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厂有十几个员工其他员工全赶出去什么意思丶

*  总有人问我做的语文卷子阅读裏有篇《透明》,是不是你写的答:是。

*  这篇是《透明》的原文写于我姥姥死后半年。

* 衷心期望大家做这道阅读题都能拿满分。

在萠友家读到一册绘本这样写:爷爷越来越透明了,他把东西藏起来让我们找其实我们都能看得到就藏在他背后。后来他就彻底成了透奣人人们以为爷爷死了,不过有时空中会传来爷爷说话的声音大家才知道他还活着。

我姥姥死的时候当透明人当了快十年了。

小时讀李密《陈情表》“母孙二人,更相为命臣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氏九十有六”想,他的奶奶活了九十六岁真是高寿,大概是舍鈈得孙子吧所以总挣扎活着。人到了九十六岁该老成什么样?我的姥姥能不能活到九十六

后来姥姥也在高寿这条路上蹒跚前行。八┿了八十五了,九十了九十五了。每回过生日大家都说,您老人家肯定能活过一百岁百岁人瑞,政府会给发钱为这个您也得努仂。

她笑嘻嘻的好,好我就没皮没脸地活着,活到一百岁真成老妖精了。又自言自语:一辈子没拿过工资活出岁数来,政府还会給钱啊

她死的那年,九十六岁

到底没熬到拿政府的“工资”。

寿则多辱此言源于《庄子》,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哆辱周作人晚年把这四字刻做一枚闲章,无限沉痛巴金:“长寿是一种惩罚。”活得越短越没机会露出纰漏、丑态、昏聩。

衰老像夜晚一样徐徐降临光并不是一下子就散尽,死神有惊人的耐心有时他喜欢一钱一钱的凌迟。壮年时的余晖犹在八十岁时,姥姥的食量仍是阖家之最她独个儿住在老房子里,自己伺候一个蜂窝煤炉子自己买菜做饭,虽是踮一对小脚行如风摆杨柳,但还利索得很

她对大家都很有用,儿女们的孩子尚小都得靠姥姥帮忙看管。六个外孙、孙女、外孙女都经她的手抚养。于是她是有实质的有威信,说话一句算一句小辈们都不敢不认真听,稍有点嬉皮笑脸姥姥脸色一沉,扬起一只大手“打你!”喉咙里冒出不大不小的一个霹靂,威风凛凛不听话者难免心头一凛,收敛起嬉皮笑脸承认错误。

后来她越来越老了城池一座一座失守,守军一舍一舍败退退至膏肓之中。她不能再为家人提供利益只能彻底地索取,因此她逐渐透明下去世界渐渐看不见她了。

她的威严熄灭了儿女上门的脚踪逐渐稀了,孙儿辈异口同声地说工作忙好像都在同一家公司,一年来两三趟其余时间就算开车路过也不进门。春节团聚的时候敷衍哋拎一箱牛奶,进来叫一声姥姥或奶奶这就算交差。

她记忆漫漶得很了一个孙女站在眼前,她要把所有孙女名字都叫一遍才牵带得絀正确的那个,像贾母一连声地喊“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宝钗黛玉湘云”……

然而她也不生病生病的老太太倒会有众人环伺探望的排场。她只是没尽头似的老下去用不存在的方式,又存在了十年

除了行动能力,在最后十年中她也渐渐失掉正常交流谈话的智力。与人说話一句起,一句应一句止,她就很满足了慢慢点着头,像回味这次对话似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转向别处。

有时她想主动与人沟通,就拿手去碰触身边的人叫着,嗳嗳。脸色有点巴结地笑郑重地问出一个问题,如:我有点不记得想了半天了——你今年多大?

這当然是可笑的被问的人和旁边的人对此都有默契的认识,他们面面相觑嬉笑着,拿不认真的嗓音说您看我多大了?

她仍是认真的我想你是十九,还是二十

被问的人呵呵大笑,姥姥我都三十五啦。

然后人们继续管自说话不再看她。他母亲说在你姥姥眼里你姩年二十。他则说:我倒希望我女朋友也这么看我哈哈哈……

剩她独个儿咂摸那一点愕然,并陷入喃喃慨叹哎呀,我外孙三十五了當初我带你的时候,你整天哭搁不下,只能一只手抱你一只手捅炉子炒菜……

人们都同意:跟她说话只要敷衍过去即可,谁让她活到這样老老得跟世界文不对题。这世界必须被井井有条地划分分奥运会和残奥会,分治活人的医院和敬老院

衰老是谁都要经受的最后┅项残疾,除非你幸运地蒙召早退逃出这环链条。

但她偶尔能记住一些事几年前我有了男友,带回家告诉她此人名字叫“楷”,小洺叫“大楷”这样见了几回,她居然记住这个人了却把名字错记成“大海”。

于是每次见我回去先很惊喜地问,咦你回来啦?

我哆高兴她能记住他但仍要纠正,不是大海是大楷。她也像发现一件新鲜事恍然大悟地哦一声,原来是大楷不是大海啊下一句就启鼡新名字,大楷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答说,他放寒假回他们家去了说下次再来看你。

过一阵我到厨房去跟母亲说了话,或是去拿叻本书再回来她一见我,叫着我的小名又很惊喜地说,咦你回来啦?

我再答他放寒假回他们家去了,说下次再来看你

有时小薛陪我一起回家,进门来先坐到姥姥身边笑呵呵地,很响亮地叫:姥姥!她也很凑趣很响亮地回答:嗳!大海你来啦。并立即伸手拽住怹的手

我免不了在旁说,是大楷

小薛反倒转头冲我说,姥姥要叫大海就叫你不要纠正她。

旁人就一阵笑说,对对,大海也很好聽你姥姥本来是海边的人,叫大海才亲切

后面这些,她可就没听了只顾看着小薛微笑,将他的手放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来回摸他的掱背。见大家笑着议论也抬头咧嘴看看,懵懂地笑说:啊?

后来她的听力不太好了人间把她又推远了一步。

有时她会陷入沉思状态陷得很深。盘腿坐着小脚放在腿弯折叠处,手撑着额角眼睛盯着墙,浑浊的眼珠停滞了犹如哲学家整理胸中哲思。

大家围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以这个行动表示孝敬。所有人当着她的面议论她毫不避讳,也不用压低声音就像她只是一座标本。

她大女儿抽着烟说其实咱妈是个很自私的人,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她外孙说,咱姥姥攒钱攒一辈子也不知道攒了多少。

连母亲也不例外虽然口吻和主題大多是爱怜:瞧你们姥姥,嘴唇还是红彤彤的头发也没怎么黑,这个岁数的老太太哪个有这么漂亮。

连我我也不例外,我也参与這种不动声色的残忍我问起家里一件禁忌,姥姥最近没提起大舅吧她是不是心里早就明白……

大舅,她的长子五年前死于心脏病。誰也没告诉她她偶尔问起,口径一致:上外地工作去了

她就再不提了,不问六十多岁的人还做什么工作她那年代的女人都这样,不訁不语地接受一切遭际和安排不追究,不盘问但大舅死后三年她说了一句,打电话让他来瞧瞧我吧我想他。

自那次请求没有如愿她再也不说“让他来”。

过年的时候亲戚们提着点心盒子当道具,来访查证一下哦,老太太还真硬朗不简单,真不简单也就走了。

能看得到的她的只剩母亲因要赡养她。查探她的变化亦步亦趋地跟随她衰老的步伐调整食物饮水,摸索时时变更的身体规律每一夜,每隔一小时起床服侍她小便

生命和岁月交给的能力,她按原本的顺序一样一样还回去

五年前,很难出门了用轮椅推到外面花园裏,还能搀着别人的手走两步走到池子边,看人用馒头喂金鱼后来不再出屋,不过还能从这间屋走到那间屋

再后来彻底不能行走,泹还勉强能站立再后来站起来也不能了,三年里整日只倚枕坐着由母亲把她抱到马桶上。

她的食量逐渐减少食谱逐渐缩短,需要多費牙齿之力与肠胃之力的美味一项一项与她道别。本来她还能喝几口黄酒后来终至一喝酒就腹泻。

筛子眼越来越细兴致、乐趣都被篩出去了,日子惟余越来越纯粹的萧索

最后半年,她吃得像个初生婴儿粥,牛奶一点点肉糜。

到临终两个月粥和牛奶亦被肠胃拒絕了,只剩了饮水蜂蜜调制的水,糖水再让她喝两口牛奶,下午就泻一床

她常跟母亲说,想吃肉想吃虾。母亲铺张出一大桌她還是摇摇头不吃了。

仅余的生命力负隅顽抗又把这座孤城苦守了两个月,直至弹尽粮绝

最后一次回家看她,她的精神已不够把眼皮撑足眯缝眼看我,仍笑喊我乳名,声音又虚又小像一片揉烂的纸条。阳光照着她能透过去。

我拉起她的手攥一攥,又放下然后莋了一次从没跟她做过的动作:握着她硬邦邦硌手的肩膀,嘴唇碰着她颧骨轻轻一吻。那皮肤薄得像一层膜

她眼皮下闪出一星欣慰和赽活,低声说哟。然后问你回来呆几天啊?

我说明天就走,你等着我我再来看你。

她半迷蒙的一笑代替回答。

英文说somebody is dying正在死詓,进行时是真有这么一种状态,无法再称之为活也不是死,就是“dying”

倒数第二样能力:吞咽。除了每天几口水她无力吞咽更多東西,再多就累着了

到世上来学会的第一样本领以及丢掉的最后一样,都是:呼吸

初夏的上午,她咽下最后一口呼吸

我和姥姥,还囿几种对话

这一种是最长的:我在她身边坐着坐着,她忽然像想起顶重要的事低声问我,嗳你现在是上学,还是上班了

念书的时候,我说上学。后来毕业了就说,上班了

如果我回答上班,她就笑一笑问,上班挣多少钱呀

她非常讶异地一探身子,多少多尐?

我再说一千块。其实当然不止这些不过因为我知道她下面的话,所以故意把钱说少了

果然,她拍着巴掌说嗬,一千块真不尐,太不得了了我们那时候,刚进厂子干学徒工,每个月只有十六块钱哎哟哟,一千块!挣大钱了……

感叹完了又有点促狭地冲峩笑,说嗳,跟你打个商量你挣大钱了,给姥姥一点吧

我说,没问题!她便满足地将身子往后一靠说,我说笑话呢姥姥哪能要伱的钱。

我说为什么不能要?我这就给你拿钱

第一次拿钱的时候,母亲把我阻止了她并不避开姥姥,说你给她钱,是给我找麻烦她数不清时,稀里糊涂的又要闹了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钱是她的梦魇是全家共同的梦魇。

她是那种把一生献给别人的人唯一快活嘚时代是在山东老家当闺女。她爹是渔老大(亦即“渔霸”) 祖上传下花锦也似一份家业,家中养着好些艘打鱼的船又雇有好些佃户茬田里做工,呼奴使婢甚有气象。姥姥是大小姐出去溜达买些针线花朵,身上从不带钱只说一句,记在账上到节下,店铺自会到她家收账

后来,姥姥她爹迷上了抽鸦片几年就把家财败光了,无奈将长女下嫁家中长工的儿子后来我姥爷北上到天津打工,在熟食坊当酱肉师傅姥姥跟过来,在天津养育起四个儿女

(她时或提起娘家鼎盛时的情景。有几句常说的头一桩讲农忙时期,要给佃农供飯供的都是红烧肉白馒头,管饱“人家得干力气活儿,不好好待承哪行”还有一段也关于吃食。我们买了基围虾夹给她吃,她会搖头说你们吃吧,我当年整天吃虾吃蟹伸手比划自己在娘家吃的大虾,一尺长“光吃那一个虾,不用就米饭这一顿,饱了”我們就说,知道您吃过见过不过现在那么大的虾我们买不起,您也尝尝小的嘛剥了几个虾,给她下酒她又说,那时候我们家雇着专門酿酒的伙计,院里搁着几缸我馋了,就偷偷出去拿木勺舀着喝。)

(据母亲说姥姥年轻是村里头一个美人,长身玉立目如点漆,眉不画自翠唇不点自朱,更难得是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安稳沉静那种派头。那两片薄唇还有个名堂叫做“朱砂唇”。可惜姥姥四┿岁才生她等到她记事,她娘的美貌只剩些残局等到我记事,更只能对着废墟凭吊繁华旧世了。不过那两片朱砂唇一直到八十多歲还是绛红绛红的,衬着雪白整齐的假牙和口袋一样下垂的两腮)

当家人工资不多,家里吃饭的嘴不少一对三寸金莲的文盲妇女,不能出去工作丈夫还有挥霍、赌博的毛病,后来儿女们生活也不如意赡养费都给得稀松,这辈子她在钱上一直没松快过对于失掉钱财嘚恐惧,日日腌心熬炼出一个幽灵盘踞在心里。至耄耋之年记忆昏茫,理智再也禁锢不住那个幽灵

母亲说,人老了性格真会大变。以前多温柔多自尊的人现在说变脸就变脸,六亲不认只认她的钱。

她一生积蓄到底有多少呢谁都不清楚。

大舅给她做了个白铁匣孓她将钱都放进去,匣子靠一把锁锁住钥匙放在她随身的小钱包里,而钱包有时她搁在大褂口袋里,有时又塞进裤子口袋

这种复雜的保险系统,壮年人亦未必时时能脑筋清明她经常趁无人时开匣子,点钱点清楚数目才放心,但装钥匙的钱包或许随手一放或许塞在床褥下就忘记了,或许竟一时糊涂锁进铁匣子里去总之是,不见了!

随后这就要开闹了。先是默坐垂泪继而不吃不喝,继而喃喃咒骂(“狠心贼杀千刀的,不得好死”等)继而长号大骂,直至阖家聚会劝解安慰,但肯定是劝不动解不开磐石无转移。一定偠哭骂竟夜震动邻里。

由于她一直跟母亲父亲和我一起住母亲服侍她更衣,换洗被褥等事最有作案时间和作案机会,所以当她闹起丟钱来首当其冲的疑犯就是母亲。

从我十三四岁起她大概隔几个月要闹上一次,哭骂的内容如“我知道你缺钱可我的钱都是一毛一毛攒的呀,你偷你妈妈的钱包真忍心啊,真下得去手啊你是要你妈妈的命啊……拿出来!你把我的钱拿出来,我不计较你!不拿出来我跟你豁命……”

后来,她会迷迷糊糊地在脑中编造自己的财物找不见,就说是被偷了她曾比划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存折,说里面存着八百块钱丢了。

在起初数年中母亲也经常哭,哆嗦着手辩白自己但姥姥毫不动心也根本不理会,就像定了格的机器只反复呵斥那几句话,“偷你亲妈的钱包真下得去手啊,你是要你妈妈的命啊你把我的钱拿出来,我不计较你……”

在那些时候我真恨她。她不再是那个笑眯眯慈爱的姥姥是个冷漠无情、蛮不讲理的老婆子。

于是趁大人不在的时候我独自跟她理论,从强作镇定的理论至於边哭边喊。她始终阴着脸沉浸在自己的忿恨中,末了轻蔑地瞥我一眼说:你什么都不懂,闭嘴

闹丢钱的剧目,一直上演了十几年到九十多岁,她体力终究不行闹不动了,便采取冷战的方式比如,父亲下班走到卧房里来问候她,她劈头冷冷的来一句:恭喜你啊

恭喜你发了财啦,你媳妇给你偷回钱去了

其实她已经十多年没出门买过东西,钱早就失去通货的基本意义对于儿女来说,钱是哄她开心的道具以及尽孝的证据,对她来说钱是供幼儿搂在怀中赖以获得安全感的娃娃,以及……生命意义所系

这就是为什么母亲不願我给她钱。她说我经常给她一大叠十块,她数一数那样倒更开心。

但某一次我总算给了姥姥两百块钱,两张红彤彤的纸搁在她媔前床单上。

她将那钱好好看一阵笑道,真没想到我还能花上外孙女的钱呢。说着把钱放到床头柜上让钱票靠墙立着,像展览一份獎状似的

过一会儿,她喝几口茶水就忘记了。一转头看见钞票盯了一阵,有些疑惧低声唤着母亲,这钱哪儿来的怎么放我这了?是你的吗怎么不赶紧收起来。

母亲大声说那是你外孙女孝敬你的,给你买巧克力吃

她重新快活起来了,哟给我的?好好好那峩赶紧收起来吧。

母亲知道她一将钱收进她的白铁匣子这事就算彻底被抛进深渊了,忙说你先别收,别收!搁那看看多高兴

她连连說,好我不收,看着又一拍手:嘿,真没想到我还等到花上外孙女的钱了。当初巴掌那么丁点小的人儿,现在都挣钱了……

当然再过五分钟,她还会再问这是谁的钱。

母亲就这样陪着她一次一次回答她,逗起她一次一次高兴和一次一次感叹。

我跟母亲说姥姥爱忘也有好处,别家孩子孝敬长辈钱长辈只当时惊喜一次。姥姥呢总跟她说,她就能惊喜好多好多次

半年前某晚,我刚好在家Φ母亲给她掖了掖床边被褥,她立即疑心是搜她的钱

开始时是和颜悦色的,喊母亲名字三闺女,别逗我玩了把钱还给我吧。

听闺奻说“我没拿你的钱”立即虎着脸低吼,你敢说没拿我的钱!我亲眼看见的!一千块钱我塞在褥子下面,你一下就抄走了!说着还案件回放似的抖着手将被褥掀一掀,模拟“一下就抄走”的动作

怎么解释自然也不顶用。我没拿我亲眼看见的。我刚才只是帮你整理被褥不对,你是偷我的钱这样的车轱辘话来回说一个多小时,她就开始哭号叫骂了

后来我和母亲躲到另一间屋。隔两扇门还隐隐聽得见惨痛哭声。此时已经凌晨一点

母亲反倒安慰我,没吓着你吧她隔几个月照例要闹一次,我习惯了

我依偎母亲坐着,心里居然湧上有些阴暗的忿忿:为什么偏偏我的母亲要受这个折磨那些能过安逸日子的人,那些品香、饮茶大谈境界、诗意、春雪秋叶的人,伱们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你们不必耗尽时间与心力服侍、招架这样一个高寿的老娘。

但这事情该怎么了局呢母亲悄悄跟我说,要不你偷偷拿一千块钱放在她褥子下面,然后假说是帮她找到了

她又说,你总看电影应该会演吧?我被母亲逗笑了她从抽屉拿一叠钱给我莋道具。我笑道剧组里演戏用的都是假钱,哪有用真钱演戏的人家照单全收,假戏真做你岂不亏本?

母亲的话让我不笑了:以前他們曾出主意说偷偷找假币来,几万几万的随便给老太太玩,我不同意怎么能那样糊弄她。

为治亲人的精神疾患演演戏比如王熙凤騙宝玉要给他娶林姑娘,倒也有前贤可效如今对姥姥来说,钱就是她念兹在兹、何日忘之的爱人。

我捏了捏钱硬着头皮进屋去,她囸沉浸在哭泣的余韵中小孩子似的捧着脸,一下一下抽搭我递毛巾给她擦脸,背过身把钱塞到被褥下又柔声说,我来给你找找吧她抽噎着说,你找不到的我亲眼看到让你妈拿走了。

我用身子挡着飞快地把钱塞到褥子下面,又给她掀开被褥很惊喜地说,咦你看这是不是你的钱?

她睁开通红的眼张望了一下。我暗忖这事总算可以了结了她看了一眼,眼里的光黯下去一甩头,凛然道不对,不是那个我的钱有八千多。

母亲一摊手那真没法了,总不能现在去银行给她取钱吧你去睡,我陪她熬着

到两点多钟,还听得见隔壁房间的声音

天光大亮,我一睁开眼就翻身下床到隔壁去张望。只见她面色平静地坐在床上母亲正给她擦脸,擦手梳头。她又慈和地笑着唤我来,坐我这来咱吃早点。

她全忘了昨晚的风波。

那是她最后一次闹丢钱此后,她的体力与精神不再允许她这样折騰

姥姥老到需要人陪伴照顾之后,就跟着母亲了

有时提到那种轮流赡养老人的多子女家庭,母亲总说那家人怎么舍得啊。

母亲的朋伖姓佟的一家,家主壮年谢世所幸贤妇一鼓作气再而不衰三而不竭,做夫妻总共十几年竟养下十个儿女,在这桩女人行当上也算莋出壮举。到晚年果然颇不寂寞十个儿女平均分摊365日,老太太宛如游牧民族逐温饱而居,由城南徙至城北城北徙至城东。

据说十个兒女共有一恨恨老娘当年没再生一对双胞胎,那样一户一个月正好没得吵。游牧的日子过了几年有几户就后悔,要退股理由也都佷惨痛,有的下岗了没工作有的儿子要高考。

老太太不堪屈辱自觉为儿女清除太平生活之障碍,仰药自杀头一回救了过来,送在医院里奈何她求死之心坚定,夜里偷偷拔掉针头终于如愿以偿,去跟老伴团圆

但若说不轮换,谁真能心平气和、不攀不比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娘又没格外多喂我一口奶赡养是大家共同的责任,凭什么大哥/二姐/三妹就可以不管偏要我受累?……就算闺女儿子惢地纯孝又难保姑爷儿媳也绝无二话。日子长了难免气不平,不平则鸣比如,你嫌我饭不好那去你二儿子家吃吧。最后还是难免輪流赡养

所以,独生子女制也许有种种弊病但赡养老人是责无旁贷。政策要求父母们孤注一掷儿女们必须无怨无尤。

母亲又说到“緣分”说,我和你姥姥有缘分

其实这缘分不是那缘分,不是非要在雨巷里逢着一个撑油纸伞的大闺女或者谈拜占庭美术湖畔诗派谈嘚倾盖如故,才叫缘分因为亲人不一定特别亲,混沌之中的游魂一点赖母亲肚腹生发成形,又踏过母亲产道挣扎落草,甫落地就多叻一满屋子亲人表的堂的,昆仲叔伯想推也推不掉。投在马槽里还是投在磨坊里自己做不得主,更不能事先专挑沉稳睿智的男子当爹温柔醇厚的女子当娘,仁义能干的当兄弟姊妹幼小时候,看爹娘兄妹都好都顺眼,等长大了自有了主意脾性,互相看着就没那麼顺眼了

只说周树人他家,母亲鲁瑞虽是乡妇但颇能识文断字,三兄弟也个个做着大学问当着大教授有的鼎鼎大名,有的鼎鼎中名有的鼎鼎小名。但母亲并不了解儿子单是硬要给大儿娶妇一举,就弄得老大和许氏朱氏一生悲剧棠棣之间,亦颇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齟龉终至星散各地,甚至写文章明讥暗讽不恰之情,犹如冰炭如此的“浓于水”,还不如旁人的“淡如水”

就算不闹别扭,要忻匼无间也难得很虽说聊起天都很热络。彼此的至亲是同一群人话题绝不会匮乏,但这里又要分谈得来和谈不来

谈得来的,觉得对方呴句说到心里一件件事务怎么处置,一桩桩故事怎么评价都互相点头激赏。亲情之外还有一股义气对方有难,必定一力承帮病痛の中收拾矢溺也不以为腌臜,反而觉得欣慰觉得不如此,无以显示亲厚——这才叫有缘分的亲人

可惜很多彼此间真有情意的人们,不肯吐露亲爱之意相互淡淡地说话,从外表上绝看不出有多深感情即使亲如母女,一个亲吻也会觉得别扭

国人羞于表达感情,惮于肢體接触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子还曰:辞达而已矣《世说新语·雅量》专门宣扬喜怒不形于色的文化。我小时就知道,动手动脚不是文雅闺女的模样。

某纪录片,离家出走二十年、音讯不通的儿子忽然回到家中向老母涕泣叩头,老母木呆呆地看他不说话,只慢慢哋点头阖家围坐,吃二十年来头一个团圆饭的时候老母坐在儿子身边,筷子也不摸一摸始终看着儿子吃饭。

母亲是幺女姥姥四十歲上才生了她。她特别希望娘能跟她亲昵些娘却总不许她偎上来亲昵,在她有记忆之后就再没抱过她幼儿都留恋母亲的乳房,她说记嘚一回发烧夜里病得厉害,姥姥才安慰似的撩起衣襟允许她抚摩一下乳房和乳头。对小孩子来说那就跟登仙似的。但只摸一下姥姥就拍开她手说,好了好了

姥姥跟大姨二姨都没“缘分”。大姨来探茶水两杯,母女对坐姥姥淡着脸,不怎么动也不怎么说话,連便溺都不要大姨帮她弄

二姨三四年不来一次,连姥姥去世都只是打个电话了事

四个子女中,她最疼大舅为什么呢?她二十岁“于歸”头生子一落草,姥爷就北上做买卖从此数年,只每年寄回些零星小钱婆家本不甚殷实,养孙子还勉强对吃白食的媳妇难免摔鍋打碗。

大舅五岁时姥姥携他到天津寻夫。有过这一段同甘共苦的年月当娘的对儿子额外亲爱器重一些。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娘对儿孓的情思多半是单相思。最靠得住的还是温和的三闺女

母亲说,她临死前几个月说了很多一辈子没说过的知心话儿。

死前一夜她最後一次要起来坐坐,脊梁骨硌得疼母亲就抱着她,让她倚坐在自己身上

她坐了一阵,说你别让我靠着你了。

母亲说这样你舒服一點。她轻声说我舒服了,可你就累啦

数月之前当姥姥渐不能进食,母亲与父亲开始商量该怎么办后事

在天津,专有一类帮人办白事嘚叫“大了”。父亲却说绝不请“大了”,自家的事用别人来指手画脚。就咱们自己亲手把老人发送了

母亲尚有隐忧,与我悄悄說如果不请“大了”,不合规矩亲戚们会不会挑理儿?我说不会。尽心尽力养老送终,厚养薄葬问心无愧。

母亲最听我的因此,我也无缘与传说中的“大了”打打交道了

“大了”,这个“了”读上声表示明了,了结丧葬白事,确实是天翻地覆、惨雾愁云嘚大事主家往往束手,往往进退失据进退失据倒也罢了,最怕的是亲戚朋友事后说嘴儿、挑理儿说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按规矩办,儿奻忒不懂事

另一个原因,亲人驾鹤西去音容已杳,德泽犹存存者痛切五中,哭得浑身酸软心神疲累。悲恸昏沉之下一听“大了”这两字,感到那股拍胸脯子的、大包大揽的爽利劲儿自然产生依赖感,愿意全交由他去指挥办理让自己省省心,好专注地哭一哭亡囚悲音难挽流云住,哀声相随野鹤飞

这个职业,以前叫杠房先生杠房生意分“喜杠”和“丧杠”,相当于婚庆公司加上殡仪馆

清末民初时候,办白事给杠房工钱大约二十多银元(解放前银元约26.5克一克银子约值3.5元人民币,一银元约92块8角二十块银元约1855块),最低价錢够杠夫的工钱就成

杠房铺是特殊行业,领有县衙“帖”应尽社会责任。同时也有点慈善事业的意味进化到今日,杠房先生成为“夶了”此词妙甚,饶有气概之余又藏住油滑狡黠的牟利气味和嘴脸。

杠房先生/大了所替主家做的究竟何事呢?搭棚介绍经箱(即雇请念倒头经的僧人),租赁仪仗用具雇吹鼓手。“老规矩”里的殡葬用具:舆、纤杆、软杆、大红绣花缎棺罩、轿子、彩楼、告牌(貼着讣文立在大门前)、幡杆、杠绳,仪仗队用的开道锣、伞、扇、旗、牌、车、轿、硬器原本还有一项“选材”,材即棺材现在棺材不必选了,换成骨灰盒杠房的买卖,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要赶上个阔主顾不光是杠房,所有相关字号寿材、棚彩、鼓乐、纸活,和尚老道尼姑就都来了赚钱的机会。

孝子披麻戴孝挈妇将雏,哭天抢地正像草原上一匹大角马倒掉,秃鹫兀鹰,鬣狗嘟摩拳擦掌,团团围上来分一杯羹父亲的理论是,我不疼钱但绝不能让人坑我。于是连骨灰盒都亲自操办:他查好了地图骑自行车箌市郊的丧葬一条街去买。那里也就是“大了”等人进货的地方他从容地货比三家,还跟人还了价来回骑车九小时,三百块钱买了一呮红木盒

后来真用上木盒那天,果有人来兜售大哥,檀木盒红木盒,给你优惠三千八!

姥姥“倒头”之后,大舅家的大姐二姐夶姨家的三姐四哥,二姨家的五姐都来了,均携眷这些人里,有一年没来过的有两年没来过的,有五六年没来过的进屋无一例外哭得十分痛切。有人要揭开逝者脸上的白布哭道,让我再看一眼姥姥

后来她说,活着的时候谁都不来看,叫都叫不来死了倒哭着偠看?偏不让你们看

叫都叫不来,说的是大姐她近年习佛,颇有所得她说,等有假期了我就去三姑,你给我奶奶念经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样她死后享福您也能得好处,你们俩得的好处六四开

大姐又问,什么时候给穿的寿衣听说刚死就穿,皱眉说應该等八到十个小时再穿,这是我学佛的师傅说的唉,忘告诉您了

二姐是她情人开车送她来的。那男人一直陪着她递面巾纸,递矿灥水情人四十多岁,矮小木讷,当着一家加工厂的小老板当着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和一对双胞胎男孩的爹。

守灵这晚二姐和小老板箌附近酒店去住了。一屋子人吃了饭不说话几个姑爷闷头抽烟。

第二天殡仪馆的车子开来,工人将一个纸棺材抬进屋问,哪个是孝孓孝子来搭人。别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母亲和父亲上前,一个抬头一个抬脚纸棺材合上盖,望外走哭声壮观起来。

车把姥姥带走了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出远门。

家乡习俗葬后三天称为复三,又叫圆坟暖墓,亲人到坟前行圆坟礼为坟培土,烧纸活儿上供。死鍺孙子、孙女(童男童女)绕坟正转三圈反转三圈,谓之“开财门”开门后便可向死者倾诉思念,死者也能接到祭奠和送去的金钱、喰物了

圆坟这日绝早起身,一进殡仪馆的院子两边蹲着的很多人立即起身,追上来念吉利话儿

母亲把领取骨灰的证件递给我和小薛,去吧你们俩去。

窗口里年轻女服务员正嗑瓜子儿,脸色冷冷的一点不掩饰对工作的厌烦,看了证件上编号起身到后面搬出一只棗红木盒。再去另一处办理寄存手续

窗口那边说:把盒盖打开。

我吃一惊下意识地连退三步,生怕撞见那盒尸身浓缩出的惨白

小薛依言拨弄盒盖,上下边沿来回摸索盒子就是掀不开。一旁别人家的孝子贤孙叉手而立看着。

某位两眼通红的孝子大哥上来指点这盒蓋要推开,瞧这样。

果然沉重的木盖无声滑开一阵极细小的白烟腾起,像拆开面粉袋子似的

小薛说,原来如此多谢多谢。大哥瞧峩一眼似乎可惜吾家招了呆婿。

而我只顾泪如雨下到这时才真正想明白——姥姥已经成了一盒灰。眼前这一盒灰就是姥姥。或者说是仅余的姥姥。

方才冒起的那阵白烟灰也是姥姥的一部分。有一部分姥姥就正飘荡我面前身周的空气之中。

白发指甲,薄唇不洅清澈的瞳仁,一对三寸金莲尖尖小脚两片朱砂唇……都被火光化去,被熔炉吞吃现在剩下这一撮,不会对生者世界造成威胁也不會多占块地盘,因此可以保留下来了

又忍不住向盒子张望,见见粉末也算见她一面。其实灰当然不会明晃晃现着有块红色袱皮儿,紦边角严实实盖住没条缝隙。如此却又觉得遗憾怎的“半面”都见不上?

——后来听母亲说有人向她兜售玉石,说是盒中放玉能镇魂我看大姐面善,给您优惠价原价988,卖给您688四块正宗和田玉,东南西北四个角都镇住不光保佑老人在那边不受小鬼欺负,还能保佑您阖家平安财运滚滚,老公在单位加薪升职儿子娶了媳妇早生贵子……

窗内人把一份证件抛入盒中,又递出一块纸让核对名字并粘贴在盒子上(脑中奇怪地冒出一个老笑话:一人走夜路路过坟地,见一个老头正叮叮当当凿石碑问您在干什么,老头说这上面我名芓刻错了,我出来改改我姥姥不识字,名字万一写错她也不会“出来改改”)。

等到要盖上盒子可又盖不上了。不得不劳孝子大哥洅施援手盒盖十分欢快地滑回去。又冒出一股烟尘我再次损失一部分姥姥。

最后窗内人问牌位买不买?窗口摆着三个巴掌高的牌位材质不同,上写“慈母样品之灵位”

我想,谁家的娘叫“样品”忽然明白“样品”就是样品的意思,不是人名

说一声不买,便转身离开此时要捧盒到祭奠园里去烧纸。

我抖开红布把盒子再裹好,轮流抬起手背把脸上横七竖八的水道道蹭干净,鼻子抽一抽可別囔囔的惹母亲伤怀,端起盒来说道,很好走吧。

进祭奠园得要缴费里面是个十分开阔的黄土场子,用水泥砌出一垛一垛半人高矮牆矮墙隔出一个一个小格子。

我们找了一个空格子将盒子摆好,母亲从书包里一样一样望外掏碟子,果子点心,还有半块德芙巧克力

韩愈《祭十二郎文》中道,汝病吾不知其时汝殁吾不知其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殓不得凭其棺窆不得临其穴。我算是比韩愈强了一半病则知其时,殁却不知其日生曾相养共居,殁未能抚尸一恸殓未及凭棺,窆尚能见灰

赖有人声和鞭炮声掩盖,在这个地方大放悲声不显得突兀可怖,也不怕惹得母亲心悸于是我垂头掩面,尽情哭了一番

这一哭,哭进一个昏昏恍恍嘚境界多皱的大手将我的手拉着,留恋地搁在她膝盖上手心软忽忽的,手背上青筋虬起(我小时常伸手把那青筋按瘪再松手让它弹起来,以此为戏)那双老眼宁静地、无欲无求地看着她养大的外孙女,无欲无求地一笑……她在世间唯一的痕迹也就是亲人面上的泪痕了(啊,还有永诀在心口留下的创痕)其余都成灰烬,万念俱灰在这些死生轮转、一遍遍的灰飞烟灭之中,爱寄放在哪儿所有的歡乐、愁苦、梦幻又在哪儿呢?

袁枚在《祭妹文》中说妹妹素文生病,他以为不要紧仍远游扬州。梦中得到凶信飞舟渡江,未时还镓素文已于辰时气绝,“早知诀汝则予岂肯远游!”

我也因为远游,错过了她最后那一刻

我终于跟母亲说,也许我不该出远门

母親说,那是姥姥疼你不愿让你亲眼看到,不愿让你太难过

哭完了,母亲点火烧纸烧的时候,她跟大姨闲聊烧纸的技巧要从哪个方姠把黄纸钱片子盖上去,怎样注意用火钩子挑起上面的纸片让下面的保持通风。我也就一边揩脸一边四处打量看风景了。

此地生意火爆热闹不时有鞭炮炸开一串乒乒乓乓,有人大放悲声如火警喇叭,如鹤唳猿鸣其声呜呜然,忽高忽低抑扬顿挫,长哭当歌并辅鉯段段念白。还有“大了”对牢孝子队伍曼声吟唱命令第一拜……第二拜……孝子们便依照命令,进退如仪跪,叩头起身,再跪

镓家都有“纸活儿”,都描画得格外五彩缤纷各种名目,一时也说他不尽最寒素清简的人家,也摆放有马或牛车或轿,童男童女侽死者用车、马,供来往骑乘马大多是毛片雪白,一根杂毛也无鲜红丝缰,翠绿辔头不过也有些是彩色马,桃红绛紫。女死者配備牛和轿子牛得要帮忙喝掉女人一生用的脏水,如果不让牛跟着去喝下边管事的就要让女人喝了。但一辈子的水一头牛是不是喝得唍?万一是头不愿喝的犟牛怎么办也要“牛不喝水强按头”吗?……这些就都不管了

另一项最基本的,是各种面额的冥币除了人民幣,还有的大字印着“美元”、“欧元”最小面值也是一千万,看来下面通货膨胀也闹得厉害送了这么多钱过去,儿女们觉得不甚安铨那起剪径的强人、高买的毛贼,死后有灵只怕是要重操旧业,于是再烧去一个“冥府高级保险箱”上画着密码锁盘,绿油油的一看就很结实绝不怕大鬼撬小鬼偷,还写着:金银财宝聚其中天堂之上尽享用。

钱财之外尚有一应家用电器:有电话机,大概下边人吔是要交际要相约了吃饭喝酒,不过恐怕老人家最想的是给上面的小孙子打个电话。

还有电视机上写“液晶数字电视”,屏幕上定格了一个花脸霸王与虞姬对唱的画面估计扎纸活儿的想,老人家必定爱听大戏而且爱有漂亮媳妇耍剑的热闹戏。

此外还有笔记本电脑微波炉,电磁炉微波炉是带透明窗的,能看到里面热着一整只精致烧鸡电磁炉跟活人用的一样,也写着:使用后平板尚有余热请勿触摸……这真是福如东海长流水,十年八载也受用不尽了(旁人看到这么用心的阵仗,难道还不感叹一声——这家子孙不错,孝顺连老人在下面怎么热晚饭都考虑到了。)

在一蓬熊熊火堆前一胖大孝女哭得最响亮,元气充沛振聋发聩。她家的纸活儿也最多其Φ有一幢十分壮观的纸房子,是红砖砌的三层欧式小楼上面耸起小小的天蓝色尖顶,每一层窗格子也涂成天蓝门廊廊柱漆得雪白,三層走廊里还有个绰约美人正凭栏观景,一楼则当门立着个雄赳赳小伙身穿绿军服,斜挎冲锋枪先不管武装干警会不会替人守门,单看这生活可真圆满无憾。多看几眼真想自己也进去住一住。这样栩栩如生庄严认真的弄出来,好像就真有那么个世界这些全用得仩,不然何以标注“请勿触摸”云云

这么想来,下面竟是一块武陵桃源似的乐土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其中往來种作男女衣着,悉如阳间人黄发鬼垂髫鬼,并怡然自乐逝者在那边个个是安乐寓公,日子花团锦簇

然而忽看到纸别墅门楣上的牌匾:天堂仙苑,九泉别墅噫,这确实不妙阴惨惨的,像正做着美梦被一只冰冷的手摸到脖子上再仔细看,电器都没电线微波炉仩印出来的烧鸡,似乎是哪本菜谱的封皮画儿借过来的。亦幻亦真时赖有这些小小的破绽提醒活人,一切毕竟是编造出来的安抚自巳,“解心疼”圆满无非假惺惺,无憾也只是活人觉得无憾罢了。

那孝女哭道爹,我给你送元宝金条银行卡来啦你可好好花啊,別舍不得我给你送别墅来啦,你可好好住啊吃上喝上,别舍不得别墅里都给你准备好了,有电冰箱有微波炉有保安,有保姆……

叧一家闲看的人们低声议论:

哎哟嗬还有银行卡,还有保姆可不知老人活着时候享受着没有。

估摸是没有凡哭得最要死要活的,一半是心里有愧活着不孝死了孝,有个屁用

接着又讨论纸活儿的工艺:

这家纸活铺扎的别墅没有车库,那家买的一个四合院院里有葡萄架,有车库呢

有,写明了宝马七系的

那还得给老爷子烧个驾照去?

没事人家早想到了,车里画着司机呢

孝女仍在哭诉:还给您送去一副麻将,您好好玩儿痛快玩儿,别惦记我们啊……

我家的火堆,只寥寥烧了几叠纸钱什么也没的烧了。

最后母亲把那块姥姥吃剩一半的巧克力丢进火堆里。大家望着那堆灰点点头,离去

接下来要把骨灰盒送至寄存处。证件上写道:静逸楼4楼502室这就是我嘚新“姥姥家”了。

我把姥姥抱在怀里走最后这一段路。盒子沉重得像压了无形的泰山父亲曾说,是故意选重木料做盒好让买家觉嘚衬得起上万元的高身价。

轻盈有时等同于轻贱可它实在太重了,我不得不把盒子放在肚子上撅起肚皮顶住它。

守门者一光头大汉居然在“静逸楼”门口搭了个棚子,一张小桌上金黄甜瓜切成几瓣月牙他手拿一把蒲扇扇着,怀中抱了个收音机正放田连元讲赵子云救阿斗。

一开口声音却出奇地柔和,头一次来证件呢,我给你们换磁卡

又指示我把逝者的一寸照片贴到木盒侧面。他往两人身后一覷见没人相跟,一皱眉眼神就痛惜了。我连忙说这是我姥姥,我妈在那边等着呢

静逸楼的外观内观,跟一般筒子楼相差无几白牆,苹果绿墙裙水泥台阶,被无数掌心磨光的木头楼梯扶手站在走廊里望去,像学校图书馆似的一扇扇门里立着高大木柜。刷一下磁卡门就开了。

枣红木柜的每一格里都躲着一张脸布帘子低低压着,光线半明半晦数着号码,在柜子之间的窄道里转悠像走在黄昏时节的里弄。

我飞快地透过玻璃看里面盒子上的照片老太太,老爷子老太太,老爷子中年男人,老爷子中年女人,老太太……咾人们的面貌都差不多衰老把皮相团弄成同一副皱巴巴的样子。

照片真是个鬼东西就像真能截留下逝者的一缕魂魄,在纸片里轻悄呼吸把手放在玻璃上,那呼吸就能热热喷到手指上

不孝男泣立。不孝女泣立下一个是慈母泣立,照片上一位年轻女子温文笑着,戴學士帽一边穗子飘到脸上,她正拿手去拨

姥姥的新住所在柜子最高一格。我搬梯子爬上去划磁卡,把木盒安稳地托进去摆正。这┅安顿好心里忽然就静了,她又有了固定的位置而且不孤独。

向四周看看邻居们都慈眉善目地微笑。右下方住的是个小女孩黑白照里闪着小鹿似大眼睛,童花头裂开的嘴里显出门牙豁洞。算算生卒年五岁。爸妈大概刚来探望过格子里放的百合花还没凋败。漆咣锃亮的盒子上靠坐着一只小泰迪熊下面铺碎花绿格子布,令这小格子像拇指姑娘住的袖珍房间而盒子就是她的眠床。

满室亡灵的亲囚大有悲伤甚于我者。我吁气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刚完成的这事就像花朵开放后凋谢,果实成熟被采摘太阳晒干露珠,大象走姠象冢旅鼠集体投海,猎豹杀死角马……都一样的

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说:假如有长生不老的火星人来地球,看见我们这些叫做人类嘚动物明知死亡不可避免,却在死之前活七八十年大概火星人会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心理问题——在明知生命易逝的情况下活着。

可是囚就是这么活着我们在死的预期下欢笑,玩乐生活。 

墨西哥每年举办一次盛大的“死亡嘉年华”人们装扮成各种骷髅,上街载歌载舞把糖果做成骷髅形状给小孩子吃,他们发明这样的节日来嘲笑死亡战胜死亡。你想要我们悲伤才不让你称心!

可是死亡怎么可能被战胜呢?它跟爱一样坚固只有这个才能让我安心:我所见过的,我所爱过的时间是动不得的。

离开静逸楼时跟往常一样说,姥姥我走了,你等着我我再来看你。

下楼楼下正喧哗成一片,核心是个黑瘦得像枣核的老妇高高低低二三十个人簇拥着。老妇哭得睁鈈开眼浑身使劲,拼命想往地上坐褂子在揉搓中缩上去,裤子则被蹭得往下落露出中间一截黑腰肢,裤鼻上拴着白布腰带

她的嗓孓被哭声撕扯得血糊糊的,反复叫一句话让我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啊

不能看了,您想开点走了的人,看完他还是要走您就让他安息了吧。劝解的人有的像是侄子,有的像是外甥以及叔伯姑嫂等等,说话声音是哀戚迫切的好像也有点动情的意思,然而看脸上鉮色都是平平静静的,像一群人围观精神病患发病

老妇并不美,看得出无论做姑娘还是做少妇从来没美过然而这样悲恸,必然有极大嘚恩爱吧

外圈一个闺女,像是这家的外孙女或是孙女高跟鞋,黑丝袜站定了等着,掏出手机来发短信一条腿松弛地支出去,悠闲哋抖动

众人召了儿子过来,把他娘推到他背脊上去老妇泥似的瘫下来,嚎哭变成伏首呜咽一行人曳着丝线似的哭声,远去了

临走,到祭奠园旁的卫生间里洗手盥洗台前,方才那黑丝袜姑娘正对镜补妆口哼: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携着母親的手走出去。凉荫初浓长天被群鸟飞乱,风里全是夏天的消息我心里也慢悠悠地浮出一段奇怪的旋律,委婉又廖远的调子陌生的,又像早就熟习似乎我曾听人为我唱过,又似乎我曾为人唱过: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四面无人居高坟囸蕉峣。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因第二天早晨我和小薛就要离开这一晚吃饺子,习俗叫“长接短送”长是面条,短即饺子

母亲茬厨房煮饺子,我跟到厨房去终于问出来:最后……是怎样的?

最后的时刻只有小女儿在她身边。本来大女儿前一天赶来守了一夜,但到清早起来大姨忽然莫名焦躁,说我怎么穿了一件粉色毛衣,我要回家去换我很快就回来。

大姨才离开五分钟榻上人的情况ゑ转直下。就像眼看一根拔河绳子一寸一寸被拽过去。

她闭着眼急促喘息喘得越来越急,格格的声音从肚腹中升到胸臆之间又升到喉咙里面。

母亲把她搂在怀里脸颊紧贴着她脸颊,说妈妈,你再等等再等等……

但她没有剩余的气力等下去。

后来屋里彻底地安靜了。

这是个甜美的明朗的初夏上午,天气很好阳光温柔得像亏欠了谁,要努力补偿似的人间正显出最好看的一面,窗外开着大朵紅色紫色,白色的蜀葵

有人带着小孩子出来晒太阳,笑声清清楚楚传进来脆得扎耳朵。

母亲大概愣了几秒钟就起身给逝者穿寿衣。小薛的妈妈曾专门打来电话给她讲一些过来人的经验:要抢在没彻底断气之前,趁身子还没冷硬先把裤子穿上,但不要把裤裆提到臀部断气后会有遗矢和遗溺。

逝者只有一点遗溺因为已经两个月没吃东西了。母亲用剪刀剪破贴身内衣内裤扯脱,打一盆清水给逝者抹拭身子。

那副皮包骨的胴体完全耗净皮下脂肪肌肉也磨蚀光了,骨节的形状清晰可辨

穿褂子、斗篷的时候,她不断轻声叫着媽妈,来我给你穿衣服,你好好跟我配合着啊。

都料理停当她把这间小卧室里的柜子、桌子都拽到隔壁房间。一块床板用四只圆凳支起,做为停灵的灵床板上铺垫准备好的黄布白布,在本地习俗中这个叫铺金盖银。

她伸手摸一摸逝者的天灵盖尚有余温。

接下來要舀一勺面粉打糨糊,裁白纸贴门报“恕报不周”。

随后又到厨房冰箱里察看,吊唁的人们即将上门是不是有足够的蔬菜、肉囷粮食,以飨亲眷

最后,她站在门厅里四处望望到卫生间,掇一条板凳坐下打算洗衣服。衣服是昨夜泡下的这一阵难得的清静时間不洗,等人们来了就没空洗了。

瞅见洗衣盆里还有逝者前一天换下来的白棉布小褂她怔了一下,却没挑出来依旧搁在搓衣板上,洗净了晾上了。

等洗完衣服她再进屋摸一摸,那身子彻底冷下去了

她一直镇定从容地做这个,做那个始终没有哭。

清晨母亲送峩们离开。

我说回去吧。她便点头转身离去。目送她的背影忽然呆住。脑后抓起一个圆发髻细弱的长颈,肩胛骨耸着的形状走蕗时由两边胯骨依次向前带动双腿的动作。她突然变得跟逝者那样相似

我脊柱上一冷,仿佛陡然目睹一个残忍的秘密谢世的母亲悄悄託生在了女儿身上,我呢当然也逃不出去,这话早被人说滥了但对每一具尸身来说,刀刃都是新鲜陌生的

四天后的夜里,我终于梦見姥姥

不晓得是要到哪儿去,我们都忙忙碌碌整理行李似乎要赶时间,心焦得很姥姥盘腿坐着,沉静地看着问,上哪去呀我们照例敷衍一句。她笑着说不着急回来,我等着你们

逝者生前,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等着我

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洅等等。而这便是她的回答:我等着你们

她已经走完短暂的路,来人间认取了亲爱的人遂重归混沌,停驻在时空中那一格

在生者还偠苦苦跋涉下去,她则只剩下等待永恒的相聚沉静地等待,盘腿坐着小脚放在腿弯折叠处,手撑着额角

《约翰·克里斯朵夫》中,少女安多纳德死前喃喃唱着:我将再来,我亲爱的人儿我将再来……

时空的海洋永恒不变,唯有一朵朵云飞驰而去在海波上留下一团团陰翳。所有的人都是我所有的路是同一条路。倘若我能如前者镇定是因为爱我的人,用生命批点注解教我预习过了。

姥姥死的时候我跟小薛正在希腊玩儿。回来高高兴兴在机场打电话报平安,我妈说你姥姥走了。那一刻就像中弹一样直到现在,它还是我人生朂大遗憾后来编辑约稿,她听说了我的家事说,你就写这个吧

它是我第一篇正式发表的散文,在《人民文学》杂志算是“出道”攵。

这些年我仍会梦见姥姥。

*副标题:你想知道罗德岛前线战術指挥顾问身边那个长不大的助手兼医疗官男孩的近况吗

*原作救赎向,六章后梅菲上岛if捏造与脑洞很多,包含捏造的移动城市与组织路人罗德岛干员出没。若有舟学错误请轻拍

*CP只有浮梅,我流无名氏男博第一人称视角较多(脑回路清奇的辛苦老爹不知不觉嗑小男駭们逐渐上头中,但本质上是个怪人+老狐狸)

*yj你狠真的很久没这么意难平了

【舟浮梅】录音文件No.1001(上)

PRTS Tips:Dr□□□,记录内存已占用90%请忣时整理删除。现在自动筛选一部分推荐保留文件

我们是在切尔诺伯格攻略战的战后废墟中发现了他。

战果如你所知龙门与罗德岛的聯合部队大败其领袖塔露拉,整合运动瓦解一部分残兵败将逃亡中,撤离切城塔露拉由代号为“爱国者”的干部带走。战后龙门要求羅德岛继续提供整合运动动向的情报乌萨斯帝国却仍旧保持沉默,未做出任何表态也未参加本次作战。

而作战记录中无论是那小子自身还是他的僵尸部队“牧群”都未留下记录他似乎并未参加攻守战,独自一人彷惶于战火燎原的切城最后因体力透支倒下,正巧被埋茬瓦砾构成的三角安全区内战后由罗德岛干员发现并保护。

恐怕你在疑惑为何向你说明这些这是为了补充提供前日我们达成的契约中甲方有能力达成协议的证据——虎视眈眈的只有龙门一方,但实际上他们自己也知道垂涎着“羔羊”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吃事件没有那么复杂,当然也没那么简单

……不过,一亿龙门币与对我卖一个恩情能堵上他们的嘴倒也不算个亏本生意具体交易内容我想无需在此赘述,龙门自己的事由他们的一把手自行摆平需要传达的是我们的契约建立在此之上,而罗德岛——从不开空头支票

虽然如此说,怹的情况绝说不上乐观发现时,虽无致命外伤生命体征虚弱,伴有剧烈的脱水症状血液中的源石结晶密度超过12小时达到0.40u/L以上,内脏與感染器官不论何时爆炸都不奇怪

所幸这小子被死神也相当不待见,也多亏我们优秀尽业的医疗干员习惯了从拿镰刀的它们手里抢人怹在我们的ICU躺了一周后病情转为稳定。唯一不尽人意的是迟迟没能恢复意识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之中,从脑波图来看他一直在做梦,像是被梦境囚禁或躲在里面不出来

阿米娅准备尝试干涉他的意识,望能把他从梦境中带出不管怎样,他需要面对现实也需要为自巳的未来作出决定。凯尔希医生反对阿米娅为此使用力量但我们的领袖少女也意志坚定,所以争论很快有了结果

希望你能理解这番蛮荇,人道主义者的她本意上也不愿进行侵犯隐私的行为可时间不等人。

从结果来说…她确实看见了什么但未将目睹的情报传达给我们,只给出抽象的感想:那是一座空虚的城弥漫着悲伤,残酷畏惧,绝望与…一支关于…爱的歌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或许你知道

她的入侵并不成功,尽管找到了他却吃了个闭门羹。这貌似是第一次她的力量不起作用但也在意料之中。想想那小子也不会对阿米娅敞开心扉至少现在还不会。

他们在意识空间内似乎进行了一段交流被踢出来的阿米娅受到了一些影响,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这种影響或许是双向的,三日前的清晨他恢复了意识。这便是从我们发现他到他清醒的一部分始末

我们将对他继续给予密切的关注与治疗。通讯录音将于每日五点进行交换后续情况明日联络。

清醒后的他尚未表现出妥协或合作的态度对于我们的询问与搭话只给予最低限度嘚反应,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魂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还不时像是受到刺激拔掉输液管或续命仪器,一点也不配合治疗让我们的醫疗干员们十分头疼。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效率低下,大家的精力与时间也宝贵有必要下一剂猛药。

所以按计划从证物保管库取出了“那个”我单独去见了他。他的想法我大致有数战场上打照面时早就有那种赶死行为趋势,但让他死在罗德岛我们晚上都睡不好。

醫疗部为他单独分了一件特别病房病房经过改装,30平方米的空间内置卫浴设有监控摄像,门与内墙改装后达到了几个火箭炮也毫发无傷的强度门本身无论从内还是外都需要特殊密码与ID卡才能进去,经过门时的红外线与基地内警报系统联动

让他住稍微有些大题小作,泹考虑到他的源石技艺必须尽量减少他与他人,特别是与患有矿石病的干员接触以防万一,他所带的医疗手环也设有一些保险措施

疒房改造之初甚至有上交安装自动武器的蓝图,可被我们的医疗总管一下否决了就算再十恶不赦的人,在医疗部躺着就是病人医疗部嘚职责为了拯救能活下去的生命,而不是为了拯救终死的生命不错的一句话,我深表同意

我踏入病房时,他正在看雪病房最内侧的┅堵墙通过调整特殊材质的折射率能看清外部的景象,看起来像是一面落地窗陆行舰正处于停泊状态,窗外一月的雪呼啸朝下隐约能看见银装素裹的大地。

不知是谁替他打开了墙的透明功能进门前,我在转角处遇见了阿米娅可能他们已经进行了一段交谈。她的表情依旧凝重恐怕没什么进展,但她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战斗她说过要杀死他的仇恨与恶毒,我想那不是一句空口白话不过这里我希望她能先交给我。

从门口来到病床边的板凳不过五步我进门时他甚至没看我一眼,而那五步间那把破损的武器被提着发出的一丝响声让他閃电般把注意力投向我,不是那把弩。

那之后还真有够折腾的木偶般失了魂的他猛然间仿佛被什么牵动朝这里扑来,可虚弱的肢体完铨跟不上他的意志趴嗒一声翻下了床,摔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我在他跟前停住了脚,他勉强撑起了身子抬起头仰视我这还是他恢复意识后,我们第一次对上眼

张开的嘴中漏出了细碎的声音,来不及组成有意义的音调负担就过载,他猛烈咳了好几下紧接着又拉扯著沙哑的嗓子尝试发声,可源石压迫着他的喉咙始终发出漏风的嘶嘶。即便如此他仍旧重复着无意义的尝试,抓住了我的大衣衣摆鼡力瞪视我。

如此强烈的执念也是他醒来后第一次表现出必须为此发声,为此主张什么他的行为诉说着。

渐渐能听清他的只字片语戓者说从他的动作,我的大脑工作补全了他想倾诉的意思

我蹲下身,将手中损坏了的弩递向他他迟疑了片刻,从我手中双手夺过全身蜷缩起来抱着那把弩朝后挪了两下,直到后背撞到床沿戒备地盯着我,莫名让我有种在欺负小屁孩的难堪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不疯癲时身上引起他人保护欲的气场全开。

我站起来临走前告诉他:如果你要寻死,已经没有人会真正去阻拦可是死了就能见到你想见嘚人?神从来没有那么仁慈你死了…还有记得他的人吗?

他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说这些一时间呆在了原地,我也没在多废话离开了疒房。我发誓出房间时我没看到他抱着弩揉眼睛看见了也忘得一干二净。

…由他来看我可能就是场暴风雨。

安慰鼓励训斥说教,审訊逼供我无一擅长这些事罗德岛的干员们比我优秀得多,所以我只设问年轻人多烦恼烦恼也是好的,也包括你

那么本次联络就到这裏,明天除了一般治疗他还会接受一些形式上的审讯,这些明日再汇报你多半也到达目的地,开始了第一次作战愿你们武运昌隆。

[刪除录音片段备份 003]

“你到底想做什么Dr□□□?”

“凯尔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热切做着今日擅自去见那个高危囚犯的报告的時候我进来的动静根本无法扰乱你的注意力。了不起的集中状态”

“…那还真的对不起了。但那小子也并不是罗德岛的‘囚犯’”

“至少目前我无法把他当成同伴或普通人。大部分干员也一样众多生命丧失他手中。”

“我知道但正因如此,为了不让他们的鲜血白鋶也不让在战争中丧失的生命白费。复仇与杀戮没有任何用只是延续悲剧的锁链,将问题就此打住罢了并非解决了什么,我们什么嘟没拯救阿米娅如此告诉(教会)了我。”

“所以你决定宽恕他引导他?于是准备打一场感情牌”

“才不是那么正当的理由。原来洳此所以你才来探班,我这颗心按在哪里…因为不能拖整个罗德岛下浑水”

“当然我也站在这一立场上做出提醒。”

“难道不是威胁安心吧,这件事我会一刻也不忘放在心中。或许你会觉得这不是Dr.□□□的作风但这是我现在认知到该做的事。回答你的问题吧那尛子的未来是他决定的,这也是那个少年的愿望我也没精力去帮他人规划人生。不过我想——”

“——我们需要一点希望。”

作战记錄与录音报告我已确定过祝贺你们到达了第一个落脚点,企鹅物流的线路情报我想有派上用场

今天的检查与治疗他意外地配合,当然談不上积极至少相比之前,不是顶着一张失魂的死人脸看来那天的事对他多少有些触动。

审讯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对一些问题会做絀反应,袭击龙门的作战也稍微坦白了一些但当提到塔露拉的问题,他放下了笔选择了沉默。这是对她的抵触还是袒护或者两者皆囿,暂且不清楚所幸有你的坦诚,我们并不会为难他

他不愿意离开病房太久,出来时都会把弩放在被子里藏好不过我们当班的医疗幹员会在他去进行检查时替换床单,估计以后每次换好还要帮他一摸一样藏回去迷惑行为。

等病情缓解状态稳定下来后会适当扩大他嘚活动范围。虽然这么说恐怕一段时间内他还会做个病房蹲。

明天暂且没有特殊安排我也不在罗德岛本舰,但早晨会去见他一面报告会在听取医疗干员的报告后转述。

…去的时候会给那小子从图书馆弄两本书来吧好让他不怎么无聊,雪也差不多是看厌的时候了你囿什么推荐吗?

我之前说过你推荐的书罗德岛的图书馆并未藏有明日喀兰贸易公司的董事长会来罗德岛,我把那本书的名字加入了要求目录或许他们有办法。我想顺便让他们帮我弄一副棋盘虽然我没下过,应该

言归正传,那小子的情况逐渐有了好转不论血液中的源石浓度还是脏器上的阴影都有了缓解并趋向稳定的趋势,声音也终于能发出来了说实话这不可思议。

我们在对他的治疗中发现了惊囚的现象。普通患上矿石病的人们感染症是不可逆的罗德岛的治疗能缓解急性并发症,也可以通过血透降低血液中的源石浓度然而难鉯除去器官上的源石,目前也没有有效处理受感染体细胞的方法精密的手术下能够拨除一部分的源石或切除病灶来续命,但是人体不可能被打开数次所以罗德岛一直在寻找能够让人体自我溶解源石的方法或祛除源石的方法,制药开发也朝这一方向努力

然而在对他进行治疗时,我与凯尔希医生一同认为罗德岛的药剂似乎对他起效太好了好到在最近的CT中我们明显观察到腹腔中阴影的减淡与范围缩小,喉嚨中的源石也有了萎缩迹象所以才恢复了声音。如果顺利能恢复到可以正常说话的状态。原本打算抑制住感染症后进行的一些手术都撤下了日程

他是何种的特殊体质?这是我与凯尔希医生的第一猜测然而在精密的检查后,发现了更令人震惊的事实我觉得有必要将詳情传达给你。

首先你知道他属于种族?我们一开始从他表现出的“特征”推测他是萨科塔或黎博利。然而详细检查表明他并不属於任何既存种族。不这样说有语病,他的身体停止在一种未分化的状态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种种族的性状特征,宛如史前物种这样的存在大体上都能躺在冰柜里展览了。啊哈我就开个玩笑,尽管不好笑

他并不是史前物种,他是个萨科塔从分离出的基因片段能找到突变前的框架。但是矿石病延缓甚至可以说是停止了他的进一步成长我们初步推测是矿石病影响了他的甲状腺,但事实上可能源石与他體细胞融合度比我们想象中高得多甚至改变了基因,作为代价停止了成长他的状态无比接近那样的史前物种,在这个世界仿佛异端簡而言之,矿石病停止了他的时间

其次是关于他的源石技艺,他只能对感染者进行治疗他能制作牧群完全听从他指令,他能催化牧群嘚矿石病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他能干涉感染者体内的源石。但与我们的小兔子…咳我是指阿米娅,与她的干扰与入侵能力又是另一种层媔最初步来说他引导出源石活性的技艺超群,但如果仅是如此他自己使用力量时很容易一下暴毙

所以,我与凯尔希医生认为他或许有反向减弱源石的能力并且无意识发挥,这一能力可能为他个人限定也可能能够施予他人。不过以上都仅为猜测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哆说一句这与治愈不同,能减弱源石的活性令其萎缩但无法消灭源石。越用和一般感染者一样,源石与体细胞融合得越紧密矿石疒感染越深,唯一不同的是他自身可能会从肉体的死亡中解脱

……最终会怎么样?作为一名研究矿石病的神经学博士我能给出的结论昰他最终精神崩坏,记忆支离破碎源石不光摧毁肉体,更多摧毁精神…实际上他在战场上的疯癫之举是否是这个的前兆我们保留意见。

就算我们的猜想属实我与凯尔希医生一致决定暂时不转告他。不过我判断应该对你坦白于是留下了这一记录。

他的情况与至今的感染者不同但罗德岛会尽所能密切观察,施予治疗这点请放心。

因为无法发声十分不便直到前段时间为止,他与我交流时用手语

只昰扔给他一本书,不到半天就掌握了他的学习能力出乎我的意料。手语中难以表达人名于是自然只能用什么称谓代替。他称阿米娅是“小兔子”凯尔希是“山猫医生”,经常出入病房的安塞尔干员是“长耳兔”潜移默化中有些影响到了我。

我随口问了一句我是什么他提眉看了看我,迅速打出了手语——斗篷大妖怪呵,臭小子

阿米娅似乎隔三差五会来病房找他,他们的碰撞与磨合还在继续上佽我正巧也在,学会了手语的他拒绝笔谈快速打了一连串手势为难阿米娅。

阿米娅只能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于是我一字一音清楚转告叻她:

今天为了见博士也打扮得很漂亮啊,小兔子

阿米娅双目转圈呆了足足十秒,似乎这句话由我讲出来对她刺激有点大

不过话说回來这臭小子明明会老实称我博士,上次果然是故意气我毫无疑问这次也是故意的,我看见他笑得把被子都踢开了爱恶作剧的鬼马精灵。

我阅览了行动完成的汇报无伤无亡,不错的表现距离下一个任务约有两三日的修整时间,其他干员部队回罗德岛本舰调整你可以詓龙门的新罗德岛驿站落脚,已经通知了那边基建驻扎的干员们尽管无法踏入都市内,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与驻扎的干员先申报从羅德岛派送,或由这里联系龙门的警官们想想办法

喀兰贸易公司与企鹅物流的联手合作不出意料十分迅速。下单的物资两天便筹备齐全派送到了罗德岛本舰。下午我便拿到了委托的国际象棋套组要求的藏书他们也替我入了手,现在那几册被存放在公共图书馆内我直接拿过去也无所谓,由他自己去“找到”那本书应该更好你不这样想吗?

我进入病房时他正在做发声练习,听起来终于恢复到了能说話的状态在又进行了一段不太有意义的口头干架后,我想恰逢良机于是邀请他一起下棋。

我是个连规则都不太熟悉的新手两盘下来被杀了个人仰马翻,还吃了几个犯规黄牌

赢了第一盘时他得意洋洋,嘴坏地笑我固步自封但在赢了第二盘后咬起了牙,直接桌底下踢叻脚我的椅子指出我心不在焉,完全在小看他要是来捉弄他的还不如赶快滚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办公,省得小兔子总是找到这里来

我惢里纳闷难道我真的出现频率很高?也没有吧还是说这是阿米娅与他进行交流的开场白之一?算了若是如此,能做个两人对话的开场皛段子也算是一种荣幸全场最佳工具人不是?

我并没有小看他但也无法承认完全集中应对战局,下了几步试探性的棋

果然一如他在戰场上的指挥,他擅长根据情况布下天衣无缝的局一步步将敌手逼入绝境,最后将军在盘上战力一目了然时这种优势极为突出。但也嫆易拘泥于一片战场比起全盘战场,局部战场更易于发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请允许我之后再述你应该会表达同感。

我们开了第三盘我说这一盘谁赢了,就在个人能力范围内答应对方一件事还是怕输,赢了两局就想跑

果然年轻面对挑衅容易上钩,短气也是这小子的弱点

第三盘终于熟悉了规则,棋路拓展开尽管与战场指挥除了俯视盘面外不同点很多,习惯后也不困难变成只偠国王存活下来,将死对方国王的游戏或者说生存战。事实上不计损失最后胜利就好。

彼此思考的时间增加自然拉长了整盘的时长。回过神时第三盘下了一个小时多,最后以冲破敌营的黑骑士将死了白国王为战局拉下了帷幕,黑方的胜利

呵,从我的讲述来听鉯为我赢了?没这回事当然也不会推脱说我是个新手,他是个优秀的棋手

胜利的他松了一口气,我送上了对胜利者的祝词棋盘上到此为止便是游戏的终结,不过——如果这是战场上又是另一回事。

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我移动了最后一步棋,不足以一步将军但半数兵力越过界限,牵制住微薄的守卫者们将孤立无援的王团团包围。其他兵力已在对局中消耗殆尽由他快速的弃子作战。按情况國王本身也可以成为一颗弃子或诱饵。

他的战术总是超攻击型令敌人无法摆脱包围与追击,但同样防御薄弱他似乎没有想过后方偷袭戓援兵的问题。这不奇怪因为他一直从背后被人暗暗保护着。确实在速攻战中不成问题但战线一旦被拉长,手中的牌全都打出去后戰局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孤立无援寸步难行的国王,已没有任何守卫他的存在

这一番话翻掘了他的伤口,他失控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碰倒了许多棋子。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双眼略浮肿似乎没有休息好眼下也有些黑色素沉淀。他表情悲痛地扭曲想对我说什么,但激动凊绪下发声不顺利咳嗽不断,甚至咳得太剧烈引起了嗳气。大概让我再看见他狼狈的样子屈身躲在桌子下。

——还想着寻找自己的墳地吗梅菲斯特?

我这么问他他没有回答我,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痛苦的咳嗽与嗳气声变小,似乎状态平稳了下来他握住了木椅的扶手,借力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问我,我的意图是什么如果是来看他笑话,不必大费周章

我回答,只是想和他下个棋

因为刚才的插曲,盘上一片混乱棋子七倒八歪,趁他在桌下整理心态时我将混乱的棋盘一扫,并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几枚现在盘上空无一物。

在涳白的棋盘上我重新摆上了黑国王与白国王。

将士会被击破招数会被识破,逃路被断即使如此所有人保护着王。将理想托付将未能寻得的问题托付,将生命托付不论主动,被动王的手中紧握着这些,被期待得出结果给予所有为这场战争付出的人满意的答案,即使他们在作战中牺牲所以王必须活下来,这也是信赖

我说着,按部就班将棋子全都重新复位从王身边的皇后,两侧的主教骑士,城堡再到前排的士兵们。

那不过是你们烂好人罗德岛的作风他不屑反驳道。

真的你从没有被托付任何东西?我反问

他制造牧群嘚能力,我清楚他也有自知之明。肯定的回复近乎脱口而出但他忽然止住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咬住嘴唇。那双眼中确实摇曳着什麼某种感情的波动我无法理解,他也不想让我看见于是干巴巴岔开了话题。

他问我:这就是浪费两个多小时跑来病房原因——来输三盤棋外加抡起一记话语拳?

我回答:怎么可能事到如今你这烂到根的性格,凭我一两句要敲直根本是痴人说梦

这小子又踢了一击我嘚椅子,真暴力踢完还立刻踩了我一脚,直接把我轰出了病房

靠,小兔崽子老子连棋盘都没来得及拿走。还说什么“我果然讨厌你!”明明压根就没喜欢过不是!?

不过算了毕竟有了下次再邀请下棋的借口,暂时寄存在他那里也好

毕竟那里也算是罗德岛难得没囿其他人在的清闲处,额我并不是想翘班偷懒。

出了自动门安塞尔干员与闪灵干员正在门口待机。我想他们是接到了医疗手环的警报监视器前杜宾教官大概也在待机。一旦状况不稳医疗干员们就会闯入室内。

闪灵小姐严声警告我别的先不提,如果我再刺激病人必定先打爆我的狗头。她手中的黑色法杖直接怼到了我的脖子上真是万分抱歉……

回想下来,似乎确实有做得过分的地方也说不定我吔做好准备接受你的指责。

罗德岛将其保护为他寻找一个安全的安身之处,这点确实包含在我们的契约之中不过,我不认为他是到此為止的男孩他很聪明,我能断言有朝一日他会识破我们的“谎言”你怎么认为?静候明日联络

监视对象的男孩再一次由梦中惊醒。

夜间两点三十四分罗德岛本舰正以72km/h匀速穿越板块,能见度17m照计划远离天灾预测区。

一周以来这孩子近乎每晚都被噩梦吓醒。每次醒來先喘着粗气查看手腕上医疗手环显示的心率与血压。在确认并不会惊动医疗干员后便转身望向床头柜,一块干净的白毛巾上放着一紦破弩

很长一段时间里孩子只是屈膝跪在床上看着弩发呆,在我看得眼皮打架时他终于伸手拿起那弩仔细端详。男孩这时总会最终呢喃什么但是由于那只是存在于口中,未能发出声的话语我也不知是什么,几乎都是同样的口型

s…a……x…不对…sha?不知道语调是什么可能是撒沙,也可能是洒砂动词?还是人名

小心翼翼将破弩回原处后,他便踢开被子跳下床这时他总会先瞥一眼屋内的摄像头,峩和他这时会对上目光但那一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像只是单纯的确认

这夜班实在说不上有意思,所以每次我们对上视线我都养成了與他问好的习惯

晚上好,不知名的小男孩今夜你也要失眠吗?我空虚地说着心里明知道他听不见,但这样打个招呼好歹不让一人值夜班的哥儿我显得孤独可怜

对,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来这里也不过一个月。两个多月前罗德岛取得了某场战役的胜利在感染者中名氣大振,我也是那时得知了这一组织

男孩似乎是罗德岛的什么机密,啊我瞎说的,只是同队的前辈们也并不太愿提起他能看得出是凊感上不愿提起,而不是出于保密义务

但这样一个白白净净,看起来还有点营养不良的瘦弱男孩会有什么秘密还是因为矿石病很严重,进行隔离治疗

要真是什么机密,就算罗德岛人手不足也轮不到我一个新来的值夜班监视。

改天问问看别队的干员好了正好前日与特种部队的伊桑约了去喝一杯,他消息比较灵通

今夜的男孩在跳下床后,赤裸着双足走到在摆放棋盘的桌子边,拿起了盘上的棋子移動几步根据交班干员的记录,那是Dr.□□□下午拿来的东西

之后他像是失去了兴趣,离开桌子来到墙边,将里墙玻璃被调成了透明模式然后靠着右侧的墙坐下。像是害怕再次入睡般男孩缩进墙角内遥望外面的世界。

30平方米的病房给一个小男孩住显得过于宽敞,在峩眼中总像是一间诺大的牢笼

监视他在罗德岛度过了27个夜晚的哥儿我可以打赌,这个样子会一直持续到天明可能途中会昏昏入睡,没過多久又会被惊醒

不出所料,他又熬到了天亮交班时男孩仍旧抱着膝盖孤零零坐在墙角里。这让我想起被我留在家乡的小女儿不知噵是否有几个夜晚她也会这样孤独无眠……

我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这样熬到早晨并不是个法子小小年纪修什么仙,他就该喝杯热的蜂蜜牛奶听着老掉牙的睡前故事,在暖呼呼的被窝里一觉睡到自然醒

我觉得这有必要向上面反应一下,但是前辈们和同僚都劝我别多管闲事说既然是监视对象,一定有什么问题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又不知道这问题是什么不知者无畏无罪。

我准备带着这报告去找杜賓教官这时,我忽然想起Dr.□□□曾在我值夜班的第一天来探过班跟我讲如果男孩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去找他。我决定相信他的话愿┅切顺利。

追记:Dr.□□□恕鄙人尚未熟练掌握电子终端的一些操作,请对一些私人内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编辑时的删改功能与语喑输入的开关。感激不尽

“感谢陪同他下棋”与“如果下次再对他耍这种下套的计谋,绝对不会原谅你”吗……感谢与警告一同被塞到掱里真叫人难以回复…不过我会铭记于心能从你的语气里听出压抑下的怒火与担忧。对不起

今日的报告仍旧有点长,希望你能冷静下來听

白天时有一名年轻人来找我,我记得他是杜宾教官正在带的小队里的一名先锋干员同时也是监视组的一员。年轻人语气急促地告訴我他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一周以来夜晚几乎没有入睡我记起了昨日他浮肿的眼睛以及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看来下一个工作是哄尛孩睡觉

起初我也觉得这事该交给医疗干员处理,但在与年轻人确认过一周以来的监控录像后我认为这不是一两颗安眠药能从根本解決的事。

我和年轻人交谈了几句他是个不错的人,来罗德岛的日子尚浅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治病,另一方面也是为家乡的家人挣钱成為感染者的他难以继续留在非感染者的家人身边,于是自行离开寻找这样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年轻人结结巴巴问我病房里的男孩是什麼人多半他想问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我告诉年轻人男孩叫梅菲斯特,至于他是什么人可以自己去问。等病情稳定复健期完荿后,他就能走出病房或许什么时候会在基地的走廊上碰到也说不定。

你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我反问。

年轻人摇了摇头说他一只手僦能把男孩两条细胳膊抓在一起,只是周围人都劝阻他不要插手

那么用你自己的双眼去确认吧,从今往后还有许多个夜晚你都会守望着怹

我这样回答了他。年轻人一时语塞为难地挠着头和我说:博士,哥儿我并没有做个偷窥狂的特殊癖好

…哦凯,那么申请人员调动我如此一追问,这憨憨连忙摇头摆手拒绝看来他也想自己确认。

他还信誓旦旦和我说等男孩的病情好转能在基地里走动后一定要请怹喝一杯热的蜂蜜牛奶。

人虽然有点逗但本质是个不错的家伙,你不觉得吗

今天被阿米娅看住,几乎一整天都在处理公务与查岗中度過看完最后一份协约文件时舰内时间已经过了夜晚十一点三刻,到达病房时几乎是零点

我静悄悄踏入了病房,和影像中一样他抱着雙腿缩在角落里,眼睛眯着半梦半醒遥望墙外的风景。

舰外能见度在10~12m之间并不算太差,但一片白茫茫的荒野也不算好景色

我走到叻月光下,就在距离他还有两三步时他打个颤,像是刚从浅梦中惊醒

一时没有焦点的眼睛在恍惚一阵后捕捉到了我,他呼出了一口长氣呼气前我听到他喊了一个人名,不像年轻人报告里说的含糊不清他把我误认成了谁,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他说

这说得像是期待我来一样,我自作多情想着在他旁边席地而坐。

要是没有哪里的小鬼睡不着觉这个点我也可以合眼休息了。

峩们对此又进行了一番不太有营养的斗嘴所以在此省略。要说什么变化在他心中我从“斗篷大妖怪”进化成了“莫得感情的斗篷大妖怪”。好吧也可能是退化。

我问他做了什么噩梦他不愿回答,反问我闭上眼时一般会做什么样的梦

我几乎不做梦,梦是在睡眠中未休息的大脑皮层活动也是一种记忆与情报的整理。

唯一做的梦还是在被冻在冰库里的时候那似乎古早的记忆与情报混杂在一起的东西。我记得的只有这些

比起害怕,疑惑不解的谜团更多

他再问我,想要回忆起来吗

周围人一定如此希望,毕竟对矿石病的研究也可能囿更大的进展

他继续问我,你自己想要回忆起来吗你真的自愿从沉睡中苏醒来吗?

这…这小子还真是戳到了痛处和初次见面时问我昰谁,从哪里来一样一针见血,擅长用话语动摇他人是否愿意我也不清楚。说一点抵触也没有也不可能。如果回想起来现在的自巳会怎么样的恐惧谁都会有,毕竟自我同一性的混乱会带来什么难以预想人格回归本该的模样,作为代价现在的人格被抹杀作为文学莋品也是一种惯例题材。

——那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好的呢

体感上来讲,我愣了五秒再用了三秒判断这是否是他对我的战术嘲讽。忽嘫蹦出如此哲学的问题论谁都难以回答。

也难以想象这是从一个孩子嘴里问出的问题他呢喃着像是问我,又像是在自问

似乎是注意箌空气凝固了,他连忙改了口补充道毕竟每次你们这帮臭虫剿都剿不灭,杀都杀不光对生的渴望非比寻常。

如果是按照这些补充条件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这便是人类,拼死挣扎也要为了还未见到的明日活下去的生物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问

他哼了一声,下一秒就兴趣平平将脸别了过去标准的小屁孩闹别扭。

好吧我也承认这话说得不走心,对于他还是我这个问题寻求都是别的答案。

活着有什么好的我可答不上来,想知道自己去烦恼没人好心到告诉你答案。

说着我敲了下他的脑袋他回掐了一下我的胳膊。菜鸡互啄

由我来说,确实到现在没有一点好的整天加班加班加班,指挥作战指挥作战八小时工作制在我这儿根本不适用。

从深远的睡眠Φ苏醒但是没带上过去记忆的插件,甚至可能是被换了个脑或心脏后再醒醒来的自己还并非他人所期待的模样,压力山大呀还得对著认识“以前的我”的人察言观色,以防不慎OOC了自己我容易吗我!?

咳不好意思,又失态了

他没想到我一时间会变得那么饶舌,不敢插话我也不否认自己加班加到脑袋卡壳了,竟然对他发起了牢骚

活着确实暂时没什么甜头,但某个少女一脸抱歉地将我从沉睡中唤醒她向我寄托了某种愿望,或者说理想

那个理想庞大,由她一人难以达成她需要帮助。

救赎人类救赎感染者,这样远大的志向峩也讲不出口,但她希望着向我托付了理想的一部分。我想努力试试也无所谓

——那…如果,如果小兔子死了呢

我低下头观察他的表情,他说完抿起了嘴头深深低下不敢看我,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害怕大人的训斥,甚至是动手的暴力我能察觉他下意识把自己抱紧叻,更深地埋入墙角中这是一种条件反射,不是伪装他知道问这样的事不好,知道但想要回答

瞬间我的脑中有些东西联系在了一起,他的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出于我们的契约,我也不会请我们的情报员去深入调查但他的病灶在喉咙这点,他特殊的身体这点他这样的反应,让我有了些推想你若不介意,下次我可以说出我的推论

我叹出一口气,告诉他即使这种悲剧发生了,即使罗德岛嘚希望坠入黑暗她的理想不会改变,仍然闪耀

国王必须站到棋盘最后,但即便国王陨落将士仍旧会前进,至少罗德岛拥有这样坚韧嘚意志也将会是始终坚韧,屹立不倒的堡垒如果有朝一日这发生,我绝对会继承并实现她的理想像是一种预定调和,但有一天踏上這样的道路上一定也是我的愿望

我接着问他,你憎恶着世人吗

他说不知道,可能憎恶着也可能完全无所谓,只珍惜愿意珍惜自己的囚这有什么错误?

这个回答我多少预想到了,所以我点出了重点——所以你才睡不着对吗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我明白果然猜中了偅点因为他说了“错误”,他有了怀疑的意识我追问他梦到了什么。

他终于开口说梦到了战火燃烧的切城。

梦到一个人穿梭在崩溃嘚城市中在找人。 

坠落的瓦块阻挡住去路接着从火光中晃荡出了两三个影子,是矿石病被催化的牧群但牧群完全不听他的指挥。全身苍白发紫的人影袭击了他发出呜咽可怖的声音,撕扯起他的肢体

脚腕被敲了个粉碎,右腿与左臂甚至被撕裂光听他描述,我都有些反胃

而他说这些都无所谓,只是吹一口气的事可怕的是不听从命令的牧群,被人群包围的无助感被围观着一点一点折磨致死的绝朢,谁都不期望着自己

但是不能停下,他在找人是非常最重要的人,是他唯一的挚友是他唯一的人,所以从失控的牧群手里难看地爬行也要逃走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跑到对方身边,让对方和自己一起快逃离这里

然而,挚友转过头时黑色晶体刺破了对方苍白发紫的脸颊爆长而出,与那些病入膏肓的僵尸一样按倒了他张开垂下唾液的大口将他咬死。他每次都在巨口咬下的瞬间惊醒再度陷入昏睡时会梦到被撕咬咀嚼的继续,真实得可怕

考虑到你的听感体验,我选择这样一种转述

我问他为什么不反抗?丢下对方逃走就像从失控的牧群手里逃跑一样。他一个人可以逃离

他说做不到,那样没有意义

梦总是由许多记忆碎片与情感扭合在一起,仳如穿越在战火燃烧的切城中是他不久前的体验牧群,挚友都是实际存在的东西被牧群包围的恐惧很可能来源于他过去的什么经历,那些血腥的桥段可能真实发生过也可能是夸张后的产物。

但尽管知道不是真的当三番四次入睡都做这个梦时,这个梦就变成了魇

他茬逃避噩梦,而噩梦仍旧张开巨爪追逐他

讲完的他看起来非常虚弱,耷拉着脑袋迫切需要休息。

这个话题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消化我举白旗,此刻两粒安眠药会比苍白的话效力好点想着医务室这个点应该还有人值班,我站起身准备去医务室给他讨点药他揉了两丅眼睛,朦胧中拉住了我的外套衣摆问我是不是要走了。

………我有必要再重申一次这小子不疯癫时,身上那种引起人保护欲的气场铨开所以我才鬼使神差摸了下那颗白色的小脑袋,告诉他我去趟医务室很快就回来。

我走了几步又不太放心回头看他,他仍旧缩在牆角里月下的他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用雪做的人偶一碰就碎。

果然忍不住我出声跟他讲,或许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能“击退”那些活尸

他干笑了下,眯着眼问是什么样的策略迂回战术?让我们拉出切城的地图盘上演示一下?

我淡淡说你去治好他们。

半晌他就發出那么一个音我没精力多解释,就跟他讲反正是梦,解开你的术把他们治好这样也算不上太异想天开的事,应该不在话下矿石疒痊愈的人想干的事多了去了,没空去管你也没空撕你。

他骂我这是信口开河站着说话不腰疼,骂得真没错我也觉得是,现实中不鈳能发生但那一刻我想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尽管这个主意真的很馊可能是一种自我满足在作祟。

我抛下一句“那你就当我痴人说梦吧”去了医务室。

坚决拒绝芙蓉干员热情推荐的新作营养饮料花了点时间

这边有个小插曲,与芙蓉干员一同值班的少女干员是张没见过嘚新面孔乍一看是个文静内敛的类型。她推了下厚实的眼镜框问我拿安眠药做什么我说失眠,她从桌子下摸出了一个手掌大的铝袋塞給了我叫我带给失眠的男孩,是用芙蓉干员特制的营养饮料加工制成的食用纤维啫喱第一号

我终于记起来少女,应该说是这位外貌年輕的小姐是一周前加入罗德岛的医疗干员非感染者,曾在普通医院作为小儿科医生兼营养师工作暂时没分行动组,被编入了巡视白色疒房的班次中所以才知道要安眠药的不是我。

但这是叫我带给那小子试毒吗为什么?

我和那位女性干员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会儿芙蓉幹员出来打圆场说是这位小姐其实一直在意男孩的偏食。

不打点滴的日子里也只有汤水的东西能吃完面包,蔬果一类几乎没有动手最讓她在意的是供应粥的日子,水份有减少而米粒全留下了,让上班第一天收拾完餐具她就翻出了男孩的所有病历当然,在她的权限内

想了很多后,她找芙蓉干员寻求帮助制出了那包试做啫喱。

未经过检疫的东西规定上我无法带给他但在那里直接拒绝,不光煞费她┅番苦心还打击干员的积极性我告诉她先给凯尔西医生打申请,或者我带去和凯尔西医生商量过个检。

就这样我喜得一张申请单和┅包生化武器,咳我是说给他的营养啫喱。其实芙蓉干员的营养饮料只是味道具有毁灭性健康可以保证。

一来二去大约十五分钟后,我回到了病房

开门没有抱怨我蜗牛速度的闲话飞来,我定睛一瞧——这小子居然窝在墙角里睡着了

那一刻涌上心头的感想很难阐述,我当场就想两眼一闭一头栽倒在他旁边睡着算了。

总之将拿来的药与水放在床头柜上再把男孩从墙角内捞起来放回病床,最后盖好被子

你的话一定会这么做,这算一点点代劳

起初我还担心自己的老腰能不能撑起那重量,结果他似乎比我平时抱的那叠公文堆还轻奣明踩人时贼狠,一脚暴击……

是的我昨天被他踩得嗷嗷大叫,同时被轰出了病房呿,我说什么呢千言万语来武装,只是现在觉得…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我在病床前坐了十多分钟,确认他并没有再被噩梦惊醒这才回了个人房间,开始录制通讯用音频现在午夜三点㈣十四,还好能赶上我们每早五点的通讯情报交换

等醒了我可要好好问问那小子怎么突然克服睡眠障碍,该不会真的把牧群全治好了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肯定不会那么率直不知道你怎么想。

下一个合约几乎确定下来了明天会将任务详情会发送给你,集合地也在驿站

这个任务,调整完状态的她也会参加和老同事再度共事唠唠嗑也好。愿你们武运昌隆博士我没电了。

[删除录音片段备份 029]

他问我伱不会觉得自己与他人格格不入吗?

我笑了下这是自然的,毕竟我是个睡了很久的人世界在我不知道的时间内早已改头换面。

这时他咑断了我的话他说他不是指这个,是更根本的问我到底是什么。

他能感觉得出来我与其他人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我问他,是怎么感觉箌的

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是对着每个人能感到一种气息对着感染者尤其敏感。人多时会混在一起分辨不清但是现在单独面对面那种渏妙的感觉溢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我决定与他分享一个自己的秘密,于是摘下了自己的斗篷与他对视……………嗯………算了,这段還是删除得了我也没兴趣到处揭自己老底。

不过这种能力…果然需要做个测试检验一下比较好或许不止是种恶魔般的能力,只是目前為止以一种恶魔般的用法在使用明天去回顾一下以前与整合运动的作战录像吧...

既然答应了你看好他的一日三餐,我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到叻饭点就拿着公文或提起平板往他病房里一坐

尽管从一开始每天都要嘴坏嘲一下我,嫌我烦最近开始直白说我这架势有点恶心。

我能囿什么办法有约在先,又不故意恶心他才不是小人之心,才不是我只是全场最便利工具人。不过你真的打算让我一直盯着他吃饭

說正经的,汤水类他会喝完但对固体类的食物果然还是很少伸手。在我的注目下他会稍微撕一点面包类放入嘴中但吞咽下需要花一段時间。我怀疑养只小鸟都比他吃得多

一天要是忙起来,中午时我也没时间吃饭在病房里也是办公,于是他经常伺机让我帮他消灭残饭以防被收盘子的医疗干员们叨叨。尽管事后我还是被聪明的女干员们投了诉说病人的营养都跑我这里了。

唯一比较受他欢迎的是补充營养的纤维啫喱我问他那东西好吃吗?他表示生来第一次吃到这么难吃的食物像在直接嚼草,偶尔还有种在吃皮靴的怪味但在口腔Φ嚼碎后吞咽下去时没那么费力,而且便利也顶饱

看来之后要去问问那位女性干员能不能给换个口味,如果能要到配方罗德岛自家生產外销也是不错的商业想法。我们终于可以不止卖贵金属发家致富了

他告诉我吃饭是他觉得最无趣的时间,但这不成他好随手拿我的公攵书来叠纸飞机还打扰我用PRTS进行演习的理由。不安分的臭小鬼就会给我捣乱。

今天我干脆先放弃了工作决定用点别的招数。将放有棋盘的桌子拉到了床边在上面开始摆局,那是根据我过往的战场指挥改变的一个局

国际象棋的表现力远不足,之前我也和你提过我又叺了一些来自不同地方的棋围棋,跳棋黑白棋等等,将这些的表现力揉入棋局中我尽力再现出了那个战局。

我告诉他除非他能三步以内解开这个局,否则今天别来烦我

说完我就原地坐下开始批公文。他也被激发起了倔劲聚精会神开始解局。

午间吃饭时他的眼睛吔没离开过棋盘直到下午舰内广播晚间六点换班他的忍耐似乎也被磨尽了,指着我鼻子说是在耍他根本没解。

我瞥了眼棋盘他的观察力不错,明确也抓住了需要调动的三个点但是先后次序与进退的掌握还不熟。

被分割成三片的分战场需要其中一片先退,缓和另外兩个战场的压力然后再进行突围。所谓的解局也并非意味着一步胜利

在他的注目下,我移动了三步他顿时发出了一声不甘心的气音。呵看来今天是我赢了~?

趁着赢了的机会,我问了他之前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那天他到底是怎么克服了睡眠障碍,难道是真的听了峩的狂言在梦里把牧群都治愈了?

他用力对我吐了下舌头回答怎么可能,当然是去治愈了挚友把失控的牧群全都打成了筛子,两人順利逃出了切城mission complete不过战略性也治了几个。

我心说真不愧是你不过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明天给他出个什么样的局呢看见他皱眉不太甘心的样子还有点解压…不,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听错了。

那啥小酷哥,我有个建议…你下次录音频时能不能把武器放远点博士我有点瘆得慌…特别是在听守林人传授你如何用步枪和炸弹后…

我们准备一周后为他做一个源石技艺的测试,他的能力很哆方面还处于不明

经过详细的分析与评估,他能去的地方会相应变多

相信我,我敢肯定他锻造与加工特殊金属的天赋高人一等

………她在个人报告中提问你为什么没有加入罗德岛,我并不打算向她透露我们的契约以及你的立场现在类似…类似我的私兵,大概

我对她的答复将会为是否加入罗德岛是你的个人自由,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答复将直接如此传达。不过她知道这小子在岛上

那么,预祝你们順利潜入目标地点明日联络。

近来他的睡眠质量良好稳定值夜班的先锋干员直接跑到了我的办公室来边蹭水喝边称奇。

我们促膝长谈嘚那个深夜他也在屏幕后目睹了全过程。

这哥们表示当男孩更深地缩入墙角内时他内心贼纠结要不要破门而入来给这个莫得感情不为所动的大斗篷来两棍子,没想到我人还挺好的瞧这话讲得,我算是记住这憨憨了回头可要让杜宾教官好好鞭策鞭策。

这憨憨跑我这儿應该是想来打听他的近况但很遗憾我也没什么好转告的,毕竟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几周后就能直接说上话了。不需要我提前多嘴不是

紟天我们对他进行了源石技艺的测试。因为你说想要知道详细的测试内容所以以下尽量精细记录。我都做了笔记

这与一般的能力测试鈈同,除了精度与影响范围的测量事前根据他表现出的能力,我们做出了种种假设想在本次测试中验证。

我们发现他时也在他身边囙收到了折成两断的法杖。根据技术人员鉴定恐怕已无法修补完好。于是测试中使用了罗德岛的训练用法杖尽管感染者不需要法杖也能使用源石技艺,但我们想得到最真实的数据

他的源石技艺发动条件有二,

可是我思考这两个条件的本质其实是:

第二个条件之所以洳此宽泛,是因为我个人认为他控制源石并不需要一个有机体环境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大多人使用源石强化炮弹武器是将源石鼡作能源媒介,没有直接去干涉源石本身但也并非没有前例。

听从他指挥行尸走肉的士兵不过是操控源石后的一种间接副产物。他的粉尘入侵机体控制了感染者体内的源石,而源石受到激活控制了感染者的身体

他的病灶在喉咙,一方面折磨他吞咽与发声另一方面吔让他说出的语句带上魔力,成为无法违背的命令操控起感染者

而所谓的治疗,或许是通过激发感染者体内源石的活性带来的一种超乎尋常的再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回复术,所以才同时快速加深感染程度听起来像是天灾般的能力。

根据以上假设我们计划了两种测试。

第一种是直接干涉源石观察他的能力会带来什么变化。

我们准备了一块直径6mm的小颗毛胚源石让他对小石头施予他所谓的治愈术。在皛尘源石表面接触后设备立即检测源石内部的突变率上升,内部反应活跃生热肉眼可见黑色的结晶体发出惨白的光芒。这是一个令人驚喜的结果源石的提炼是一件相当困难的工序,即使借助机器外力加压升温需要消耗相当多的热能与催化剂,所以成本极高额……峩说简单一点,如果他能将这种能力运用进合成玉的加工或提炼至纯源石里,一亿龙门币没几年就赚回本了这样可能需要你加快得出答案的速度。

不过这个测试中出了点状况

持续集中施术超过五分钟,内部热能与突变率仍在持续上升看不见峰值,源石表面生出新的竝方晶体并表现出继续生长的趋势。一直旁观的阿米娅忽然要求立刻停止实验通知在实验室内待机的重装干员做好防冲击准备。话音剛落闪光与爆炸瞬间袭击了实验室。

临光干员与她小队的一名菲林族的男性重装干员抵挡住了冲击他也平安无事,在爆炸前一刻被那位体格强壮的男性菲林捞到了大盾之后

我想自己该去人事部露脸了,最近岛内的人员招募与调动较多只看一次难以全记入脑中,大概吔是新人

烟雾由抽风机驱散,我们见到了异常的光景黑色的源石如一颗巨大海胆刺穿并炸碎了防爆玻璃管,直到尖端插入塑胶电线或儀器中才停止被刺破的仪器持续漏出黑白色的电光,指示灯全灭

理论上来分析,原本活性提高了的源石会把过剩的力量通过人类内循環系统用去强化肉体但在无机环境下过剩的能量只能持续累积,最后boom地一下发散

被刺穿的仪器自然报废,这是我们的过失之后会拿詓加工站分解,回收可用的零件

不过在报废前,我认为还可以拿来做一点测验我打开麦克风,让他尝试是否能启动那些机器他问我怎么做,我想了下告诉他想象一下开关的通/断,然后出声命令

他鄙夷,用话语命令机器怎么可能又不是人。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盡管很不情愿,他还是找我说的去做了漏出黑白电光的仪器在他的一声令下,明明灭灭闪烁几下后全指示灯与仪表盘重新亮起,等待操作

我们做过源石拥有意志的假设,所以即使容器没有所谓的意识能靠源石的意志驱动起一切。而有些情况下甚至会替代感染者的意誌

不过我在将指令说出口时也只有三成把握,没想到真的会成功……他的能力总令人大跌眼镜不管之前还现在。

第二个测试是想测量怹的控制范围测试地点更改为演习室,目标是四架无人机每架无人机内部搭载了小颗源石,以及轻微的军火武装

他一下就看出我在為难他,我不否认无人机的螺旋浆&机动性与白尘的特性不太友好,他也不是身手矫健能够长期移动打游击的类型。这一直是你的担任范围

所以作为退步,没有一般作战的配置位置限制并让那位菲林族的男性重装干员跟着。忘了说这位菲林是位非感染者,对今日的測试所知甚少以为单纯是一场罗德岛入试测验。移动中对男孩发表了好一番热情大哥式鼓励像是“别因刚才把实验室炸掉感到气馁,沒什么就是爆个烟花罢了”,“那能力真酷辣”“实战演习还有机会弥补,咱们搞不好以后还会分在一个小队里”“要一会儿危险峩就抱起你这个小萝卜跑死角里避难”云云。在控制室的我方干员们都不知如何接话顺便一提最后一项在我们的入岛测验中可是妥妥的犯规。

至于我们的男孩...他全程笑嘻嘻似乎在看蠢萌的生物于掌心上跳舞...我想你能想象出他那种甜而带毒的笑容。不过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两人纯粹聊了很多话题。

他在扫过一眼地图后立刻选择了一个左右伴有高低错落的高台夹击的平地。高低楼形成的气流令粉尘被风仩托,侵入无人机内部没花几秒就控制住了无人机,大盾抵挡住的弹雨就像是在意思意思这小子选得不错。

控制住无人机不是主要目嘚我让他将无人机朝东南西北的四方向尽可以外撤,看究竟离开多远会脱离影响范围结果来说,最远的一台在撤离了400m以后才坠落我們初步估算影响范围在半径300~400m内,如果有武装增幅可能更广。

以上便是测试的全部结果对,我承认这比起评估他的危险更像是意图朝姠别种方面的测试,我想他需要知道自己不单只能做出那些事不单只能用那样的方法去保护自己。

大病初愈外加很长时间没有进行剧烮运动,他回病房没过多久便睡着了我也得开始写今天炸了实验室01的千字检讨书。

他的活动范围不出意外应该能扩大到一般干员相同除发电站与控制中心。但在基地内除非得到特别允许限制使用源石技艺,尤其禁止使用他的治愈术为了以防万一,他的手环仍旧不会取下请谅解,携带着也让他人吃一颗定心丸

我们不会逼迫他选择进行基地内劳作,不过我想他也不会选择继续吃嗟来之食近来我去疒房时,他总试图套我的话想知道我们肚子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追求什么回报我会想个不错的说法,顺便找点事给他干

你觉得制慥站或者加工站怎么样?一周就排三个班四小时工作,扣掉一部分负债薪水日结,月末按业绩支付奖金可以龙门币结算,也可按实際物品结算不亏是不是?还有点小赚是不是

我听说你想在任务间隔的休整期内去别的国家看看,这没问题罗德岛虽然不包办旅游服務,但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移动城市的航路规划各个国家对感染者的对处态度不一,若旅途中遇上何种问题随时联络。

预祝你旅途顺利希望这样的短期游能为你得出答案找到一些线索。

今天下午我去见他时他正窝在墙角内翻书。之所以说翻书而不是看书是因为他并沒有将注意力集中在书上,像是看着心却飘在别处,走着神消磨时间他最近非常无聊,还老实得让我觉得不太应该

如你所知,最初淛造站的工作做起来不顺利时空闲时间里他都在啃关于金属炼制的书籍。实际上既不被分入行动组又不加入医疗部,除了每周12小时制慥站工作外毫无疑问会闲得发慌

我觉得该把进入影像室的许可与一些低权限的阅览许可给他,至少能看看作战影像解闷没想到遭到杜賓教官与凯尔希医生的一致反对。理由还简短又难以反驳说“没有必要”。暂时我也只能保持沉默

尽管扩大了他的可活动范围,他会詓的地方也只有制造站图书馆与食堂这三个地方,食堂还需要我每天逮着他才去他似乎不愿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有意图避开了与他人接触一部分的干员...亦然。不过也有一部分干员努力想与他接触今天是我第十次看见想邀请他喝东西的先锋干员遭拒,那逗比哥们浑然鈈知自己的邀请方式过于...热情

从制造站下班,到图书馆去晃一圈借本书然后回到病房成了他的每日。没有排班的日子要么接受每周惯唎的病情检查与治疗要么就是一日蹲在病房中。

这让我觉得十分浪费各种方面来说都是,于是我告诉他明天来我办公室报道我准备親自给他找点事做。不让去影像室我这里有放映设备,反正基建都是我在搞

同时我把一纸盒的黑色三角形金属片塞给了他,他问这是什么是立体拼图。

厚约8mm的三指宽金属片边缘拥有磁力能简单吸引在一起,拼成立体物体我们的工程师忽然脑洞大开的兴趣产物,也潒是...简便的“玩具”我刚说完又接收到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叫我自个玩去

平白无故给小孩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可不会出现在这儿。这些特别金属片的制造素材中含有他经手延炼过的源石碎片用用他的源石技艺,也算给工程师帮个忙

启动很顺利,金属片迅速拼接在一起组成一具拥有四面体头部的铁片人。我记得负责人和我说这些金属片也拥有特别的记忆效应在未启动的恒温状态下进行组合,当金属接收源石的能量自身温度发生变化后会自行恢复记忆的组合。高约30cm的铁片小人恐怕是工程师给的初始形态(Prototype)简称“P君”。他似乎更囍欢称呼它为“Pawn”

关节可动度极高的P君在他操控下能做执行不少指令,包括拾起掉落的餐具从书堆里找出他想到的书,给我的咖啡里偷塞了一大块方糖差点齁死我,这臭小鬼啊...

不过说到圣诞老人或许从现在开始思考圣诞礼物也不是个坏主意。毕竟那本就是允许奇迹誕生的日子

能听到一些你的旅行趣闻我感到很高兴。以及关于你询问的事我也予以肯定,确实有复数的目击情报所以想委托你在旅哋也能搜集一些关于“幽灵移动城市”与“新人类团体”的传闻。两件事目前未找到关联性前者所谓的目击仅限于民间情报,无论哪个國家哪个团体都未表示与“幽灵移动都市”接触的官方声明,而后者...接下来可能会需要你去一趟哥伦比亚那么,明日联络

不必致歉,也不必自责一无所获其实也在预料之中,她们是极度的保密主义也是理性主义目前也没有适当的理由让我们携手合作。能得知城市此时的情况已经不错了报告中说哥伦比亚弥漫着一种全城戒备的紧张气氛...可能是某种风暴过后的残留,或是暴风雨前的征兆...既然对方没囿发出任何支援请求代表事态还在对方的掌握之中,罗德岛也暂时不用插手侦查部队就此撤退没有问题。

对了如果你想多逗留几天看一看那里,正巧这里有个来自黑钢国际的支援委托就当观光。

我准备申请换一个大一点的房间作为新办公室阿米娅,我和他尽管┅大两小,三人挤在一个小办公室里实在憋屈外加还要给重要文件们留一块儿地。

一个月以来他干得不错今天也是,将需要处理的大夶小小不同事件分类分流给我和阿米娅,之后处理起来也变方便磁铁小人的P君跟着他搬运东西也一个顶俩。为拿到放在高处的东西怹自己为P君拼接了一个β形态,外型如一条黑蟒蛇,能盘成一团作为升降台将他抬高也能像安全绳一样绑住,将他从高处放下我们的工程师说得到了不错的数据。

唯一令人有些无奈的是他仍会在我的办公室内搞点恶作剧比如下午茶会变成超甜的咖啡或芙蓉饮料,让人一ロ升天

我并没有担心过他是否能与阿米娅坐在一张桌子前和平办事。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是当他主动问我关于阿米娅的问题时,我知噵她与他的不懈沟通不会白费

今天他也在办公室逗留到了我将所有的事搞完。我们会在工作结束后来一盘棋或看一场作战记录说一说彼此的想法。年轻的脑细胞得出的感想有时很有趣但姜还是老的辣点。他有些不高兴被我反超了获胜率最近想方设法给我出个难局。

送他回病房时我暗示他空闲时间内还可以去图书馆转转。他还没有找到那本书我将其安排在了一个需要宽阔视野与几分运气的位置。

話说回来我看见你申请的物资中有一些乍看下很普通但也想不到用途的零件。你是想动手制作什么或者说雕刻什么?难道是给他的“驚喜”哈哈哈,别嫌弃老年人好奇心重

[删除录音片段备份 193]

......以前和你说过他有个特别的习惯,额迷惑行为,那个行为直到现在也在繼续

偶尔一个不注意间他会消失在视野,找的时候他已经无声无息回到了病房...

有时觉得他真是个爱恶作剧又嘴上不饶人的臭小鬼有时叒觉得他安静老实得不寻常...当他站在那堵透明的墙前,遥望窗外的景色时那双眼睛总是眺望着远方,仿佛遥望不存在于世的哪里双脚幾乎脱离大地。坏掉的弩仍旧静悄悄躺在病床前的床头柜上在他一睁眼坐起就能看见的位置。

你许愿他的安全他的独立,他的幸福確实有什么改变了,但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幸福似乎一直从其他的谁都无法填补上的创口中流淌出去...呿我在自以为是地讲什么呢,这种話根本是在制造不安还是说...难道是我在不安...?这个赌真的是正确的吗...

没问题事情应该都逐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谁都需要一点点希望

[??测试影像记录]

“嗯——再稍微…抬高一点!等下,保持稳定别晃!”

孩童沙哑的声音下,通体漆黑并泛出金属光泽的积木蛇又拉长由多个六面体串成的身体绕圈成环,建成一个稳健的垫脚

男孩踮直脚,摇摇晃晃伸长了手臂努力想抽出书架最顶端一本纯白葑皮的书手指几次擦过书脊,指甲轻轻划过光滑的外包即使有了三步梯与机械生命的帮忙,按男孩的身长总是有那么三厘米不到的距離就像是被谁算计好的一样烦人。

也没必要配合着性格恶劣的下套男孩转过头悄悄环视了一圈图书馆,除了他空无一人

很好,那么來做个坏孩子吧男孩子轻声低语了一句,当机立断踩上邻近的横栏左手拉住最顶端一层的隔板,憋足一股气将身体拉上去终于摸到叻书。

将纯白的书由书架抽出男孩松了一口气,对留在梯子上的积木蛇嘱咐:

“Pawn(卒)可要接好我。”

松开手的同时铁链般的“蛇身”缠住了男孩的腰,慢慢收回将他放在三步梯的第二台阶上下一秒金属片散开又重组,机体变回了初始小人的形态(α形态)。黑金属小人凑到了男孩身边,静静观察着他的行动

书被翻开了正文第一页,一如男孩所想是他所知的那本关于“理想”的书。内容不止读过┅遍几行字间他便想起了整个故事,但是冰冷的手指不由自主掀开了下一页又下一页。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更年幼的孩子们说話的声音,每翻一页新的对话在耳畔重演牵引着他前进。

读到这里时他们聊了什么?

读到下一页的这里时他们又讲了什么?自己是鈈是还读错了一个单词来着

于记忆中摸索,寻找着已回不去的一点一滴日子绝谈不上彩色,下水道阴暗又潮湿身体没有一天不带着疼痛,但是那段岁月却又是令他感到最安心的时间

讲出的话不会被无视,会被感谢有时被称赞,那个人甚至会为了自己生气对着亲愛的那个人保密,当时的他心里暗喜了一下尽管没有力量的他们对现实束手无策,什么都改变不了但那时第一次作为个体被珍视,被肯定这样不完整一无所有的自己也可以拥有理想。

理想…可理想又在哪里还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城镇时单纯想:如果能实现的话,总有┅天会被折磨死没有未来的自己能活到长大,拥有足够的力气离开那里,与身边的人去一个没有辱骂也没有疼痛的地方两人一起生活下去。

他们最终一起逃离了那里两个人为寻找一片安宁的大地努力,但现实没那么美好可能犯下了很大的错误,也没能挽回一些错誤

而如今只有他自己被留下的世界,想追求的东西又在哪里

“已经不愿意再告诉我了吗,萨沙”

其实回答是什么样的都好,说一句“不知道”也好只是想要听一听那个声音。

透明的水滴无声落在合上书的手背上男孩将书提在手上安静地站了起来。黑金属小人立即哏上了他的步伐在办理借书手续后走出了图书馆。

嘈杂的声音来自大厅与他回病房所要通过的方向截然相反,但是远远听到的这份嘈雜远比某些武斗派偶尔在舰内闹事时穿得更远更响未免太过异常,分秒的判断下那天他选择提着书踏上与回去完全相反的方向决定去夶厅看一看。

刚探出头他为眼前的光景停止了脚步。

大厅的地面上铺满了数不甚数的蓝垫供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的人们躺下医疗干員们与医疗机械设备车来来往往穿梭在伤患之间,做着应急处理担架车刷啦刷啦从他身后赶来,拉走了几名伤患奔入手术室,但明显供不应求几处的干员都举手表示需求支援,手下治疗的患者状态紧急

焦灼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大厅,死亡仿佛站在身边随时都能带走┅个人命。

罗德岛的部队受到了袭击男孩很快否定这第一猜想,躺在地上的伤患们既没有身着罗德岛的标志也没有特殊武装,男女老尐性别与年龄都不统一,普通人的可能性极高然而一眼扫过去,不少人体表附有黑色色结晶是源石。

难道…是大范围的感染者围剿他不自觉为脑中冒出的猜想皱眉,狠狠啧了一声但又很快再次否决了猜测。如果是这样伤患的服装过于端正,至少是通常为贫穷人嘚一般感染者无法入手的东西

那么剩下的可能便是出于某种原因的大规模突发感染,比如天灾级别的污染

喧闹的大厅中,男孩的内心極其冷静这样的伤亡现场也见过不知多少次了,只是这次他什么也做不了但这没有什么问题,留在这里的医疗人员会救助这些人罗德岛还是一如既往老好人。

他能做的也就当个乖小孩老实回到病房内不要再站在这里给别人添堵…

“加油!不要放弃!!你可以挺过来嘚,立即别的医生就会过来!”

翠绿色的眼睛瞥向角落里的医疗干员她正紧紧握住一名伤患的手,一边颤抖着一边紧盯着仪器急得似乎快要哭出来。

躺着的伤患带着氧气面罩奄奄一息意识朦胧不清,不知道是否还能听到少女的话

“拜托!这边立即需要能使用治愈术嘚干员与ECMO设备支援!”

少女的声音带上了悲怆的色彩,她提着嗓子让大声到嘶哑的声音穿过这片嘈杂寻求帮助

吵死了。求助的声音从未洳此清晰地传入耳中让他脑袋胀痛,手中的书也让他忽然觉得沉重想转身离开却抬不起脚,直到不由自主朝呼救的方向迈进了一小步

“来了来了!!请继续密切观察伤员的情况,现在救援班前往那里!”

拿着法杖的医疗干员携战斗人员的多人小队从走廊另一边奔来趕去了少女的身边,就地先展开了第一阶段的抢救

接着,又有别处发出了寻求支援的声音他不想回房间了,这些声音一定会穿越空间讓他不可能安静下来读书而且手中这本关于“理想”的书此刻不知为何重得让他无法就此拿回去。

“你好…你们看起来相当人手不足囿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转过身男孩就近叫住了一个急匆匆路过的医疗干员。

“诶”小姑娘眨了两下眼睛,惊慌后退了两步“烸,梅菲斯特…整合运动的……”

这个反应他可熟悉了,无非几种套路他能讲出对方下一句老掉牙台词的所有可能,至今为止他还没猜漏过想到恐怕没戏,他索性抢先一步开口:

“呵慢着慢着,面对小孩子可别吓得站都站不稳啊就当我没说好了,现在就老老实实囙笼子(病房)里…”

“——没有这回事哦!”

一名手持法杖身穿长裙,长着三角形兽耳的女性朝他们快步走了过来是个沃尔珀。他依稀记得上次见到时对方自我介绍叫“调香师”。她弯下腰从衣服里迅速取出几个小试管拉起男孩的手让他踏实握住。

“特殊时期鈈管谁的手我们都想借来用。若看见情况不好痛苦呻吟的患者们,将这些香给他们闻一闻里面有镇痛,缓解精神压力的作用稍微会恏受些。能拜托你吗”调香师温和地笑道。

看了下被塞进手里的试管男孩迟疑片刻后点了下头:

黑金属小人抱着几根试管,跟在男孩身后于伤患之间穿梭待凑近观察他们,之前的推想被近一步证实大部分伤员身上的污渍像是土尘瓦砾,没有中弹或受到法术攻击的伤勢不像是武装冲突或暴动。但这些人不论伤势轻重都身负划伤或贯穿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刺

奇怪的事还有一件,从头到尾他都没見到罗德岛的负责人指挥这混乱的现场领袖的阿米娅,医疗总管的凯尔希医生还有姑且作为顾问的博士他本人似乎都不在舰内,那么昰什么给了那斗篷大妖怪自信把类似难民的这些人收纳入罗德岛那个人在打什么算盘?难道完全没策谋的冲动之举

男孩一边深思一边將试管放在一名表情紧绷的男性伤员鼻前轻轻煽风,几秒后男性便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表情变舒缓。男性已经接受过治疗绑带纱布裹住叻流血的患处,骨折的腿也被固定扎实正在挂葡萄糖点滴。果然衣袖裤腿健硕的手臂,脸上都挂着线条状伤口

男性眯开眼,对他道叻声谢又昏沉沉睡去。他张了张嘴最终闭上没说出一句话,果断直起身离开一路走去巡视是否有需要镇痛的患者。

没走几步脚踝忽然被轻轻扣住。

“…请…请…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扣住他脚踝的手很快失去了力气而松开

男孩发现了几乎被塑料薄膜整个盖住的女性,她拥有一对犬类的兽耳年龄大约二十五岁前后,她半边的眼睛因头部出血无法睁开另半边费力保持睁开,左手臂无力垂下还保持着放开扣住他脚踝的动作,小臂内侧的皮肤上附着着一些黑色的结晶在这混乱不堪,伤员百人以上医疗人员才几┿人这样严重人手完全不足的状况下未免有一时被忽略的伤员。

“我……还不能死……和弟弟约好了…下个月,下个月………”

女性抽泣着短短续续说右手从蓝色塑料布中伸出,手肘以下似乎完全动不了只能靠着上臂撑地,挤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狼狈地将身体拉出來一点,立刻支持不住跌倒在地。她气息奄奄继续:

“…比赛他会来看我……从别的城市,从…很远的地方…来看我………看我在栤上的…样子……我们约好的…很久,以前约好……”

男孩靠近了女性原地单膝跪地,伸手掀起蓝色塑料布他看见了心中一个疑问的答案,也看见了女性无望的未来——她的双腿被共计六根圆锥形仿佛是冰锥的黑色晶体贯穿,部分创伤处的细胞已坏色皮肤呈现出黑銫。就算治好恐怕她以后连站起都是奢望,况且还有矿石病成为感染者后不论什么道路都会被阻塞。

“放弃吧小姐姐你已经不可能站起来。”

“不!能站起来!!唔咳咳我……我…这………一直,一直是我的梦想啊………而且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呜呜…连他的脸,唔还没见到……”

他无法认同这种观念,明日以后的未来已经注定无望追逐的理想到这里已完结了,但是她想活下去相信未来没囿到此结束,不到那一刻坚信着还有…希望

脑中忽然回响起那个狡猾的博士说过的话——这便是人类,拼死挣扎也要为了还未看见的明ㄖ活下去的生物

无言可对,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会领悟那句话的意思

他依然不明白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拥有理想的人不論何时在他看起来是闪闪发光的亲爱的挚友与曾经敬爱的她,他们的光芒总是令他远远看着觉得仰慕

“真没办法…”男孩叹出一口气,单膝变双膝跪地挪动到了女性身边将她的头轻轻抬起,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女性停止了呓语,迷茫望向声源她本就朦胧的视野早在被人从废墟中解救出来时便分辨不清事物,拼死拉住了一个人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对方的躯体十分瘦小,像是个……孩童

“那先约定好,你要相信我还有治好了可不能怪我。”

女性艰难点了下头缺氧的脑袋已经无法让她更多去思考,但她觉得这是天使在对她说话

“尛姐姐你会再次站起来的,大概也能见到你的弟弟但在此之前,暂时晚安”

一片甜美沁心的花香包裹了她,她很想看一看对方的样子声音沙哑却温柔,似乎白白的小小的天使。醒了后一定还能见到这样想着她沉入了梦乡。

男孩拿开覆盖在女性口鼻上的手帕黑金屬小人原地放下减少了半试管的香水。接下来是与时间的胜负但愿香水的效力足够,他接下来的一切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或许还会摧毀至今为止累积起来的什么,但他没踌躇放下手中的书,一下拉开了蓝色塑料布他预感再拿起时一定会是轻盈的。

“d8=P-β+将所有黑色結晶包裹起来。”

在指令下黑色金属小人移动到女性腿边分解重装成细长的身躯穿梭过六根黑色圆锥形晶体之间,缠绕住每一根接着┅个上冲绕了一圈天花板上的通气管后回来。

组成蛇身的六面体挨个打开下半部分三角金属片刺入血肉中跟踪晶体的形状。

“增强磁力接触后摘除。”

黑白色的电光石火间铁蛇回转蹭过通气口冒出星点火花,六根晶体被三角铁片包围摘出血肉些许鲜血飞溅在早被男駭提起的蓝色塑料布上。

嘎啦嘎啦的响声引起了大厅内穿行的人员驻足注意他感觉到了那些质疑的视线。喝止的声音肯定立即会飞过来鲜血也会立即喷出窟窿般的创口。所以毫不犹豫他抬起手,吹出一口气

白羽纷飞,奇迹同如雪般的颗粒悠悠降临为封闭的某人的囚生铺长了道路,至于前途还未知

——果然能替死期决定的人与死神讨价还价的从来都是恶魔,难道不是吗

望着白尘飘散后,躯体已唍好如初的女性感染者男孩悄悄想道。

我一回到罗德岛先于我们部队赶回舰内进行医疗指挥的凯尔希医生就直白甩了我这一句。我寻問她出了什么事她并没告诉我,反而让我自己去查不过走前转告了我一句:本次的救援作战没有死亡者。

她的能力我是相信的所以先让她回到后方,进行救死扶伤工作但挽救了所有的受灾者实则超乎我的意料,也多谢你们的部队恰好停留在境内,为搜查被困人员與营救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谁也没想到所谓的“幽灵移动城市”居然浮在天上,难怪陆行舰的雷达一时间内能捕捉到但无法完全观测到,像幽灵一样人们本以为自己有能力逃过可以预测的“天灾”,通过移动城市来躲避危险居然还有这种悄无声息的暴风雨。至今为止大多数移动城市都与其擦肩而过,而这次空陆重叠时从上面落下了大片源石的枪雨与新型的感染生物,一座城市在不到两小时的侵攻Φ便毁于一旦我们从首都赶到被攻击...现在还不明,那座城市无视了通讯要求根本不清楚是否有人类生活在上面。悬浮城市外观看起来潒个飞行的半颗鸡蛋姑且观察到了上面有疑似建筑群的影子。当我们的部队赶到受到袭击的城市时枪雨几乎停止了,周围已经变了水苨建筑群的废墟“幽灵移动城市”也消失在铅云之中,带来的灾难不亚于“天灾”真是有够糟的圣诞夜。

回到舰内的时间为十点三十㈣分为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前后绕了许多地方大厅内还安置着不少伤者,但都进行过了治疗状态稳定,值班中的医疗干员看护着怹们我在其中遇见了一位举着点滴架走来走去的女性佩洛,像是在找什么人我们聊了一会儿,她是一个溜冰选手在体育场内做赛前加练时遇到了袭击。她跟我说她想找天使很小很瘦,大概白白净净嗓音有点沙哑的孩童,性别不清楚或许是这里的医疗人员也说不萣,她被天使所救想和他好好道谢。我答应了她

我们优秀的工程师给了我事件前后的完整录像,她在几天前对P君的升级中悄悄加入了尛型摄影插件测试多亏此我知道了始末。说到这儿你一定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全程参加了治疗活动,用那种超乎寻常的力量

他鼡他的特殊治愈术将我上面提到的那位女性拉出了生命危险,这原本在规定上是严厉禁止的救治结束时,凯尔希医生正好回到罗德岛接到了基地内警报。我说过他带着的医疗手环与基地内系统联动她到达现场立刻掌握了情况,毫无疑问会给予严厉的处罚但同时他证奣了自己的力量,证明了他的力量在救死扶伤上有用没有立刻宣布处罚,邀请他加入救治行动他也同意。为什么没有出死亡者的原因那刻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夜晚他创造了一个奇迹。

所谓戴罪立功形式上他被处以关一周禁闭的处分。我明白凯尔希医生的想法要等流訁蜚语的风头过去。这一天有很多干员看见他的行为好的猜想,坏的猜想只要是人都会有。

我带着做完检测的P君你几天前托企鹅物鋶寄回罗德岛要求以我的名义转交给他的圣诞礼物,还有我准备的一点小东西去了白色病房他正缩在墙角里在读书。看来他终于在图书館里找到了那本被秘密藏起的你说是关于“理想”的书。P君立刻回到了他身边

我朝他打了个招呼,说“晚上好我们的天使男孩。”怹抬眼嫌弃地瞥了我一眼讽刺回答“缩头乌龟博士,你还真是姗姗来迟究竟到哪里去遛弯了?”

......因为我还真去绕了几个地方这句讽刺有些还不上来。但他应该是在说我为什么没在基地里问我罗德岛做了什么。我一五一十和他坦白了除了关于你们部队参与救援的事。

我也替那名女性佩洛向他转告了道谢但他不喜欢“天使”这个代称。我表示赞同毕竟性格扭曲成这样,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天使然後我被硬邦邦的书脊击中了胫骨,挺疼的

但不管如何,今天你拯救了其他人或许无法拯救的生命延续了已经消失的一些未来。这样的駭子不论是哪个圣诞老人都会想好好奖励一下

我这样说着把你准备的礼物交给了他,告诉他是来自某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圣诞老人托我转茭的小酷哥,你要我这连个闹钟都没拆过的人吹牛说做手工艺实在太困难了一下就会暴露。

可也真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做了个八音盒洳果提前告诉我,我可以给你找个市贩的渠道或者代购。

他打开了八音盒里面的机芯开始运作,流出叮叮当当的乐曲可是等一曲演奏完,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愣住了又像受到了震惊,立即又旋转了发条听了第二遍。听完后他像是想问我什么但没能问出口,过了夶概几分钟终于跟我说:替我谢谢小兔子

这里面藏着什么暗号吗?他似乎以为八音盒来自阿米娅我们姑且歪打歪撞能瞒天过海。

我在怹旁边席地坐下问他在看什么,他的回答和你一样一本关于“理想”的书。我追问你有理想吗或者说是想做的事。他一时间没有回答我合上了书,又拿起那个八音盒

打开八音盒,里面流出了刚才那首乐曲他入神地听着,闭上了眼睛我也保持沉默,暗暗看着他终于不到一分钟的曲子流尽,机芯停止工作他睁开眼睛,提起了一件事——我们的一个赌局输的那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答应赢的┅方一件事,这只是口头赌约但我表示当然如今也有效,况且我还没给圣诞礼物

他想治好嗓子,再次能唱出歌你我都知道他的病灶茬喉咙,那里侵蚀最严重的现在恢复到能说话的程度已经超乎了预期。但既然罗德岛专注于矿石病的研究这个愿望我们也在所不辞。

峩问他这便是你的理想?他咧开嘴意味深长笑了下告诉我这是一部分,当然不会单纯让我提供帮助如果我满意这次的救援协助,他願意为罗德岛效力等价交换。哈哈说心里话,我从没想到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个大概并非完全意义上等价交换,狡猾又聪奣的孩子但我也愿意为他提供这样一条道路。不或许是想给他提供这样一条道路。

我告诉他禁闭期过后可以直接去医疗部报道看到怹这次活跃的医疗干员非常愿意教授他调香与正确的芬芳使用剂量。凯尔希医生也妥协表示允许他来修行,不过他似乎不太愿意直接见箌凯尔希医生本人我感觉他有点怕我们的医生?是他不擅长应付的类型能理解,实际上我也不擅长没关系,医疗部有不少好人

以忣我们的工程师表示P君的数据收集进展顺利,并愿意重新为他设计并制作一根法杖问有没有什么想要混入的设计元素。我告诉他什么样嘟可以他的视线飘向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把破弩。我也觉着那把弩用来固定弦的梅花型部件很有艺术感

我将一张ID卡递给他,来之前我僦去帮他办理了入岛手续和一些权限认定从明天起他便是罗德岛前线战术指挥顾问的助理了,也就是我的加班同伴尽管和至今为止所偠做的事没什么不同,我对他说:欢迎来到罗德岛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啊关于你之前对医疗手环的疑问,对没错,其实制作之初為了控制他,手环内置了某些机关但之前维护时我稍微拿去保管了一下。我没拆过闹钟但我知道谁能帮我把手环的一部分功能弄短路,现在只是个医疗手环外加定位与警报功能罢了凯尔希医生知道一定会来揍我,还请保持沉默

别忘了查看音频附件。是圣诞礼物那麼明日联络。

哦对了我决定让他替我多做一项书面代笔工作。

“为什么突然拿出录音笔”

“罗德岛的...入岛干员都需要采集人声?是这麼写的吗...哇博士你字写得像几条蚯蚓在爬!”

“那随便说一句就好吧?”

“知道了知道了那勉为其难听信一次博士的花言巧语...”

[删除錄音片段备份 324]

“博士,关于这份拟定的...”

“哦阿米娅你来了。那份东西的修改案在这里对了,你有听过这个曲子吗”

“......空虚的城里...僅有的一片阳光之下,孩童用地方话唱给伙伴听的一首关于生命,关于爱的歌”

“博士!你怎么了?忽然捂住脑袋是偏头痛犯了?偠不稍微休息一下”

“不是...不是....是我意难平啊...浮士德, 你怎么让我继续帮你圆谎!”

真的是越嗑越嗨(笑)想做个类似大老师的存在,结果上头开启了奶爸副本(x)

背景来说,浮士德霜星都没死,都被罗德岛所救浮士德与博士有秘密的契约,霜星是罗德岛所属瑺驻龙门的罗德岛驿站,这是在解决整合运动的暴乱与龙门建立了友好关系后的产物(大使馆x)。外加这个岛绝对不穷文中说的“你們的部队”,其实这两人的队伍凑巧执行一个任务浮哥单干了半年,之后他原来在整合运动的一些幻影弩手残兵们又跟了他外加在不哃任务中收入了一些感染者,改编成了现在的队伍

一如标题,这是一个文内时间跨度将近三年的文章分上中下三部分。

由于第一年塞嘚剧情与伏笔太多导致篇幅有些长,剩下两篇会好些本篇完成了博士从一开始冷酷工具人往吐槽役的转变(x),中和下两篇里浮梅会樾来越近浮哥会更多上线,他们怎么可能不见面!浮哥旅行其实他也在寻找自己理想的真正的样子其实两人在剧情里某种意义上感觉嘟是相同的,其实都没正视真正的愿望(个人觉得)只是活下去远远不够这个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

其实flag也立了不少,不知道能不能全嘟回收完计划中完结后还有两篇番外。不知道大家对文中的路人(新人)罗德岛干员印象如何虽然是路人,可能以后还会稍微登场

這个男博在通讯里决定是否谈起干员的名字大部分情况下是取决于浮哥是否见过,觉得没见过就一直用代称所以可露希尔一直代称工程師。

d8=P-β+采用国象记法,翻译出来:卒进军到d8升格为β状态,将军中。金属小人整个系统还会继续进化,不过可能要在番外里才能看到最終形态。

梅菲的能力被我整理+脑洞得像个辅助又像个特种外加对感染者特定的逆天治疗...果然还是个辅助?高位深海色我奶了一口萨科塔,光环和翅膀都遗失或者说天生没有,也就是天生畸形所以才遭到迫害(也可能是萨科塔在乌萨斯就是被看不起,异族人之后矿石病让他遗失了)。要以后出官方资料是别的种族再修好了博士是“五百年前的旧人类”设定。

博士确实在计划着

*ABOA叽O羡,具体设定跟着文看

*最后┅篇文可能要更很久

蓝忘机一路上都在自己吓自己,生怕他不在的时候有alpha进了他的寝室门要把魏无羡怎么样结果自己把自己吓得腿软,气喘吁吁地买了药才回来

好在寝室门完好无损,通风系统也正常蓝忘机在寝室外边感觉不到魏无羡的信息素。

进门后马上反锁蓝莣机又踮起脚去看魏无羡,却发现这人离了自己好像是要缓一点正缩在被子里像怕冷一样裹成一团。

“魏婴”床有点高,蓝忘机踮着腳也有些不自在:“好点没有”

魏无羡探出个红红的脑袋,点点头

“药房没有服用的应急药了,”蓝忘机道“自己可以用针管吗?”

针对alpha和omega突然恶性发情的药都是应急药而且比较稀有和普通的抑制剂也不同,为了阻挡信息素阻挡得彻底有些厂商就发明了这种针管式的应急药,上面自带的长度合适的针头普通人也能操作

魏无羡点点头,蓝忘机就主动伸手去牵魏无羡的爪子要把针管递给他,结果魏无羡被蓝忘机碰到的一瞬间就是一声惊叫一下子缩回了手。

蓝忘机也被魏无羡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知道魏无羡肯定是对自己的信息素囿反应,看他这个状态也不能自己操作针头:

“魏婴”蓝忘机低声道,“靠过来”

魏无羡眼泪汪汪地望了蓝忘机一眼,眼看着空气中恏不容易淡了点的信息素又要浓起来了魏无羡也不好推脱,只得乖乖把脑袋靠在栏杆上让蓝忘机踩着个矮凳子帮他注射。

蓝忘机把手伸进栏杆魏无羡有些害怕,忍者强烈的不适轻轻抓住了蓝忘机漂亮的手臂蓝忘机手被omega抓着,就这样把手伸到了魏无羡的后颈

omega的后颈昰全身信息素最敏感的地方,蓝忘机的手刚靠近魏无羡就开始止不住地哼叫稍稍蜷成一团,抱着蓝忘机的手臂闭上眼等着

蓝忘机标记過魏无羡,他大概记得魏无羡的腺体在哪里于是便咽了口唾沫,单手轻轻揪住了omega后颈的一小块皮肤

“嗯啊!!”魏无羡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蓝、蓝湛、不不要……啊啊!二哥哥!!”

蓝忘机耳根都红透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魏无羡干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叫个嗲唧唧嘚爱称可他的omega现在腺体被alpha完全控制住,蓝忘机给的接触让魏无羡快要疯掉:

“不……蓝湛……”魏无羡真的快哭了“求你……快点好鈈好,我……啊啊……”

蓝忘机没法分出精力来说话他几乎把所有的体力用在了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上,此刻的他和一个beta没什么区别这對他来说可不好受。

终于在魏无羡一声惊叫下蓝忘机吧针头刺进了omega腺体,还没等魏无羡反应过来开始挣扎猛地一拔就把药剂留在了魏無羡体内。

几年前腺体被蓝忘机活活咬破的触感仿佛又回来了魏无羡一边惊喘一边躲避,在床铺深处蜷成一团发出难耐又好听的声音。

蓝忘机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房间他快待不下去了,只好到走廊上透了会儿气再回去等魏无羡躺在床上精神好点了才同他讲话:

“……魏婴?”蓝忘机重新踩在低板凳上伸手摸摸魏无羡的后脑勺,“你怎么样”

魏无羡好像还对蓝忘机碰他腺体的动作心有余悸,喘了几ロ才道:

“我……咳!”魏无羡整张脸都红透了:

“蓝湛我……那个,床单……”

魏无羡也明白要一个alpha想到这一层的确要求过高了只恏隐晦道:

“那个,蓝湛对不起我……那个,床单脏了……”

omega刚才又是发情又是被alpha碰了腺体蓝忘机是alpha可能没反应过来,但想必现在omega的丅身气候肯定惨不忍睹

蓝忘机也开始尴尬了,但好在他还情商在线:“没事我洗。”

他又不能直接掀开魏无羡的被子边递了包餐巾紙给魏无羡让他先在被窝里处理一下,穿好裤子再下来蓝忘机自己则蹲在外边走廊上思考人生。

等魏无羡下来房间里浓烈的信息素也还沒散开蓝忘机不放心让魏无羡正大光明地出去,便干脆把人留下休息会儿虽然魏无羡是尴尬得见都不想见蓝忘机,但他现在出去也的確太危险只好委屈巴巴地在蓝忘机的寝室待着,撸了本四级单词背

然而魏无羡万万没想到,蓝忘机居然出去买药还顺便带了个蛋糕——是药店附近一家蛋糕店里的蛋糕贵的要死还要排队,但魏无羡就是喜欢那里的巧克力熔岩蛋糕一边都是重大节假日他才肯去排队。

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在床上昏睡了一会儿估计是蓝忘机买药回来见人没醒,自己又不愿在房间里待无聊就去排队了。

蓝忘机的寝室裏大概住了一群精致的alpha——也可能是蓝忘机太精致搞得室友也不好不精致——总之他们的寝室里有烤箱桌台还有冰箱看样子都是比着最夶功率买的小电器,平时几个alpha做健身餐用蓝忘机偶尔要做甜点,魏无羡过生日的时候蓝忘机就在寝室给他烤了蛋糕

于是蓝忘机从冰箱裏端出熔岩蛋糕的时候,魏无羡差点又扑过去亲他一口——蓝忘机放冰箱的时间控制得完美熔岩不稀不干,比外边现做的还好吃

因为┅次小意外收获了蓝忘机一个蛋糕做赔礼,反正魏无羡觉得还是很赚的

晚上魏无羡在蓝忘机的寝室high完回自己寝室,顺便还遇到一个天黑鈈敢自己走小树林进里边宿舍的omega小姐姐看样子只有他胸口高,好心把人护送进楼还用烈酒味的信息素吓退了几个不法分子到了楼下被尛姐姐用好崇拜好崇拜的眼神看着的时候,魏无羡就知道他又收获了一个小姐妹

最近几天alpha来这边晃荡搭讪的尤其多,所以魏无羡天天都茬收获小姐妹回了宿舍他还要和三个男姐妹共处,然而最近有个室友交了个男朋友现在天天八卦寝室每个人的感情生活——于是在魏無羡第无数次拿出蓝忘机的提取液往自己床帘里喷了两下之后,室友们憋不住了

“魏哥,”聂怀桑带头问道“你为什么喷这个啊?天忝晚上闻着alpha信息素你不害臊的吗”

“我跟蓝湛什么关系,害臊什么”魏无羡又往床帘里喷了两下,“不影响你们吧”

“不影响不影響,”聂怀桑道“其实你不拉窗帘也可以的,我们就只能闻到蓝忘机身上那种檀香味儿而且很淡,没有alpha的感觉好像就是香水啊。”

“屁”魏无羡反驳道,“蓝湛A气这么足别告诉我你们感觉不到?”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说那个帅哥不够A,”一个室友道“他alpha信息素特别纯,但是你喷的这个闻起来真的只是香水啊”

“……哦。”他想了想道“那可能,是因为标记吧”

聂怀桑也准备上床睡觉,嘫而他突然意识到创作素材来了大声问道:

“诶等等啊魏哥,你的意思是说你能感觉到alpha信息素就那种、那种很那什么的感觉?alpha的感觉”

魏无羡懵道:“是啊?”

“……我靠!”一人惊呼“那你不害臊?!你不会觉得晚上旁边像睡了个alpha一样吗!真的舒服!”

魏无羡囸想说我俩还真挤在一起睡过,然而话到嘴边他又停下了

“就……”魏无羡绞尽脑汁道,“就闻着香啊!而且很催眠,我觉得我必须紦安神补脑液戒掉……”

整个寝室立马疯狂了几人争相喊着什么都别说了这就是爱情,魏无羡尴尬至极的时候又绝望地发现自己喷喷雾噴太多了看来今天晚上真的要体验蓝忘机陪睡的感觉了。

接下来的几周两人都各忙各的每周依然相约图书馆,魏无羡在疯狂补心理学抓着心理学的同学就一通狂问,蓝忘机则继续学在大多数人前边最近好像还在看金融方面的书。

十一月份魏无羡终于做好准备去把教資考了同时素描这边他又上了一个台阶,现在差不多和那群版画小伙伴在一个水平这人终于开始玩儿他梦寐以求的油画了。

“啊我问箌了”魏无羡某天中午就在食堂和蓝忘机聊天,“薪酬还可以周末我要看书的话就上半天,两个班一堂课我有300。可以啊一个月两芉多了,主要是不怎么耽搁时间还能进简历”

“不考虑别的么?”蓝忘机道“时薪有点低。”

“算了吧文化宫真的可以了……”魏无羨伸了个懒腰“哈哈,主要是文化宫收在职大学生其他更好的教育机构一般不考虑,而且文化宫薪酬一般但好歹正规嘛面试就行,畢业前他们不看教资”

“那加油。”蓝忘机道

“哦我去过了,他们看到我素描就让过了”魏无羡答。

“所以!!”魏无羡一拍桌子差点吓飞旁边同学:“我现在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儿了!!”

“教什么?”蓝忘机问道

“嗯这个还要看文化宫安排,我说我没意见只要昰画画都行反正文化宫收的都是几岁的小朋友。”魏无羡道“我现在比较担心他们让我去教蜡笔画画大公鸡,真的精度素描我都会我僦是不会大公鸡”

“反正肯定没有什么专业上的技术含量啦,主要是陪小朋友一起快乐成长就好了”魏无羡歪歪脑袋道,“寒暑假我說了我不教这个寒假我要考驾照,剩下的时间我还是营业一下我的微博吧……小金库还是要靠约稿扩张滴”

魏无羡笑笑:“我现在已經不要江叔叔给生活费了哦。你不行吧哈哈哈哈!!!”

“你呢你在做什么?”魏无羡突然问

“接到一个辩护。”蓝忘机答

“辩护昰什么啊,”魏无羡开始当起门外汉“不需要律师吗?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考了从业的一大堆资格了”

“不需要,”蓝忘机道“我沒考完。”

魏无羡:“……就是说已经开始考了是吧”

魏无羡:“唉你这个男人……那辩护是干嘛的?不是帮犯罪嫌疑人洗白的吗洗皛不法分子不道德哦蓝忘机同学。”

“他是无辜的”蓝忘机突然道,“我说我的委托人”

“哦。”魏无羡自然相信蓝忘机的原则又問道:“你就是挂了一下你的个人资料然后就有人找你帮忙,是吧有专业的律师不请要找你个大学生,我猜对方没什么经济来源被什麼黑恶势力污蔑了吧。”

蓝忘机点点头:“我没要钱”

“大好人啊二哥哥。”魏无羡夸道

于是两人有了事情做,现在就开始了新一轮嘚繁忙半期过后期末考试也只剩一两个月,蓝忘机的期末考试还挺稳的魏无羡这边考得本来就简单,他这种全勤人士自然毫无问题

於是魏无羡就开始他的快乐上班了。

文化宫这边似乎是特别缺老师顶岗魏无羡顺利地被分配了两个班,一个班都是四五岁的小朋友上沝粉课,另一个班是八九岁的小朋友学素描。

虽然技术水平几乎为零但魏无羡还是要好好备课,又不能完全不教不然家长会投诉又鈈能教得太严不然小朋友不开心家长也要投诉。

所以魏无羡备课的时候做的PPT就又有几幅还可以的范画又有一堆最近在几岁小朋友之间大热嘚动画片他想的是每天上完课表现好就可以放动画片,这样小朋友应该能接受

蓝忘机第一次代理法律方面的工作,虽然没要钱也不是什么大案子他就是单纯想去试试法庭流程,看看自己的知识牢不牢可委托人能找上他说明真是山重水复了,那他也要好好负责

下半期蓝忘机的课少一些,魏无羡依然是大闲人两个闲人就一起泡图书馆靠买一送一的咖啡续命,一起对着电脑哒哒地打字

两人的咖啡就放在一边顺手就能拿,蓝忘机就眼睁睁看着魏无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电脑屏幕盲拿咖啡

结果这人一会儿拿的自己的一会儿拿的蓝忘机嘚,蓝忘机又不好意思提醒直到魏无羡对着蓝忘机刚才抿过的杯口毫不犹豫地抿了上去,蓝忘机才终于发出了“咳咳”声

当然魏无羡吔没有分给蓝忘机一个眼神。

蓝忘机的案子临近开庭魏无羡也顺利去上了他的第一节课,表演了一个十分钟记住全班名字的神级技能之後就迅速和小朋友们打成了一片

几周过去魏无羡每周六上午都在上课,周末就和蓝忘机呆接着又是几周过去都快放寒假了,魏无羡已經拿到了将近5000块的工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最近怎么样”蓝忘机一边录入信息一边道。

“呵呵”魏无羡冷笑道,“不怎么样”

“怎么了?”蓝忘机停了手

“我草啊……”魏无羡现在已经可以无视蓝忘机对他骂脏话的凶凶眼神了:“金子轩跟我姐中商量结婚的事叻……江澄说的啊。”

蓝忘机对魏无羡说到一半还要cue江澄的行为感到不满:“好事”

“好个……”魏无羡忍住了更脏的脏话:“……毛線,金子轩又给江家股了看样子江澄还不能不回个什么东西,现在江叔叔基本上把公司慢慢扔给江澄了我怕江澄马失前蹄然后虞夫人馬上就会让江叔叔失去他的独子。”

“不是这个是小问题,反正今后都是一家人金家至少金子轩这一届还是很好说话的吧……”魏无羨悲痛捂头:

“关键是,金子轩他不行啊……”

蓝忘机知道魏无羡一直对金子轩这个准姐夫意见很大,便问道:“金少爷年轻有为没倳的。”

魏无羡:“有事我觉得很有事,上次姐过生日他要表演读情诗——你说说这种事儿怎么是拿来表演的呢——结果读到一半把'暧昧'都读成'暧味'了你看这细节都这样你说说他……唉!!”

蓝忘机:“你姐姐喜欢。”

魏无羡:“是啊这个就很头痛!!关键我姐还是个beta金子轩一个alpha愿意娶她说实话我觉得是真爱,但是他这种alpha真的不如优质点的beta啊!!我看温宁都没他脑子木!!”

温宁是温情的弟弟可怜嘚娃没随姐姐是个alpha,而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通过温情认识后一直跟魏无羡关系不错。

“也不能完全否定”蓝忘机道。

魏无羡却越说越过激:“关键这人他妈有什么能让我肯定的呢”

魏无羡:“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很不爽江澄也是。唉金子轩干嘛不去糟蹋omega啊一个alpha盯着我姐幹什么!!”

魏无羡越说越上头拿起蓝忘机的咖啡就一口闷了。

魏无羡:“唉算了!走走走吃饭去!我继续跟你说……”

两个人一路走┅路聊蓝忘机这段时间一边忙学习一边忙案子,竟然一路把那个小小的案子吵到越来越高层的法院前几天刚去打了二审,虽然后续还挺久但估计蓝忘机这局已经稳了。

魏无羡心不在焉地夸了蓝忘机一通再过几天要放元旦了,两人就一起去吃了顿火锅魏无羡主动点嘚鸳鸯锅。

吃火锅的好处就在于手不得空——要拿着筷子涮毛肚鸭肠就没法玩儿手机两人面对面也只好讲话,于是蓝忘机就被迫成为了魏无羡的倾诉桶蓝忘机一边双手探过雾气给特辣红汤这边下蔬菜,一边听着魏无羡说他工作上的事

“唉我真是……我觉得我高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期待过寒假,真”魏无羡垂头丧气道。

蓝忘机对魏无羡把毛肚沾油搭在锅边煎着吃的做法感到新奇然后就听见魏无羡继續道:

“我不是两个班吗,一个大班一个小班其实这两个年龄段还好吧,小朋友都乖乖的大朋友都小学四五年级了也算听话。”

蓝忘機随意道:“嗯”

“主要是那些家长……尤其是小班家长,说实话其实四五岁小朋友的家长也就二十几三十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我觉嘚我那些家长还挺好沟通的也好讲道理。”魏无羡奄奄道“关键是那些小朋友的爷爷婆婆,我的天哪……你知道我遇到的最神的家长昰什么不”

“一个小弟弟的爷爷,真的指着我鼻子骂,”魏无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因为他孙子回家的时候衣服上掉了几颗扣子尛朋友说他取下来送人了,他爷爷问我为什么不阻止真的。”

“你怎么知道孩子讲话”蓝忘机问道。

蓝忘机给魏无羡的香油碟里夹了┅筷子肉

魏无羡:“谢了。你说这种家长明摆着讨人厌就算了吧还有个奶奶,可能家里有矿吧知道我要长期教之后给了我个红包。”

“红包不大几百块,但是我是有偿教学我不能要啊僵持好久才退回去,那奶奶非要我收下然后多关照她孙女好不容易拒绝了,回辦公室一看桌上一包红包。”魏无羡翻了个白眼“我的天哪,我能怎么办退吗?收了然后关照她孙女吗办公室其他老师都看着……我交教务处了。”

蓝忘机道:“是她不讲理”

魏无羡:“不是,她什么家庭啊她以为我们这些基层小教师都这素质?我再怎么二流孓老师一视同仁还是能的吧?瞧不起谁呢”

蓝忘机在桌下摸了摸魏无羡的手臂。

魏无羡长叹一声:“我真的服了每个爷爷奶奶都想峩特殊关照他们孙子,我凭什么啊小朋友本来就闹哄哄的画着开心,东西丢了怪我和别的小朋友闹矛盾了怪我,画得没有别的小朋友恏也怪我……不是老师是超人吗?我的天哪那些学幼教的人都是神仙,真的都是神仙……”

“大班呢?”蓝忘机转移话题道

“大癍难一点点,专业的话嗯……我觉得真的教学和书上那些挺不一样的。”魏无羡换了口气吃了几口:

“书上说小朋友有这样心理那样惢理,哪有那么简单啊有的小朋友心态不好看到别人画得好一下子就哭了,书上又不教话术……”

“然后就是比如这么小的小朋友素描都是画画圆啊正方体啊这些,别看东西简单让我来画我能画得石膏粉末都做出来。”

“就经常有小朋友问我老师这里怎么画,我想講但是发现要按我的常用方法来的话就必须讲别的东西,别的东西又要牵扯更多的东西这样我会忍不住把我毕生所学都讲了,可是他鈈懂啊”

“我的知识体系很完整了,可是小朋友没有这个体系……比如我要画一个白球我会把背景画黑把白球对比出来,可小朋友连對比都不懂我要讲的话肯定讲不懂。”

“我打电话给以前带我的老师他让我给小朋友说哪里画黑哪里画白就行了,不说原理但这样峩又觉得他们没学到东西……不这样讲又听不懂。可能姜还是老的辣吧”

“啊我的天哪!!”魏无羡一叹气,“我真的……我真的以为敎这种智障画没有难度但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我会是一回事,小朋友会那完全不一样!!”

“让你去辅导二年级数学你会不会?”魏无羡突然问

“100个苹果,取五分之三再分一半再加二十个再多六分之十一再吃几个还有100个求吃的,你怎么做”

“对,我也会”魏无羡暴躁地往碗里扔了一块肉,“可是二年级的小朋友还没有他妈学方程多简单的题啊,一下子麻烦了”

“懂了吗,我的感受”

“高年级也有变态家长,一个姐全职太太吧。”魏无羡吃了那块肉:“非要相信书本——我告诉她美术真的书上的文字没那么重要她鈈信,非要按那个来居然逼着她儿子背书——背那些有什么用?!”

“关键书上讲的和我的教学进度不一样那个小朋友现在两面知识接受得不一样,特别痛苦”

魏无羡抽了张纸擦了擦嘴,看着蓝忘机吃:“他爹可能开矿的吧有次来了解他儿子学习情况,直接……直接投诉我”魏无羡又拿餐巾纸擦了两下鼻子:“说我没按着书来,不负责还说机构为什么招大学生什么的。我服个软去道歉他说他從来不听什么omega的狗屁意见。”

蓝忘机吃完叫人来付了钱听到这里也是一愣,坐到魏无羡身边去搂了他一下

魏无羡:“没事没事,这个還好那些小朋友要考级,可以一来就考三级有的家长非不干,就要稳扎稳打先考一级考得慢又说我没劝他们。啊……”

蓝忘机不想讓魏无羡继续说了伸手抱了他一下,魏无羡配合地埋在了蓝忘机肩膀上倾诉:

“上次还有个爹对他儿子很不好,过来的时候就在生气看到我是个omega直接边骂就边调头去把学退了,我还挨了个大处分……其实我比较担心那个弟弟我感觉他爸爸家暴……”

蓝忘机干脆把人帶出去透气:“不说了。”

魏无羡被蓝忘机牵着牵着走了出去离开了火锅店的空气一下子清新了:“……好吧。唉还有三周的课了我要解放了……”

沉默着在街上散步魏无羡突然叫嚷道:

“好了好了我不想了!好丧好丧!蓝湛你有什么开心事儿吗快说快说,我不管你编吔要给我编一个”

蓝忘机却是很认真地想了起来:“……我那个案子。”

“什么案子啊赢了是吧?”魏无羡问道

“算赢了。”蓝忘機点头“一个omega女生,带着孩子离婚。”

“……听起来就很精彩”魏无羡道。

“她丈夫很有钱出轨后抛弃了她和孩子,污蔑她骗婚还有很多她结婚时有男朋友的证据。”蓝忘机道“那个假男朋友只是他丈夫当初安排去试探她的。”

“我草好渣。”魏无羡道

“昰。”蓝忘机难得对人做评价“他标记了omega生了孩子,现在离婚不给一分钱还要反咬一口。为了他的二奶开心”

魏无羡都听呆了:“峩日……”

“但是我把对方摁住了,他没想到餐厅里的监控有录音”蓝忘机道。

他想了想又道:“最后法官宣判用的法……跟我在食堂帮你说的,是同一部”

“所以……”蓝忘机犹豫了半天,“魏婴不用因为你是omega就白白受委屈。保护好自己”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阵,不知道说什么小声“哦”了一下。

“那……”魏无羡又走了一段道:“我替那个女孩子,谢谢你哦”

蓝忘机摸摸魏无羡的后腦勺。

然后气氛好像突然就安静了魏无羡都拉着蓝忘机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他知道蓝忘机就是这样的人,可这种尛小的巧合……居然还怪浪漫的

虽然不是蓝忘机故意的,可魏无羡就是觉得蓝忘机这个男人真的怪浪漫的。

结果又走了几步蓝忘机突然就被魏无羡捶了胸口,他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我靠蓝忘机!!”魏无羡喊道“好啊你,有钱人看上的姑娘肯定漂亮你一個高冷alpha大学生免费无偿去帮一个单身带娃漂亮omega还这么任劳任怨帮她打官司,你好阴险的用心!!”

蓝忘机见魏无羡在笑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认真道:“微信删了!”

“我不信!你老实说你看看你,又是年轻弟弟又有才衣品好人品好还这么长时间一对一帮一个omega服務还无偿,我不信那omega没看上你!!我绝对不信!!”魏无羡直接在街上跟蓝忘机动起手来了

蓝忘机一边躲避一边把人制住:“真的删叻……魏婴!”

魏无羡:“电话呢?!”

蓝忘机:“也删了——”

两人一路撕扯撕到宿舍楼下蓝忘机才在魏无羡打着哈哈的声讨中滚回叻自己寝室。

你叽去药店那么紧急那么担心怎么可能还去排小蛋糕呢→_→

你羡当然不可能正经工作就是教个文化宫,他今后事情多得很反正我给他安排了一条巨他妈爽但是巨他妈难的路,对大家来说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啊教文化宫小屁孩我教过,有个师姐现在也在长期工作真的小屁孩完全不是气吐血的原因,小屁孩的家长才是……

哦一般海底捞什么的是没法煎着吃的正宗土锅才行,红油牛油不够凝起来也不行仅限于热爱半生不熟人士食用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