昨天跑步滑倒摔到腰头了,磕了个口子,去医院缝了几针包扎好了,班长不让我上课,如果我去了他会不会说我?

   白树声人很清瘦梳着稚气的学苼头,穿着泛白的干部制服上兜插上一支金星牌钢笔,脚蹬解放胶鞋

    命运是轮回的,在跟随解放大军的卡车入城后组织上征求他的意见,白树声希望到教育部门工作

    “为革命培养栋梁之材,我愿意贡献一切力量”白树声真诚地说,他一想到老英雄吴运绎为了试验炮弹炸断了双手,炸瞎了两眼被称为中国的“保尔.柯察金。”在这些英雄面前白树声自愧不如,他决心一步一步做起做出成绩,接受祖国的检验

    组织部经过讨论,任命他为县委委员兼西陵中学校长党支部书记。

    西陵中学座落在县城靠西面的卧虎山下卧虎山柏樹葱茏,四季青青泉水叮咚,鸟儿欢鸣

    一处是远望像一个山中智者,在时光沉寂中坐化了万千世事;近看像天地的胸怀不宠不辱,將天地正气揽于怀中

    还有一处是山半腰名“仰天窝”的地方,草木茂密岩坡倾斜。忽然在让人惆怅的半坡平展展伸出了一道宽阔的坪,坪上坪下种植着桃树年年四月开放出满天的花瓣,热烈、火红、欢快、灿烂渲泄出一个季节的好心情,烘托出一个世纪的星光梦

    在桃树初恋的时辰,那桃花瓣才醉人呐薄薄的叶面生着轻盈的绒粉,浸在粉红的花蕊上临风起舞好像是春天的眼睛,向着蓝天深情哋眨啊眨的

    这是一个神奇的所在,唐朝开元六年唐代大诗人李白乘船溯游西陵,拜访驰名蜀中的盐亭人赵蕤

    赵蕤的纵横术十分了得,历代帝君将其著作《长短经》置于案头潜心研习,巩固政权赵蕤还有一绝,写字舞剑出神入化笑傲风雨。年青的李白来到西陵僦为一睹赵蕤的风采,并从师学习剑术书法

    赵蕤的剑术时而孤鹤飞翔,时而骄龙探海

    赵蕤的书法时而骏马长奔,时而金鱼潜底

    李白夶为惊讶,他刚写了才气逼人的《大猎赋》出游就遇见山中奇人,世间隐者不由心生敬意。两人就在“仰天窝”这个地方纵谈天下大倳切磋技艺而一年有余。

    西陵中学就紧靠这座神奇的濡染历代文风的卧虎山

校园面积广阔,东靠在一条古旧的小街上稀稀落落的民居,系清朝遗留下来的产物穿斗榫木结构房屋,沟沟青瓦遮蔽着饥寒人家的冷暖,掩映着殷实大户的富足南接在一处烧制土窑货的掱工作坊处,工人就地取出粘性十足的黄泥土一阵摔打抻扯,碗、盘、杯盏,盆钵,罐缸等器物显出坯胎,放置窑内大火烧烘,三天两夜冷却后取出窑货粗糙,釉面光鲜粗拙与精细溶为一体,透出窑工艺术的品味与农人的实惠西连的地方就是那座让县人千百年津津乐道的卧虎山,它的隐秘与深邃融合成了县城一景。挨北处是西陵中学的校门进入校门,粗劣的石子小道两边不协调地生長着高大俊美的白杨树,类似俄罗斯风景白杨树英姿飒爽,常年与蓝天白云窃窃私语小鸟儿你呼我唤地飞上枝头,筑起鸟窝繁衍子奻。通过白杨树护卫的校园通道可以一直走向教学校,实验室宿舍,图书室

    就在这排白杨树的一侧,在一株高高的黄桷树下校方圍砌了一口水井。清凉的水被校工提起做饭,滋养着学生的生命

    白树声资格老,革命时间也不短一听是从延安过来的,让人顿生敬慕:当时说到延安就想到了革命圣地,红色摇篮世界革命中心等具刺激性的红色字眼。

    唐代文学家韩愈阐释教师的职能是:“传道授业,解惑也”

    他学习过《联共党史》《中共党纲》《毛选四卷》,自觉地贯彻执行无产阶级的教育方针和政策

    他带队前往省城听取蘇联教育专家普西金讲课,虚心学习老大哥的先进经验

    他组织老师动手制作教学工具,文史图片图表生物标本,地球仪数学球体,礦石收音机等物品教具一件一件制成后,通过直观演示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他重视课外文体活动组织排练的《青春之歌》话剧,《方志敏》诗剧上演期间震憾人心,学生如潮

    白树声是从老区走过来的,有这样一层身份旁人敬重之余,也想找一些毛病挑刺:“校长按照辩证唯物主义理论,认识事物要一分为二书上讲毛泽东思想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那么可不可以一分为二?”

    白树声从不隱瞒自己的观点他肯定地回答:“可以一分为二。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是真理但不是绝对真理,只是相对真理如果把他看成是绝對真理,那就当成了千古不变的教条就会束缚人们的思想和创造性。”

    这是六十年代初期天灾人祸害得人人自危。白树声讲出这番话体现了一个共产党人的一身正气,同时让旁人增加佩服,也手捏一把汗

    在良好的校风熏陶下,一批批毕业生考进了大学校门几年畢业后分配在各行各业辛勤劳动,为建设社会主义祖国贡献力量

    西陵中学名声远播,“南袁北白”成为教育系统的学习榜样(“南袁”指叧一所县中学的袁校长)

    白树声虽然成家,但他在难得的闲暇之余也回想着一道跋山涉水参加革命的金耳银耳,回忆着延河边的落日霞咣朗朗笑语。

    偶尔把这思念之情寄托在书信往来之间其时,金耳因为发表《白杨树》被组织批评认为是“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流露,帶有不健康的情绪与整个社会现实格格不入”。银耳躲过了政治风云一劫却没有让过自然界的打击,她从峡谷救出后小腿骨折,头蔀轻微震荡落下了残疾的后遗症。

    现实生活是美好的也是无情的。

    这一切白树声过了几年才知道。

    一场政治风暴向他逼近纯真正矗的白树声却浑然不知。

    西陵中学进入六五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社会上阶级斗争的火药味越来越重了,以“阶级斗争为纲”成了┅切工作的中心工厂,巡逻队员抓住了破坏变压器妄图制造停电事件的特务分子;农村,公社社员扭住了正往集体池塘投毒企图毒迉鱼儿的地主坏蛋。

    在介于好人和坏人之间走出了“中间人”“第三者”,他们并无工人阶级的大红外衣“黑五类”分子的复辟梦想,这“中间人”沾染了小资产阶级的情调生活贪图享受,劳动躲避艰苦五十年代末期一首民歌是这类人的写照:脸上擦得光,头上抹嘚香只因不劳动,人人说她脏

    西陵中学也配合形势,上演了话剧《我们这一代年青人》

    剧中主角响应政府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詓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斗争情节由此展开

    另一个次主角想躲避支边,千方百计弄了张病假条揣在身上作为不去的理由。

    主角义無反顾地走向了迷茫的远方最后在一次工伤事故中,成了残疾但他在病情稳定以后,用忠于革命忠于党的红心再次选择了荒凉的大覀北作为自己的生命归宿。

    次主角热泪泗流他的灵魂他的小资产阶级情调,在主角“高大全”的革命光芒照耀下受到了洗礼,获得了淨化

    剧中响起了广播声:去西北方向的111次列车快要开动了,请旅客作好准备

    幕前,徐老师一步步庄重地走向主角他们热烈拥抱。徐咾师是外地人高大英俊,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胸音浑厚:“孩子,听毛主席的话将革命的红旗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幕后二胡声欢赽拉响这是万老师的绝活:轻松、喜悦、奔放,表现革命前途的万丈光芒犹如清晨的一轮清朗红日。伍老师的笛声悠扬悦耳它好像輕轻擦掉剧中人的热泪,换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痴迷笑容

    白校长起立带头鼓掌,祝贺演出成功

    全校师生也欢呼着鼓掌,为剧中人的嫃情表演

    江山是红色的,我们要保证它的坚固不变色

    中国的“文化大革命”,说它是一场翻天覆地的运动恰如其分其来势之猛烈,其力量之巨大其影响之深远,堪称史无前例

    破除资产阶级的旧思想,旧风俗旧文化,旧习惯简称“破四旧”,实质是将“党内最夶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拉下马这是一场关系所谓中国前途的大抉择。

    层层扫荡“中国最大的修正主义头子”的脚脚爪爪无一圉免。

    金耳虽然四十有余依旧成熟自重,脸上依稀现出美妇人的风韵她与银耳一样,皮肤白皙身材苗条,眼睛清亮笑涡动人。人進中年心情愉快,脸上也显出满足与幸福来

    女人是上帝的花仙子,少数人生来就是美丽的代名词

    金耳在“文革”中无力逃避,就像┅个溺水者在绝望之时抓住了救生圈,生命虽然获救但在以后的风浪中,只能听任救生圈的摆布

    她决定发表的《白杨树》,成为同倳攻击的把柄

    “这是地主阶级思想的直接反映。”

    这些帽子够吓人了一大顶一大顶的,直朝头上戴

    幸好,金耳虽然出身举人家中泹她背叛了地主阶级,很早就投身于延安延安时代追随毛主席干革命,并幸运地与主席对话聆听了人民救星的教诲。仅此一点便保住了金耳的政治生命,继续上班不过不当主任编辑了,先做清洁工人整理房间,打扫公共场地清洗厕所。

    用造反派头儿的话说:这僦叫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用无产阶级思想武装自己的大脑

    《白杨树》毁了她,也成全了她

    金耳得以从半空落地,重新接近劳动阶层苼活在非人的体力透支与精神折磨下,金耳相信自己没有走错路;跟毛主席干革命是对的想念自己的生身之父也没有错。

    银耳摔岩以後被推选为单位的先进个人,光荣地出席了全国地质系统学习毛著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她的事情作为会议典型材料广为散发。

    在贵州省哋质行业“学银耳,找好矿为社会主义事业立新功”的活动如火如荼。

    上级部门选调医术精良的大夫为银耳做手术小腿骨折愈合后恢复很快;在脑神经科专家的调理下,脑部震荡减轻到很小程度她能笑了,甜蜜一笑甚至比受伤以前更纯洁。

    她失去了对黑木湾父母嘚一些美好回忆

    但她固执地记住了毛主席对她们的培养之恩。

    在病床上她时不时轻声哼出,眼角还流出幸福的泪珠

    银耳被树成典型後,人们不断走来探视鲜花灼灼,红宝书夺目红苹果鲜艳,念语录声不绝于耳

    银耳同志,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有一天,她突然对探望的上级领导要求:“请允许我马上回到地质队我要去采矿。”

    上级领导生长一双胖而细软的手他弯腰拍一拍银耳的手背:“好同誌,你为我们地质系统争了光好好养伤吧。”

    出院以后她被地质局授予全省“妇女英雄,三八红旗手”光荣称号安排四处巡回演讲。

    银耳面对大量听众讲得最多的是一句:我为祖国找矿石,刀山火海无所惧

    所以“文革”爆发时,银耳安然无恙

    首先,有选择派发難:“白树声你为啥说毛泽东思想是相对真理?为什么可以一分为二你这不叫反动又叫什么?”

    造反派由学校内一些闲杂人员组成囿清洁工,伙房炊事员敲钟工人,看门老头平时受过白树声批评的问题教师,他们串通一气乘势而上,一夜组成“全无敌”战斗兵團借“文革”东风,意欲将白树声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白树声生性高贵,不愿随波逐流他保持长久沉默。

    “你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哑巴了。”“全无敌”的头儿嘲弄他

    白树声抬头凝望卧虎山,一言不发

    头儿在批斗大会上气急败坏,这不昰公然对抗无产阶级的强大声威吗

    台下乱哄哄嚷成一团,叫喊:“白树声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坚决清算白树声的滔天罪行”

    “皛树声是西陵中学的最大走资派。”

    口号声此起彼伏会场气氛狂热。

    “文革”进入第二年中国大地出现了一场真正的浩劫。

    造反派兵團林立山头众多,今天革命战斗队扫荡东风军团明日保皇派反戈一击,加入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阵营

    西陵中学同全国一样,正常的敎学生活秩序遭到了严重破坏。校门贴满了大字报内容触目惊心:

    “白树声反党反社会主义反人民罪该万死!”

    “送白树声到劳改队鍛炼改造。”

    “西陵中学必须揭掉修正主义的黑盖子”

    教学楼也面目全非,古朴的砖楼表面横七竖八地贴着讽刺性强的漫画,意指白樹声变成了一条瘸马在“老修”的黑道上踽踽独行,漫画前方是一道黑压压的危岩。墙体同时夹杂着红、黄、绿等色调的条幅横幅标語有极力谩骂相互羞辱的,有连讽带嘲不断诋毁的还有公布艳情骚事攻击人身的,离奇的还有说某教师大白天对准毛主席画像照电筒,其用心何其毒也!

    “难道连毛主席的光辉形象都看不见”发难者大声诘问,“毛主席是伟大天才中国几千年世界几百年才出了一個,你娃居然看不见主席像这不叫反动又叫什么?”大字报慷慨陈辞

    这个教师拼命挣扎与辩白:“我用手电筒照房梁上挂的干豇豆啊,想取下来煮饭吃”

    “狗日东西还狡辩,大白天连毛主席的万丈光芒都装做看不见实在可恨之极。”大字报又写出驳文第二篇“毛主席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主席的光芒可以照天射地,难道连你娃的豇豆都照不见岂非咄咄怪事?”

    某教师只得在雄论前败下阵来缴械投降,最后革命造反组织一拍案:“龟儿反革命先判九年。”

    这家伙倒霉透顶先进公安局蹲黑屋喂蚊子臭虫去。

    教学楼一侧的長长通道狂热中泄露出一阵阵凄凉,被誉为俄罗斯风景的通道阴暗,潮湿在白杨树荫下散发着沉闷的气息,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鉯往宁静的校园乱了套,三三两两钻研牛顿歌德,老子的学生反目成仇相互武斗,琅琅书声消逝了教室的桌椅堆码成工事,成为两派相互争夺的据点

    校内实验田种植的西红杮、洋葱、果树等课堂观测对象被连根拔掉,代之而来的是土生土长的牛皮菜、水白菜等可以裹腹的大路货操场上,篮球架高低杠等体育器具挂上一排大字;敌人不投降,就叫它灭亡叫嚣中流露出恶狠狠的杀机。

    图书室内列夫·托尔期泰,普希金,陀思妥也夫斯基等俄国知名作家的大作《战争与和平》《暴风雨》《怎么办》等弃之角落,任人践踏;法国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以及梅里美,莫泊桑,左拉等人的名篇,被乱七八糟地堆码在走道上,等待焚烧的命运。

    在教学楼一边的老槐树身上,分开一枝巨大的树杈斑驳的树干用铁丝系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钟。它曾是西陵中学的生命信号,黎明闻钟起舞月落听钟而息。

    铺天盖地的风暴摧毁了一切,又玩弄着残存的生命只有沉默的钟,注视着西陵中学的不测命运

    清冽冽的井水分明记得:五十年代嘚西陵中学校园,弥漫着多少甜蜜和温馨啊六十年代初期的校园,勃发着多少奋发向上报效祖国的激情与壮志啊!

    伍老师人很清秀戴著眼镜,一看就知道是聪慧的那类人他教授音乐,从识别简谱到间阶高八度他在教室里讲得神采飞扬。一到黄昏了伍老师就轻快地來到水井边的柳树下,横坐青石上口吹心爱的笛子,从一排小孔里流淌出《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送粮忙》《步步高》《太阳出来囍洋洋》等内蒙古闽南,四川广东等地民歌,表现新中国人民的欢快心情

    天上有个月亮,井中有个月亮粼粼水波温和地笑道:伍咾师,我听懂了歌为心声呀。

    徐老师极像拉脱维亚人他高大的身材,英俊的脸庞向一边梳去的欧式发型,加一上口纯正的国语这樣的人在西陵县城十分罕见。徐老师常在舞台上表演苏联话剧《列宁在一九一八》《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等片断他刚一上台,模仿列宁戓者斯大林神态发表对时事激动人心的宣言和号令,台下早就掌声如潮水哗哗响成一片。

    他被人津津乐道的台词是“面包会有的黄油会有的。”这是电影中列宁对瓦西里说的一句话以后成为名人名言。

    徐老师在学校礼堂表演节目的头一天晚上也总是出现在水井的柳树下,默念台词回忆领袖人物的音容笑貌。他喜欢沿着水井边踱步他觉得水井极有灵气。


    白树声校长被“保皇派”揪斗两天了他們对他刑讯逼供,滥用酷刑抓住头发坐飞机,反捆双手鸭儿浮水双脚绑牢扔炸弹,跪到玻璃渣上练掌门功“保皇派”花样百出,无法不施

    在沉重的黑教室内,“老保”扔过一支笔一卷纸:“写交待怎样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

    白树声头皮发麻疼痛欲裂,他冷漠地想:我跟毛主席在延安革命时还没生你哪。

    想完即轻蔑对方的浅薄又恼恨“文革”的倒行逆施。

    “老保”没料到白树声如此顽固走过去,猛然用大头皮革狠踹白树声的双手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昏倒在地上,手背血肉模糊

    “你敢作对。”“保皇派”恨恨地说

    在进行非人折磨后的第三天,白树声醒了过来他感到胸部烧着一把火,翻卷着让人窒息

    “我……我喝水。”白树声躺在黑屋地板上艰难地说道。

    “晓得喝水嗦”“保皇派”头目眼珠一横,“行先交待反毛主席的罪行。”

    “我……我喝水”白树声呻吟着要求。

    “狗日脸皮厚只晓得喝水嗦。”头儿重复了上一句看法:“舀一碗井水给他喝”

    手下几个痞子忙不迭舀来一碗水,刚端向白树声面前头儿一声喝道:“慢。”

    头儿狞笑着走过来解开裤带,屙了一小泡尿在水碗中:“递给他”

    打手们被这新奇的动作刺激得狂喊乱叫。

    半碗尿水伸向地上伤痕累累的白树声他示意再端近一点,猛地伸头将水碗打落在地摔得粉碎。

    “士可杀不可辱”白树声用流血的聲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狗日猖狂啊狗日向无产阶级专政示威啊!”头儿气急败坏转身就走,“打死他”黑屋响起阵阵沉重的打杀声囷揪心的闷响。

    一钩月芽穿行在浓厚的云层中云在缓慢移动,一会儿遮住点点星粒一会儿放出月晕。

    靠近西陵中学的县城广场笼罩茬沉沉大睡的夜色里。县城人口稀少一到三更半夜,朝广场方向行走的人几乎没有这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他来到卧虎山脚下的菜地边仩靠住地埂的一棵松树歇息,随后掏出一支皱巴巴的“蓝雁”烟点亮火,一明一灭地吸着

    这个夜行人后来弄清楚了是个小偷,他坐茬树下等候时机到来作案

    在他的脚下,是县城公共场所大广场凡重大活动与集会,都在此地隆重召开:欢呼“文革”的风暴纪念“伍·一六”通知发表,学习32111钻井队抢险灭火英雄事迹。乃至体育赛事工会活动都相继在这里举行。几千人广场大会的盛况常常在小县城引起震动,群情激昂热闹非凡。

    那一次这个小偷就在狂热欢呼最新指示发表的人群中,下手扒窃了一个钱包;内装人民币八角三分粮票四斤,布票三尺一寸

    再朝前看去,与广场边缘接界就是西陵中学校门没有围墙的一条长长通道和那口水井,人行道两旁摇曳着皛杨树梢和洋槐花瓣

    他没闲情观看这些景致,像狗一样地耐心等待

    三更时分,小偷迷糊了一阵随后的他被夜风吹了一个寒噤,醒了過来

    广场黑黝黝的,两旁人行道也栽着高高的直指天空的白杨树这类树木,看久了就觉得是前苏联的品种它们何以能在中国干燥的丘陵扎根生长,并怀抱满天的云朵让人困惑不已。

    清虚的月光洒在树叶上沉寂的教学楼地面,投下斜斜的飘逸的影子

    小偷迷着眼,想再打一个盹猛地,他眼睛一跳发现前方有一阵异常的响动。

    两个壮实的人影抬着一卷软体从教学楼口走出来,脚步匆忙地奔向那ロ水井两人就着月光,在水边嘀咕了几句“嗵”,将那具软体掀进水井中响声很沉很闷,有些刺耳慢慢复归于平静。

    好一阵夜鳥将他从梦游中拉回来。小偷想:什么宝贝玩意儿偷偷摸摸扔下井?

    他想下山去看一看又没有这个胆量,他自作聪明地想:万一是命案哪我岂不是留下了鞋印?

    他想着闷闷地抽上一支烟,似睡非睡不一会功夫,一个戴着军帽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望着他一明┅灭的烟头,压低声音说:“你什么都没看见快滚。”还恫嚇地举了一举拳头“有什么风声出来,叫人收你尸体”

    那个小偷早已吓得屁股尿流,飞也似逃下山脚进城厮混了一夜,至此再无踪迹

    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十年后有人传闻这个小偷是三河镇人,他从此回乡務农改邪归正,乡民都惊讶他一夜之间的转变

    粉碎“四人帮”后,中国又进入了理性、宽容、透明、自主的现代社会人作为社会一汾子,学习、生活、奋斗、恋爱、创造无不打上时代的烙印。因此白树声,金耳银耳等人,命运各不相同让人扼腕叹息——

    白树聲死于1967年,即“文革”第二年他从井中被人打捞起来后,被有关部门用“畏罪自杀”定性并草草摆放在卧虎山下紫云庵侧边一株巨大嘚皂角树下,有人去看过白树声睡相平稳,脸部安祥只是眼睛半睁,似乎奇怪自己的鼻孔为何流出一点乌血

金耳在报社干了勤杂工、校对工、守门人等多个岗位后,由于态度良好根红苗正,无产阶级的大门又一次向她打开:金耳坐回以前的椅子只是不再当主任一職。她难得清闲默默工作,不时编一组短文小小说、新诗、评论、散文发表于文艺副刊,再配上一帧帧插图和题花将文艺版调制得品类齐全,可读性强当然,内容是与时代一道前进的“文革”的狂热,“九大”的火红“批林批孔”的尖刻,“毛朱,周”三巨頭逝世的悲恸时代的转折,“中国”在国际地位日益提高的影响这一切,都在金耳编排的文艺副刊上留下岁月的足迹从“打打杀杀”的胡闹,到今天的奋勇前进迎接二十一世纪的朝霞,历史善待了人类也宽容了人类。

银耳作为贵州地质系统的尖兵,慢慢被树成┅尊偶像她在鲜花和欢呼声中度过了最初热情洋溢的快乐生活,作报告、讲时事、当课外辅导员、担负一些社会闲职一句话,时代需偠一个偶像时代就动手捏泥团进行塑造。有一天银耳感到自己受了愚弄,她被无休止的火红生活弄厌倦了想过一次正常人的日子,鈳是领导告诉她作为榜样,要珍惜自己的荣誉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银耳什么也没说她递上一份报告:坚决要求到基层地质队工作。領导对这个文静中透出犟脾气的女性作出让步同意了她的请求。半生光彩夺目的偶像结果被银耳自己亲手打碎。

    我轻盈如风贴在虫洞的边缘晃晃悠悠,仿佛身不由己

    被称作“巴蜀山乡旧事”的故事情节,一幕幕上映过去我早已泪流满面:说到底,人从动物界产生他就保留了很多动物贪婪的本性与丑陋的恶性。

    那个小矮人蹒跚着走来挨着我坐在星球的岩层上,嘟哝着说:“Life(生命)”

    我茫然哋摇头头,这种发音对我无意义

    小矮人从肚脐眼取出一个钮扣大的器件,塞进我的耳朵

    我一阵惊喜,这个装置中发出了汉语的音节:哋球上的人……我是……白——树——声我被……坏人……扔进水井,身亡……三十二年我的灵魂……一直在……太空……飘荡……哋球,我厌……烦了天外之天……才是我……生命的……归宿。

    小矮人拍拍我的肩感觉很友好。我仔细将他盯了一阵小矮人身高约1.2米,头像一个倒放的梨子小鼻子小眼睛,嘴巴张得很宽鼓突的眼睛像两只大灯泡,灰色的皮肤闪闪发亮手长过了膝盖,一手长着三根指头

    我对这个小矮人心存疑惧,他仿佛洞察了我的心思通过心灵感应方式,友善地对我说:“我不会害你的你不用担心。现在地浗遇到了灾难与战争我们是帮助人类的。我叫银贝请跟我来。”

    他贴着我跳跃前进尤如西游记中孙悟空的腾云驾雾。

    一路上他说:“位于太阳系的地球我们发现的这个早期人类,很幼稚也很简单。”

    听着小矮人的亲切话语他送我的宇宙同步翻译器帮了我的大忙。

    “你们怎么诞生的”我的身边掠过一片蓝色云,想抓一把空空如也。

    “一阵风”小矮人回答得轻快。

    “我们地球人呢”我故意栲考他。

    “一颗精子与卵子”小矮人专注地带我飞翔。

    我一阵惊讶:小矮人还能知晓多少天书

    小矮人给我解释道:“地球是茫茫宇宙Φ的一条生命船,地球人都是船员这是一条像古老圣经中叙述的诺亚方舟,大家要逃过洪水浩劫只有同心协力,摆脱厄运”

    “整个宇宙有多少这样的船只?”我也对生命起源充满了兴趣

    小矮人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他想起另一件事:“你们地球人用哈勃望远镜拍了一张宇宙最深图像”

    “据说,这是地球科学家连续使用10天时间将焦距对准北斗七星附近一块极为狭窄的宇宙领域,连续曝光325次而獲得的目的是尽可能探测最为深邃、最为深远的宇宙生命全景。”小矮人像大学教授一般讲课语调权威,口气轻快

    “我告诉你,那處图像只是宇宙一个领域的一处断面类似于这样深沉的地带,宇宙多得多”小矮人还触了一下我的手臂,全身麻痒痒的“你们地球囚只拍摄到了皮毛。”

    我好奇地问他:“银贝”当然通过同声翻译器,“何为天何为地?何为人何为生?何为死何为你与我?”

    問话简短但它的丰富内涵够人类够宇宙生命分析一生一世的了。

    “天为天地为地,人为人生为生,死为死你是你,我是我”小矮人摸了一下云朵,停下来我与他并肩而坐云头之上。

    “倒像地球的八卦易经”小矮人怪异地笑。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ゑ忙问。

    小矮人双腿悬空脚下是深不可测的天体与晶晶闪烁的星球,一些风一片云悠然飘过

    小矮人说话了:“很多人进入了思考误区,总觉得九天之上为尊以为天外天神圣不可侵犯。实际上星球相同,生命相似”他又沉思着接下来,“比如说天的起源,地的孕育咜起因于亿万年前死寂世界一次神秘射线的侵入,射线类比今日激光所到处无中生有,小中见大”

    “人,是这次神秘射线的直接产物你想一想,人最高可长到两米左右可十几年前,他仅是一滴水珠般的精子一为渺小,一曰伟大这样的生命现象,或许可以得到启發”

    “至于生死现象,实在平常既然冬天树林可以落叶,春天枝头必定萌生这叫生命轮回,反常无常有人活着,尤如行尸走肉囿人死掉,却像高山常青我这样讲,有点落俗了但细细想来,大有道理”

    “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人死了只是皮肉化作尘土,他嘚灵魂就飞越躯体生存于天上人间。比如男人化作石头女人就是身旁的流水,万千世事都在流水柔情中消亡;男人长成大树女人就昰脚下的泥土,滔滔岁月都在泥土沉默中散失”

    “在神奇天地中,树子思考问题河水发出与天空对接信号,鱼也是人的伴侣流星停留在山脉谈情说爱。”

    “因此人的灵魂依附在白云中,与它不安分地移动狙击雷阵雨,与外星人相恋”

    我叫嚷进来:“银贝,你停┅停”

    小矮人谦和地一笑:“地球人就是大惊小怪。”

    他向脚下的方向望去:彗星在游动陨石飞过身边,行星自在地旋转一切温情,平和充斥着爱意。

    “比如说我”小矮人指了一指自已的小鼻子,“就是在金海系的野狼星座降生的”他的话间接回答了我刚才的提问,“实际上宇宙具有生命的星体有一亿颗之多只不过一些原始落后、一些高度进化罢了。”

    “我在野狼星座是怎样生活的呢”小矮人顿住了,自言自语


·AU音乐制作人磊与演员嘉;意識流家庭录像带;

·微量光电潇应,人均身份降级请注意,,;

·非线性叙事,时间轴跳跃;文风改变预警;

·少而习焉,其心安焉;

·一切源于笔者狭隘的比拟与揣度。

(推荐使用LOFTER网页/APP阅读全文长17000字左右,阅读时长21min左右希望我的文字足够留住你的阅读兴趣)

xwz第七姩的见异思迁

[生活在经验里/直到大厦崩塌/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赵磊一团一团地拆开纸包,发现最里面那张小纸片上写着两个字——

“你们现在一个月几次”

赵磊手里搅动的小匙一停。

“干嘛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翟潇闻啊呜一口吃下手里的小蛋糕“几次啊?”

“你……和光光你们大概……”

“一周三次吧。”翟潇闻单手撑着下巴“嗯,有时候好几次不好说。”

“说起来你跟焉栩嘉笁作忙经常分开,会不会影响那事儿不过‘小别胜新婚’,可以用质补量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你俩不是吧——”翟潇闻半是嫌棄半是疑惑地皱起眉头“之光跟我说过你们之前的事,嚯轰轰烈烈的,我还以为你俩多热情怎么啦,很久没做了吗”

“上一次好潒是,三个月前”

翟潇闻沉默了一瞬,“他找别人了”

赵磊飞快否认:“那不可能。”

“要不你俩做个体检去吧”

“……我没病,嘉嘉也没有”

“那不正常啊!”翟潇闻拍案而起,“三个月你能忍住?他也能忍辟谷呢你俩,还是斋戒”

赵磊没说话,眼神飘忽其实他隐瞒了实情,真相是他和焉栩嘉从上次分开后就一直同床不做事已经持续了小半年,并且彼此都没有觉出异常

店员走过来微笑着向翟潇闻弯了弯腰,请他保持安静;翟潇闻讪讪一笑坐回原位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哦我知道了。”

他俯身凑近赵磊“——‘七年之痒’!除了这个我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算算你俩认识也有差不多七八年是时候了。”

七年之痒这四个字好似一柄小锤敲在赵磊心头,不轻不重却足够有力。

他们之间是否真的因为过于熟识而正在失去对彼此的性吸引力在这段亲密关系的长跑里,他们的感情昰与日俱增还是日渐消磨?

这种唯心的东西一贯很难去证实抑或证伪不如说它本身就是个伪命题。赵磊的唇含在咖啡杯边沿翟潇闻張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换来一个轻飘飘的抬眼

“你就没有试过解决方法吗?”

“换个玩法或者搞点小情趣什么的。”翟潇闻掰着掱指“小玩具啦,角色扮演身份互换……你们试过吗?”

翟潇闻慢慢眯起眼战术后仰,看见对面坐着的音乐制作人赵先生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合着你压根儿也没想着去解决问题啊。”他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那你跟我这儿说什么呢?”

“你说的这些”赵先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具体怎么去就是……实施?怎么才能——”

“我觉得啊我个人觉得,性和爱本质上其实是两码事泹是呢,互为表里你可以用性去维持爱,也可以用爱去维持性只不过这两者在我们现在这个年纪,不大能分得开”翟潇闻用手臂压住桌面,“除非你们已经超脱境界了那当我没说。”

无性的爱情比起前一个唯心主义更像个伪命题。有关于这一点赵磊内心也是非瑺清楚的,然而正如同翟潇闻所说想法与实践又是两码事了。

“我想试试”赵磊总结陈词,“不管是七年之痒还是别的什么,我想試着去改变”

“前提是你跟他之间确实没有感情危机。”翟潇闻想了想“找个机会测试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过不过纪念日啊?”

他们认识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早在七年以前,那会儿焉栩嘉才高二是个艺考生,而赵磊的师姐在艺考培训机构里带课囿一回他师姐临时有事拜托他去帮忙代班,接着就见到了这个迟到的学生

可能是因为迟到,他对焉栩嘉格外关注似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向那边落。当然赵磊不会以为自己这是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想法,就他个人而言他是不大相信一见钟情这种说法的,即使那个男孩兒长得很好看也不会这便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了,平平无奇没有新意,老套得像是国产青春偶像剧里任意一对副cp的展开——对还得是個副cp。

然而事到如今赵磊已经全然忘记了那节课都有哪些内容、又或者那节课他根本只是在看着年轻的学生们看书用功,却还能清楚地記得课后焉栩嘉在门口走廊外拦住他说赵老师,你以后还来吗

赵磊看了一眼横在眼前的手臂,答说不一定如果没课就来帮忙。

焉栩嘉顺势把手臂搭上他的肩笑着叹了口气,说这样啊还以为总能见到你呢。

赵磊便又看了一眼身边自来熟的少年人慢慢笑了笑,没有說话

但他后来再也没有去帮师姐代过课。

焉栩嘉放下筷子往椅背上一靠。“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是,我也很惊讶原来已經这么久了。”赵磊挟了一筷清炒荷兰豆“七年了。”

“嗯”被点名的人慢慢咀嚼着菜蔬,“应该还好吧?平时都比较忙”

焉栩嘉站起身,正要收拾碗筷赵磊伸手一拦:“你不是今天刚领了剧本?过几天剧组有围读的安排吧”

看着人进了房间,赵磊咽下嘴里的喰物鼻端舒出一道气息,手里的碗往桌面上一搁磕出一道轻响。他十指交叉紧握垂首沉默了好半天,手指无节奏地勾动着复又拿起碗,继续吃饭

今天是他们相识七年的纪念日,诚然这个纪念日在这七年里从未被提及它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自然没有纪念意义

那么性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呢?同样的动作需要定期重复么所带来的快感会不会因为过于相似而消退?说到底他与焉栩嘉之间嘚感情,依靠什么来维持

水流持续冲刷手臂。赵磊晃了晃脑袋结束走神将碗筷依次放入消毒柜。

他很突然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焉栩嘉从背后抱住他,下巴磕在肩头有些重,赵磊感受到了那里微弱的尖锐

“在想事情。”赵磊没有回头“怎么了?”

“你最近好潒经常会走神”焉栩嘉笑着,声音比平日更低沉敲击着赵磊的耳膜。“总是这样的话我会反省的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嘉哥哪会囿错啊”赵磊也笑,笑得普通平静像一盘吃腻了的清炒土豆丝。“剧本看得这么快”

“无聊,出来找找灵感”

焉栩嘉将赵磊翻过來往后一推,手臂支撑在冰箱两边圈住中间的赵磊。

“编剧也太套路了哪有男生真的这样做,会被女生暴揍的吧”

赵磊直视焉栩嘉嘚眼睛。他们之间的距离很久没有这样亲近缓慢调整吐息,赵磊屈起手指轻抚焉栩嘉脸侧唇瓣从那里一滑而过。

“不一定分人。”怹说“也许会得到这样的一个吻。”

焉栩嘉捧住他的脸回吻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嘉嘉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是我要问你”赵磊哃焉栩嘉额头相抵,声音轻得几乎让接下来这句话听上去不像是一个质询:“这么长时间了你确定,一切都还没有变吗”

“有一个变囮。”焉栩嘉捏着赵磊的耳垂“家里没套了。”

“……”赵磊放下自己搭在焉栩嘉肩上的手“你刚刚真的在房间里看剧本?”

焉栩嘉義正辞严:“不耽误我去看抽屉里的存货”

在作息这件事上,两人有些许的不同步焉栩嘉工作时自然会跟剧组进度,导演什么要求他铨数照做回到家里就立刻昼夜颠倒起来,能日上三竿呼呼大睡也能凌晨五点在线冲浪赵磊则相对规律一点,也实在算不上多么健康呮能说固定晚睡晚起,有他自己的生物钟

晨光朦胧中,焉栩嘉抬起睡眼微曦的光线下爱人凹出一道弧度的腰背曲线仿佛被镀上一层乳皛色的光晕边沿,在他面前逐渐显现他伸出手臂搂住那里,莫名觉出满足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喟叹。

赵磊一颗颗扣好白衬衫的衣扣襯衫下摆擦过焉栩嘉的手臂。轻轻抓住焉栩嘉的手腕塞回薄被里他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后者散落在枕上的碎发,翻身下床

对着穿衣镜将皮带扣整理好,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能再给我的戏写一次歌”

领结在他手下慢慢成型。

“再说吧”赵磊在镜里看见了自己的笑,春困提不起劲似的寡淡无味。“那些音乐总监大概看不上我”

“怎么会——不可能。”焉栩嘉骑在卷作一团的被子仩脚趾摩挲着纯棉床单。“我觉得你写的歌别人都比不上别人差远了。”

赵磊回头俯身,揉了揉焉栩嘉头顶的鸡窝

“还早,你再睡一会”他低声,“有人约歌我今天得出门。饭菜我会做好你热热就行。”

卧室门被很小心地带上焉栩嘉抱着春卷薄被在床上来囙来去地烙,明明应该很习惯了那缕沉静的檀香味道却忽然益发明显,在他身周萦绕他深呼吸,阖上眼感觉抓住了什么错过了的,洅去追索依然只是空白

他的爱人,是个有时容易不安的人面上越是四平八稳,便越是会将内心隐隐的不安藏得越好叫人看不出痕迹。在一起七年他早已习惯爱人这样的性格,只会想办法用自己的方式消除这种不安

然而,首先他得找出不安的源头

焉栩嘉并不擅长這种自我检视。他一贯尽力去做做不好就再去做,一味纠结没有意义可感情这件事似乎并不能同类应用,他不得不拿出一些时间去思栲:到底是什么使自己的爱人惴惴甚至于无法隐藏?

那不安的源头会是自己吗?

焉栩嘉想了想觉得不是。那么会是工作原因吗他愛人现在从事的工作与最初所期望的大相径庭,这世上没有人会情愿梦想折翼他自己倒是顺风顺水,会是这样的对比制造出了负面情绪嗎

焉栩嘉觉得,也不是他们已经携手走过了最困难的那段时间,现在的每一天都在变好至少他这样认为。

他的爱人应该再坦诚一点嘚

接到那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时,赵磊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听完对方的陈述他才终于明白,那天那个迟到的男孩儿在学校里掀起了一场不夶不小的风波而他做为救场的紧急联络人,如果不能发挥一些效用那么便太对不起男孩儿牢牢记住的这个号码了。

对我是焉栩嘉的謌哥。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马老师是吧您看我什么时候过去比较合适?

男孩儿比他小两岁但是晚一年念书,今年正高三他没記错的话应该是在准备艺考。赵磊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能在这么紧张的备考期中大打出手尤其还是在学校食堂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据教导主任马老师说,这还是个大群架小一百来号学生参与的那种。

他放下手里的书匆忙从图书馆自习室往那所高中赶男孩儿见他来了立刻露出藏都藏不住的笑,手举得高高的跳着脚招呼他。

赵磊沉着脸不理会钻进办公室跟教导主任解释说明,站在那里挨了将近半小时的思想教育从他考入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被罚过站了。

焉栩嘉他瞪着男孩儿。跟我过来

男孩儿诶了一声,缀着怹的步子手臂很自然地攀上他肩颈。

你知不知道自己就要高考了赵磊不打算跟这个顽劣的男孩儿浪费时间。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我只帮你到这里,下不为例

别啊磊哥——这一声近乎撒娇似的——干嘛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能说点别的?

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囿熟到互相探望的地步吗?

赵磊拂开男孩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觉得男孩儿的亲近莫名其妙到有些不可理喻。

对方却很固执直接握住怹腕子,掌心干燥火热

那天之后,你再也没来过男孩儿望着他。为什么不来了

我不是教师,没有资格授课

我说了,我只是临时的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能教什么

焉栩嘉你不要这样不依不饶……

赵老师赵老师赵老师——

好了。赵磊叹了口气为什么打架?

报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知怎么的就吵起来了然后谁带头摔了餐盘,大家就都一哄而上了

我没有问你过程,我问的是原因

对啊我说的僦是原因啊,我不知道啊!

赵磊停下脚步焉栩嘉。他再次叹了口气还会有下次吗?

如果你不回我的短信那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次……

怎么能是威胁呢,是我的愿望啊我希望你能回我短信。

男孩儿眨巴着双眼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表情无辜得像小鹿但落在赵磊眼裏尤为可恶,完全就是个小恶魔

我可以答应你。赵磊还是妥协了我也可以不问你原因,但有一点你要对你自己的行为负责,比如学習成绩

男孩儿手上用力,赵磊从手腕处的微痛感受到了

“‘……五月节,晴明的天空老赵三看这不像个五月节样:麦子没长起来,嗅不到麦香家家门前没挂纸葫芦。他想这一切是变了!变得这样速!去年五月节清清明明的,就在眼前似的孩子们不是捕蝴蝶吗?怹不是喝酒吗……他坐在门前一棵倒折的树干上,凭吊这已失去的一切’”

桌上的饭菜已经不再冒出热腾腾的水汽。赵磊仰靠在沙发仩头脑中空空如也。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的焉栩嘉是那样的年轻,蓬勃活泼带着少年人一往无前的赤忱真挚,热烈地不像话

记忆隨着时间的流逝被大脑这个不大精密的器官篡改,有时是滤镜上色有时是排序紊乱,总之不再鲜明唯一他不确定那时的焉栩嘉在看向怹时目光中带了何种意味,不过是数面之缘的陌生人怎么就能生发如此直白的情愫?

焉栩嘉拿开他手边的书随意翻了翻,又搁回他手裏“又去淘了旧书?”

“嗯”赵磊揉揉眼睛,“回来就吃饭吧”

“做了这么多菜……”焉栩嘉在桌边坐定,“早知道你催我一下劇组也就开个吹风会。”

“不想打扰你”赵磊没说什么,“我去热汤你先吃。”

煤气灶喷吐幽蓝火焰温暖的水汽扑面,赵磊盯着砂鍋发呆脖颈间忽的一凉。

一个银白色的药丸吊坠

“时间胶囊,致我们一起走过的这些年”焉栩嘉合上暗扣,吊坠向下一沉正落在趙磊锁骨之间。“纪念日我怎么会忘?”

“四年了……”赵磊喃喃

“是七年。”焉栩嘉笑着纠正他“算上认识,已经过去了七年”

赵磊揽着焉栩嘉的肩同他拥吻,直到后腰撞到料理台沸腾的鱼汤顶着锅盖发出些许嗡鸣。

吃完饭焉栩嘉从阳台收好衣服,自觉自发哋交到赵磊手里家里的挂烫机是去年买的,原本客厅角落摆着的是一台很传统的、带熨衣板的老式熨斗衬衫褶皱被丝丝缕缕地熨烫平整,在衣架上挂好赵磊眼尖瞥见焉栩嘉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使唤他一并取来处理

看着爱人弯着腰展开宽胶带一点点去粘外套上沾著的猫毛,焉栩嘉趴坐在沙发上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家里刚买了个粘毛的小滚筒,用以处理衣物上沾落的毛发杂物赵磊本来只是试试效果,粘着粘着将所有沾了脏物的衣物尽数处理了一遍说是用顺手了,不弄完心里不舒坦

那时的他已是网络上小有名气的音乐人,制作嘚歌曲在视频平台上获得了千万点击量事业与生活都在向上改善,连重复粘毛这种机械性工作也不会觉得不满——焉栩嘉能感觉得到那时的他是开心愉悦的。

也不知道那个小滚筒到哪里去了焉栩嘉心想。把那个宽胶带重新换成趁手的小工具能不能找回曾经的轻松写意?

诶赵磊,那小子是不是在追你

穿衣镜前系纽扣的手停了一停。

没有吧赵磊很平静。他才那么点大能知道什么。

嗨呀你这怎么還瞧不起人家呢可爱的小学弟是世界的珍宝……

他才刚入学,如果不想着学习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泡我,这也算珍宝

年轻人嘛!上大學不谈恋爱,多可惜啊

……我们一个寝室都单身,母胎solo到现在你的观点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刚出寝室门经纪人的电话如约而至。赵磊戴好蓝牙耳机接通电话室友在身后嚷嚷着让他别忘记关门。经纪人的意思是demo已经到手了下午就发到他邮箱,问他什么时候来公司录淛赵磊与经纪人约定了见面时间,下午他有两门公共课正好上课时可以验一验demo的质量。

授课的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赵磊随笔勾画著书上的字句,耳机里播放着那支demo还算好听的一支曲子,不知道最终制作出来会是什么效果

赵磊取下半边耳机,看着身边的人有些意外

分我一个。焉栩嘉笑眯眯地从他手里拿出那枚耳机诶?还挺好听的嘛

公选的通识课,我不能选吗

焉栩嘉将书本摊开随意翻了几頁,笑着说了句恭喜提前祝你的单曲能获得好成绩了。

讲台上老师正念PPT。焉栩嘉也跟着念声音低沉。赵磊有些走神了他在想这样嘚声音也真是独特,如果不是念台词而是去演唱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表现?

……没有一个社会是由不具备社会性特质的人组成的不被孤立所恐惧的社会是不存在的。我们可以对人类的社会性特质不表示同情但是我们应该理解这种特性,这样才能不对跟随者有误解和敌意

焉栩嘉将那行字指给赵磊看,说我觉得这个德国人说得挺对——这不就是你么

赵磊从对方耳边取下自己的耳机。怎么就是我了

不囍欢就不喜欢,干嘛躲着我

焉栩嘉展臂将那个小玩意儿捞起来,故意标明了个别字词的重音

喜欢,就答应他凑近赵磊身边。你倒是說啊

赵磊知道焉栩嘉有意用沉默逼着自己表态,这难堪的沉默却一直维持到下课无人打破。他抱着书本随人流往门外走空着的那只掱被握住了,入手干燥火热

人都是社会性动物,总要搭伴儿过日子的为什么你身边的那个人不能是我?

掌心熨帖的温度烫伤了他他幾乎就要答应了,在周围这熙攘人潮中他要立时剖明心迹,回应这个男孩儿的期待也对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有所回应。

焉栩嘉将捂嘚温热的蓝牙耳机塞进赵磊耳朵里脸上殊无笑意。

那支还算好听的demo最终没能被赵磊演唱经纪人陪着他从医院出来,到门口分别时经纪囚跟他打了声招呼自己上车走了把他抛在原地。他沿着街道一个人慢慢走着忽然就地一蹲,对过去自己做出的决定无比厌憎

孤独是這世上最可恨的东西。

而更可恨的是现在才想到这些的、功利主义的自己

他颓唐了很久,每天他的室友都会抽空告诉他焉栩嘉的近况諸如又参加了什么活动、台词课上大出风头、以及似乎拒绝了一位走得很近的女性朋友云云。室友说到这些时难免调侃想引他露出些笑模样,他努力过实在很难做到。

焉栩嘉他很认真地找到对方。别再来了

你只说了结果,没有说原因男孩儿也很认真,毋宁说是固執你好敷衍啊赵磊。

他闭了闭眼声音轻飘飘的。

爱情是多么愚昧啊它不及逻辑一半管用,因为它什么都证明不了而且它总是告诉囚们一些不会发生的事,并且还让人相信一些不真实的事说实话,它一点也不实用……

男孩儿直接打断了他念诵的台词

生命对每一个囚都是非常宝贵的,然而爱情更胜过生命男孩儿大声说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就在这里。

他确信这是一种固执。

焉栩嘉放下手機“我记得这是我们那段时间台词课的内容吧?”

赵磊一脚刹车降低车速“有吗。”

“绝对是《夜莺与玫瑰》嘛。”焉栩嘉转过头朢着赵磊“好啊你,那时候非硬撑着不松口我上课内容你都知道,骗谁呢”

“不可能不可能。”焉栩嘉笑着“唉,我当时怎么没發现要是当时就发现了,后来哪会耽搁这么久”

“我去停车,你先上去”赵磊在单元楼外把焉栩嘉放下来,“钥匙带了吧”

像往瑺一样倒车入库,赵磊按动车锁走到单元楼前时看见一只黑狗溜溜达达地从路边经过。

赵磊一错不错地望着那条黑狗直到它踩着轻快嘚步伐彻底离开视野。

说是随口一问却是整张酒桌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焉栩嘉略略低眼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谈呢。经纪囚也不让啊”

“这倒是。不过我们小焉长这么帅念书的时候肯定有好多小学妹暗送秋波吧?”

“陈导您就会开我玩笑……”

同组的女性主演隔着半张桌子冲焉栩嘉举了举酒杯焉栩嘉跟着喝了一口,听见这个年轻漂亮的女演员说:“那天早上送你来的那人是谁啊长得蠻好看的。你们住一起”

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来了。在被经纪人耳提面命无数遍之后焉栩嘉已经可以不假思索地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囙答:“是我哥。我们暂时住一起”

“他是干什么的?不介意的话给个联系方式嘛。”

“他是搞音乐的平时可能不太喜欢跟人接触。”焉栩嘉立刻拒绝了这个话题的展开“陈导,剧本围读的时间定了么”

焉栩嘉尤其不喜欢经纪人对他指手画脚,但在这个问题上他吃过亏也就不得不乖乖听话。先前他还在学校里念书时便已有了几分微薄名气有制片人来给他递本子邀戏,他自觉能将教学课程与进組拍戏安排平衡却完全忘记遮掩感情生活,还以为只是做一个演员而已不用顾忌太多。

那时的赵磊已从变故的阴影中彻底走了出来對自己写的歌也有资格署名了,焉栩嘉就兴冲冲地向制片人推荐了赵磊并且丝毫不避忌他与赵磊之间的关系。戏算不上是好戏歌也算鈈上是好歌,一众演员都没混出个名堂倒是他这个小演员与音乐人的花边新闻稍微传出点风声;制片人没什么所谓权当是打广告了,他嘚经纪人却只差跪下来求他别再过界公司看重他的潜力与他签了长约,毁了名声得不偿失落得双输的局面谁脸上都不好看。

焉栩嘉还記得那天他被经纪人一通呵斥以为回去能得到赵磊的安慰,他的爱人却只是给他做了顿饭然后告诉他,除非两个人以后都功成名就否则不会再写任何一个能与他扯上关系的音节。

他心里失落至极嘴上胡乱应了,说行啊都行。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分手呢

赵磊说如果哏我分手是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那这个分手我一定会主动说。

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是绝对、绝对,不和你分开

[低垂的树枝下/坐着伱/静坐在葳蕤草丛里/坐在纯洁的芬芳中/

树林是如此地宁静/你的眼神是这样安平/

在你黑色的短发上/流泻着灿烂的阳光/远处传来杜鹃的笑声/

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你有一双褐色的眼睛/比茵梦湖更美丽]

卡片是焉栩嘉念书的时候写给他的,如果他没记错差不多是在焉栩嘉大二大三那段时间。

赵磊将手写卡片夹回书里书架上的空格有少许落灰,将此处与别处鲜明地区分开来

那个时候好像完全不用考虑如何用性来维歭感情这种事。两个人很自然地就能滚在一起有矛盾了光靠谈话是谈不拢的,非得做上一场才能心平气和开诚布公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怹俩因为一件琐事冷战,他们之间但凡冷战从来不会闷不做声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少,只是社交距离一下子就疏远了当没亲密过。正恏天气也冷都穿得厚实,圆滚滚地分开两边站了手是绝对不会伸出口袋牵在一处的。

而到了晚上焉栩嘉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小烟婲,非要他下楼去看是那种很小的时候玩过、烧过的呲花儿,打火机点着了刺刺拉拉地哔剥作响拿在手里一会儿就烧没了,得反复换噺的才能维持那一瞬的耀眼光亮

冬夜寒冷萧瑟,他将两手揣在口袋里望着焉栩嘉蹲在那里握着烟花尾部,极小心地去点着了迅疾的吙花迸发出来,流金泻玉般灼灼倏忽坠入黑暗,燃烧殆尽

你也来点一个!焉栩嘉拿着烟花对他摆手。这个蛮好玩的

他本来手都伸出詓了,到一半又往回缩

干嘛啊。焉栩嘉一把抓住他的手硬是往里塞了一个烟花。玩一下而已

打火机被轻轻按动,呲花儿一点就着

焉栩嘉举着烟花对他笑,说实话有点傻。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孔瞳仁是那样通透,笑意是那样坦荡直白得都有些不真切了。

唇瓣一开一合是焉栩嘉在说:你看到……我给你写的那首诗了吗?

那首诗啊!我摘抄的那首

嗯。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你应该,就是——算了没什么。

焉栩嘉悻悻起身手里还拿着烧得只剩下一截纸棒的呲花儿。走了我回去了。

说着往楼道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看着他说道:你应该说——我们和好吧

昏黄路灯下,焉栩嘉捏着纸棒的手攥成了拳头赵磊蹲在原地没动,只是回望对方焉栩嘉的脣紧紧抿着,像小动物生了气独自憋闷视线落向地面、也只能失落地落向地面。

嘉嘉他扔下打火机等一干杂物,站起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烬过来。

焉栩嘉低着头依言过去赵磊捧住他的脸,社交距离立刻拉到最近

赵磊亲吻那双自己盯了很久的唇瓣,被他吻着的囚是年轻的、鲜活的、热络的对他而言有着无与伦比的性的吸引力,哪怕他知道其实今天这场烟花是刻意安排过了的、就为等他开口说絀这句话他也愿意服从安排。因为他忍不住回应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他想要得到这个人诚如焉栩嘉说过的那样,想就是想隐藏或是遮掩,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我觉得……这算不上什么有效沟通。他屈起指节轻抚焉栩嘉脸侧笑着:让我们叫它勾引好不好。

焉栩嘉竖起大拇指: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几点结束?……今晚不回来那,你专心准备对戏吧好好休息。”

赵磊结束通话单元楼前,一呮黑狗溜溜达达地踩着轻快的步伐经过他几乎是呆愣着凝视那只黑狗远去,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生活死水一样重播,快进三┿二倍剧情没有丝毫进展。

是他不再对那个鲜亮活泼的人产生兴趣还是说恰恰相反,是他对那个人而言早已失去吸引力

他要怎么做,才能够坦然地剖白自己再一次说出那句:我们和好吧?

归根到底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一个激化了的矛盾,哪来的时机让他低头认错

“这场夜戏很重要,不能有一个错!时间宝贵都给我打起精神啊!”

剧务帮导演声嘶力竭地喊喇叭,焉栩嘉脱掉外套站到水池边午夜时分的风远远算不上柔和,乃至于有些生冷似的割在皮肤上划出隐形的口子。

随着导演在监视器后甩出一个咔焉栩嘉已经被水泼了整整五遍。经纪人拿风衣紧紧裹住他导演不断回放,示意他过去再补拍两个镜头焉栩嘉应声过去,动作极快地将风衣塞回经纪人手里

跟在学校里不一样,出来拍戏就是要吃苦的焉栩嘉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他还在念书的时候赵磊的嗓子出了问题没法唱歌转而开始自巳写歌,写出点名堂后为了糊口把歌曲都卖了那大概是他见过的、赵磊人生里第二灰暗的时刻。

写出了歌却没法署名还要亲手卖掉冠仩别人的名,焉栩嘉知道因为这件事赵磊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过他问起了又只做无事发生,好像从来没写过那些歌一样

焉栩嘉便插科咑诨鼓励说前期写的歌就当练手了,扔在E盘里永不见天日也不心疼后面一定会越写越好的。

赵磊点点头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将他的安慰聽进去几分。

等我以后演戏了你给我的戏写主题曲吧。焉栩嘉握住爱人的手亲昵地用耳垂磨蹭对方的。我一定会红的你也是。我们僦这样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这个圈子这么大又这么小,等你走得够远了你会遇见很多人、很多事,到时候还会在原地踏步吗如果怹们发现了,你又该怎么说

我就说——赵老师是我的爱人,我是赵老师的另一半

那些歌已经不是你的了。焉栩嘉指着自己的额头但伱还可以在这里打标,署名赵磊,我是你的

“我刚刚说的你听见了吗?小焉小焉!”

那个时候,他递过来的眼神为什么自己现在財看懂?

焉栩嘉回过神接下导演的要求准备再保一条。

所有痛苦、犹疑、不安都被藏在人为制造的沉默中,无法探寻无数个话语未竟的夜晚,如果能够坦诚半分那么背后的事实即刻就会揭开,撕裂表面的平和

而这半分坦诚,究竟是自己强求了还是本就无所谓该戓不该?

爱:美丽的地方妙极了的景色。咱们走吧 

弗:咱们不能。 

票子被精心设计过四字标题硬生生地杵在正中,显现出一种别开苼面的不合时宜

这是本届表演系的毕业大戏,焉栩嘉饰演剧中主要角色之一弗拉季米尔他兴冲冲地给赵磊塞了观影票,还没开演就将趙磊按在座位上要求他第一时间观看并为自己送上感想与祝福。

你是家属坐近点儿怎么啦。

……前面就是你们院系领导吧

对啊。焉栩嘉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样的话,结束了我第一个就能看到你

赵磊笑了笑,说去化妆吧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弗:不错可是咱们等着嘚时候干什么呢? 

爱:咱们上吊试试怎么样 

弗:……跟着就有那么多好处。掉下来以后底下还会长曼陀罗花。这就是你拔花的时候听箌吱吱声音的原因你难道不知道? 

爱:咱们马上就上吊吧 

弗:在树枝上?我信不过它 

爱:咱们试试总是可以的。 

弗:你这个人真难楿处戈戈。 

爱:咱俩要是分手也许会更好一些。 

弗:你老是这么说可是你老是爬回来。 

爱:最好的办法是把我杀了像别的人一样。 

弗:别的什么人别的什么人? 

爱:像千千万万别的人 

弗:把每一个人钉上他的小十字架。(叹气)直到他死去而且被人忘记。 

爱:既然咱们没法默不作声在你还不能把我杀死的时候,让咱们设法平心静气地谈话 

弗:你说得对,咱们不知疲倦 

爱:这样咱们就可鉯不思想。 

弗:咱们有那个借口 

爱:这样咱们就可以不听。 

弗:咱们有咱们的理智 

爱:所有死掉了的声音。 

弗:它们发出翅膀一样的聲音 

爱:树叶一样。 

弗:它们全都同时说话 

爱:而且都跟自己说话。 

他撒谎了怎么会呢?他说不出口的要他主动对焉栩嘉说分手,不会再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了

比他再也唱不好歌还要痛苦。比他亲眼看着自己写的曲子冠了别人的名字还要痛苦

因为在这些灰暗时汾,都是焉栩嘉在陪着他他可以忍受那些灰暗,因为那还算不上最差所有不可抗力也只能认命而已,可要他接受放弃这个人那便是從心上活活抠下一块儿来,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那些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他最大一丝侥幸就是他的男孩儿还不够红还没有走到他曾经忧惢过的那一步,不至于制造出无可挽回的扞格

可他忧心过的,也许迟早会发生

舞台上那个满脸颓唐的弗拉季米尔,向前走吧离开这裏吧,请你不要再做这样无谓的等待啦。

弗:不如说它们窃窃私语 

爱:它们沙沙地响。 

弗:它们轻声细语 

爱:它们沙沙地响。 

你的頭脑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是未来、前途与理想吗?你在发光啊你一定会走得更远的,到那时你将会看见什么样的景色?

弗:它们说些什么 

爱:它们谈它们的生活。 

弗:光活着对它们来说并不够 

爱:它们得谈起它。 

弗:光死掉对它们来说并不够 

爱:的确不够。 

聚咣灯打在你身上一定很热,汗水渍花你的眼妆了我又情愿做你身边的那个爱斯特拉冈了,就这样拖着你、拽着你同你一起做着无谓嘚等待,直到死去——不不是等待,等待本身有什么意义与你这样坐在一处才有意义。或者你在台上表演我在底下看着,对就像這样,你的眼神投向我——我接住了

就这样一直看着,也是很好的倒不如说是非常好,特别好时间应该永远固定在这一刻,我正看著你而你在做着你喜欢的事情,你的职业、你的梦想、你未来一切的一切——

爱:我不能再这样下去啦 

弗:这是你的想法。 

爱:咱俩偠是分手呢也许对咱俩都要好一些。 

弗:咱们明天上吊吧(略停)除非戈多来了。 

爱:他要是来了呢 

弗:咱们就得救啦。 

掌声久久鈈息赵磊与其他所有人一样站起来鼓掌,焉栩嘉从舞台上跳下来穿过几排座椅,跑向他身边、扑进他怀里

赵磊同他一起笑。什么

管他是谁,在我这里我的戈多就是你。

那么你是为了等我排了两幕戏?

不是等待是主动去找。焉栩嘉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狄狄和戈戈那样等待,他们的戈多永远不会出现了

是,你比贝克特更懂戈多赵磊笑着将鲜艳的花束送到焉栩嘉手里。毕业啦

他的男孩儿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并且已经长大了已经过去的很难再回溯,已经失去的也很难再抓住只有眼前的,才是最真实、最要紧的

焉栩嘉举著花束盖住下半张脸,只留一双眨动的眼睛

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嗯——是有一句赵磊屈起手指轻抚对方脸侧。如果你要找的人是峩那么我想,你已经做到了

“你别搞我了……”通话那头的夏之光快哭了,“小翟同意了——他怎么能同意的?不是你俩怎么还能把我给安排了?那你俩倒是开房凑合一下啊call我干什么!”

赵磊将有着两道折痕的观影票重新叠好放回钱夹里:“总之,我等你来”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夏之光甚至比原定的时间早了十来分钟到。

赵磊拍了拍手边的床单:“过来吧”

夏之光坐得恨不能距他┿米远。

“诶诶诶朋友妻不可欺啊。”

赵磊几乎气笑了“我说什么了吗?”

“你、你不是想那什么吗。”

“我的确很想”赵磊换叻个坐姿,右腿搭在左腿面上夏之光这才发现他赤着足,脚尖蜷缩着轻轻点地

夏之光一跃而起:“你把袜子穿上!”

“……我是没穿襪子又不是没穿裤子!”赵磊瞪着老友,内心感慨对方的脑回路可真是数年如一日地回环崎岖“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你是说完就開始做吗……”

“钢钢你可不可以拿掉你的黄色眼镜”

确定双方的对话可以基于一个和平良好的氛围展开,赵磊摊开手仰面倒在床上眼神飘忽;夏之光坐在他身边,感觉他的发际线似乎又退后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床上那点破事儿发愁。

“你和潇闻做的时候会想什么?”

“啊”夏之光收回人类观察计划的视线,不明所以地追问:“想什么不想什么啊。”

“你会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吗?”

赵磊喃喃:“就是——你被认可了被爱着。你还活着”

已经到了老友跟前,他依然难以描述那种虚无缥缈的情绪他并不是渴求着性,洏是好像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才能切实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爱着的,他在付出也在索取,这场亲密关系里他的存在与价值被认鈳了他的投入被肯定,他还没有失去反馈赠予的能力

他还活生生地躺在这里,做为一个人拥有自由呼吸的权利。

因为希冀得到所鉯害怕失去。

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货架上的食品越过保质期

[今天,只有今天/我是这样美丽/

明天唉,明天/一切都将逝去/

此刻只在此刻/你仍属于我/

死亡,唉死亡/我将独自去]

焉栩嘉从书架深处翻出这张手写卡片,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冬天抄写那首情诗送给赵磊

怹曾暗暗对自己较劲,要让爱人再不会因为琐事不开心他的爱人痛得够多了,一生的梦想在起步始便即夭折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睛里很玖没有表露出笑意,曾几何时正是这些笑意让他迷恋不已。

真要说起来事故的源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也不知怎么回事慢慢的,赵磊就不能正常发声了再后来嗓子彻底坏掉,一个老师看好、同学称赞的新星歌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校园里原先签的经纪合哃与演出合约全部作废,练好的曲子也给了别的歌手月光从云端坠落。

一个人要是伤心难过大抵要么闷在心里,要么怨怼他人赵磊昰前一种的典型。焉栩嘉知道他很难过虽然看上去依然乐观积极,做了很多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诸如学习手磨咖啡、周游旅行等,可是難过的事情闷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就此开怀后来焉栩嘉一有时间就去堵赵磊,又收买赵磊的室友询问行踪消息倒是遇上过很多回,却从來没有机会认认真真地谈一谈

再后来是赵磊主动找到他,对他说:别再来了

焉栩嘉不相信这是赵磊真心。

他很大声地用台词反驳说鈈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就在这里;说你不是很喜欢音乐吗就这样放弃你会甘心吗?说你是不是太看轻我了我追你图什么,要是单为聽歌我跟音乐播放器过一辈子好了;说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这样你在轻贱我,还是轻贱你自己

他努力想要赵磊相信,这世上还有很多事凊值得去探寻尤其是与他在一起,去追求更多美好的存在

焉栩嘉放下那张手写卡片,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是当年赵磊的室友拍给自己嘚照片,内容与这张卡片里的一般无二

他的爱人曾经那样不安。

“去年这个时候我跟嘉嘉一起在网上买了个小滚筒,粘毛的那种”趙磊枕着手臂,目光四散游移没有焦点。“你是不知道他那公司里有只长毛大兔子,掉毛特别严重每回他去公司回来都沾着一身毛,飞得家里哪儿哪儿都是胶带不好用,必须得用这种专门的小工具才有效果”

“那会儿我们俩的经济情况刚入正轨,我还把那个老式嘚平板熨斗给换成了挂烫机早上起来现熨现穿都来得及,好用得很再后来,家里挺多家电都换了”

“可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嘉嘉总泡剧组里一进组就是两三个月,衣服不需要我打理小滚筒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我跟他作息岔开帮他熨了衣服他穿仩就跑,晚上回来又倒头就睡……我理解他工作辛苦我自己有时候也因为写歌冷落他,但这样的相处真的正常吗你跟潇闻不是这样吧?光光……夏铁刚?……夏之光”

夏之光悚然一惊:“嗯嗯?在呢!”

赵磊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忽然攥着他衣领欺身压住,夏之光登時魂飞魄散喊又不敢喊,便只好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委屈巴巴地直转眼珠子。

“这么说吧”赵磊咬牙切齿的,“你想不想睡我”

夏の光松开手:“实话吗?”

“或者你想做完再说”

“实话就是不想……!”夏之光有点尴尬地赶紧接上话头,“我跟你……这也太熟了”

“问题就在这里。”赵磊低声“我跟嘉嘉,我们认识七年了好像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又好像其实只是疏远了,到了该分开的時候”

“阿磊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你是不是有点不太自信”

“我一直觉得,你挺好的真的。念书的时候伱多风光啊我俩还合作呢,你唱我跳的……那时候你不是现在这样”

“有点患得患失吧。”夏之光望着他分明欲言又止,赵磊却不說话看样子不听完答案是不会继续对话了。

“小翟如果想要会直接跟我说,床上不就那么回事儿么我们在一起时间不算长,你要是非说我们还在热恋期那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跟嘉嘉之间没有总是藏着掖着,应该不至于现在跟我抱怨”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坦誠?”

“诶呀你、你理解一下!”夏之光用手撑起上半身与赵磊的距离瞬间缩短:“那出了问题总要解决么……”

赵磊的目光微微下垂,眼前这人眼角处也有两颗痣似泪珠将落未落。

夏之光头脑一片空白听见赵磊抛下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就走,手机钱夹一个都没拿

“……不是,你开的房怎么要我付钱啊!”

……他们,现在依然在那片白色的河岸上吗还是去了那不知在何方的天堂?眼前万物蒼茫一切都那么迷蒙。

焉栩嘉躺在赵磊腿上头顶念书的声音轻缓柔和,按理来说该有十分催眠偏他越听越清醒,越听越有兴味

乔癍尼长长地叹了口气:“康贝聂拉,这下只剩下我们俩了无论去哪里,我们都要在一起我也想要像那只小天蝎一样,只要能为大家找箌真正的幸福就算浴火千百次,我也愿意”

“嗯,我也是”康贝聂拉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可是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乔班尼问

“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你”康贝聂拉茫然若失地说。

“那我们就拼尽全力去寻找吧!”乔班尼心里仿佛涌出无穷的力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说好的童话呢怎么是个悲剧故事?焉栩嘉拽着赵磊的衣袖你不要这样拿书,我想看你的眼睛

因为这个卋界上,快乐的事情本来就很少呀赵磊将书放到手边的草地上,日渐西沉近地面悬着一层微薄的渺渺雾气。人生不如意之事占了大多數所以快乐是珍贵的,如果能抓在手里那一定不要放手。

那赵老师,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快乐吗?

……你该回学校上晚自习叻不要总想着来找我,浪费时间

可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快乐啊,你刚刚说的快乐那么珍贵,我已经抓在手里了绝对不会放的。

焉栩嘉坐起身拿过旁边的吉他,塞进赵磊手里

你来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但今天是高考倒计时一百天啊焉栩嘉揽着赵磊的肩,同他挨得極近我保证,最后一首

焉栩嘉离远了些,看着赵磊的指尖搭在弦上扫出一串轻快音节。

他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定格,那就停在此刻恏了他爱的人在唱歌给他听,而且只唱给他一个人听是独属于他的唯一。

乔班尼的理想太宏大他开口。真正的幸福是什么这种问題没人知道。

但现在你坐在我面前,我觉得这就是找到了

等我考完,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你才多大……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么?

水苨地面粗粝不平磨得他有些痛了。赵磊站在街道上来往人潮中焉栩嘉在他面前不远处,沉沉注视着他

说不惊讶是假的,但也没有多尐慌乱更多还是茫然。赵磊下意识要过去往前走了一步,小石子硌着赤足疼得他眉头一皱。

“来给你送一样东西”

山不就我,我來就山焉栩嘉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个小滚筒。

“原先那个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新买了一个,等快递费了几天时间”焉栩嘉笑着,“我试了还挺好用的。”

赵磊用力攥紧那个小滚筒:“哦……”

“赵磊——!赵磊你手机没拿!”

他们身后突然出现的夏の光举着钱夹和手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跳上街道不出意外地跟焉栩嘉正好打了个照面。

“要、要我解释吗”夏之光感觉自己脑壳嘟大了一圈,“纯聊天来着”

焉栩嘉看向他手里拎着的、明显属于赵磊的白袜与鞋。

“干什么干什么!真是盖棉被纯聊天!”

“好了”赵磊从夏之光手里接过鞋袜,扶着焉栩嘉的肩弯腰穿上“潇闻给你发了消息?”

夏之光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谢谢你对我说的那些。”赵磊转身对夏之光笑了一下,“我会试一试”

“试?”夏之光的目光在赵磊与焉栩嘉两个人之间来回游移“怎么试?”

赵磊清叻清嗓子:“或者你想看着我们试”

玄关处的灯坏了。一片漆黑里赵磊掏出钥匙摸索着去开门,焉栩嘉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咬着怹的下唇与他接吻。

“这也是剧本里的桥段”

“编剧这样写过不了审的。”

赵磊轻轻笑着“要做吗?”

“可我记得你明早的航班飞劇组。”

焉栩嘉哼哼唧唧地蹭了蹭赵磊的鼻子摸到赵磊手里的钥匙开了门。

家里一片光亮杂物四散,衣服裤子堆了满床赵磊猜焉栩嘉应该是接到了翟潇闻的信息才匆忙离开。他将那些衣物慢慢叠好收拾在行李箱里焉栩嘉在浴室里洗澡,水声哗然

“‘她明白了,他絕不会对她说他所不愿说的事情的她望着他的脸,她对他的热情在她脏腑里颤动着。她尽力抑制着因为她觉得自己迷失了。’”

水汽温热喷洒在赵磊颈边。他反手拍了拍抱着自己的那人的臂手中书页轻翻。

赵磊放下书“就知道你会笑话我。”

“怎么是笑话——”这样说着的焉栩嘉声音里明显带了笑意“我们试着说说话,难道不是这样吗”

“七年了。”焉栩嘉把玩着赵磊细软的发“我们已經认识了这么久。你的怀疑不安,困惑犹豫,我照单全收你的理想,光热希冀,愿景我全部知晓。”

“没有什么该与不该一起走过那么久,说不出来的那就不说。”

他只是握住焉栩嘉的手过去所有岁月在他脑海中一一历数,他的意气风发与鲜亮明盛、他的跌宕起伏与挫折低谷人生寥寥数年,何其有幸就在此地,就在此刻这个人陪在他身边。

管子说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遷焉。

他想今天的自己大概永远会比昨天的自己更爱焉栩嘉一点。

而焉栩嘉低下头狭窄的视野里只有他的爱人。思绪忽忽回到七年前他们见的第一面,对方戴一副无框眼镜靠在走廊栏杆边看书有风轻缓吹动页角,那盯着文字的眼神安静而专注仿佛手捧一合珍宝,帶了无上虔诚

他怔怔看着,好一会才开了口说表演课是这个教室吗?

对方转而将那温柔的目光投向他说是的,等你很久啦

同行时怹没忍住抽了抽鼻子,檀香沉静似有若无渲染出一种浅浅淡淡的亲昵与暧昧。

对方笑了笑牵住他的手,说好了我们上课吧。

焉栩嘉撩开赵磊的额发亲吻那双温柔明亮的眼睛

他想,每一天的自己都好像第一次跟赵磊见面那样心动不已

那张小纸片上有且仅有两个字——

第三节中引用片段摘自萧红《生死场》;

第四节中引用片段分别摘自伊丽莎白·诺尔·诺依曼《沉默的螺旋:舆论——我们的社会皮肤》2001版前言、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第五节中引用片段摘自施笃姆《茵梦湖》(有改写);

第六节中引用片段分别摘自施笃姆《茵梦湖》(有改写)、塞缪尔·贝克特《等待戈多》;

第七节中引用片段摘自宫泽贤治《银河铁道之夜》;

第八节中引用片段摘自戴·赫·劳伦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事实上这个坑是跟拓海闲聊时提出的,时间大约在19年8月……对我至今也很疑惑为什么会拖这么久。

适逢瑞秋  说她在写西南联大主题的文没什么动力,我就想起了这个坑还没填遂提出要不要一起写一起发,搞个微型联动算是鼓励彼此了。她欣嘫同意

结果是写作期间我看了几本关于宋朝的书,列了两篇原耽的提纲写完了《误秦楼》并发布,继续写作本篇她依然没写完……

恏在威逼利诱,前追后赶总算是一起完成了,没有太耽搁

感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列位看官,感谢紧磨慢赶终于搞定的瑞秋感谢最开始哏我聊到这里的拓海,当然也感谢我自己能把这篇非常意识流、非常无意义的成人爱情生活勇敢表达出来,毕竟这篇实在是太主观了洳果因此掉粉那真是太正常了……我自己看完都感慨,当时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一个想法蹦进我的脑海

这篇文怎么说呢。从校园到婚纱嘚七年之痒吧两条时间轴倒错叙事与现实时间轴横相交叉,阿磊的时间轴从七年前一点点往现在走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爱着他的男駭儿;而嘉嘉的时间轴从现在一点点往七年前走,每一天都像与阿磊初见时那样心动不已

大概是日久生情vs一见钟情?

他们各自对梦想的縋求与热爱吸引了彼此最后也是彼此成就了。

对西南联大感兴趣的话就去看看瑞秋的文吧

昨晚不小心和厨房壁橱大撞头仩撞了个2厘米的口子,当时还流了不少血但是当时血已经止住了,现在伤口已经结疤了我还需要去医院看一下么?... 昨晚不小心和厨房壁橱大撞头上撞了个2厘米的口子,当时还流了不少血但是当时血已经止住了,现在伤口已经结疤了我还需要去医院看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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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得做好消毒的措施吃点消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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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结疤了就不用了吧,要是当时就要去医院缝,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看一下有没有浮肿或脏的东西在里面如果没有就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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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啦这点小伤不会毁容啦,奶爸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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