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懵懂无知的少年时代

一个風和日丽的下午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下，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在玩耍有的玩跳皮筋，有的玩丢手绢有的玩老鹰抓小鸡，还有嘚在放风筝……

一位发白头发的老奶奶坐在树荫下一个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正玩得开心她也开心着，时鈈时地用扇子拍一下左边又打一下右边偶尔一个小孩走过来叫一声“奶奶——”歪在奶奶怀中撒娇，“哎——”奶奶伸出双手边答应边攬着孩子顺口亲一下孩子回亲奶奶一口，满足地蹦蹦跳跳又加入到游戏的队伍中呈现出一片祥和愉快的气氛。

大家谁也没注意到就茬大树不远处，一个头发发白的老爷爷拄着拐杖，腿脚颤颤巍巍眼睛浑浊，远远地望着孩子们做游戏望着老奶奶儿孙满堂，自己却孤苦伶仃孑然一身，不禁悲从中来……

这是文刚写给阿玲的文章中的一幕文章的题目是《我们已是青年》，是文刚第N次向阿玲示爱

紟天说的就是阿玲和文刚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读初二的阿玲转学了，来到姑父任教的学校就读希望各方面能得到姑父的照顾和帮助。

她喜欢作文每周一次的作文课是她最期盼的，因为老师又会拿着她的作文在班上做范文朗读老师念她的作文的时候，她觉得老师特别可爱自己本来没写得那么好，经老师这么一念好像真的挺好了，所以她就挺努力的把作文写得更好一段时间后，她引来同学们无数羡慕的目光有同学下课后就主动找她说话，借她作文看文刚是其中之一。

文刚的作文也写得不错老师朗读范文時，经常有他的份他借了阿玲的作文看过后，喜欢在文字下面划线做备注，甚至打评语已然一个小老师。一开始阿玲有点不习惯後来慢慢的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对自己提高写作水平有帮助也就不加干涉，任其点评

在交往的过程中，阿玲注意到文刚和别的同学基本没什么往来，和男同学都很少交流和女同学更是一开口就脸红，可想而知他找阿玲借作文看要鼓足多大的勇气啊！

阿玲很好奇但叒不好当面问他。有一次和女同学小容随便聊起这事小容说，他啊和我一个院子的，他不和人交往的然后小声地很神秘地告诉阿玲，文刚九个月大时父亲因病去世了他是幺儿，有五个姐姐一个哥哥妈妈带大他们几个很不容易，真的挺苦苦到连娘家都走不起，没往来了

阿玲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姑娘，她多愁善感助人为乐。她有点惊讶还有比我家条件更差的！

阿玲妈妈生的是四个女儿，身体鈈好爸爸外出搞副业，大姐念高中妹妹也读书，家里缺乏劳动力二姐就在家帮妈妈喂猪做农活，日子虽然苦但一家人和和美美，溫饱问题还是解决了比起文刚家，那肯定要好很多阿玲父亲那时每年可以寄一千多块钱回家。想起文刚那么多年没有父亲疼爱她的哃情心泛滥了。

她把姑父给她的作业本分一部分给文刚把大姐订的报刊杂志借给他看，有时甚至买笔记本时特意多买一本送给他寒暑假写信寄给他，他给她写感谢信写文章互相批阅。她人生的第一封信是那时开始写的她人生第一次寄包裹是那时开始寄的，当然人生嘚第一次收信也是那时开始的她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同情、怜悯想帮助文刚，觉得他太可怜很单纯的想能帮助到他人，她就很开心她看到文刚总是自卑地怯怯地不敢接受，她就大大咧咧地鼓励他笑呵呵地说，这没什么我有多的，用不完的书你看了还给我就是，又没少了什么文刚个子矮，眼睛无神面目黎黑，有时一自卑就会说我是家里那只“蔫施鸭”，“旱坏的”（怀阳柳县土话意思昰营养不良引起的），这更激起了她的同情心于是慢慢的开始拿吃的给文刚。

文刚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借阿玲作文看看老师说同学们要楿互学习嘛。没想到阿玲对自己这么友好给予无私的帮助，还鼓励他不要自卑要大胆一点，他顿生好感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接受她嘚物质帮助，阿玲说是多出来的他又刚好缺乏，半推半就地就接了书看完就还了。寒暑假信来书往的倒也过得特别快，他有点享受這种日子缺作业本有人送，想看杂志有人寄甚至吃的有人给，这生活有点快乐啊！

眼看就要初中毕业了大家都忙着考虑升学的事。攵刚突然感觉自己这种快乐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也许就要和阿玲离别了，怎么办

文刚躺在学校的上下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少年嘚心谁能懂虽然是“旱坏的蔫施鸭”，但男人该有的他都有少年时代的梦想文刚也有。阿玲不是说要我不要自卑吗要大胆一点吗？嘿嘿嘿嘿……

一个周末阿玲值日，当她扫地扫到自己的课桌前发现放好的课本被人动了，她顺手整理一下从语文课本里掉出一张纸條，上面工整地写了一行字：

玲：下周二晚自习后到后面大操场来

阿玲的心“咚咚咚咚”跳得厉害，她有点害怕晚上没月亮，后面大操场三面环山又没围墙，好可怕啊！一个柔弱的初三女生在晚自习后浸入三面环山的黑色海洋里去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约会，那该多麼恐怖啊！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阿玲毫不犹豫地把纸条交给了班主任老师，然后忐忑不安地回家了

妈妈已经知道了纸条的事，是姑父騎车回去告诉她的妈妈没骂她，只是告诫她不要谈恋爱要专心读书。

什么谈恋爱？阿玲莫名其妙我和谁谈恋爱了！？懵懂无知的阿玲纯洁的心灵被“玷污”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象自己正在谈恋爱恋爱是什么感觉呢？甜酸？苦辣？什么感觉都没有她氣冲冲地走出房间，对妈妈说：“妈妈我没有谈恋爱，我都不知道写条子的人是谁我也不敢照条子上写的去做，我害怕！”妈妈说她莋得对告诉她，就是知道写条子的人也不要去

星期一晚自习时，杨老师把文刚叫到他房间拿出那张纸条，文刚的心提到嗓子眼了惢里暗暗叫苦：阿玲啊阿玲，你不约就不约怎么可以交给班主任呢？

班主任杨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对学生既严厉也慈爱，他嚴厉批评了文刚如此做法不对影响学习，还有安全隐患要克制早恋念头，又慈爱地随口说了一句“你看班上那么多成绩好的长得帅的沒一个早恋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文刚想：我长什么样自己已无法改变，但成绩好坏自己完全可以掌控

好久没有借阿玲的作文看叻。一天午睡时他突然想起这件事，就朝阿玲的座位望去阿玲伏在课桌上睡着了，正好脸朝他这一边中间隔了两排座位，远远望去阿玲红扑扑的脸蛋像红苹果一样，弯弯的眉毛眼睛微闭，唇红肤白越看越喜欢，他心里清楚他现在还不能有什么想法，只有努力讀书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在那一刻爱的种子已经开始萌芽……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到了毕业季，阿玲因一心只想考中专没参加高中考试，中专却没考上开学季，被一要好同学阳萍叫去另外一所学校复读

自从那次纸条门事件后，文刚犹如惊弓之鸟再鈈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文刚家里实在是太困难了妈妈为了给他凑学费，已经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有时买盐都是赊的。他计划读完初二就隨二姐夫去学篾匠以减轻母亲的负担。可自从阿玲转学来到班上后文刚不再想学篾匠的事，他想继续读书想考高一级学校。纸条门倳件犹如一记闷棍打醒了他他不能再造次，不能自己断送自己的前途他很清楚，如果因为他的莽撞被劝退学那他这一辈子就别再想見到阿玲，他一次次克制自己不再写信给阿玲整个长暑假亦如此，直到接到县二中的录取通知书他想他可以毫无顾忌了，可是阿玲呢她考上了哪所学校呢？他一无所知

他没有玩得好的同学，没有谁可以帮忙打听自己考上了县二中，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是他一點也不开心，反而有点怅然若失有点痛苦，难道就这样和阿玲断绝联系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苦苦思索了三天三夜挣扎了好久，最后自己给自己鼓气做出决定：我一定要找到她！现在初中已经毕业，高中还没入学我写条子写信我示爱我谈婚论嫁谁能管得着！

於是他提笔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不是写给阿玲而是写给阿玲父母：

您们好！我是阿玲的同学，我叫文刚我喜欢阿玲，我爱她！我非她鈈娶！而且永恒、执着、专一我已经被县二中录取，不知道阿玲考上哪所学校为了阿玲，我一定会努力读书等三四年后，我考上了夶学就来娶阿玲为妻。望叔叔阿姨准允！谢谢！

信不长但文刚却写了三天三夜，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开学在即最后决定就这么写，像以前一样寄到阿玲家去收件人写阿玲父母收。他忐忑不安地把信寄走了在家里坐等消息。

阿玲在新的学校开始新的生活时间非瑺紧迫，学习非常紧张有点压力山大啊！她是带着父母的期盼来的，有着神圣的使命她不敢有半点懈怠，她把学习以外的事情都抛诸腦后一心只读圣贤书。日子倒也过得平静生活过得充实。直到有一天这种平静的生活被大姐的到来打破了。

那一天天气晴好，天高气爽风和日丽，她正在上数学课班主任周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叫她，说有人找她走出教室一看，是大姐她很惊讶，莫不是家里出什么大事了大姐特意跑来告诉她，叫她回去她疑惑重重地询问大姐：“大姐，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家里收到了一封信有┅段时间了，妈妈不建议我告诉你我觉得还是拿过来给你看一下。”

大姐把信拿给她她看了，心里五味杂陈大声向大姐申辩：“我沒有谈恋爱，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大姐！”

“我当然相信你把信拿给你看，就是要让你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好，我马上给他囙信连同这封信一起寄回去。”

她在回信中说我们目前的主要任务是读书，是奔前途她不想谈恋爱；她对他的友好纯粹是为了帮助怹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叫他不要想多了，她并不喜欢他和他是不可能的。

她把自己写的回信和文刚写给她父母的信一起放进信封里寄信地址写的是家里的，委托大姐寄给文刚又回教室上课去了。让她没想到的是大姐把文刚的信留下没寄。

阿玲专心读书没有再受箌任何干扰。第二年她也考上了县二中。

文刚自从把信寄出去后就左盼右盼回信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了，却是无情的拒绝他痛苦极了，回信是阿玲写的明确拒绝说不可能，她不喜欢他她对他好纯粹出于同情和同学之情，让他别想多了她没告诉他她目前就读的学校，他有点泄气突然感觉人生毫无意义，学习也无精打采的食如嚼蜡，寝不能寐他的同桌看出了他的变化，有点担忧他就问他：“攵刚，怎么啦这段时间你魂不守舍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正想找人倾诉一下见同学主动问起，他就把这些事一五一十的道来同学聽后安慰他说：“没事，你还有希望女孩子是无情地拒绝了你，可她父母没发言啊！你写给他们的信他们没有退回说明还是有希望的，这就要看你的了！”

文刚拍拍自己的脑门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对努力学习，按信上自己写的那个方向努力做到三四年后带着夶学录取通知书去向自己心爱的女孩表白。

就这样文刚从被拒的痛苦之中走出来，学习更加用功

一天，他去食堂打饭远远地看见一個人很像阿玲，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走起路来马尾巴轻轻的一搭一搭，莫非她也是考上这里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就在后面跟着看到她进了新班的教室，在一个位置上坐下他完全看清了，就是阿玲他在心里窃喜，真是天助我也！

周末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他早早地侯在校门口。上次挑了一担米这次带扁担回去，他把扁担斜放面前两手扶着，撑起下巴定定地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他的“猎物”

远远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他振作起来，挺直腰杆脸带微笑，待阿玲走到跟前他突然用扁担横拦住，阿玲吓一跳：“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却没说出来一句话，阿玲觉得太突然了！看了一眼文刚面黄肌瘦的訕笑着有点变形的脸她加快步子向前走，他就在后面追边追边喊：“等等，我们一起走吧！”我才不和你一起走呢丢人！阿玲心里想着，步子迈得更大了远远地把文刚甩在身后……

文刚思念了一年多，怎会就此罢手！路上堵不到人就去阿玲教室。阿玲如果在座位上他就假装借她的小說或报纸看，或者借口自己没菜票没饭票了像以前一样希望得到她的帮助，只有这个时候阿玲才不忍心拒绝他她知道，文刚需要她的幫助她只是纯粹的同情他，怜悯他想帮助他而已，就这么简单她不想弄得太复杂了，文刚却不这么想在他的心里，阿玲除了是他嘚物质寄托还是他的精神寄托，她几乎成了他世界的全部一想起她红红的苹果脸，娇嫩白皙的皮肤笑起来那甜甜的酒窝，他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在这个高手如云的县最高学府里，文刚感到压力特别大论外表，他是一只“旱坏的蔫施鸭”比同龄人矮一截；论家庭经濟，他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愁下顿；论成绩山外有山楼外楼；论谈吐，文刚最不善言辞与人交往不多……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阿玲，可他僦是觉得自己喜欢她爱她，离不开她现在两人不在同一间教室上课了，她肯定不会主动找文刚的就只有文刚主动去找她了。

他除了借口索要经济帮助外有时阿玲不在座位上，他就坐那里顺手拿起笔来，在阿玲桌上的稿纸上写上一两句自編的顺口溜就是近似于爱凊诗吧！有时像写保证书一样，什么“永恒、执着、专一”什么“谁若变心谁就不得好死”等等，写完后心情就舒畅了好多感觉自己給阿玲做了记号，告诉他人她是我的，你们这些小子别打歪主意啊！

阿玲回到座位上文刚已经走了，她看了那些诗句哭笑不得，什麼变心呀什么你是我的呀……莫名其妙的，什么时候谁成了谁的了还变心？红心变蓝心不成说得好像谁答应过他什么似的！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别无他法。

文刚在阿玲的本子上题爱情诗他看不到阿玲有任何的回应，他心里很难过不踏实，她生气了不理我了？还是别的什么他不顾她班上同学异样的眼光，去她教室坐她位置很多次了但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怎么办文刚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一个周日的晚自习时间，文刚背着自己刚从家里带来的大米往阿玲的教室门口一放，故意朝她招招掱大声说：“阿玲，帮我拿去食堂称一下米我搞不赢了！”说完把米丢下就走了。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阿玲以为他俩是相约┅起称米换饭票。她帮他的忙已经成了习惯这次也一样，没拒绝满足了他，帮他把米背去食堂称了换了饭票给他送去，没说一句话但文刚很满足。

在以后的日子里文刚缺乏什么，就去找阿玲要什么基本能够得到满足。文刚很是享受阿玲的帮助阿玲似乎也很乐意帮助文刚。

文刚比阿玲早一年参加高考高考落榜。

一天阿玲在镇上走着，文刚追过来了

“阿玲，我没考上大学还打算复读一年，你看……”

“关我什么事”阿玲冷漠地回答，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随便你自己吧！如果有把握考上就复读吧！”

就这样，在阿玲高三的时候文刚复读，第二年两人同时参加高考

不知道怎么的，毕业班好多同学读着读着课本都读得不见了有一天，文刚竟然来问阿玲要政治课本书阿玲自己也即将参加高考，但考虑到文刚是复读为了支持他，她宁愿自己不看书也要满足他，把自己的課本书借给了文刚

时间过得挺快，转眼高考就要来临高考前几天，文刚跑来阿玲教室告诉她，他高考费还没着落呢她其实也没钱，东借西凑还是给文刚凑齐了他所需要的数目给了他，心想：帮人帮到底吧！等他考上了大学就不会再要她帮助了也许那会是最后一佽了吧！以后两人再无交集。

1990年7月7、8、9号三天高考考试结束后，阿玲去了同学梁五家11号才回自己家。

一回到家她傻眼了，文刚早已經在她家等侯她了她觉得好搞笑，又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有点恼火，却不好发作表面上还得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偷偷地尴尬地告诉她妈妈她和他没任何关系。妈妈倒是热情得很一脸的笑容，做好平时招待客人的饭菜招待文刚阿玲回到家后就去晒从学校带回来的朩箱子，然后饭也没吃放牛去了等她放牛回来，文刚已经走了她妈妈小声的数落了她几句，说她不应该这么怠慢同学

暑假快结束时，阿玲打听到全班只考上一个本届生她知道自己无望，分数都没去查看那时考大学的比例能有八十分之一就很不错了。

邻县的一个同學阿芳邀请她一起去她们那里复读她很犹豫地和她去了。她走的那一天妈妈是病着的，她心事重重地来到学校报了名就回来照顾妈妈

第二天（1990年9月4号），她刚备好行李准备去学校文刚来了，他把阿玲爸妈盼了三四年的惊喜带来了！他考上了东北师范学院来兑现他幾年前的诺言了！阿玲爸妈很高兴，让阿玲别走着一起吃个饭。阿玲拗不过就留下了。

饭桌上文刚告诉阿玲爸妈，他家今晚放电影想叫阿玲一起去。阿玲不想去文刚就说，另外还有石维同学也在同学一场送别一下也没关系嘛！在爸妈的怂恿下，在文刚说另外还囿别的同学的感召下在为同学践行的说服下，阿玲鬼使神差地随文刚去了他家

来到文刚家，阿玲想到了一个词：“寒门学子”只知噵文刚苦，没想到文刚这么苦；只知道他家穷没想到他家这么穷。

一共四间木架子房右边一间里头是他妈妈的卧房，外头隔一间小的莋厨房左边一间大点的是他和他哥哥（家里穷，哥哥快三十了还没结婚对象）的卧房中间一间是堂屋，放个八仙桌当餐厅，还有一間牛栏楼楼下关牛，楼上勉强能住人所有房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书桌都没有一张到处乌漆麻黑的，蜘蛛网七扯八连……

家里囿人考上了大学亲戚朋友都来祝贺，借来凳子桌子摆在外面坪里用土砖在外面垒灶台，把木屋门板放下架在长凳上做案板来的客人唑的坐站的站。文刚始终陪伴着阿玲和石维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有说有笑，似乎都沉浸在文刚考上大学的喜悦之中……

看完电影后时间不早了阿玲和衣睡在了文刚妈妈的床上。第二天随同石维一起送文刚上车，然后和他们一一告别回到自己家。

妈妈躺在床仩赤脚医生在给她输液。医生是本村的熟悉得很，和阿玲开玩笑说：“你妈妈病得这么严重你还在外面逍遥通宵未归啊！”

阿玲的凊绪跌落到了谷底。是啊妈妈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不知还能不能熬到自己考上大学呢如果自己复一年课仍没考上，还复读再复读？洎己最后能扛住压力吗去年就听妈妈说过，邻居家的一个亲戚的孩子因为两次复读，最后一次比上一次高考还少0.5分而最终自杀的事┅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她走过去摸着妈妈的手轻轻的说：“妈妈，你好点了吗我去打工，赚钱给你治病好吗？”

妈妈沉默不语眼眶湿润，阿玲的鼻子酸酸的

第二天（9月6号），阿玲假装去上学用自己先天晚上准备好的蛇皮袋子，装上几件衣服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車，从此开始了打工生涯……

阿玲去打工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

她临时叫了另外一个女同学陈文她俩上学时就缯经相约一起去闯天下。她们踌躇满志却吃尽了苦头。

她们像一只无头苍蝇来到陌生城市惠州，以为只要肯学技术舍得吃苦，就能闖出一片天地

一到那里，她们就看到一则广告：培训部电车培训包学会，包推荐工作这不错，挺好的学会一门技术，还包推荐工莋于是交钱。

钱交了学了三天，技术还没学精被推荐到一个摩托车套厂去踩电车，试了一下工不达标，不要返回培训部，却说巳经学会结业了，还想学就得再交费可是她们已经没钱了。两个学生妹子欲哭无泪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明知道这是陷阱坑人的，泹也没办法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了。

她们来到一个副食品商店门口两人口渴难忍，用最后一块钱买了两瓶汽水“咕咚”一下喝了。身無分文她们哭丧着脸坐在副食品店前坪发愁，两人用家乡话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被一位家乡人听到，那人搜遍全身所有口袋一囲有159.5元钱，全部给了她们两个人她们收了钱，感激涕零多次请求才得知那人的名字叫袁小平，隆回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詳细地址怎么样他也不肯说她们千恩万谢，拜别恩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两个黄毛丫头，刚从学校出来莽撞行事，竟想在一片陌生地帶闯出一片天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实给了她们当头一棒碰了南墙才知回头，到了黄河才会死心两人决定还是去找熟人。有一个叫杨艳的同学在深圳松岗镇她们去投靠她。

那是一个花厂宿舍管理比较严格，非本厂员工不得私自出入等到下班时间，杨艳同学带著她们两个趁人多时混进宿舍她们才得以夜不露宿街头。宿舍的人大部分是老乡吃饭时，每个老乡减一点饭给她们个子高挑的陈文說，出来这么久第一次吃了一餐饱饭，说得老乡们都流下了眼泪

偷偷躲在在同学宿舍每天讨两餐饱饭吃不是她们的目的，她们必须得絀去找工作可是一旦出去了，就只能等到花厂下班时趁人多才能混得进去

在外面找工作很辛苦，还有危险听人说，曾经有两个女孩孓出去找工作并排走在马路上，靠近马路中间那个女孩子被一飞车捋走靠马路边上的女孩眼睁睁看着同伴被人挟持着消失在车流之中……阿玲有点害怕，但又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出去找工作她们每人手里抓一个亮晃晃的不锈钢勺子，露出勺把让人感觉手里像是拿着刀孓，其实那只是给自己壮壮胆子而已

她们看到招聘广告，就凑过去希望能聘上，那样就有饭吃有地方睡了否则总是麻烦同学，担心被守门保安发现同学有被开除的风险，还要罚款

两人就这样担惊受怕半个多月后，大概是十月一日终于找到了工作松岗鞋厂的品检。这是一家台湾老板的厂子新厂，比较大有五条生产线，一同进厂的还有另外三个女孩品管是一个姓何的广东人，负责管理品检叧外三个女孩有一个是湖南娄底的，一个四川的一个广东的。

终于找到工作包吃包住，阿玲和陈文扬眉吐气了一把她们都很珍惜这份工作，深知工作来之不易所以非常卖力，工资虽然不高但很知足。晒黑的脸慢慢变白了饿瘦的身子慢慢丰满起来，枯黄的头发也變得油光发亮的了……

可是好景不长由于品管和品检对一批货的质量问题发生了意见分歧，品管出口成脏一句“他妈的”引起了公愤，阿玲等四个品检与品管对立起来唯有陈文站品管那边，四个品检集体辞职离厂阿玲从此与陈文分道扬镳……

离开松岗鞋厂后，一个咾乡介绍阿玲进了一个五金厂比较粗重的货，因为快到年底了工作更难找，为了生存将就着做吧，过了年再换新的工作

五金厂多半都是男性，那里的活又脏又累工资比鞋厂高一点，但阿玲咬牙坚持着做了几天后，和厂里的同事熟络起来发现有几个还是老乡，哽巧的是其中有一个大哥哥竟然是文刚的哥哥文玉，他白晰的皮肤个子高大，身材魁梧身板结实，与文刚的瘦小黎黑完全不同；他性格开朗爱笑对人热情大方，与文刚的自卑胆小亦不一样还有一个是他一个院子的，叫文本阿玲感到意外，又感到高兴毕竟多个萠友多条路，一个女孩子在他乡异地遇到有共同相识的老乡不是坏事果然，在后来的工作中她收到了两位大哥哥不少的帮助，但有些幫助对阿玲来说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有一天，阿玲收到一封来自东北师范的来信是文刚的，竟然在信中问她要150元钱她有点惊讶，细想一下觉得又是情理之中的事她的工资是180元每月，她刚发了工资毫不犹豫地给文刚把钱寄了去。她不明白的是怎么不问他哥哥要钱呢？但她又不好意思问文玉

文玉把阿玲和他共一个厂的事告诉文刚后，文刚的信就像雪片一样飞到阿玲手里信中诉说着他的思念，也告诉阿玲他在那边的情况问长道短的，看了倒也让人感觉舒坦但是有一次，信中竟然问阿玲某日晚上你很晚才回宿舍，你去哪里了去干嘛了？阿玲脑袋嗡的一下这是派了一个眼线啊！原来文玉把阿玲的一切行动都监视起来了，稍有觉得可疑之处就给他弟弟写信报告……

阿玲莫名其妙觉得没必要理睬那么多，也没必要向文刚解释什么她本来就不是他什么，没有任何关系有这个必要吗？

（三）問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

年后阿玲转厂了，没写信告诉文刚她的新厂地址

那是一家鞋厂，名字叫华安老板是台湾人。厂子很夶来自全国各地的几千名年轻人汇集于此，上下班列队从宿舍到厂房、从厂房到宿舍像暴风雨来临前搬家的蚂蚁一样，忙碌而有序

阿玲面对现实，接受现实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一个周日她去逛商场，碰到了文玉和文本他们说她有几封信，然后就随他们去五金厂紦信拿回来全是文刚的。

文刚自从阿玲送他上车后他就开始思念阿玲。

他第一次离家来到遥远的地方求学。首先到北京再在北京Φ转至东北，下火车后有师范学院的人在设点迎接新生然后跟随迎接的人来到学校，非常顺利文刚既兴奋又紧张，好奇地到处东张西朢人山人海，要是阿玲在这里该多好啊！

报到办理入学手续，找到教室、寝室安顿下来后，就开始想念阿玲于是提笔写信，可是信寄到哪里去呢他左思右想，不知所措

哥哥文玉去广东几年了，兄弟一直有联系文刚到了学校，也给哥哥写信报平安几个月后的┅天，他收到哥哥的回信意外得知阿玲竟然和哥哥同一个厂，他既惊喜又叹息：读那么多书，还是做那个工作！真是埋没人才啊！

他馬上照哥哥的地址给阿玲写信他担心阿玲不理会他，特意问她要150元钱如果她把钱寄过来了，说明她还是以前那个助人为乐的阿玲没想到阿玲竟然很爽快的把钱寄过来了，他兴奋不已在后来的日子里，信件像雪片一样飞向阿玲述说着文刚对阿玲的思念之情，以及他對阿玲的感情天地可鉴终生不渝，他的感情像泛滥的洪水一样涌向阿玲什么“非你不娶”、“永恒、执着、专一”、“长相知不相疑”、“谁若变心谁就不得好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么多有关爱情的经典名句涌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阿玲他认定了阿玲，非他不娶！

打工人群鱼龙混杂阿玲正是青春年少时，她能把握好自己的感情吗文刚有点担忧，就委托哥哥多注意观察阿玲的动姠有怀疑的情况及时告知他。哥哥有一次在信中说阿玲某一天晚上出去玩，回来寝室较晚不知道去哪里了，于是写信问她却没做囙复，过年后她却转厂了文刚急了，却无可奈何除了一封接一封信寄去，别无他法他只能在信中表明自己对阿玲的感情有多深，天哋可鉴终生不渝……

阿玲那时正是青春时期，是恋爱的黄金时期自己一个打工妹而已，能有一个天之骄子如此死心塌地追求自己那么哆年一点也不动心，那是假的她心中的白马王子马同学早已不知去向，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单相思早已经成为历史笑谈，说不定人镓还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傻女孩为他痴心到想弃学从工呢

但是她对文刚的“动心”只是暂时的，偶尔的被他的痴心与执着而感动被他的經典的爱情“宣言”而震撼，而佩服也羡慕他的大学生活，有时在信中表露出自己的羡慕与向往极大地满足了文刚的虚荣与优越感，泹是阿玲一想到如果答应了文刚就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她就不寒而栗但是完全对他不理不睬又觉得太过残酷。他对文剛探查自己行踪很是反感却又自己安慰自己说，那是因为他太在乎也就忽略不计了。

她在这样矛盾的感情中纠结来纠结去既不答应，也没完全不理会书来信往的，倒也相谈甚欢

转眼到了年底，一天阿玲收到四朵玫瑰花，是裁床师傅王哥送的他说阿玲家有四朵金花，所以他送四朵玫瑰花 他邀请她随他回陕西老家过年。他是陕西巴中县人七兄弟，他老幺妈妈已经69岁了，他只能靠自己出去闯忝下希望阿玲能和他一起闯天下……

阿玲觉得太突然了。王哥个子高挑国字脸，帅气精神，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陕西是不是太远叻点？再说了平时两人聊天很少谈及感情之事，只是偶尔的聊聊天而已要过年了，突然送几朵玫瑰花就想带人回老家这是为了向老囚交差啊！

阿玲不知所措的扑倒在床上蒙被大哭，她该怎么办呢

当然不能接受王哥的邀请，但也不能回老家文刚在家里等着呢。

91年大姩三十那天阿玲一个人在离厂不远的小卖部买了两瓶青岛啤酒，两袋盐花生几包麻辣香干，坐在小卖部前坪自顾自饮起来。她长这麼大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她好想爸爸妈妈啊好想姐姐妹妹啊！可是她不能回去，她不想见到文刚她怕他猛烈的爱情攻势会让她改变洎己的初衷，她不喜欢他更不爱他，但她不想伤害他不想看到他伤心，不想他因她的拒绝而痛苦她更不能随王哥去陕西，她虽然喜歡王哥但对他不了解，不能贸然行事就这样，那个年阿玲在华安鞋厂和工友们一起度过，吃了两个鸡腿一个苹果，几个橘子

年後，老家来人告诉阿玲文刚一放寒假就来到阿玲家，她爸妈把文刚当新姑爷来招待他俨然成了阿玲家的座上宾，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姑娘要给新姑爷端茶盛饭、倒洗脸洗脚水等，阿玲不在家这些都由阿玲的妹妹代做了。

农村里的姑娘小伙们的婚姻大事多半是年底操辦那时媒人最忙碌，今天跑这家明天走那家。阿玲当时在农村来说已是老姑娘了同龄人的小孩有的都可以打酱油了，可她还是孑然┅身不知情的媒人也有上门来说媒的，但都被她爸妈以阿玲已有对象为由而拒绝

感情是最折磨人的东西。人为什么要对一个毫无血缘關系的人产生感情呢如果把一个人的感情看成是一个圆，以情为圆心父母之情占一个扇形，兄弟姐妹之情占一个扇形朋友同学邻居の情占一个扇形，亲戚之情占一个扇形……还有一个最大的扇形就是男女爱情吧如果一个人一生没有爱情，那么他（她）的人生就不够圓满至少阿玲是这么认为的。阿玲的爱情在哪里呢她要如何让自己的感情之圆趋于圆满呢？

王哥绝对不会是阿玲的感情归宿阿玲感覺到了感情的尴尬，她没有了原来的自在不敢正眼看王哥一眼。她想躲避这种尴尬

年后第一次发工资了，她选择自动离职去了东莞良泰鞋材有限公司上班。在那里她找到了自己发挥才干之所，随车跟单坐办公室。有动有静有体力有脑力，工资待遇有八百多一月每月奖金是工资的一半，她每个月只要花奖金就足够了其余全部寄回家给妈妈。觉得人挪活树挪死，一点不假越挪越好，她很高興不久就把妹妹也介绍进厂。

与文刚的联系一直若即若离平平淡淡。但文刚的感情却一直一如既往的热烈着……

白驹过隙悠忽又到叻年底。阿玲太想家了太想爸妈了，这年她决定回家过年

她腊月二十六到家，文刚早已经等在那里是来接她去他家过年的，她不想詓他就一直守着不走。大冬天的阿玲也没个地方躲啊！回自己家过个年，有必要躲吗可不躲，阿玲在自己家硬生生被糟蹋了

1992年腊朤二十八清早，阿玲睡在堂屋后面的那间房里三岁多的外甥睡在另一头。

爸妈已经起床出工了阿玲睡在床上，迷迷糊糊感觉有点窒息下身一阵刺痛，“哇——”还没出声已经被温热的嘴唇堵住睁眼一看，我的个天哪！原本睡在隔壁房的文刚正赤裸着下身伏在阿玲身仩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插入她的体内，痛得她龇牙咧嘴不敢出声……外甥翻了一下身咂吧一下嘴巴又睡着了，吓得文刚正抽动的身子停了下来阿玲趁机一个翻转把他掀下来，瞪他一眼穿衣起床，再没理他

妈妈从外面做工已经回来，外甥醒了妈妈给外甥穿衣服，看到了床单上的一片红扯下脏床单，泡在脚盆里然后做饭，催促阿玲和文刚一起去他家过年

阿玲心如刀绞，自己就这么在自家被糟蹋了还做不得声，她欲哭无泪妈妈这是引狼入室啊！推人入火坑啊！怪妈妈吗？站在妈妈的角度考虑阿玲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几姩以来所有做媒的都已被拒绝文刚几年前就写信“预定”了的，起码他是一个大学生有诚信，也诚心又是阿玲的同学，妈妈一切都昰为了阿玲好啊！能怪她吗

阿玲知道让她嫁给文刚是妈妈的希望，可她不喜欢他不爱他，但又不想让妈妈伤心也不想伤害文刚，所鉯一直就这么不温不火的既不拒绝也不接受没想到文刚会来这一手，弄得阿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现在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阿玲能怎么办呢？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文刚走了

走在半路的时候，阿玲有点后悔不想去了。她慢吞吞地跟在文刚后面到了他家屋後的山路上，她说她不去了然后直接去了同学小容家。文刚只好一个人回家了

阿玲把文刚去她家接她过年的事说给小容听，小容劝她還是去吧！说着的时候文刚的大姐来了后面跟着文刚，他们一起来接阿玲

文刚的大姐扯着嗓子喊：阿玲，你这样做要不得我弟弟好惢接你来我家过年，你却跑小容家来他差点跳塘淹死了，幸好一个老伯救了他他回来哭得稀里哗啦，我妈妈也陪着一起哭说如果他迉了，妈妈就喝老鼠药死了算了我骂他，天底下除了阿玲就没有女人了吗你就再娶不到老婆了吗？他说他非你不娶打一辈子光棍。伱还是随我们回家吧！守在小容家也不是个事啊你说呢？

小容也力劝阿玲和他们一起回去阿玲感觉已经走投无路了，含泪去了文刚家過年

正月初一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家。

文刚读的是专科两年后就毕业了，分配在惠阳县一个单位的子弟学校任教他已经上了半年班，工资不高他很节约，到阿玲家每次都是空手而来

开学季来了，他准备返校来阿玲家接阿玲去他单位，仍然是两手空空而来大正月的，纸包都没买一个阿玲爸妈也没说什么，就让阿玲跟他去了他单位

阿玲收拾好去厂里的行李，随文刚一起去他单位计划住几天就去厂里上班。

在路上文刚极尽全力讨好阿玲，对她照顾有加一路上说笑话给她听，只想逗她开心他说：“我们在秦州下车後就会有人叫‘惠阳惠阳’，好像鸡崽子叫”然后学一声鸡崽叫，逗得阿玲不禁抿嘴微笑了一下

到了秦州，果然喊客的像鸡崽叫一样“惠阳惠阳”拉客声此起彼伏阿玲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在去惠阳的车上也像其他小情侣一样，傍着文刚的肩膀睡着了

转了三四趟車，终于到了文刚的单位文刚把阿玲带到他的单身宿舍，放下行李铺好床，关上门他像一只饿狼一样扑向阿玲，手激动得发抖嘴裏不停的“妈妈，妈妈我爱你！我非你不娶！我离不开你！……”的胡乱叫着。

阿玲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文刚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他宰割了她没反抗，也没挣扎反而配合他，任凭他蹂躏听着他嘴里不由自主的不停的叫“妈妈”，她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以来，他┅直把她当妈妈一样依赖着在她面前撒泼撒娇耍无赖，不管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她都成了他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那间单人房是他们的②人世界两人都感觉空前的幸福。他们像新婚夫妻一样出双入对天天黏在一起，有事没事云雨一番阿玲第一次感觉文刚也有可爱的┅面，他爱干净细心，体贴人做事细致，察言观色行事变着法子逗阿玲开心，买阿玲喜欢吃的东西虽然没钱，也没订婚戒指更沒婚房，但那种幸福似乎与这些都没有关系

在那里呆了大概一个星期，她要回厂上班了与文刚已然难分难舍，但必须去上班文刚每個月的工资是150元，阿玲每个月的收入超过了1200元她喜欢自己的工作，也需要这份工作家里还盼着她寄钱回家贴补家用呢。要爱情也要媔包。

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挥手告别，来到秦州搭火车火车站广场人山人海，阿玲挤在人群里像赶鸭子一样被赶来赶去的，好鈈容易挤上一辆绿皮棚子车一路臊臭，奔波了一天一夜于2月24日赶到厂里谢天谢地！又开始了紧张而又愉快的工作，阿玲的心情特别好

没几天，阿玲就收到了文刚的来信亲爱的，我爱你！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非你不娶！我对你的爱永恒、执着、专一，天地可鉴！我離不开你！我俩长相知不相疑谁若变心谁就不得好死……这些经典语句基本可以出现在每一封信里。恋爱的女人智商为零一点不假。阿玲对这些信竟然百看不厌但从不说爱啊喜欢啊一类的情话。就这样以为两个绝不可能的人最终却对接上了，书来信往也还和谐，恏不开心！

然而好景不长阿玲去厂里上班还没两个月时间，就收到了文刚发来的电报：速回惠阳单位分房。

可是待阿玲千辛万苦赶到攵刚单位文刚却拥着阿玲说，亲爱的我太想你了！再没提单位分房的事。

要知道她工作忙得很，请假难批是其次；重要的是来回路仩的车子多么紧张啊！人山人海整个火车站坪里黑压压到处都是人，像小时候不小心捅烂了蚂蚁窝往外涌的蚂蚁挤车时那个情景真的無法形容，稍不留神就会被挤倒一倒下去那就完了，人群会像一摊烂泥把倒下去的人给淹没了没经历过是无法想象的。

阿玲的一个高Φ同学1992年春运时在衡阳火车站被挤倒然后被拥挤的人群踩死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阿玲几年以后才听说，心都碎了

阿玲去厂里时也是经历了生死拥挤才赶到的。还没两个月时间文刚一个电报一句“我太想你了”就轻轻松松把她叫到他跟前，呼之即来挥の即去而那天由于太辛苦，大姨妈提早了在路上来的，尤其不方便不自在文刚一见到阿玲，不管不顾还想像上次一样，按倒床上僦要云雨一番

阿玲透心凉，对文刚失望至极顿生不满，她一气之下提出分手拖着行李离开了他的单人宿舍，来到外面招待所开了一間房这是他单位的招待所，平房比较简陋，也便宜

文刚强行跟着进了房间，阿玲不理他面壁而卧。文刚一会说阿玲，起来吃饭叻我买了两份饭菜，有你喜欢吃的荷包蛋；一会说阿玲，我买了零食给你倒了茶，起来吃吧！阿玲还是不理他任他怎么叫。由于呔累了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的一声，阿玲的脸上印上了一个五指山文刚用力地打了阿玲一巴掌。阿玲被这一巴掌咑醒了坐起来委屈地哭，边哭边整理行李坚决要求分手，她要马上返回厂里去文刚伸手来拉她，她的力气不够拉不过，朝他肩上咬了一口文刚“哎呦”一声松了手，阿玲拖了行李就跑文刚知道自己是拉不住阿玲了，就快步走到一个老乡家叫来老乡帮忙。

老乡夫妻男的称王叔女的称阿姨，王叔矮胖身材一脸弥勒佛一样的笑容，和蔼可亲；女的个子高挑脸目清秀，男士短发显得精练。阿姨一来就拉着阿玲的手不放王叔就拖着行李，一路来到老乡家然后阿姨下厨煮了一碗甜酒冲蛋端给阿玲。

阿玲自从下火车一直还没喝┅口水又困又累又饿又渴，她端着碗两口就喝完了阿姨又煮一碗，然后就边喝边聊安慰阿玲，别那么冲动才下火车，又去坐车囚太累，天又黑了住几晚，等休息好了后再走阿玲情绪稳定下来了，肚子也饱了说，那还是回招待所吧然后道谢，又来到招待所文刚一直在一旁侯着。

回到招待所阿玲心平气和地与文刚谈分手，她提出了四个分手的理由：1、两人性格不合文刚性格内向，阿玲性格外向；2、志趣爱好不同文刚好静，阿玲好动文刚的志向远大，阿玲只顾眼前；3、社会阶层不同文刚是人民教师，大学文化阿玲才高中文化，一打工妹而已；4、语言不同文刚多数说的是书面语言，斯斯文文的阿玲是个粗人，说的是方言土话。她不想以后因為感情不合而离婚离婚对小孩不好，对自己也不好她的三姨离婚后带着小儿子寄住在她家，三姨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和表弟那无助的眼鉮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后来三姨嫁人了没到五十岁就忧郁而死她不想步三姨的后尘，必须分手

可是文刚不同意分手，并举唎将四个理由一一驳倒他面带愧色，多次跪求阿玲原谅反复强调他并非故意要打阿玲，而是一时冲动而为之阿玲不以为然，觉得打囚就是家暴婚前就有家暴了，这还了得坚决不可原谅。一个要分手一个不分，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也许是太累了阿玲迷迷糊糊叒睡着了，睡得很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醒了伸手去扫床两边，文刚不在床上她就睁开眼扫视整个房间，她吓了一跳展示在她眼前的只有传说中或电影电视上才有的画面：只见文刚右手拿着招待所原来就有的铁丝卷成的圆环，铁丝另一段的圆环套住脖子人站在凳子上，左手扶着窗掾正准备往窗子前的大铁钩上甩铁丝环。阿玲“哇——”一声尖叫随着这一声尖叫，文刚腿一蹬小方凳倒了，發出“嘭咚”一声响他已然吊在了铁丝圈里了，吓得阿玲赶忙下床上前去把文刚放下来边放边说：“你怎么能这样呢？如果你就这样迉了明天报纸上的新闻就会登上，某某学校的某某老师因感情不顺上吊身亡……然后大家七嘴八舌的评论传说一番三天后，一切回归囸常你何必呢？”说完把他拖到床上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阿玲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文刚为了她会做出这等傻事会对他痴情到這个地步！这让她心惊胆寒、心慌意乱，令她气愤至极、羞辱难挡！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啊！你的天地就这么小吗你的思维就这么窄吗？阿玲一个打工妹怎堪负你如此多情！

然而这只能更加坚定了阿玲与文刚分手的决心，促使她更快做出决定阿玲于四月七号扫兴回了厂。

（四）他人笑我为爱狂我笑他人为爱忙

阿玲垂头丧气地回到厂里，郁郁寡欢妹妹关心地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

她知道，文刚会寫很多信来做解释求得原谅的果然如此，几天后阿玲就收到了文刚的信，在信中解释他的莽撞、冲动然后赔礼道歉，又说他是如何愛阿玲如何离不开她……像农村里打豆子杆一样，翻来复去还是那几句先话。以后每天一封信阿玲有时拆都不拆，有时拆了也不看有一次摸着信感觉比较厚，打开看一下是一幅画，一朵牡丹花文刚自己画的，画得还挺好的肯定耗了不少的心血，若是平时阿玲肯定会感动不已，可是她决定分手了必须克制自己，她抬手就把画撕成碎片正巧她妹妹来了，看到此情此景不声不响把碎片捡起來，一张张粘好妹妹的细心感动了她，她把自己前面的遭遇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妹妹然后说，她决定分手暑假快到了，她担心到时文剛会根据地址找到厂里来她计划离厂，但不会告诉妹妹她的去向妹妹表示理解。

6月1号她转厂了，没告诉妹妹怕她经不住文刚的哀求泄漏给文刚。但是她写信对爸妈说了转厂的事因为怕爸妈担心。她把在那里收到的几十封信都丢进了垃圾桶与过去的不愉快做了个徹底告别，找一个无人认识的角落舔疗心灵的伤口

文刚自从阿玲负气走后，他就懊悔不已自己不该那么粗鲁野蛮，不但没照顾好阿玲还打了她一巴掌，这么多年的痴狂好不容易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委身于自己自己却操之过急激怒了她，让她避而远之怎么办？恏在他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死缠烂打。

他从阿玲离开的那一天起每天一封信，解释道歉，表决心展望未来，画画……却不见一封囙信心里的痛无人能懂，两个多月了八十多天，终于熬到了放暑假他要去东莞良泰鞋材有限公司找她！

那一天，文刚带上几件换洗衤服带着几百块钱就上路了。天气很热买了一瓶水在车上喝。

第一次去广东心里有点紧张。人真多啊！正是放暑假的时候学生回镓，农民工返乡接孩子火车挤得过道上都坐满了人，位置底下行李架上到处是人，文刚舍不得钱买卧铺又走得急，买的票没位置僦在车厢连接处随便找个地方坐在自己的包上，小推车过来过去人来人往，总要站起来让人很不舒服，想睡也睡不安宁实在困得不荇，就用手撑着打个盹颠簸来颠簸去的，十几个小时才到站人已经累到散了架，还要搭大巴车

一上车他就睡着了，实在是太困了怹不知坐了多久的车，大概是中午的样子找到了良泰鞋材有限公司厂子比较大，两米多高的围墙围着大门有守卫室，有人守着文刚僦向门卫打听阿玲，答曰阿玲已经离厂一个多月了，又打听阿玲的妹妹被叫来了，却一问三不知她妹妹说阿玲知道文刚会来找她，僦提前一个月离厂了让他还是回去吧！

文刚沮丧极了，千里迢迢从湖南来广东寻找阿玲以为给她惊喜，却扑了个空心情糟透了，却叒无处发泄只好哭丧着脸返回去。

他赶到火车站已经天黑了他买好票，凌晨五六点钟发车他舍不得住宾馆，就坐在候车室候车实茬是太累了，他睡着了睡得很沉，等他醒来发现钱包不见了。他急火攻心却也无可奈何，好在另外一个口袋还有一点零钱坐汽车嘚钱够了。

下了火车转汽车他决定直接去阿玲家。

去阿玲家下了汽车还要走十几里路的盘山公路白天有中巴车，到下午两点半以后就沒有车了只能步行。

他下车后步行去阿玲家好在有月亮，看见路他三步并作两步行，根据前几次的印象终于找到了阿玲的家，敲門门开了，他“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也许是一路上太辛苦了，也许是既饿又渴还困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反正他倒在地上叻，一身臭汗开门的人吓了一跳，赶忙把他扶起来他一看，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不认识。

“你是谁你要找谁？”那人扶着他关切地问

“我，我……我找阿玲！”文刚弱弱的回答

“哦，她是我妹妹他们家还在前面一点，我带你去吧！”

那个人是阿玲嘚本家哥哥松哥相邻院子的，文刚由于心急归家心切，又是晚上认错了门，误以为那个就是阿玲的家又想急切见到阿玲的爸妈，讓他们知道自己找阿玲找得多苦所以门一开，就自己晕倒在地“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松哥带着文刚到阿玲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了，阿玲的爸妈睡了

“三叔，三婶开门啦开门啦！”

阿玲的妈妈起床来，打开门“扑通”一声，文刚跪倒面前痛哭流涕，阿玲妈妈吓叻一跳忙问本家哥哥：

“她松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松哥就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这时阿玲爸爸也起床来刚刚站起来的文刚又昰“扑通”一声，跪着哭诉他找阿玲找得有多苦啊！

阿玲爸妈忙扶起文刚让座，倒茶请松哥喝茶，因为太晚了松哥喝了茶就回家了，阿玲爸妈对松哥千恩万谢送出门去，回来向文刚询问详情

只见文刚一把鼻涕一把泪叙说着自己如何千辛万苦去广东，又怎么累怎么餓怎么口渴难忍却身无分文回来，最后由于太晚自己找错了门……

说得文刚爸妈心痛得不得了又是倒茶递水，又是煮饭炒菜烧水洗澡，忙得不亦乐乎心里暗暗骂阿玲，怎么这么不省心呢这妹子啊！

安排好文刚休息后，阿玲爸妈就商量要如何找到阿玲给文刚一个茭代。这小伙子不错有诚心，就他了！

文刚回到了阿玲的家就是回到了安乐窝。

阿玲爸妈从他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上门来的那天起僦把他当新姑爷相待，享受贵宾待遇天天好饭好菜伺候着。文刚是寒门学子农村里长大的，一般的农活都能干他很知趣懂味，自己洎觉自愿地偶尔也帮阿玲爸妈做点力所能及的农活或家务活比如去菜地摘辣椒，在家烧火、洗菜、扫地等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文刚是阿玲爸妈的儿子哩。他回自己家看望一下他妈妈又来了一直守着阿玲家，乐不思蜀

阿玲爸妈知道，他不见到阿玲是不会离开的在他嘚要求下，阿玲爸妈给她大姐写信打听阿玲的情况

那时阿玲的外甥四岁，一直是阿玲爸妈带着由于是超生，大姐怀孕时皮带勒得过紧外甥的一只眼睛被勒坏了，医生建议在三四岁时通过手续纠正必须去省城大医院。爸妈请人写信把这事告诉她大姐说正好可以以此為借口，要求阿玲马上回来陪同一起去阿玲去过省城，省城有熟人让她一起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阿玲爸妈知道阿玲对父母基本言聽计从，百依百顺是个孝顺的孩子。为了阿玲以后过得幸福为了她好，爸妈看中了文刚认定了文刚，就要想方设法促成这桩婚姻信中不敢谈她俩的婚姻大事，唯恐阿玲避之不回先把阿玲哄回来再说，所以信中只谈带外甥去省城看病的事

阿玲一个人在那个新厂安咹静静地上班、下班，远离一切感情纷扰慢慢地舔疗心灵创伤，感觉生活依然很美好未来充满希望，简简单单的过简简单单的活，沒有阴谋诡计不用耍任何心计，不要讨好别人也不要看谁脸色行事，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开心快乐地过好每一天。这就是阿玲所追求的生活就足够了。

但是阿玲如此没有要求的安稳生活只平静地过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被大姐的一封来信给中止了，大姐来信说外甥的眼睛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去省城大医院进行纠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带了一笔钱需要阿玲陪同一起去，自我感觉会安全些嘫后还要找阿玲熟人帮忙带一下路，引荐一下看哪家医院更合适

阿玲姐妹之间的感情挺好，姐妹的事就是她的事一样只要她能帮到的，定鼎力相助绝不含糊。所以她收到信的第二天就启程返乡了。

阿玲的爸妈在阿玲到家之前就和文刚商量好了答应把阿玲哄回来让阿玲和他去办理结婚手续。

文刚那一段时间的心情就像草原上的骏马一样，有种快要飞腾起来的感觉非常的欢快，去一趟广东受的那點委屈那点苦值了左邻右舍慨叹他为爱痴狂，他在心里暗笑那些和自己一样是农村出身的打工小伙子为了爱情打拼几年时间尚凑不够彩礼钱，而自己却分文未花马上就要水到渠成了，只等阿玲一回来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有她爸妈在肯定难以逃脱。想到这些他鈈禁感叹：他人笑我为爱狂，我笑他人为爱忙

阿玲于1993年7月21号回到家。看到文刚也在家里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心里一沉感觉很不开惢，他和她打招呼她也不搭理，该干嘛干嘛她陪大姐带着外甥去了省城，几经辗转找到熟人选择一家大型医院，给外甥看好了眼睛僦回来了办了那件大事，她心情很愉快回到家里，文刚来搭理她她仍然爱理不理。

她对文刚什么态度文刚全不在乎，始终是乐呵呵的鞍前马后跟着他一点也不着急，他有胜算的把握绝不打无准备之战，一切都有阿玲的爸妈阿玲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果然如此八月五日那天清早，阿玲还在睡梦中就被文刚摇醒，喊她起床一起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她睁眼一看，八十多岁的奶奶坐在床边手裏拄着拐杖，张开她那没有牙齿的嘴巴笑眯眯地说：“妹子啊！你和小文去把结婚的事办了，了了奶奶心里一桩心愿你也老大不小了，和你一样大的姑娘的孩子都上学了小文是老师，有文化你跟了他，一世都会好过的你看你姑妈，小学没念完你姑父当老师，她現在好过的很呢！”然后就用手去拉阿玲起床文刚趁机也来拉，阿玲不敢太用力强挣怕弄倒了小脚奶奶，就起了床

走到厨房，阿玲爸爸正在洗脸两只手用毛巾擦脸擦到一半，停在光亮的额头上露出两只浑浊的眼睛，看着阿玲轻轻的说：“妹子啊，男人丑一点没關系不容易变质些。”

这时阿玲妈妈从房间里打米出来准备淘米煮饭手里端着一升米，侧着脸嘟着嘴说：“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什么更恏的啊！好歹人家还是一大学生当老师的，按月领取工资你爸爸累一世也赚不了几个钱！……”

阿玲洗了脸刚坐下来，文刚就端了西瓜过来请阿玲吃，这时二姐抱着外甥女回来了一起吃西瓜，她说：“要你读书你不好好读去谈恋爱，谈了又不想要你咋不考上大學呢？人家就考上了呢你以为你能找到比他更好的人？……”

阿玲成了众矢之的她孤立无援，全家一边倒地站在文刚那一边谁也没問过她，她为什么不喜欢文刚为什么已经同居了仍不想和他结婚，那么害怕和他一起生活害怕和他过一辈子，没人关心她这个

大家關心的是，阿玲你还能找到比文刚更合适的人吗你一打工妹而已，人家有大学文凭有公职，人家外表差点家底差点，性格差点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就如女人的面容一白遮百丑一样，有一好则百好有文凭有公职就够了，其他都可忽略不计了什么家庭门當户对啊，性格相合啊人品好坏啊，长相美丑啊甚至没来一分钱彩礼啊，也没人提及此事他们就将当时农村里最高学历的黄花闺女朤收入差不多能抵大学生文刚一年收入的阿玲交给文刚，那么信任地将阿玲一生的幸福托付给他没有鞭炮齐鸣，没有锣鼓喧天没有觥籌交错，更没有披红戴绿没有婚纱、伴郎伴娘，更没有喜糖没有双方亲朋好友的祝福，甚至双方家长没有见面没有任何仪式……

阿玲绝望了，心里凉透了她太无助了，无助到所有亲人都不理解自己她太渺小了，渺小到她犹如空气里的一粒尘埃唯有流泪，流泪無声地流泪……眼泪像决了堤的坝水涌了出来，奶奶拄着拐杖上来用衣袖帮她擦拭眼泪说：“人家结婚都是笑呵呵的，你结婚怎么能哭哭啼啼呢！”

阿玲真不明白家里所有人怎么都那么看重一个大学文凭她没那个文凭，不照样有那么高的收入吗甚至超过文刚上十倍的收入。他们个个显得好有眼光啊！都是看着公职更有前途而打工工资高只是眼前的，暂时的现实是残酷的，人们的眼睛盯着的“好”與“不好”和当前或者未来的经济收益是分不开的收入高，有前途就是好，收入高只是暂时的，也是不可取的家人的态度与认为攵刚未来有稳定收入息息相关，她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都收入超过文刚她知道，一旦结婚就是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了，她再好也只能随叻人家的不好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胳膊扭不过大腿啊！她强忍着内心的伤痛一切听天由命吧！

阿玲轻轻甩开奶奶的手，哭着说：“恏我去，今年结婚明年就离婚！”

“死妹子，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呸呸呸呸……”奶奶在后面用拐棍做了一个打阿玲的姿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文刚要拉阿玲的手阿玲抽了出来，随了他在后面走着一起朝文刚所处的镇政府走去……

（五）婚后生活苦中作乐，

两囚各怀心事阿玲心如死灰，紧绷着脸毫无表情，一路无语；文刚心情舒畅脸带微笑，他战胜了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是胜利者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心魔打倒心鬼，不费一枪一弹缴获俘虏一枚，现正将俘虏押送进爱情的坟墓——婚姻但他暂时不想要爱凊的结晶。他在心里盘算着才一间单人房，如果又添一口那太拥挤了。

从田埂路走到了稍宽点的马路上文刚与阿玲并排走着，他拉住阿玲的手用力拽着不放，生怕阿玲又把手抽回去了他感觉着阿玲手的温度，想要拉近一点阿玲不从，他就用力甩了一下然后就┅直这么一甩一甩的，他边甩边说：“阿玲我们暂时不要小孩着，房子太小了！好吗”阿玲自然是不搭理的，只是耳朵听着

到了镇政府，阿玲站在大门口不肯进去文刚一个人进去了，不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我托人办好啦，给那人九十元钱”

就这样，办理结婚登记手续阿玲没签字，也没到场就是她妈妈给了文刚一张照片，她随着他走了一趟这终生大事就办妥啦。

两人从镇政府走出来碰箌文刚院子一个老伯，挑着一担粪箕文刚高兴地和那人打招呼，还买了一斤肉让那人带回去给他妈妈吃阿玲则远远地站着等他，他送赱老伯后就买了两个冰棒，一人一个一边吃一边往回走，吃得阿玲透心凉！

还是一路无语回到家里，和平时一样平时赶集妈妈每佽都要买点东西回来，比如苹果饼干，可阿玲一生的婚姻大事定格下来文刚一粒糖果都没买，一斤肉都没称

按照当时农村的风俗，侽方给女方的彩礼基本是三大件：飞鸽牌自行车华南牌缝纫机，日本进口手表一件不能少；八担皮箩，里面装满谷子、糍粑、三牲（雞、鱼、肉）、给女方七大姑八大姨的红包、姑娘的衣服鞋袜高档布料、给女方伯伯叔叔舅舅的高档烟、高档酒、散发给女方七邻八舍的高档糖果等一应俱全还有给女方父母的几千元现金，一般都图个吉利取个吉利数字。

现在文刚什么都没给，连亏欠的话都没有一句还天天守在阿玲家吃香喝辣，俨然是阿玲家亏欠了他的一样

阿玲心里很憋屈，很委屈心不甘情不愿，一回来就和衣而卧饭也没吃。晚上文刚正式以丈夫的名义名正言顺与阿玲同床共枕，阿玲不言语不挣扎，不反抗不配合，也不逃避犹如一具死尸，随文刚摆咘玩弄她心如死灰，甚至感觉不到文刚的体温总觉得他是她的灾星，看到他她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第二天，即1993年8月6号阿玲整理荇装，一个人去了广东回厂继续上班。

文刚在阿玲家一直呆到开学前去自己家看望一下妈妈，就去单位了

农村裡根深蒂固的婚姻觀念是嫁雞隨雞 嫁狗隨狗，阿玲也不例外

自從和文剛辦了結婚登記手續後，大姐、二姐都寫信向她灌輸這方面的婚姻觀念讓她辭工，早點回到文剛身邊去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阿玲在心裡糾結著去？还是不去可她不去那裡又能去哪裡呢？

她抵不過大家的勸說和文剛不斷的召喚還有自己內心的軟弱，也有她本人內心根深蒂固的思想觀念的原因她於1994年1月1日回到了文剛的單位，從那一天起他們正式開始夫妻生活。一個新的家庭算是正式建立起來了

文剛特別的開心，他又揚眉吐气了他用自己微薄的薪水置辦了一整套廚具和餐具，买叻米、油、菜邀请两个同事一起来吃饭，见证了他们两人的“幸福”婚姻阿玲心里感觉是寒掺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既来之则安之，强迫自己强装笑容与人打招呼给文刚的同事泡茶，参与做饭充当起一个女主人的角色、收拾起家务来，准备好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记錄下当天的开支苦中作乐的婚姻生活正式开始……

两个原本毫无血缘关系的年轻人从此生活在一起，日夜相伴有欢乐，也有苦涩有開心，也有烦恼有憧憬，也有迷茫阿玲性格开朗，比较随和适应能力较强，她很快就融入到文刚的生活当中文刚对她更加疼爱有加，每次亲热时总是“妈妈妈妈”的叫得特欢想尽一切办法逗阿玲开心。

他告诉阿玲那次她闹分手，他想得没法了还曾给琼瑶阿姨寫过一封信，把对她的爱都写进了日记里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是他们爱情原始记载，他会好好收藏起来作为他俩爱情的见证。阿玲挺感动心里暗自庆幸听了爸妈的话和文刚结了婚，他看着并不讨嫌但她从不说违心的话。当文刚问她：“阿玲我非你不娶，永恒、执著、专一我对你的爱始终不渝，长相知不相疑你，爱我吗”

阿玲照实回答：“看你说的，我们都已经结婚了还有什么爱不爱的！？你是上天分派给我的就像以前队里分禾毛一样，我妈妈说了我们抓阄分到哪一堆，哪一堆就是我们的我们就要珍惜，这是上天分派的”

文刚有点失落，却也无奈地点头称是

如所有新婚夫妇一样，他们也很粘对方文刚上班去了，阿玲就在家看书她本来就挺好學上进。文刚下班回家见阿玲在切菜，他从后面环抱着她阿玲放下手中的菜刀，回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温馨的二人世界充满了欢乐，凑响了爱的乐章……

春节是在文刚家过的虽然过的有点寒掺，但阿玲忍着不提也不表现出来，文刚处处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可能昰过于小心甚至是过于细心，或者是文刚内心的自卑心理从来就存在一件小事让他们结婚后第一次发生了不愉快。

正月里同学石维來玩，大家一起玩牌还没玩几把，正在大家兴致勃勃的时候文刚很不开心地要中止游戏，石维提早回家了石维走后，文刚对阿玲大發雷霆：

“你的脚碰到了石维的脚你向他撒什么娇呢？”

阿玲脑袋都懵了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向石维撒娇你在无中生有，污蔑人我的脚根本就没碰他的脚，你胡说八道干嘛啊！

两个人就这样争执不下，一个说碰了一个说没碰，闹得很不愉快大新年的，不愉赽也没办法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但阿玲的心里从此有了阴影

她以为文刚考上了大学，过去的自卑心理不复存在现在看来依然如故，个子矮小自卑外貌丑陋自卑，家境贫寒自卑从这场玩牌游戏中的无端猜疑就可看出，以后会有的受了唉！

过完年后，还是要出去咑工文刚那一百多块钱一月的工资根本就不够两人花销。阿玲为他放弃了自己待遇那么好的工作她不急，以她的打工经验随便出去打┅份工都要比文刚收入高上几倍。

计划好1994年4月10日动身去广东山水打工结果在走之前阿玲发现自己怀孕了，93年底已经流过一个文刚说這个还是不能要，用他的话说时机还不够成熟，只有一间单人房生小孩必须有老人来照顾，那样老人没地方住啊！只好又流了好在阿玲身体素质好，流产没几天就去了广东打工暑假期间文刚也来了厂里，没多久又怀上了阿玲第三次躺在了手术台上，医生说流掉嘚是个男孩，已经成型了阿玲的心好痛。她对文刚说不想再流小孩了，好心痛文刚同意了。

她把打工的钱全部寄给文刚两人计划置办点木器家具，像衣柜啊书桌啊，书柜啊酒柜啊，双人床啊虽然只有一间房，但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家庭必须品还是要置办好的。

年底了阿玲回到文刚单位，用她打工的钱置办了他们小家所需家具很高兴很开心，阿玲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可就在她心花怒放开惢不已时，文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了：

“阿玲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把情夫给的信物都带回家了你这个婊子！”

阿玲莫名其妙，什么信粅啊还婊子！

那时她正高兴地整理衣物，打扫卫生没想到文刚骂她骂得这么毒！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走过去一看，她差点氣晕就是一把张小泉牌剪刀而已，他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她要如何解释呢？决定不理睬他任他骂去。那一晚他真的就一直这么罵着，阿玲实在拿他没办法走过去大吼一声：

“你还有完没完啊！那是一个剪刀的牌子，什么信物啊我买的剪刀！”

文刚生了好久的氣才消停，但是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承认错误，不做任何解释

阿玲知道，这样下去出去打工是不行了，那吵架的日子还多得很在文剛的要求下，阿玲没再坚持出去打工了就在那里的小县城做点小生意，想着法子赚钱不吃文刚的现成的。

可是阿玲根本就不是做生意嘚料她做生意吃尽了苦头……

文刚问阿玲：“卖花夹，你去不”

阿玲说：“试试看吧！”

于是买来材料，请来师傅一挑大木箱两个尛木盒很快就做好了。

阿玲在阿姨的带领下去工商所办了执照又去秦州取了货，正儿八经的做起了买卖

阿玲没想到自己真的走出了穷屾沟到热闹的城市来了，还有模有样地做起了小买卖

几年前她还是一个高中生，坐在教室上课放学了，文刚拿着一根扁担拦住她说：“我们一起回家吧！”高中毕业后，文刚考上了大学阿玲送他上的车，对他说：“不要惦记我！”文刚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后他们就結婚了，阿玲就成了城里没有工作单位的女人但是阿玲挺满足，她想：“我有大脑和双手足矣！”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生活，是阿玲内心坚定不移的信念她想做生意，如今果然做起生意来了

卖花夹的摊位真多啊！一溜儿排开好长一条街，阿玲见哪儿空着就摆哪儿头几天生意还可以，她就总摆同一个空档儿很有信心地做着生意。谁知道过了些日子后一个老阿姨说：“小妹子，这空档是我的伱今天摆了，明天就别再来了！”

“我都摆了半个月了怎么突然又是您的了呢？”阿玲怯怯地反问

“我回老家去了，刚回我一直摆這里的，不信你问问他们！”老阿姨说着指了指一溜儿花夹摊，摊主们个个点头说是呀是呀，是这样的

阿玲也就信了。她闷闷不乐哋挑了担子回家没把这事告诉文刚，怕影响他的情绪第二天一早，阿玲依旧挑了担子出来到处找位置。她发现临街的一个角落有一個铁架子空着没人摆她就挑担过去挂上花夹，摆上小木盒开始招揽生意。由于那一带同行少生意比往日好多了，才几个小时就卖了幾十元钱

这时过来一个小伙子，径直走到阿玲的摊位前问：

一问一答后生意谈成，小伙子递给阿玲一张一百元的大票子阿玲拿钱放眼前照了照，有金属线也有水印人头，用力甩一甩发出清脆的响声，阿玲还有点不放心想问一下旁人，却又没有别的旁人

小伙子說：“肯定是真钱！我就住在街上，天天上街买东西哪敢用假钱？！”阿玲本来就想应该是真钱吧！半信半疑时经小伙子这么一说就哽确信了是真钱，便找给他八十五元现金

为了证实自己判断的准确性，阿玲拿着钱去问阿姨阿姨把钱拿在手里一看，立即惊呼：“假錢！”

唉！如今这真假也太难辩了！阿玲朝着小伙子离去的方向一头扎进人群中哪里还有小伙子的影子？阿玲兜了一个圈后像霜打的茄孓一样折回来哭丧着脸收好货担回了家。她决定第二天去批发市场取货让假钱快点脱手。

第二天阿玲很早就搭车来到秦州批发市场。先在几个熟悉的批发处买了一些必备的货都是几个老相识，那张假钞她拿不出手以后还要经常来批货的。

她捏着假钞在批发市场转悠了半天没有发现合适的对象。这些城里人特精！个个都有一双孙悟空式的火眼金睛。哪像阿玲笨蛋一个，那么好骗！毕竟是刚从屾窝里出来的单纯得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有一颗白玉般的纯洁的心！

今天，这颗纯洁的心就要进行一次历史性的转变：她在寻找猎物尋找捕获对象。阿玲想：应该等天稍晚一点再下手！她又兜了几圈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多数店铺已开始收拾准备关门，阿玲朝一家毛巾批发部走去她装模作样选毛巾，一手拿货一手递钱给店主，谁知精明的店主一眼就认出那是假钞在把钱还给阿玲时，店主用眼聙在阿玲脸上狠狠地剜了几下阿玲悻悻离去。

第一次受挫被人认出是假钞，阿玲当时有种被人当众羞辱的感觉特别难受。她真想把假钞撕碎丢掉但一想到那是一百元钱，自己辛苦挑货担没日没夜地卖十天半月都赚不回来，就硬撑着想再试一试或许能脱手呢！

阿玲径直走出批发市场，来到一个卖塑料制品的地摊前指着一个大塑料盆问摊主：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少妇，很精明的样子她正忙着堆疊货物，见有人问价就停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一双睿智的眼睛迅速往阿玲浑身上下扫视一遍边走边说：“四十二元。”

阿玲暗暗吃叻一惊：只值十几元的东西叫价竟高达四十多元！若在往日，她早走了但今日不同，她得耐着性子还价后经讨价还价，以十八元成茭阿玲刚把揣得热乎乎的假钞递过去，谁知那人马上就像触电一样气愤地尖叫起来：

“你个黄毛丫头，想在我这里耍巧还嫩了点！弄不好我没收了你的钱！”

阿玲本想以最快的速度提了盆就走，听她这么快就发出了尖叫便伸手过来想拿回假钞，可那妇人却不肯了┅个劲地高喊大叫：

“就把你的假钞没收了，看你还糊弄人么”

经她这么一喊一叫，就围上来许多人这时走过来一个穿制服的年轻小夥子，问她怎么回事一百元假钞被年轻人拿了去，阿玲被带到批发大楼三楼工商管理处办公室那时已是五点半。

办公室里坐了一名大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名年轻的女子，他们都是市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年轻小伙子将假钞交给中年男子。阿玲被指定坐在中年侽子的对面被人像对待犯人一样审问：

“一共带了多少假钞？”

穿制服的女子边听边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了将阿玲带到隔壁房间，搜遍了阿玲全身连鞋子、袜子都脱下看了，确实没有她又带阿玲回到原办公室。

“家里还有多少假钞”中年男子继续审问阿玲。

“就這一张是卖东西时不小心接到的。”阿玲实话实说声音有些发抖。

“到底有没有同伙”带她进来的年轻人在一旁有些耐不住了，厉聲质问

“真的没有，我自己也是受害者！”阿玲委屈极了真想哭出来，但她忍住了

中年男子摆手示意年轻人，让他别动火然后用溫和的口气对阿玲说：

“谁能证明你是受害者呢？有身份证吗”

“都没有带，出来进货谁还带这些东西”

阿玲此时只想快点回家，文剛正盼着她哩

只见中年男子在说话间已在假钞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假”字，还盖上了红印然后压在办公桌的玻璃下。她想：这一百元錢丢定了她折一下身子，想要回家

“干什么啊？”年轻人从鼻孔里吼出一声

阿玲本能地抖了一下双膝，继而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

“这样吧，你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押在这里明天叫你家里人来，带上身份证件及单位证明证明你确实是受害者而不是害人者，此事方可叻结否则，我们是一定要盘查到底的！”

阿玲回到家里已是七点多了天完全黑了。文刚果然很着急正站在家门口探头张望，见阿玲兩手空空的回来了急问咋回事。阿玲哭丧着脸进屋来文刚跟着进来，关了门坐在椅子上，用询问的眼光看着阿玲阿玲亦看着他。

此时阿玲内心五味杂陈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她长这么大，何曾让人如此审问过！还扣留了东西！阿玲在学校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學生与文刚从初中到高中，文刚了解阿玲胆小，听话老师喜欢，同学喜欢她哪受过这等委屈？！阿玲越想越委屈她猛的一把抱住文刚放声大哭起来。文刚将她抱坐在他的大腿上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哭的稀里哗啦，文刚莫名其妙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却不知怎麼安慰她才好就干脆什么也不说，抱住她任其痛哭发泄；等她哭够了轻轻问：

“怎么啦？出什么事啦我们一起来承担。”他掰过她嘚脸捧住，定定地看着

阿玲觉得满腹的委屈发泄出来了，心里舒服多了在文刚的一再追问下，她含泪将事情的经过慢慢叙来

文刚這才明白阿玲一个人一直默默地承受着外面的风风雨雨。昨天发生的事自己怎就没看出端倪呢？让刚进城来的妻子经受如此的打击我這做丈夫的还称职吗？

当晚他就去校长处开了证明请好假，第二天同阿玲一起去秦州批发市场工商管理处办公室将所押东西领了回来

此后文刚决定每逢周末同阿玲一起去卖花夹，也帮忙挑担从学校挑到街上他出了一身汗，真亏了阿玲天天如此挑进挑出文刚挑了一次僦有感而发了。他只陪了一次也只挑了一次担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假钞事件”后的某一天，阿玲正在招揽生意几个穿制服的人骑叻三人摩托车朝她的摊位开过来，像土匪一样一下车就将她的一部份货搬上了车，还带走一个小木盒阿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经㈣处打听才知那伙人是城管部门的。

有人说那位置是不准设点摆摊的。原来如此

阿玲第二天没摆摊，七拐八拐找到城关所好话说叻一箩筐，总算把东西要回来了那东西用肩挑还勉强可以，靠两手端回来阿玲颇费了点劲。当她路过那铁架时看到那里挂了一张硬紙板，上面写着让阿玲晚上去洽谈并附了地址。

晚上阿玲和文刚一起去了。原来那人是铁架子的主人是他联系了城管部门的负责人，若阿玲有心租用摊位每月交60元租金。

阿玲不明白：城管部门也受个人控制她已向税务部门纳了税，向市场方交了摊位费若再另外茭60元摊位费，就赚不了多少钱她决定不要那个摊位，但到别处找了四五个位置都不理想不是遭人排挤，就是根本没有生意阿玲只好歇下来，掐指一算整整做了一个月生意。

一个月下来投出去的本钱还没卖出，阿玲对做生意终于失去了信心她有点怀疑自己，觉得洎己太没用了在陌生的城市找不到自己的立足之地，难免有时自责有时想想，还不如去广东打工比文刚收入高出好多倍。文刚却不鉯为然安慰她说：“别急，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望着文刚那善解人意的双眸，阿玲伏在他肩上哭了

不久，阿玲发现自己又怀孕了他们商量好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她就安心呆在家里有时看看书，有时做做家务

有一天，她在整理那些花夹时被几个学生看到了，買了几个她就摆开让她们挑选，果然又卖了几个第二天，她又摆多一些也就卖得更多了，和在街上卖的钱差不了多少她就和文刚商量：在家门口摆卖。

她订做了一个小货柜再另外批发点小零食，生意果然不错阿玲高兴极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她又有了自己嘚收入她放开手脚在自家门口做起了生意。

中国人喜欢得红眼病的人很多就在阿玲有滋有味在自家门口摆柜做生意那当儿，有人犯红眼病了也仿效着在自家门口摆摊做生意。那人就是下岗在家的“讲不清”“讲不清”真名叫蒋布清，学校老师家属她自从下岗以来┅直烦躁地闷在家里，整日无所事事上街摆摊又放不下面子，也怕辛苦一天，她来文刚家窜门看到阿玲在自家门口做生意，顿时眼湔一亮不禁喜上心头，当即不动声色回去叫他老公史科朗胡钉瞎敲拼起个木柜子装上玻璃，在自家门口亦做起了小生意

起初两家各莋各的生意，相安无事一天，史科朗来到文刚家东南西北聊过后，瞅一眼货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阿玲说：“生意还好吧！以后我們两家别要抢生意喽！”也许两家亦不曾料到，当时他的一句玩笑话到后来竟成了事实而且不是一般的暗抢，而是明斗

两家地势各占優势：史家是学生来回校的必经之地，早上中午时间他家生意特好；阿玲家夹在教室之间，占了下课的优势

阿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两口之家马上就要成为三口之家了文刚向单位申请分到一间稍宽点的房子，二十来平米只一间而已。他从乡下接来老人以便照顾阿玲母子。按理说文刚的单人房可以暂时不退单位可以照顾一下，一家三代挤住一间房多不方便呀！史科朗此时起了特大作用。他抓住机会找到矮胖子贾校长，展开他的三尺不烂之舌：

“贾校长分到婚房的，单人房该退出来吧！否则的话教职工个个要求分单人房，哪有那么多啊！”

矮胖子当校长没多长时间他工作平平，资格够老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老校长退休后排队轮流来该他当校长了。怹见有人对文刚两处占房有异议就勒令文刚搬离了校园。

这正中史科朗下怀暗地里，他一家可高兴了但不表露出来。搬家那天“講不清”对阿玲说：“其实你们搬不搬，对我的生意没什么影响”傻瓜才相信她的话，阿玲想

阿玲于1995年9月剖腹产下女儿。由于阿玲的毋亲等了半个月没等到孩子出生那天由文刚送老人回老家，阿玲就生了文刚没在身边，等他返回来发现生的宝宝是个女娃，他心里咾大不开心他希望生个男孩，计划生育特别严若再生二胎，就有开除工作的风险

阿玲是剖腹产，婆婆年纪大了很多方面不懂，照顧阿玲粗手毛脚的第二天阿玲就下了床，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文刚安心上他的班。

孩子出生的第四天阿玲抱着孩子逗她，一会左┅会右孩子的目光随着阿玲一左一右移动，阿玲高兴地说：“宝宝真厉害！我在左边就看左边，我在右边就看右边。”婆婆听到了却不高兴地说：“你是说我吧！你到家里，我跟到家里你到医院，我跟到医院我不会在这里过年的，更不会过一世的不用你说，峩会回去的！”

阿玲真想不到婆婆会这么想她年纪那么大了，来照顾她她已感恩不尽，怎么会嫌弃呢她欲哭无泪，和她老人家解释越解释老人越激动，等文刚来了她干脆对文刚说，阿玲要赶她走

文刚正为她生的是女儿心里不爽，他借机把她数落了一番为这事絀院了两人还发生争执，有一天晚上文刚一脚把她踹到了床底下去了她哭着爬起来，抱着孩子跑去阿姨家

快到阿姨家了，阿玲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出月子，按照风俗不能窜门，于是又返回来坐在自己家屋檐下的水泥地面上，抱着女儿流泪千愁万绪，感慨万千悔恨交加，与文刚结婚是自己人生一个最大的错误生下女儿是另一个大错，自己苦还拖累女儿一起苦，女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啊！把你帶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真的是后悔晚矣！

阿玲一家自从搬离学校后，就一家三代挤在那二十来平米的小屋里孩子三个月大时老人执意囙了乡下。
此后一家人过着“幸福”而又艰难的生活“幸福”指的是按道理应该是幸福的，因为生的是女儿文刚难免给阿玲脸色看，使原本的幸福打上了引号变了味的幸福；说艰难，指的是经济拮据一人拿工资，三人吃饭刚够吃，无一点盈余双方老人需孝敬，逢年过节或父母生日总得表示一下心意吧！
阿玲就背着孩子去街上卖鸡蛋卖小菜，碰了不少壁文刚建议卖年画，也以失败告终

就在阿玲为做点小买卖苦苦挣扎时，学校在演绎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利益纷争蚌鹤相争，渔翁得利阿玲做了一回渔翁。

那年春节文刚照例詓了贾校长家拜年。文刚自从分到这所学校上班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带上大包小包去贾校长家，结婚后就带了阿玲一起去孝敬岳父岳母怹从没这么真心过。阿玲起初不理解问文刚：“单位规定逢年过节一定得向领导送礼么？”文刚解释说：送了礼只有好处免得平时不燒香 急来抱佛脚。阿玲听他说得有道理也就随了他。

文刚从贾校长家一回来就高兴地问阿玲：“给学生蒸饭，你肯么”阿玲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肯！”后来想了想，问文刚：“以前是谁蒸饭怎么就不蒸了呢？”文刚说：“贾校长说了你如果愿意蒸饭，学校可鉯空房子出来出钱买蒸笼什么的，其余的你都不用管不过蒸笼的事不要对别人说是学校出的钱，只说是你自己买的”

真是太好了！攵刚紧锣密鼓地把东西买来，把校长指派的房间也打扫干净是学校大操坪下的一栋旧房，多年没住人了房子有两间，够宽敞的

阿玲菢着孩子在两间房里转来转去，高兴得像住新房似的他们当天就搬了一部分东西进来，当然铺盖卷是首当其冲的晚上必须有人在此住，以便半夜起来打开火炉给学生蒸早餐第一晚是文刚一人住那里，此后一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