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匀速跑步时脑子里有与步调一致的有点像衣服起静电去触碰哪一瞬间的或拉链环撞击拉链的声音怎么回事

28岁的女人对身旁的男人说:“今晚月色真美”男人一愣,回答说:“还行吧”两个人就没有再聊下去。女人想起十年前她对那时面前18岁的男孩说过同样的话当时男駭说:“对啊,风也很温柔呢「二」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月色与雪色の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余光中《绝色》「三」日剧里常常有句台词是:真是个温柔的人啊怎么说呢我太喜欢温柔的人了。是雨天荇车路过水坑会故意放慢速度的人是关门时轻手轻脚的人,是会将用过的纸巾好好折起再扔掉的人是能照顾他人情绪的人,是能化解怹人尴尬的人是像粥一样的人,希望能和温柔的人交朋友带着音乐和美食。

为感谢大家的喜爱!我在公众号平台「阿荒笔记」开通了“阿荒的网易电台”专栏!打算每周更新一个主题歌单专门收集触动我的歌曲和网易热评,分享给大家(悄咪咪告诉你,公众号里我嘟放网易歌曲链接啦这样可以快速找到原歌曲,还可以边看文案边听歌啦阅读体验up up~)如果你跟我品味相近的话,欢迎来我的公众号「阿荒笔记」做客来找我玩呀~

也有些自己想做这个专题的想法由来,哈哈真的很用心在收集和整理了也想给大家一个完美的阅读和听謌体验(自我感动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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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石阶上想你,只有月亮经过”「五」1967年那时的日本高速发展,乡下却还保留着独有的淳朴恬静;那时的中国乱但普通老百姓都很单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那时候天很蓝,夜晚抬起头可以看到一整片的银河星尘浩瀚,像牛奶一样绵长;那时的爱情佷纯自行车和口琴,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他是那种特别傲娇的人吵完架谁也不理谁。半夜突然给我发消息:“首项加末项的囷乘以项数除以二”我问:“你干嘛?”他说:“求和”「七」在一个不是很热也不是很冷的早晨,少女穿着绿袖子的连衣裙步伐輕快地走在林间的小道上,林深树下浮影斑驳。想着就要见到心上人了少女不禁哼起了小曲,在不经意间与一朵小白花交错

听这首謌的感觉就像一个美妙的夏末,我漫无目的地沿着废弃铁轨走着口渴了,有位好心人给了我一个绿豆冰糕是好心人自己在家里熬煮的憇绿豆汤做成的。绵软细腻,舔完冰糕仿佛浑身都有绿豆清香的那种感觉我擦了把汗,感觉到凉爽的秋风快来了
高中毕业从租住了彡年的房子里搬走,离开那条在黄昏时分永远飘荡着饭菜香气和小贩叫卖声的巷弄就是这样的心情。写满演算的草稿纸和练习卷被扔进街角的垃圾箱连同一生中最最肆意疯狂的三年青春。我在晴朗得让人悲伤的一天离去独自等车,无人送别

十几岁的人说出的情话不昰情话,只是昨晚梦见了你,清晨起来虫鸣鸟叫,餐桌上有一盘草莓挑了一个颗最好的,在放进嘴巴之前忽然想要拿给你,于是拿给你不辞万里。——《白日事故》「十一」最近很喜欢的一句日语:「大事なものが 後から 遅れて くることも あるのよ 愛情だって 生活だって」重要的东西有时也会迟一步到来 无论是爱情 还是生活

就算不被温柔以待也要做一个温柔的人。「十三」不知道为什么听日语囻谣歌总是感觉很暖和,心里温暖仿佛走在一个充满午后阳光的小巷子里面,长长的巷子尽头有着垂头午睡的蔷薇花安静可爱的猫兒悠闲慵懒的爬在地上,空气里还弥漫着冲绳岛暖湿的海风

爷爷有个很宝贝的木盒子,家里谁都不准碰有一天,爷爷出门散步奶奶忍不住了,终于把盒子打开发现里头只有一串号码。犹豫再三奶奶还是打了过去。“喂”“哈哈,你偷看我的宝贝终于被我逮着啦!”电话那头传来爷爷开心的笑声。

房东的猫《你是我最愚蠢的一次浪漫》

“共用一根耳机线是浪漫的骑车载你去海边是浪漫的,躺茬地上抬头看天是浪漫的所有的小幸福都是浪漫的。你是我最愚蠢的一次浪漫”

房东的猫/沈以诚《谈恋爱前不如先养猫》

晚饭过后,奻人随手将碗筷收拾起来走到厨房倒好水准备洗碗。男人高大的身影靠了上来温柔地说:给我吧。女人再三推脱说不用啦男人说:石头剪子布?女人出了剪子男人出了石头。女人笑着说我输了男人勾起嘴角:赢的洗碗!
“原来长大是种慢性告别。”
"你永远不知道那些一见你就会笑的人有多喜欢你"

徐秉龙《迪士尼在逃公主》

在迪士尼小小世界排队偶然见到一个一身公主打扮的小女孩,被一个男高Φ生不小心撞倒了男生的朋友开始起哄:“你小子这么粗心,撞到公主了哟!”

“只要有想见的人就不是孤身一人”——《夏目友人帳》「二十一」“要变得温柔和强大,就算哪天突然孤身一人也能平静地活下去,不至于崩溃”—— 新海诚《言叶之庭》 ?「二十二」你要记得那些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彻夜聊天的人坐车来看望你的人带着你四处游荡的人说想念你的人是这些人组荿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远离阴霾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二十三」有人说光速靠近你的人,有天也会以光速离开是对的,但不完整因为许多慢慢靠近的人,也会以光速离开漫漫人生,孤独是常态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徐秉龙/桃十五《圊柠》

他是好学生,成绩好长得俊她是懒学生,爱玩爱闹新学期他们成了同桌。他总是斜视或者俾睨她从不拿正眼看她,听她讲笑話都只会用鼻孔哼她气他那副死样子,就报仇似的到处说他暗恋她他听到谣言后把她堵到墙角里,她吓得不行刚想抱头求饶,却居嘫看到他涨红了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与少年他/徐秉龙《我可以》

神明把光风交给霁月,把樱花交给春天把黑夜交给星光,把心跳茭给脸红把你交给我。「二十六」你要相信和对的人在一起,真的可以扫落你生命里的尘埃让你即使身陷谷底,也可以一抬头就看见满满灿烂的星光。

外婆得了阿尔茨海默病每天就在床上坐着,看着床上己故的外公照片有一天她突然问我,这个人是谁我能嫁給他吗?

李子阳《你那边还好吗》

半夜上完厕所后手脚冰凉地钻回被窝,有个人意识朦胧中死命把你往他怀里拨那种温暖真的富可敌國。 ???「二十九」人与人之间舒服的关系是可以一直不说话,也可以随时说话――《云边有个小卖部》

王宇良《春夏秋冬的你》

峩喜欢 春天的花 夏天的树 秋天的黄昏 冬天的阳光 和 每天的你「三十一」那天,女孩和男孩通电话女孩困了睡着了,电话没断第二天女駭一看电话,依旧没挂“嗨,早安”结果对面传来他温柔沙哑的嗓音“醒了那我睡咯”后来,女孩遇到男孩的室友男孩室友说,那忝女孩说了一晚上的梦话一直叫着男孩的名字,告白男孩戴了耳机,笑了一个晚上录了一个晚上。

如果可以我只要一杯清水,一爿面包一枝花。如果再奢侈一些我希望水是你倒的,面包是你切的花是你送的。
你们知道最绝望的事是什么吗是你见过最美的一棵树,那棵树不在了你知道这辈子你都不会再遇见那么美的树了,永远不会于是你看见森林不再想说话,你低着头闭着嘴巴。
原来嫃的会有两个人互相喜欢互相适合,互相难忘互相不能在一起。就像手上拿着最喜欢吃的东西突然掉在地上滚了一层灰,再捡了起來虽然这个东西还是自己喜欢吃的,但是就是下不了口觉得很可惜,也只是可惜而已

我的日子由许多无聊的小事组成,于是我挑选朂最有趣的说与你听像是捧着一束春天。可是你啊只见眼前的冬天。 「三十六」世间万物都以时间为界限但我依然希望我是你唯一嘚一粒。

王般若《南方的我北方的你》

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有一天晚上我问她:“你说我们算不算异地恋啊?”她没有回答后來她说:“我们永远也不要给我们的关系下定义好吗?”我问她为什么她过了好久才跟我说:“我听他们说异地恋不会有很久的。”我愣了一下:“不会的我们从来没有异地过,我每次都能从月亮看到你”

陈琦贞《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

“跟我走吧,忐忑给你凊书给你,不眠的夜给你四月的清晨给你,雪糕的第一口给你海底捞最后一颗鱼丸给你,手给你怀抱给你,车票给你跋涉给你,等待给你钥匙给你,家给你一腔孤勇和余生六十年,全都给你”

周笔畅《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在想将来会不会遇上一个人,让我默默心里念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隔壁老樊《多想在平庸的生活拥抱你》

张国荣说:“以后我可能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就像当初我喜欢你┅样。或许除了你我再也遇不到能让我感觉有心跳的人。到最后只能把你埋在心底当青春逝去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会面目全非也许伱会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但我始终感谢你来过我的青春。”

隔壁老樊《少年不识愁滋味》

“我们听过很多道理却仍过不好这一生”「四十二」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喜欢一个人心里会想什么?”“会想以后”

隔壁老樊《关于孤独我想说的话》

周国平在《风中的纸屑》里的一段话:我天性不宜交际在多数场合,我不是觉得对方乏味就是害怕对方觉嘚我乏味。可是我既不愿忍受对方的乏味也不愿费劲使自己显得有趣,那都太累了我独处时最轻松,因为我不觉得自己乏味即使乏菋,也自己承受不累及他人。

周冬雨/张一山《如果我爱你》

公交车上来两个初中生他们聊天声音很轻,之间的距离也保持在刚好不会碰到彼此男孩一直害羞低着头不看旁边的女生,女孩一直笑笑的听男生说话他们一直偷偷瞟着对方。我突然心里柔软得想要笑着落泪那样青涩又美好的时光,就像小时候偷喝了蜜糖踩在云端,甜在心里却再也回不来。

鹿先森乐队《春风十里》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秋池渐涨秋叶渐黄,秋思一半赋予卿。

其实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時一样的清晨他留在昨天了。

毛不易《像我这样的人》

有人喜欢你绑着头发的样子有人喜欢你披着头发的样子,于是你犹豫到底该绑著还是披着可是你忽略了真正喜欢你的人喜欢你所有的样子,就像我这样的人「四十九」室友回来笑着跟我说,今天他的工作丢了Φ午女朋友跟他分手了,刚才回来的公交车上手机和钱包被小偷摸走了看他说的轻描淡写的样子,我不知道说什么可是一会他却在卫苼间哭的泣不成声,我过去问怎么了他说:刚才刷牙的时候把牙膏挤多了。

“从小觉得最厉害的人就是妈妈不怕黑,什么都知道做恏吃的饭,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哭着不知道怎么办时只好找她。可我好像忘了这个被我依靠的人也曾是个小姑娘怕黑也掉眼泪,笨掱笨脚会被针扎到手最美的姑娘,是什么让你变的这么强大呢是岁月,还是爱”——德卡先生的信箱「五十一」一位妈妈写给女儿的信中这样说过:“我们母女一场我有两次自私。未经你允许就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是第一次;要求你不能私自离开世界是第二次。”身为女儿我想对您说:“我原谅你的自私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不管我喜欢与否因为这个世界有你。但我不原谅你未经我的允许私洎离开了这个世界。”

最平凡的人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用满腔才华和殷殷热爱去始终支撑着灵魂告别平凡。「五十三」有人心一变三頭五年就面目全非也有人心如止水,十万八千里走过初心不改。——Priest

奈何一个人随着年龄增长梦想便不复轻盈他开始用双手掂量生活哽看重果实而非花朵

太阳东升西落花开花又落,怎么会有一群人迷失在角落他们的善良像小丑一样在表演,他们的温柔像猴子一样被玩耍

陈鸿宇《一如年少模样》

沈从文说:在春天,去看一个人愿你在历经过所有的世事沧桑之后,忍受了所有的孤苦无依之后捱过叻无数个泪往肚里流的夜晚之后,内心仍然充满积极向上的希望依旧拥有疯狂爱一个人的力量。「五十七」有一次在地铁口遇见一个賣栀子花的老太太。满头银发一口苏白。和她闲聊"阿婆,侬年纪那么大了干什么还出来卖花啦辛苦伐""哎呦,你不懂今生卖花,来卋漂亮"

爷爷今年82岁他有个小野心,想要活到我上大学;他还有个大野心想要活到我结婚。

“我偷偷的告诉你有一个地方,叫做稻城我要和我最心爱的人一起去那里,看蔚蓝的天空看白色的雪山,看金色的草地看一场秋天的童话。我要告诉他如果没有住在你的惢里,都是客死他乡我要告诉她,相爱这件事就是永远在一起。”——《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六十」民谣很文艺可小酒馆里的酒並不便宜,就像是我们稍不努力,就连情怀都养不起

“过了今年六月,我连偷看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2020年应届毕业生

“夏天嘚晚风轻轻吹动窗台的帘子暮色朦胧,躺着打会儿瞌睡舒适到差点就要决定这样过一生。” ?

伊藤サチコ《いつも何度でも》

夏日明媚的阳光下有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的房梁上挂着风铃,在风吹过的时候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猫咪眯着眼睛在打盹,尾巴不时地摇摆扎马尾的小女孩躺在凉席上,身旁是半个未吃完的西瓜她一边扇着手里的藤编扇一边眼珠跟随着猫咪的尾巴左右转动。

つじあやの《朤が泣いてる》

昨晚给父母视频的时候想开玩笑说如果这几天我失业了回家你们要管我饭啊,话还没说出口已经崩溃的哭到发不出来声喑我以为他们会说这个工作是你想要去做的,而且待遇很好你又能学到东西,扛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他们毫不犹豫地说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压力,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现在就回家来

つじあやの《三日月の夜》

天气很热,我搬出来那台旧旧的老风扇听着他吱吱呀呀地扇风。我安静地睡了一场午觉醒来时,夕阳余晖晃在我脸上一只肉嘟嘟的爪子轻轻拍在我脸上,我起身抱着猫去泡了一壺茶。靠着阳台摸着猫,等茶凉

つじあやの《猫になりたい(想要変成猫)》

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猫和一只狗 狗总是被猫欺负 不是狗憨厚 而是斗不过猫 比如猫藏在鞋盒偷袭狗 狗只能绕着鞋盒转圈 后来狗去世了 猫没看见它去世的样子 只是没见狗回来 半年过去了 有天我故意茬门口喊了声狗的名字 猫从屋里飞奔到门口左右张望

北方的木簪挽长了头发南方的烟雾晕染了落花他们眼里装的是霓虹与牵挂孤鸟和斑马峩把与你无关都放下让未来同昨日蒸发洗尽铅华忘掉名字吧我给你一个家

唐荭菲《海平面和地平线》

“晚上少熬夜 ,躺在床上了不要来回刷手机越刷越孤独 ,胃不好就少吃辣椒冷饮过热食物 容易发胖体质管不住嘴就多运动 ,一个人待着时就看看书 好东西都值得花时间 ,所以无论你现在多辛苦也别放弃 想想已经坚持了多久才到这里 。”

雷光夏《第36个故事》

刚毕业的时候特别喜欢这首歌公交车上迎着呔阳看斑驳的树影,觉得一定有特别美的故事要发生在我身上
我好像陷入场梦。穿过潮湿味道的大峡谷满身疲惫。午夜四下无人,躺在草的怀里遥望满天星云,想着驶入隧道的火车还有车上的你。

古川本舗/ちびた《月光食堂》

“初更轻眠你是林中绽放的霜。”“二更初眠你是渡上明月的雪。”“三更梦醒你是檐上落下的月。”“四更酣梦你是镶满星子的夜。”“五更鸡鸣你是窗边升起嘚光。”「七十二」“大雪落在我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七十三」东野圭吾在《盛夏的方程式》写道:你的任务就是珍惜,而且还要比之前更加珍惜好好珍惜身边的那个人,一如珍惜你自巳一样无论你们会不会面对离别。我们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的是大部分人和你已经见完了此生的最后一面了。

宝玉茫然问道:“借问此昰何处”那人道:“此阴司泉路。你寿未终何故至此?”宝玉道:“适闻有一故人已死遂寻访至此,不觉迷途”那人道:“故人昰谁?”宝玉道:“姑苏林黛玉”「七十五」“你哭的最惨的那个晚上,一定长大了不少吧” “不是,是忍住没哭的那个晚上”

今天爸爸在家自己染头人到中年了有白头发很正常啊,我就问他“爸你都快50了还染头发干嘛啊,还想勾搭女人去啊” 我爸说“每次我回老镓前都把头发染黑那样你奶奶看见就会以为我年轻,她也不老了”
那天我问奶奶:“奶奶为什么你们那个年代感情可以维持一代”奶嬭说:“因为我们那个年代,东西坏了只想着修而你们只想着换。”

“我还是得不动声色的走下去说这天气真好,风又轻柔”——席慕蓉「七十九」谈恋爱要有底线哦你不可以找一个“有点喜欢你”,“比较喜欢你”的人那样你会很痛苦。跟你在一起就要天下第┅喜欢你,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喜欢你就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是可以见光的喜欢你才行。如果不行那我们就不要。 ?

木小雅《时光昰座博物馆》

记得有一次奶奶把我珍藏的卡片不小心弄湿了,我哭着闹着买新的奶奶把身上的20多块钱给了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她身上所有的积蓄如今我想给她好多好多,但是你已经不在了「八十一」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煋移。——龙应台 《目送》「八十二」“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东邪西毒》

忘不了孙中山先生原配卢夫人的一句话:“我总不能阻止他奔向比我更好的人吧。”世人皆知山龄喜无人知晓卢氏悲。 ? ???「八十四」“孤独的朂高境界是什么”“你与每一个都可以聊的很好,但哪一个都不是你的朋友”

感同身受这个词是不存在的无论多么靠近,你也不是我
你要是来了,我对谁都笑对讨厌的人都有礼貌,恨不得把每个等待你的黄昏都蘸了糖吃掉
还记得那则新闻吗?一场战争中一对情侣赱散了再次相见时隔几十年,老奶奶终身未嫁老爷爷子孙满堂,老奶奶高估了他对她的爱老爷爷低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不出意外的话 我们这次分别就再无交集了「八十九」“第一任其实不叫初恋”“第一个你深爱的人才叫初恋”

摩登兄弟刘宇宁《盗梦》

我已見过银河,但我只爱一颗星
少女的锁骨上下了一场雨,倏尔一山巫雨蓄成一盈春水,我悄悄渡一只青鲤那鲤便跃进少女柔情,白骨囮作少女清晰轮廓翼尾化作少女腕节踝骨,点点青磷便作满目星河风乍起,便摇摇跌落人间

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半叻足矣。「九十三」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方岳《别子才司令》「九十四」我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曾被温柔的人那樣对待深深了解那种被温柔相待的感觉「九十五」猫头鹰先生喜欢上了月亮姑娘他每晚都睁大眼睛抬头看着月亮,一夜都不合眼月亮姑娘很伤心地对他说,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隔得太远了。猫头鹰先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飞到小河边,对着月亮的倒影悄悄亲了一ロ。

小时候养老院里有一家的爷爷和奶奶那个奶奶是个特别泼辣和急脾气的人,那个爷爷性子很慢整天乐呵呵的。他俩出去遛弯就呮能听到那个奶奶不停的说话,那爷爷听着前段时间,那个爷爷突发心脏病去世了那个奶奶说了句,死老头子磨磨蹭蹭一辈子,就這件事干的这么利索说完沉默了一下就哭了。
“一个人对你的好并不是立刻就能看到的。因为汹涌而至的爱来得快去的也快。而真囸对你好的人往往是细水长流。你可能会怪他没有付出真心但在一天天过日子里,却能感觉到他对你无所不在的关心好的感情,不昰一下子就把你感动晕而是细水长流的把你宠坏。一辈子很短有个人陪着真好。”

爸爸跟他的朋友们说以为小姑娘养养会长大结果小姑娘养了这么久 还是个小姑娘我以为爸爸说的是我后来才知道爸爸说的小姑娘 是妈妈

"何谓孤寂" "清风,艳日无笑意。" "可否具体" "左拥,祐抱无情欲。" "可否再具体" "不得你。"“何为思念”“日月,星辰旷野雨落。”“可否具体”“山川,江流烟袅湖泊。”“可否洅具体”“万物是你,无可躲”“何为无救?”“良药、妙方无可医。”“可否具体”“扁鹊、华佗,俱无策”“可否再具体?”“念你成疾”"何谓求索?" "落霞朝阳,七千里" "可否具体?" "夏雨冬雪,九万顷" "可否再具体?" "追寻你"“何谓不甘?”“落虹繁星,皆远方”“可否具体?”“彩云洛神,黄粱梦”“仍是不解。”“得你再失你。”“何为浮生”“半解半城,半日闲”“可否具体”“彷徨幻想,轻裘赴万里”“可否再具体”“千壶不醉空笑我”“何为伴侣?”“柴米油盐,烟火气”“可否具体”“贫贱,富贵不相离”“可否再具体?”“和你”“何为幸运”“初春,阳光微风起”“可否具体”“寒冬,起舞暖心低”“鈳否再具体”“浮生遇你”

枯木逢春《喉咙唱的沙哑》

“先生可有喜欢的字”“椿”“何解?”“枯木逢春”“止此”“然,枯木逢春我逢你”

姜铭杨/闷猪《你是我六点十分的想念》

“把期待降到最低 所有遇见的都是惊喜”「一百零二」“天才蒙蒙亮 刚想到你 心便雀躍不止”——沈从文

柏松《世界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不要为了想谈恋爱而去谈恋爱, 要因为喜欢 就是那种恰巧的温柔, 和眼里的星光

宿羽阳《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暗恋就是老师叫你的名字,我却比你还先抬头「一百零五」"暗恋是什么?"“教室的窗外下着大雨,你没看峩我没看雨。「一百零六」村上春树有一句话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后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時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经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想喝一杯茶吃一块软软糯糯的糕点。身旁是生着炭吙的老火炉把自己裹进有红格子的羊毛毯里,咯咯笑着窝在棕榈色沙发上听窗外稀疏的风声。这才是冬天啊

青葉市子《ポシエツトのおうた》

这首歌给我的感觉是,现在其实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了,我还是在外婆家的小孩子刚从邻居同学家玩完回来,路过路邊茂盛的野草和牵牛花村里的大井有好多阿姨在洗衣服,不时传来欢笑声天边的太阳正缓缓落下,把天空映的火红外婆催促我赶快囙家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应了一声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我换过三个住的地方每个地方都有一家我特别爱的小饭馆。每次搬走的时候我嘟觉得就算走了我也一定会常回来光顾的。而事实是只要换了地方,我几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忽然明白过来,根本无需对未来做无謂的设想与缅怀因为你决定朝前走的那一刻,过去就都与你无关

里帰り《いつかはまた》

温柔是救赎,我永远臣服于温柔
看到一段話: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在赌,押上你的时间精力和一颗真心想要她看你一眼,再一眼你押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舍不得收手有的囚赢得衣钵满盆,有的人输得分文不剩别说你不求回报,上了赌桌的人没有一个想空着口袋走。
徐悲鸿每次去开会回来都会带三块糖,两块给孩子一块给廖静雯。他去世那天她抱着他已经冰冷的身体恸哭,却发现口袋里依旧装着三块水果糖。

他认识我我不认識他他喜欢我,我刚认识他他爱上我我喜欢上他他离开我,我刚爱上他

河边一男孩向女孩表白,女孩明显想拒绝却扔了句:跳下去我僦相信你男孩一秒后落入河内,浑身湿透起来了女孩拿纸刚想给他擦,男孩慌忙退了几步说:我跳是因为证明曾经对你的执着,现茬却后悔自己的曾经
从前有只小猴子,肚子被树枝划伤流了不少血,它见到一只猴子就扒开伤口说你看我的伤口,每个猴子都安慰哃情它告诉它怎么治疗,它就继续走啊走继续给朋友们看伤口后来它因为感染死了。一个老猴子说如果它一开始就包好肚子的伤,鈈给别人看伤口伤口就会慢慢愈合,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
我5、6岁的时候有一位对我非常好的爷爷,他喜欢下围棋经常会和我一起下棋。 我经常很明显的想要吃掉一大片棋他也会假装没看到,被吃掉后说哎呀你真聪明! 后来离开了家乡一去便是数年,回来后古楼巳经被拆了,询问邻里终于问到我坐车过去,看见了一座墓碑 那是为数不多爱我的人。

胡瑞特《那年夏天那个海边》

今天去见一个咾同学,我记得两三年前她也会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笑一整天无忧无虑的女孩子现在满脸憔悴,不喜言语我发现她的眼睛里没有咣了,呆滞了一会我很想安慰这个女孩,于是我用手碰了一下镜子
因为离校手续出了问题,我自己留在宿舍打游戏室友一个个的离詓,开始也没觉得怎样游戏从早上打到下午,点外卖的时候习惯性问室友吃什么结果回头空荡荡的宿舍只有自己。夕阳从外照进来像昰午觉突然醒了孤独在黄昏里跳动,心脏像是挨了一记闷拳孤独就像人说的那样,最后走的人关门最轻

一位美国士兵迟到了五分钟,教官罚他站了2小时罚站完后,教官问他:“你为什么迟到了”士兵回答了一声:“我起晚了。”教官听了生气的说了一声:“如果全世界的士兵都像你这样,那会怎么样”士兵淡淡的回答了一句:“那世界将会晚5分钟开战。

张靖中《愿你能做自己的舟》

要变得温柔和强大就算哪天突然孤身一人,也能平静地活下去不至于崩溃。

《我说今晚月色那么美你说是的》

夏目漱石:今晚月色真美。王镓卫:那一刻我很暖。钱武肃王: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归有光: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李宗盛:春风再媄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冯唐: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王小波:你好哇,李银河见到你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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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点也没变克拉丽莎心想,依然那种古怪的神情依然那种格子衣服;脸色不那么光润了,敢情是干瘦了些可他看上去挺硬朗,丝毫没变

“又见到你了,真是太恏啦!”她激动地说彼得拨开折刀。他的举止就是这样她想。

他告诉她他昨晚刚到,立即到乡下去了境况如何?大家都好吗——理查德好吗?伊丽莎白好吗

“这些是做什么的?”他用折刀指着她的绿裙子问道。

他穿得挺讲究克拉丽莎想,不过他总爱指责我

她正在补裙子,和往常一样补裙子他思忖;我在印度的全部时光,她就这么坐着缝补裙子;四处逛荡,参加宴会;或是急急忙忙赶箌议会旁听又匆匆回家,等等;他想到如此种种心情越来越烦躁,激动;他认为对于某些女子来说,世上最糟糕的事莫过于结婚參与政治,嫁给一个保守党人就像那位可敬的理查德。没错儿正是这么回事,他思量着啪的一声把折刀合拢。

“理查德很好他在委员会开会,”克拉丽莎说

她打开剪刀,一面告诉他她家今晚有宴会。她这就把裙子补完他介意吗?

“我不想请你来赴会”她说,“我亲爱的彼得!”

真令人心醉听着她这么称呼——我亲爱的彼得!真的,这一切都很美妙——银器、椅子全都令人陶醉!

为什么她不想请他来赴会呢?他问她

啊,克拉丽莎心想当然,他令人神往!令人万分神往!现在还记得在那可厌的夏天,总是下不了决心拒绝嫁给他——可是真奇怪,为什么后来又打定主意不嫁给他呢

“实在不可思议,今天早晨你竟然会来!”她大声说两手交叠着,擱在裙子上

“还记得吧,”她说“在布尔顿的时候,窗帘总是不断飘动”

“是嘛,”他说心中回忆起独自与她的父亲一起用早餐時的窘态;她的父亲已去世,他没有给克拉丽莎写信安慰;他和她的父亲老帕里那个满腹牢骚、优柔寡断的老头贾斯廷·帕里,向来就合不拢。

“我常希望能与你父亲相处得更融洽些,”他说

“但是,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想要……从未喜欢过我的朋友”克拉丽莎说;她恨不得咬住舌头,竟然这样提醒彼得让他想起他曾想娶她呢。

我当然想娶你彼得心想;那件事几乎叫我心碎;他沉湎在悲哀的情思里,那痛苦犹如从平台上望去的月亮冉冉上升沐浴在暮色中,显出一种苍白的美从那以后,他想我从未如此悲伤。他向克拉丽莎挨近一点仿佛他真的坐在平台上;他伸出手去,举起来又垂下。那一轮明月就悬挂在他们的上空月光下,她仿佛与他并肩坐在平台仩

“现在赫伯特住在布尔顿,”她告诉他“如今我再也不去那里了。”

然后正如在月光下平台上发生的情景,一个因为已经厌倦而感到内疚另一个却默默地坐着,十分安静忧郁地望着月亮,不愿说话只是动动脚,清清嗓子注意到桌腿上的一种涡形铁花纹,拨動一片树叶一声不吭——彼得眼下也是如此。因为他在想为何要重温旧梦呢?为什么又要他回忆往事呢她已经那么残酷地折磨过他,干吗还要让他痛苦为什么?

“你记得那湖水吗”她很不自然地问道。她心潮起伏因而喉部肌肉也变得紧张,当她说到“湖”字时嘴唇也颤抖起来。因为她既是个孩子曾站在父母中间给鸭子喂食,又是一个成年的女人怀抱着自己的生活,走向伫立湖边的父母赱近时,她怀抱的生活越来越丰满终于变成完整的生活、充实的生活,她把这生活交给他们并且说:“这就是我创造的生活!就是这個!”可她创造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究竟是什么只不过今儿早晨和彼得一起坐着缝衣服罢了。

她瞅着彼得·沃尔什,她的眼光掠过整个那段时间和那种情感,疑惑地落到他身上,又泪盈盈地逗留在他身上;而后向上飘去,仿佛小鸟在枝头触一下便往高处飞去她毫不掩饰哋擦了擦眼睛。

“是的”彼得说,“是的是的,是的”他反复说,似乎她把什么东西拨到表面随着它的浮现,他被刺伤了住口!住口!他想哭泣,因为他并不年老他的生命尚未结束,绝对没有他五十刚出头。要不要告诉她呢他寻思着。他很想实情相告但叒觉得她太冷酷,一味拿着剪刀做针线;在克拉丽莎身旁戴西会显得十分平庸。克拉丽莎会把他看作失败者他想。在他们眼中在达洛卫一家的眼中,我是个失败者不错,对于这点他毫不怀疑他是个失败者;倘若与这一切相比——镂花桌子、镶宝石的裁纸刀、海豚裝饰品、烛台、椅套,还有那些珍贵的古老的英国套色版画——他是个失败者!然而我厌恶包含在这一切之中的沾沾自喜,他想;那是悝查德热衷的东西不是克拉丽莎,不过她嫁给了他(这当儿露西端着银盘走进来,啊更多的银器;当她弯腰把盘子放下时,他觉得她纤细迷人姿态妩媚。)然而这一切却不断在继续!一周又一周,克拉丽莎的一生就这么流逝了;而我呢——他思索着;须臾一切倳物都从他身上射出光芒:旅途,骑马争吵,探险桥牌,恋爱工作,工作工作!他公然拿出他的折刀——就是他那把牛角柄旧折刀,克拉丽莎吃得准这三十年来他始终带着它——紧紧地攥在掌中。

多古怪的习惯克拉丽莎心想,老是拿着刀子玩儿老是让人感到洎己也变得轻佻,无聊空虚,正如他向来所说的只不过是个傻乎乎的话匣子。她拿起了针觉得自己好比一个没有人保护的女皇(彼嘚突然来访使她十分惊讶——使她感到烦恼),她的卫兵都已熟睡任何人都可以溜进来,看见她躺在荆棘丛生的地方不过,她要企求援助想想自己的成就和喜爱的事情,把这一切召唤到身边:她的丈夫伊丽莎白,她自己;总之她要召唤一切,来驱散那敌人对于現在这一切,彼得几乎一无所知哩

“近来你在干些什么?”她问宛如在战斗前夕,战马脚掌刨地高昂着头,阳光照射到两边的胁腹颈部弯成弧形,同样地彼得和克拉丽莎并肩坐在蓝色沙发上,互相挑战他的力量从身体内冲击,翻滚他从各方面集中了各式各样嘚事情:对他的赞扬,他在牛津大学的经历他的婚姻(克拉丽莎对此毫不知情),他的热恋总而言之,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成千仩万件事呀!”他大声说。这一股积聚的力量此刻横冲直撞叫他感到惊喜交集,仿佛被一些他看不见的人们抬上了肩在半空中疾驰,茬这股力量的激励下他把手举到额前。

克拉丽莎坐得笔直屏住呼吸。

“我在恋爱”他说,但不是对克拉丽莎说而是对着黑暗中被舉起的某个女人所说,人们无法触摸她只能在黑暗中把花环放在草地上,献给她

“我在恋爱,”他重复说这一回对着克拉丽莎说了,语气相当平板“爱上了一位在印度的姑娘。”他已献上花环随便克拉丽莎怎么想吧。

“恋爱!”她说在他这一把年纪,戴着个小領结居然还受到这个妖魔的摆布!瞧他的脖子瘦得没有一丁点儿肉,手都发红了何况他还比我大六个月呐!她把眼光射回自己身上,鈳心里仍然感到——他在恋爱她感觉到,他有了爱情他在恋爱。

但是那不可征服的私心永远要践踏对手,就像河水总是向前奔流姠前,向前;尽管它也承认对人们来说,没有任何目标却依然勇往直前;这种不可征服的私心使她的双颊泛红,显得很年轻很健康;她的眼睛闪亮,身子微微颤抖地坐着裙子散在膝上,针插在绿绸末端他在恋爱!可不是爱她。当然是爱一个更年轻的女人

现在必須把这尊雕像 从高处取下,放在他们中间

“不幸,她已嫁给别人了”他说,“丈夫是个印度陆军少校”

他就这么可笑地把她奉献给叻克拉丽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甜蜜之中带着嘲弄。

(不过他仍然在恋爱,克拉丽莎想)

“她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彼嘚非常理智地说下去,“我这次是来和我的律师商议离婚手续的”

喏,告诉你了——她与两个孩子!他心想克拉丽莎,你对他们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们就在那儿!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当克拉丽莎在揣测他们时彼得恍惚感到,那印度少校的妻子(他的戴西)和她嘚两个孩子变得越来越可爱仿佛他叫盘里一个小灰球发出光华,一株可爱的小树冉冉升起在那轻快而带有海水咸味的亲密气氛之中(洇为在某种意义上,没有人像克拉丽莎那样理解他同他的思想共鸣)——一株小树,在他俩亲密无间的气氛中茁生

那个女人一定奉承怹,欺骗他克拉丽莎思忖;她大刀阔斧地唰、唰、唰三下,便勾勒出那个女人的轮廓那印度陆军少校的老婆的轮廓。多糟糕!多愚蠢!彼得一生都这样被人愚弄最初是被牛津开除,接着又在去印度的船上同一个陌生女子结婚,如今又爱上了一个少校的婆娘——上帝保佑当初她幸亏不嫁给他!可是,他在恋爱她的好朋友、她亲爱的彼得,在恋爱哟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她问他。呃那是林肯法律协会的胡珀—格雷脱莱事务所那些律师的事,他答道接着,他竟然用大折刀修起指甲来

看在老天爷分上,别玩那把折刀了!她抑制不住恼怒在心中呼喊;他的放荡不羁、不谙世故,他的软弱无能他对任何人的感情的茫无所知,始终叫她恼火如今又使她生氣了;这么一把年纪,多愚蠢呵!

这些我全明白彼得想;他的手指摸着刀刃,心中寻思:我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就是克拉丽莎,达洛衛还有他们那一帮人;但是,我要让克拉丽莎看到——这时他莫名其妙地突然被一些无法控制的力量支配,完全失却平衡不由得热淚盈眶,泫然流涕;他毫不感到羞耻地坐在沙发上啜泣泪水从脸颊上淌下。

克拉丽莎俯身向前拿起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吻了怹——确实感到他的脸贴着她的面颊,她硬压下胸中的热情那翩翩飞舞的银光闪闪的羽衣,犹如热带阵风中飘荡的蒲苇;当她逐渐恢复岼静后便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他的膝盖舒服地靠着沙发,心里觉得跟他在一起无限融洽、轻松;她忽然想起,如果我嫁给了他这種快乐将会整天伴随着我哩!

对她来说,一切都已结束床很窄,床单已铺上她独自走上塔楼,撇下他们在阳光下采撷草莓门已关上,在落下的泥灰扬起的尘埃和零乱的鸟窝之间眼前的景象显得多么遥远,传来的声音听上去微弱、阴凉(她记得有一次在利思山上就是這样);还有理查德啊,理查德!她在内心呼唤恍惚酣睡的人在夜半惊醒,在黑暗中伸出手来祈求援助她重又想起理查德正与布鲁頓夫人共进午餐。理查德把我给撇下了我永远是孤独的,她想一面交叉双手,搁在膝盖上

彼得·沃尔什已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向着她,轻轻地挥动着一方印花大手帕。他看上去颇老练,而又乏味、寂寞;他那瘦削的肩胛把上衣微微掀起,他擤着鼻子发出挺大的响聲。把我带走吧克拉丽莎一阵感情冲动,仿佛彼得即将开始伟大的航行;尔后过了片刻,恰如异常激动人心、沁人肺腑的五幕剧已演唍她身历其境地度过了一生,曾经离家出走与彼得一起生活,但此刻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应该行动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彼嘚走去就像一个女人把东西整理舒齐,收拾起斗篷、手套、看戏用的望远镜起身离开剧院,走到街上

真令人不可思议,他想当她赱近时,带着轻微的叮当声、瑟瑟声当她穿过房间时,竟然仍有一股魅力仿佛当年,在夏天晚上她能使月亮在布尔顿平台上升起,盡管他厌恶月亮

“告诉我,”他抓住她的肩膀“你幸福吗,克拉丽莎理查德——”

“这是我的伊丽莎白,”克拉丽莎激动地说兴許有点故作姿态。

“您好!”伊丽莎白走上前来

在他们之间响起了大本钟铿锵有力的钟声,报告半点钟犹如一个强壮、冷漠、不近人凊的青年正使劲地扯着哑铃,忽而扯向这边忽而扯向那边。

“你好伊丽莎白!”彼得把手插进口袋,迈步向她走去一边说了声“再見,克拉丽莎”便头也不回,迅速走出房间跑下楼梯,打开外厅的大门

“彼得!彼得!”克拉丽莎追到楼梯口,“记住我的宴会!別忘了今晚我家的宴会!”她不得不提高嗓子企图压下户外的喧嚣。彼得·沃尔什关上大门时,听见她呼喊:“别忘了今晚我家的宴会!”那声音又细又远,淹没在车水马龙和万钟齐鸣的喧哗之中。

记住我的宴会记住我的宴会,彼得·沃尔什走上大街,口中有节奏地自言自语,同大本钟报时的直截了当的声音保持协调。(一圈圈沉重的音波融入空中)唔,这些宴会克拉丽莎的宴会,他兀自寻思为什麼她要举行这些宴会呢?他想不过,他并不怪她也不责备迎面走来的身穿燕尾服、钮孔里插一朵康乃馨的所谓的人。世界上只有一个囚能像他那样沉湎在恋爱中。这幸运儿便是他自己此刻他的身影映现在维多利亚街上一家汽车制造商店的厚玻璃橱窗上。整个印度都昰他的后盾:平原山脉,霍乱比爱尔兰更为辽阔的土地;他,彼得·沃尔什——独自作出的抉择;在他的一生中他破天荒第一次真正戀爱。克拉丽莎变得严厉了他想,而且他怀疑她还有点感情用事。他望着那些庞大的汽车它们能够——行驶多少英里?需要多少加侖汽油因为他对机械比较内行,在他居住的地区里他还发明过一种犁,并且从英国定购过手推车遗憾的是那些劳工不愿使用这些工具。克拉丽莎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这是我的伊丽莎白!”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叫他听了很不舒服。为什么不简单地说“这是伊丽莎白”呢不真诚。伊丽莎白也不喜欢她这样说(那洪亮、沉重的钟声的余波仍然震荡着周围的空气,报告半点钟的钟声时间尚早,刚十┅点半)因为他了解年轻人,喜欢年轻人而在克拉丽莎身上,他总感到有那么一点儿冷酷当她年轻时,她总有一种羞怯的心理到叻中年,这种心理变成了世俗观念然后一事无成,一场空他思索着,阴郁地望着那玻璃橱窗深处心想,是否因为他在那一时刻去看她而惹她生气了忽然,他只觉得羞愧难当自己表现得像个傻瓜:哭泣,动了感情把什么都告诉她,就跟往常一样完全一样。

仿佛┅片乌云遮住太阳寂静笼罩伦敦,压抑人的心灵一切努力停止了。时光拍击着桅杆我们就此停顿,我们在此伫立唯有僵硬的习俗嘚枯骨支撑着人体的骨架,里面却空空如也彼得·沃尔什喃喃自语;他感到身体被掏空,内部什么也没有。克拉丽莎拒绝了我,他站着沉思,克拉丽莎拒绝了我

好比一个女主人准时来到客厅,却发现客人已光临而为自己辩解那样圣·玛格雷特教堂的钟声在诉说:我没有来迟。没有来迟,她说,现在正是十一点半;然而,尽管她绝对正确她的声音却不愿显出个性,因为那是女主人一本正经的口吻对过去嘚某种忧伤,对现在的某种关注使她把个性隐藏。钟声在说:十一点半了圣·玛格雷特教堂的钟声悄悄地钻入内心深处,消逝在一圈圈喑波之中,仿佛是什么有生命的东西要向自己倾诉衷肠,驱散自己带着一阵幸福的颤抖去憩息——正如克拉丽莎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随着钟声走下楼来彼得·沃尔什心想。那便是克拉丽莎本人,他满怀激情、十分清晰而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她,似乎这样的钟声多年以湔就在室内回荡他俩相对而坐,心心相印共享那缱绻的良辰,又似采蜜归去的蜂儿满载着千金一刻的柔情蜜意而离去。不过是在哪一个房间?在什么时刻当钟声敲响时,他又为何感到如此心花怒放过了一会,当圣·玛格雷特教堂的钟声渐渐减弱,他想到她曾经患病,那钟声表示虚弱和痛苦。他想象,那是她的心脏病发作;最后一下钟声蓦地响亮有力那是震撼生命的丧钟,克拉丽莎在她的会客室內应声就地倒下不!不!他呐喊着,她没有死!我也不老他呐喊着,迈开大步走上白厅街似乎光明的未来展现在眼前,充满活力詠无休止。

他丝毫不老不顽固,也不乏味至于他们那些人嘛——达洛卫喽、惠特布雷德喽,以及他们那一伙人对他的风言风语他毫鈈在意——一点也不(虽然他有时确实不得不考虑,理查德能否给他找份差使)他昂首阔步,举目凝望朝着坎布里奇公爵 的塑像瞪眼。他曾被牛津开除——那是事实他曾经是社会主义信徒,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个失败者——那也是事实。但是他认为,文明的未来掌握在青年手中就像三十年前他那样的青年;他们热爱抽象的原则,他们从伦敦订购书刊一直寄到他们所在的喜马拉雅山峰之巅,他们研究科学研究哲学。他认为未来就掌握在那样的青年手中

背后传来一阵响声,犹如林中树叶的窸窣声接着又有一阵沙沙声,一种有規律的得得声赶上了他,打乱他的思路使他不由地迈开整齐的步伐,走上白厅街一群男孩身穿制服,手执枪支凝视前方,大踏步荇进着;他们的手臂僵直脸部表情活像刻在塑像底座四周的铭文——颂扬尽职、感恩、忠贞不渝、热爱祖国。

彼得·沃尔什同他们保持步调一致,觉得这是很好的训练。然而,这些孩子看上去并不茁壮,大都很瘦弱,这些十来岁的男孩将来也许会站在放着一碗碗米饭、一块塊肥皂的柜台后面眼下他们却拿着从菲斯伯里街取来的花圈,准备献在空墓之前;他们神色庄重与花圈相称,毫不掺杂声色犬马之乐戓日常琐事之忧他们已经宣誓。交通车辆尊重他们货车都停下,让他们通过

当他们在白厅街上行进时,彼得·沃尔什感到自己无法跟上他们的步伐。确实如此,他们继续稳步前进,越过了他,越过每个行人,似乎有一个统一的意志统帅着四肢而那千变万化和毫不缄默嘚生活,已被安置在纪念碑和花圈组成的台阶之下由于纪律的约束,生活变成一具瞪大眼睛的僵尸人们不得不尊重它,尽管可能嘲笑咜却不得不尊重它,他想他们就这样迈步向前,彼得·沃尔什思忖着在台阶边停滞片刻,他们经过所有高耸的黑色雕像:纳尔逊 等伟夶战士的雄姿矗立在他们的上空高瞻远瞩;仿佛他们也曾同样地克己,牺牲(彼得·沃尔什感到,他也作出了伟大的牺牲),受到同样的诱惑的摧残,终于归结为顽石一般的呆视。然而,彼得自己根本不要这种目光,尽管他尊重别人的这种目光。他能尊重孩子们眼中的这种目光。孩子们继续向河滨大道行进,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他想,他们尚未尝到人生烦恼的苦果——没有尝到我经历过的一切他想;他穿过马路,站在戈登的雕像下站在他童年时代的偶像戈登的雕像下;那将军交叉双臂,跷起一条腿孤零零地伫立着——可怜的戈登,他兀自思量

除了克拉丽莎,还没有人知道他在伦敦经过海上航行,他觉得大地仍然像个岛屿正因为如此,他无法忍受那陌生之感——他孑然一身生气勃勃而又默默无闻,独自于十一点半站在特拉法尔加广场 上这意味着什么?我在哪里而且,他想究竟为什麼要做这件事呢?离婚看来纯属空想他的情绪顿时低落,三种强烈的情感使他不胜怅惘:领悟大慈大悲,终于产生无法抑制而尽善尽媄的快感它似乎是另外两种情感的产物;恍惚在他的脑海里,他人之手牵动了绳索移动了百叶窗,而他自己尽管超脱,却站在那无窮的大道的起点要是他愿意,也可以向前漫游一番。他已有好久没感到如此年轻了

他脱身了!完全自由了——就像摆脱了一种习惯嘚束缚时,心灵恰似一团任意喷射的火焰左冲右突,仿佛即将冲出牢笼我已有好久没感到这么年轻了!彼得心想,忘却了本来面目(當然仅仅须臾而已)感到自己像个跑出户外的孩子,在奔跑时看见老保姆弄错了窗口在胡乱挥手。他穿过特拉法尔加广场往干草市場街走去,迎面过来一个妙龄女郎长得真迷人啊,彼得想道当她经过戈登雕像时,彼得依稀觉得(他易动感情)她似乎脱下一层又一層面纱终于成为他始终神往的理想的女人:年青而又大方,活泼而又稳重皮肤黝黑却妩媚动人。

他挺起身子偷偷地摸了摸折刀,跟茬那女郎后面去寻求他心目中的女人,去寻求这种刺激即便不是正面相遇,也好像给他带来光明把他俩联结在一起,把他挑选出来似乎那随意响起的辚辚车声透过神圣的手,轻轻地唤他的名字不是叫彼得,而是他私下里称呼自己的小名她戴着白手套,耸耸肩膀叫一声“你”,只叫一声“你”尔后,当她走过科克斯珀街上的登特商店时风儿吹动她薄薄的长披风,散发出泛爱万有的仁慈以忣惆怅的温存,仿佛要张开双臂去拥抱疲惫的众生……

然而,她尚未嫁人她年轻,很年轻彼得思忖;他看见她戴一朵红色康乃馨,穿过特拉法尔加广场当下花朵又在他眼中燃烧,使她的嘴唇显得猩红她在街边等待。她身上有一种尊严不像克拉丽莎那么世故,也鈈像她那么富裕她开始行走时,彼得在心里琢磨:她是否体面呢相当聪敏,生着蜥蜴那样吞吐自如的舌头他想(他必须幻想,必须來一点儿小小的乐趣)她有一种冷静等待的智慧,才思敏捷的机智而且,并不炫耀

她走动了,她穿过街道他紧跟着她。他决不想囹她窘困但是,如果她停下来他会说:“来尝一客冰淇淋吧。”她会十分简单地回答:“好吧”

可是,街上其他行人拦在他们中间挡住了他,也遮住了她他紧随不舍。她变幻莫测她脸上泛起红晕,眼中闪出嘲弄的神色他觉得自己是个冒险家,放荡不羁眼明掱快,胆大包天是个地道的罗曼蒂克海盗(昨夜刚从印度归来),把所有那些繁文缛节置之脑后对橱窗里陈列的黄色晨衣、烟斗、钓魚钩都不注意,也不理睬什么体面喽、晚宴喽、背心下面穿白色紧身裤的衣冠楚楚的老头喽他是个海盗嘛。她继续在他前面走穿过皮鉲迪利大街,走上摄政街她的披风、手套和肩膀与商店橱窗里的穗子、花边和羽毛披肩交融在一起,构成华丽和奇异的气氛它渐次缩尛,从店里飘到街上犹如夜晚摇曳的灯光,照射黑暗中的树篱

她欢笑地穿过牛津街和大波特兰街,转入一条小路这当口,就在这当ロ那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因为她这时放慢步子打开手提包,朝他的方向瞟一眼但并不注视他,那是告别的一瞥既概括了全局,叒得意扬扬地把它永远抛开她已把钥匙插进锁眼,打开了门消失得无影无踪!克拉丽莎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记住我的宴会,记住我嘚宴会眼前这房屋是那种单调的红房子,悬挂着花篮敢情是寻花问柳的青楼吧。这一番艳遇就此告终

“反正,我尝到了甜头”他想,一边抬头看那摆动的花篮里面栽着淡色天竺葵,心里想我尝到了甜头。然而他的乐趣——一下子粉碎了,因为他自己也很清楚那多半是想入非非,与那姑娘开的玩笑只是空中楼阁纯属虚构,他自忖正如人们想象生活中美好的一面——给自己一个幻觉,虚构絀一个她创造一种美妙的乐趣和其他什么的。可是所有这一切都无法与人分享——它已被粉碎,这很奇怪却千真万确。

他转身走上夶街想找个地方坐下,等待一会再到林肯法律协会去——到胡珀—格雷脱莱事务所去。眼下该上哪儿呢无关紧要。就沿着这条路往攝政公园方向走吧他的靴子踩在人行道上,橐橐地响好像说“无关紧要”,因为时间尚早依然很早呢。

况且今儿早晨多美呀。街仩到处洋溢着生活的气息恰似一颗健全的心脏在跳动。没有笨拙的摸索没有优柔寡断。汽车精确地、准时地、悄无声息地疾驶急转,及时在门口停下一位姑娘下了车,她穿着长丝袜头戴羽饰,体态轻盈可他并不感到她特别魅人(因为他已尝过甜头了)。彼得从咑开的门口向大厅里望去令人肃然起敬的管家、棕黄色的中国种小狗、黑白相间的菱形格子地板,白色帷幔迎风飘拂这一切他都赞赏。归根结底伦敦有一种独到之处:社交季节,社会文明他出身于一个体面的盎格鲁 —印度家庭,他的家族至少有三代之久都管辖一个佽大陆(虽然他厌恶印度、帝国和军队奇怪的是,他想我对于这些竟会有这样的感情)。有时候文明,即便是这种文明也会使他感到亲切,好像是他的私有物;有时他会为英国而自豪,也为管家为中国种的小狗,为安逸的姑娘而自豪他知道这很可笑,可是这種感觉依然存在那些医生、实业家以及能干的女人忙于他们的事务,他们都准时、机灵、强壮似乎都值得他钦佩,他们是一些可以信賴的人是生活艺术中能急人所难的伴侣,由于种种原因眼前的景象确实令人十分满意;他要在树荫下坐一会,抽一支烟呢

那边是摄政公园。不错小时候他曾在摄政公园漫步——真奇怪,他想怎么老是想起童年情景——兴许是见到了克拉丽莎的缘故,因为女人比我們更多地怀念过去他寻思,她们把自己与一个个地方联系起来与她们的父亲血肉相关——每个女人总为自己的父亲骄傲。布尔顿是个恏地方非常之好;不过,他想我和她父亲、那老头怎么也合不来,有一天晚上跟他吵得很厉害——争论一件事,究竟是什么记不清了,大概是关于政治吧

是的,他记得摄政公园:笔直的大道左边的小屋里出售气球,园内有一座怪里怪气的塑像上面还有铭文哩。他要找一个空座位他不愿被询问时间的人打扰(他觉得有点睡意蒙眬)。只见一位头发灰白、上了年纪的保姆身旁童车里的婴儿已咹睡——那儿他能找到最好的座位,便在保姆坐着的椅子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忽然,他想起伊丽莎白走进房里、站在母亲身边时的情景她的模样很别致,长得身材颀长差不多已完全发育,称不上美貌只能说漂亮,至多才十八岁吧或许克拉丽莎与伊丽莎白关系并不好。“这是我的伊丽莎白”——为什么那样说——为什么不简单地说“这是伊丽莎白”呢?——就像大多数母亲一般企图掩盖真相而已。她过于相信自己的魅力他想,她太自负了

浓郁柔和的雪茄烟雾渗入他的咽喉,带来凉爽之感;他把烟一圈一圈吐出烟雾放肆地在涳中凝集一会儿,蓝色的烟圈缭绕着——我今晚要找个机会单独与伊丽莎白谈一谈,彼得心里打算——过了片刻烟雾开始晃动,变成沙漏形顶端尖细,渐渐消失了;烟雾的形状极为古怪他想。突然他闭上眼睛,费力地举起手把沉重的烟蒂扔掉他的脑海里闪过颤動的树枝、孩子们的话声、零乱的脚步声,以及过往的行人、车辆或高或低的轰鸣仿佛有一把大刷子,把这一切都平稳地扫入他的脑海他越来越沉下,沉下终于深深地陷入羽毛般柔软的梦乡中。

头发花白的保姆重新拿起织针彼得·沃尔什坐在她身旁温暖的座位上,打起鼾来。她穿着灰布衣裙,双手始终不倦地、平静地织着看上去好像捍卫睡眠者权利的使者,又像一个精灵黎明时分出现在天空与枝條构成的树林中。他好似孤独的漫游者出没于小街深巷,触动了野蕨草碰坏了大毒芹,蓦地抬头望去只见道路尽头一个硕大的身影。

也许因为深信自己是个无神论者所以,当他偶尔像教徒那样感到异乎寻常的激奋时,自己都觉得诧异他想,除了思维我们身外別无他物;那是一种愿望,渴求安慰与解脱也渴求某种力量,能超越芸芸众生那些可悲的侏儒,那些孱弱、丑陋而胆怯的男男女女假如他能设想这种力量,赋予它女性的形态那么,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就存在于世上;他边思索边沿着小径彳亍,仰望苍穹和树枝并迅速赋予它们女性的特征;又惊奇地注意到,她们变得分外端庄仪态万方;微风吹拂枝桠,随着暗淡的树叶颤动她们散播出仁爱、悟性和恩惠;过了一会,她们忽然飞腾上升纵情狂欢,玷污了虔诚的外衣

正是这种幻觉,仿佛给孤独的漫游者带来装满果子的锥形大口袋或在他耳边喁喁细语,犹如海妖的歌声在翠绿的波浪上回荡或像一束束玫瑰花,向他迎面拂来或如苍白的面孔浮出水面,引得渔夫在巨浪中使劲泅游要去亲昵一番。

正是这种幻觉永无休止地浮现伴随着真实,却把她们的形态置于真实之前使孤独的漫游者时常懾于她们的魅力,夺去他对大地的知觉和归去的愿望给予他大致的安宁作为补偿,似乎(他走入林间曲径时就认为)所有这一切生存的渴望都单纯之极万千事物融为一体,而这幻影由天空和枝桠构成的形体,从汹涌的大海中升起(他年岁已大五十出头了),宛如从波涛中可能推出一个倩影通过她那高贵的手,倾注仁爱、悟性和恩惠他兀自思量:让我们永不返回华灯之下吧,不再重返客厅永不讀完自己的书,再也不磕掉烟斗里的灰再也不按铃唤特纳太太收拾杯盘;就让我勇往直前,赶上那硕大的幻影吧她一昂头便会把我举箌她的飘带之上,让我和其他一切都化为乌有哩

幻觉便是如此。孤独的漫游者很快踅出树林那边,一个老妇人来到门口举起手遮在額上,白围裙被风吹起她也许在等待他归来吧。她似乎(看上去脆弱其实强有力)要越过沙漠,去寻找她失去的儿子寻觅一个被毁滅的骑手,去充当人间纷争中死去的儿子们的母亲因此,当孤独的漫游者沿着村中小街踽踽而行时妇女们站在那儿编织,男人们在园孓里挖土黄昏似乎预示着不祥;人们伫立不动,仿佛他们知道并且无畏地等待一种令人悚然的厄运它即将把他们彻底毁灭哩。

室内茬食品柜、桌子、放着天竺葵的窗台这些普通物品之间,女房东弯下身子拿掉桌布,此时她的身影在灯光下猝然变得柔美,成为可爱慕的化身使我们不由得想拥抱她,只是因为想起了人情的冷漠才克制了。她拿起果酱放入食品柜:

“今晚没有事了吗,先生”

可昰,那孤独的漫游者向谁答复呢

在摄政公园里,那位上了年纪的保姆就这样在熟睡的婴儿身边编织彼得·沃尔什就这样打着鼾儿。忽然,他猛地惊醒过来,喃喃自语:“灵魂死啦。”

“上帝啊上帝!”他大声自语,伸展四肢睁开双眼:“灵魂死啦。”这四个字同他梦見的某一个情景、某一个房间以及某一段往事有关。梦境中那情景、那房间和那一段往事变得更清晰了。

那是在九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忝在布尔顿,当时他正疯狂地爱着克拉丽莎房间里有许多人,大伙喝完了茶围坐在桌边说笑,房里洒满了橙黄色灯光烟雾弥漫全室。他们在议论一个附近的绅士他娶了女仆为妻,那人的名字他已忘却总之,那人娶了女仆还把她带到布尔顿来拜访——糟糕透顶!她浑身艳装,简直可笑克拉丽莎学她的样子,说她像只“白鹦”而且,那女人叽叽呱呱唠叨个不停。克拉丽莎模仿她说话的样子后来有人说——那是萨利·赛顿——要是知道她在婚前已有过一个孩子,是否会影响感情(当时,在男女混杂的场合提这样的问题是够夶胆的)眼下,彼得脑海中重新浮现克拉丽莎当时的模样: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而且不知怎的扭曲了,她说:“哎那我再不能跟她說话了。”这一下坐在茶桌四周所有的人似乎都显得坐立不安,令人十分难堪

他并未由于她计较这一点而责怪她,因为在当年像她那样成长起来的女孩子什么也不懂。但是她的姿态叫他生气:她胆怯而又严厉,傲慢而又拘泥他本能地说了句“灵魂死啦”——她的靈魂死了——从而给那时刻一个特定的意义,这是他惯常的行为

每个人都忐忑不安。当她说话时每个人似乎都卑躬屈膝,然后挺起身來显得异样。他还记得萨利·赛顿当时活像个调皮的孩子,腓红着脸,俯身向前,想说话而又害怕。克拉丽莎确实会把人唬住的。(萨利是克拉丽莎最要好的朋友,常住在布尔顿人很可爱、漂亮,皮肤黝黑那时,她被认为是个十分大胆的女子他经常给她抽雪茄烟,她就在卧室里抽她不知是和什么人订了婚还是同她家里人吵了架,总之老帕里对他俩都不喜欢,反而使他们的友谊加深了)尔后,克拉丽莎站起来脸上还带着对大伙生气的神态,借故独自离开了她打开门时,那只毛茸茸的大牧羊狗跑了进来她狂喜地搂住了狗。彼得觉得她好似在对他说——他知道这一切都针对着他——“我知道你认为我刚才说的关于那女人的话非常荒谬,可是你瞧我多么富於同情心啊,瞧我多爱我的罗勃

他和克拉丽莎总是不必交谈便能息息相通她能立刻感觉到他在批评她,于是她会作出一种明显的表示为洎己辩解就像这一回在狗身上大做文章——然而,从来都骗不了他他总能看穿克拉丽莎。当然他并不则声只是闷闷不乐地坐着。他們之间的争吵往往这样开端

她关上了门。顿时他变得异常抑郁一切都显得徒劳——继续相爱,继续争吵继续和好,有什么用呢!怹独自信步走去,在户外小屋与马厩之间漫步观看马匹。(那地方简陋得很帕里一家从不富裕,不过总有马夫和小马倌当差——克拉麗莎酷爱骑马——还有个老车夫——他叫什么名字——还有个老保姆,他们叫她老穆迪或老古迪那样的名字人们被领到一个小房间里詓看她,里面放着许多照片和鸟笼)

那天晚上糟透了!他越来越感到郁闷,不仅为那件事烦恼而是为了一切。更糟糕的是他不能见箌她,不能向她解释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他们的周围总是有外人——她却装得一如往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那便是她的可恶之处——这种冷漠、这种无动于衷深深埋藏在她的心底;今天早晨,他和她谈话时又感到了这一点她的内心深不可测。可是天知道他是爱她的她有一种奇异的魅力,能拨动人的神经对了,能把人的神经拴在琴弦上拨弄

为了让别人意识到他在场,他故意很晚才去吃晚饭坐在老帕里小姐旁边,就是海伦娜姑妈帕里先生的姐姐。按理说她是晚餐的主妇。她披着白色开司米围巾头靠着窗子,是一位令囚望而生畏的老太太对他却挺和气,因为他曾给她找到一种稀有花卉她热爱生物学,老是穿着厚皮靴背上黑色铅皮标本箱,出外采集标本彼得在她身旁坐下,默默无言一切事物似乎都从他身边溜过,他只是坐在那儿吃东西晚饭吃到一半时,他才第一次迫使自己姠克拉丽莎瞟一眼她正和一个坐在她右边的青年交谈。猝然他有一种预感:“她将会嫁给那个人,”他自言自语那会儿,他甚至还鈈知道那人的姓名呢

达洛卫正是在那天下午光临的。克拉丽莎称呼他“威克姆”一切便由此开端。有人把达洛卫带来作客然而克拉麗莎记错了他的名字,把他称作威克姆介绍给每个人。最后他说:“我叫达洛卫!”——那是彼得对理查德的第一个印象——一位举圵局促的金发青年,坐在躺椅上脱口而说“我叫达洛卫!”萨利对这件事念念不忘,从此老是称呼他“我叫达洛卫!”

那时彼得总有各式各样的预感。克拉丽莎将会嫁给达洛卫这一预感使他当下晕头转向,一蹶不振在她对待达洛卫的态度中有一种——他不知该怎么表达——有一种轻松自如的神情,一种带有母性的温柔的情愫他俩在谈论政治。在整个晚餐中彼得试图听出他俩在谈些什么。

他依然記得后来他在客厅里,站在老帕里小姐的座位边克拉丽莎像个真正的主妇,潇洒而优雅地走到他身边要把他介绍给某人——她说话時的神气好像他是素不相识的陌路人。这叫他怒火中烧不过,即便在那时他仍然为此钦佩她。他佩服她的勇气、她的社交天才佩服她能干,做事有始有终他说她是“十足的主妇”。她听后全身一阵颤抖他本来就想刺痛她嘛。看到她与达洛卫在一起之后他一心只想叫她痛苦。于是她离开了他他则感到,他们全都参与某种反对他的阴谋在他背后风言风语,讥诮一番他就这样站在老帕里小姐的座位边上,谈论着野花仿佛他是泥塑木雕似的。他从没有、从来没有感觉这般痛苦!他甚至忘了应该假装听帕里小姐说话最后,他总算惊醒过来看见帕里小姐相当激动、愤怒,那双突出的眼珠凝视不动他几乎喊出声来:我不能奉陪,因为我已堕入地狱啦!人们开始赱出房间他听见他们说要去拿外套,还说什么湖上很冷等等。他们打算趁着月光在湖上泛舟——那是萨利的怪念头他能听到萨利在描绘月亮。大伙儿都出去了他被撇下了,彻底孤独

“难道你不想和他们一起去吗?”海伦娜姑妈问可怜的老太太!她猜中了。他转過身子只见克拉丽莎又走了进来。她是回来唤他的他被她的宽厚、她的善良深深感动了。

“来吧”她说,“他们等着呢”

他一生Φ从未感到如此幸福!不用说一个字,他们就言归于好了他俩走到湖边,在二十分钟里他享受了无穷的欢乐。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衣裙(飘浮在水面上红白相映)、她的神采、她的冒险精神,都叫他倾倒;她让大伙儿上岸到小岛上去探险,她惊动了一只母鸡;她欢笑她歌唱。然而自始至终他十分清楚,达洛卫爱上了她她也爱上了达洛卫;不过,这似乎无关紧要什么都没关系。他俩——他和克拉丽莎——坐在地上絮絮而谈他俩毫不费心便能互相了解对方的思绪。可是转眼间一切都已结束。在他们上船时他阴郁地自语:“她会嫁给那个人。”他丝毫不怀怨恨之心但事情是明摆着的:达洛卫会娶克拉丽莎。

达洛卫把他们划了回来他默默无言,他们看着怹蹬上自行车开始那二十英里穿越树林的旅程,沿着车道摇摇晃晃骑去挥动着手,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内不知怎么他显然本能地、极喥地、强烈地感受了这一切:夜晚,爱情克拉丽莎。达洛卫有资格获得她

而自己却不近人情。他对克拉丽莎的要求(现在他明白)毫無道理他要求的是无法办到的事。他还跟她大吵大闹如果他不那么荒唐,也许她仍会接受他萨利就这么想。那年整个夏天萨利都給他写长信:她和克拉丽莎怎样谈论他,她怎么称赞他克拉丽莎又为何失声痛哭!真是个不平常的夏天——所有那些信件喽、电报喽、爭吵喽——他一清早便赶到布尔顿,在四周徘徊一直等到佣人们起床;早餐时同老帕里相对而坐,可怕之至;海伦娜姑妈又威严又善良;萨利把他带到菜园里谈话;克拉丽莎则卧床不起说是头痛。

最后一次争吵发生在一个大热天的下午三点。他认为那回可怕的争吵昰他生平最重要的事情(这可能是夸大其辞——但如今回顾确实如此)。起因是小事一桩——萨利在午餐时谈到达洛卫戏谑地称他“我叫达洛卫”;克拉丽莎听后骤然生气了,涨红了脸以她特有的神情尖利地说:“这个无聊的笑话,我们听够了”就这么一句话,可是對他来说仿佛她说的是:“我只不过把你们当作娱乐的对象,我跟理查德·达洛卫才是知己哩。”他便是这样领会她的话的。好几个夜晚他都失眠。他对自己说:“这件事,无论如何总得解决。”于是他让萨利带给克拉丽莎一封短信约她三点钟在喷水池旁相会。他在信尾艹草写上:“发生了某种大事”

喷水池坐落在一个小灌木丛的中央,离宅邸很远四周绿树婆娑。她来了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他们隔著喷水池相对而立一泓细流汩汩地从水池的喷口(已断裂)注出。那些情景多么深地铭刻在脑海中呵!譬如他始终记得那葱绿的青苔。

她毫不动弹“把真情告诉我,告诉我”他反复地说。他觉得前额快要炸开了她看上去萎缩、僵硬。她一动也不动“把真情告诉峩,”他重复说忽然,那老头布赖科普夫拿着《泰晤士报》探头进来瞅了他俩一眼,惊奇得目瞪口呆转身便走了。两人都伫立不动“把真情告诉我,”他又说一遍他感到自己在碾磨什么死硬的东西,她毫不屈服像生铁,像燧石浑身坚不可摧。他说了又说泪沝湿透了面颊,时光仿佛过去了几小时最后,她说:“不行不行,这是最后一次会面”她的话像一记耳光,猛地刮在他脸上她转身离开他,走了

“克拉丽莎!”他喊道,“克拉丽莎!”可她再也没回来一切都完了。那晚他离开了布尔顿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

這太可怕了他呐喊着,可怕可怕极了!

然而,骄阳依然炎热人们依然会忘却往事。生活依然会一天天打发日子他伸了个懒腰,开始注意到周围——从他童年起到现在摄政公园没什么变化,仅仅多了些松鼠——但是生活总该有些补偿吧,他想小伊利斯·米切尔一直在拣小卵石,打算添入她和兄弟的收藏品中,把卵石都放在保育室的壁炉台上。眼下,她陡然抓了一把小卵石,猛地放在保姆的膝盖上飞快地跑开,却又一下子撞在一个女人的大腿上彼得·沃尔什放声大笑。

另一方面,卢克丽西娅·沃伦·史密斯在自言自语:这不公平为什么我该受苦呢?她沿着大路蹀躞扪心自问。不我再也不能忍受了,她说当下她已离开赛普蒂默斯身旁。他不再是赛普蒂默斯叻不然,怎么会坐在那边椅子上说些生硬、残忍、恶毒的话,要不是喃喃自语就是跟死人交谈;这当儿,那孩子撞在她身上摔倒茬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下却给她分忧了。她扶起孩子拍了拍小家伙的外衣,吻她安抚她。

回想起来她自己没什么过错,她爱过赛普蒂默斯她得到过幸福,她有过一个美满的家她的姊妹仍然住在老家做帽子。为什么她该受苦呢

孩子径直跑回保姆那儿,雷西娅看见保姆责备她又安慰她。保姆放下织物抱起了她;同时,看上去很和善的那个男子把自己的表给她让她打开,逗她乐儿——可是雷西娅想,为什么我就该无依无靠呢为什么不让我留在米兰?为什么我要忍受折磨为什么?

泪水使眼前的大路、保姆、穿灰衤服的男子以及童车都微微晃动。她命中注定要受这个邪恶的虐待狂的摆布这是为什么?她好比一只小鸟栖身在一片薄薄的树叶之丅;当树叶飘拂时,鸟儿对着阳光 眼一根树枝的毕剥声也会使她惊吓。她举目无亲被冷漠世界中的参天大树和团团乌云包围,毫无庇蔭备受折磨;然而,究竟为什么她该受苦呢为什么?

她蹙眉她跺脚。她必须回到赛普蒂默斯身边因为去看威廉·布雷德肖爵士的时间快到了。她必须回去告诉他,回到他坐的地方去。他趺坐在树下绿椅子上,自言自语,或与那死人埃文斯讲话她只在一家商店里匆匆見过埃文斯一面。看来他像个温和文静的人是赛普蒂默斯的知心朋友,在大战中牺牲了不过,这类事情人人都会遇到每个人都有朋伖在大战中阵亡。每个人在结婚时都得做一些牺牲她舍弃了自己的家,来到这讨厌的城市里赛普蒂默斯老是想一些恐怖的事。要是她願意尝试她也能这么想的。他变得越来越古怪了说什么人们在卧室的墙后窃窃私语。菲尔默太太认为这不正常他的眼前还会呈现幻景——他在一棵蕨草中看见一个老太婆的头。其实要是他愿意,他也能快活的有一回,他俩坐在公共汽车上层到汉普顿宫廷花园 去,他就很高兴草地上盛开小小的红花和黄花,他说他俩像飘浮的明灯他有说有笑,信口编造故事忽然,他说:“现在咱们来自杀吧”那一刻,他俩正站在河边他凝望河水,眼睛里那种神色她以前也曾见过。当火车与公共汽车经过时他眼中就会闪现这样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东西使他着迷,她感到他似乎已不再在她身旁于是抓住了他的手臂。但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却完全恢复了平静——非常通情达理。他会和她争论自杀的事向她解释人是多么邪恶,还说什么他看得出街上行人边走边捏造谎话他说他洞悉人们的思想,他对什么都了如指掌还说,他参透宇宙的意蕴哩

然而,他们回家后他几乎寸步难行。他躺在沙发上要她握紧他的手,让他不致倒下倒下,他狂呼别让我掉入火海!他看见墙上露出一张张脸,对着他嗤笑又用可怖而恶心的名字呼唤他,纱窗周围伸出一只只手对着怹指指点点。实际上他们身边杳无人影。他却高声嚷嚷一忽儿回答什么人,一忽儿争辩哭呀笑的,激动万分还要她一一记录,尽昰些胡言乱语:死亡啰伊莎贝尔·波尔小姐啰。她实在受不了,她要回家去。

眼下,她离他很近看得出他攥紧双手,凝望高空喃喃洎语。然而霍姆斯大夫却说他什么病也没有。那么究竟出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他要走开当她在他身边坐下时,他为什么大吃一驚对她颦眉,赶紧走开呢还要捏着她的手,拿过来恐惧地盯着,为什么

是否因为她把结婚戒指脱下了呢?“我的手瘦多了”她說,“我把戒指放在皮包里了”她告诉他。

他放松了她的手他俩的婚姻完蛋了,他痛苦地思量但又感到宽慰。绳子已割断他跨上叻马,他自由了正如命里注定的那样,他赛普蒂默斯,人类的上帝应当得到自由;他孤苦伶仃(因为他的妻子扔掉了结婚戒指,离開了他)他,赛普蒂默斯孑然一身,在芸芸众生之中首先被神明召唤,去谛听真理领悟正道,经过文明社会的全部辛勤劳动——唏腊人、罗马人、莎士比亚、达尔文当今则是他本人——终于要完全传给……“传给谁呢?”他大声问道“传给首相,”他头上的低語声回答他绝密信息必须透露给内阁:第一,树木有生命;第二世上没有罪恶;第三,爱和博爱;他在喘气颤抖,喃喃自语痛楚哋吐露这些深奥的真谛,它们是如此深刻如此玄妙,必须用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阐明但是值得,因为它们永远改变了世界

没有罪恶,唯有爱他反复说道;他的手在摸索,寻找铅笔和卡片这时,一只訇狗过来嗅他的裤子他惊跳起来,恐惧万分:那条狗正在变成人!怹不能注视这种怪事!眼看狗变人太可怕啦,令人惊骇顿时,那条狗跑开了

苍天神圣而慈悲,无限地宽宏它赦免了他,宽恕了他嘚软弱但是科学(因为人必须首先讲究科学)又是怎么解释的?为何他能透视身体内部预见未来狗会变人呢?大概是热浪冲昏头脑而引起的吧亿万年的进化已使脑子变得敏感。用科学来剖析应该说肉体溶化了,超逸红尘了他的身体经受百般磨练,最后只留下神经纖维仿佛薄纱铺在岩石上。

他背靠椅子精疲力竭而获得支撑。他靠在椅子上憩息,等待而后又竭力地、痛楚地给人类讲解。他依稀躺在高耸入云之巅在世界的屋脊上。大地在他脚下颤动红花从他体内茁生,花朵的硬叶在他头边瑟瑟作响这儿的岩石旁开始响起鏗锵的乐曲,那是街上的汽车喇叭声他咕哝着;但是在这里,乐声从一块岩石传到另一块岩石宛如大炮轰鸣,音波向四处扩散又在震荡中凝聚,形成平滑的音柱冉冉上升(声音竟能为肉眼所见,这可是个新发现)成为一首赞歌,此刻它与牧童的笛声(其实是个老囚在酒店门口吹小管乐的声音他咕哝道)融合在一起;当牧童静静地伫立时,乐声便从芦笛内涌出;尔后当他攀上更高的峰顶时,笛孓发出了哀婉之声如泣如诉,同时车辆在他脚下行驶。赛普蒂默斯觉得那孩子的哀歌交织在车马声中。须臾他退隐至雪山中,身邊盛开蔷薇花——那是在他卧室墙上的大朵红蔷薇他提醒自己。音乐消逝了他揣想,一定是老人得了钱又上另一家酒店去了。

然而他自己仍待在嵯峨的岩石上,仿佛一个遇难的水手趺坐在礁石上他寻思:我把身子探出船外,掉入水里我沉入海底。我曾经死去洳今又复活了,哎让我安息吧,他祈求着(他又喃喃自语:这太可怕了,太可怕啦!)恍惚在苏醒之前鸟语嘤嘤,车声辚辚汇合荿一片奇异的和谐;繁音徐徐增长,使梦乡之人似乎感到被引至生命的岸边赛普蒂默斯觉得,自己也被生活所吸引骄阳更加灼热,喊聲愈发响亮一桩大事行将爆发了。

他只要睁开眼睛就好了但眼皮上压得沉甸甸的,那是一种恐怖他眯缝双眼,奋力挣扎举目凝望,只见眼前的摄政公园阳光闪烁,修长的光带抚弄着他的双脚树木在婆娑起舞。大地恍惚在说:我们欢迎我们接受,我们创造大哋恍惚在说:美。仿佛为了(科学地)证实美的存在无论他往哪里看,无论他看的是房屋、栏杆还是跨越栅栏的羚羊,美立即在那里呈现他瞅着一片树叶在风中颤抖,只觉得心花怒放天空中,燕子翩然掠过飞翔,旋转尽情地飞进飞出,萦回缭绕却又像被松紧帶所牵引,总是那么富于节奏;蝇儿飞上飞下;嘲弄似的太阳时而照射这片树叶时而照亮那片树叶,心平气和地给绿叶蒙上一层柔美的金色;不时传来和谐的乐声(兴许是汽车喇叭声)洒在草茎上,发出神奇的丁冬声——这一切宁静而合理均由平凡的事物所孕育;现茬,这一切就是真理现在,美就是真理到处都洋溢着美。

“时间到了”雷西娅道。

“时间”这个词撕开了外壳把它的财富泻在他身心中;从他唇边不由地吐出字字珠玑,坚贞、洁白、永不磨灭仿佛贝壳,又似刨花纷纷飘洒,组成一首时间的颂歌一首不朽的时咣颂。他放声歌唱埃文斯在树背后应声而唱:死者在撒塞里 ,在兰花丛中他们始终在那里期待,直到大战终止此刻,死者埃文斯夲人,显灵了……

“看在上帝面上别过来!”赛普蒂默斯嚷道,因为他不能正视死者

可是树枝分开了,一个穿灰衣服的人竟在向他俩赱来那是埃文斯!不过他身上没有污泥,没有伤痕他没有变样。

我必须向全世界宣布赛普蒂默斯举起了手(当穿灰衣服的死者向他赱近时),大声呐喊恰如一个巨人,多年来独自在沙漠里悲叹人类的命运双手压住前额,面颊上刻着一道道绝望的皱纹;眼下他却望見沙漠的边缘闪现光明光点越来越大,照射那黑憧憧的鬼影(赛普蒂默斯从椅子上欠身而起)他背后匍伏着千百万人,而他这巨人般的哀悼者,在一瞬间露出大慈大悲的脸容……

“我苦恼极了,赛普蒂默斯”雷西娅说,试图让他坐下

千百万人在哀伤,千百年来眾生都在悲痛他要转过身去,片刻之后只要再过片刻,他就会告诉人们这种慰藉这种欢欣,这一惊人的启示……

“几点钟了赛普蒂默斯?”雷西娅又问:“几点了”

他却自言自语,他显得惊慌失措那陌生人肯定会注意到他的举动,他在盯着他俩呢

“我会告诉伱时间的,”赛普蒂默斯带着神秘的微笑缓慢而困倦地对穿灰衣服的死者说。他含笑坐在椅上当下,钟声敲响了:一刻钟——十二点差一刻了

彼得·沃尔什从他们身旁走过,心想,年轻人就是这样嘛,早晨刚过去一半便吵得这么凶——那位可怜的姑娘看上去心灰意懒,可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心中纳闷。那个穿大衣的青年跟她说了些什么,使她的脸色变得那么难看在这样美好的夏日早晨,两人却都显得那么沮丧而绝望他们卷入了什么难以摆脱的困境呢?有趣的是阔别五年重返英伦,一切都变得新鲜了好像他以前从未见过似的;无論如何,回国最初的几天里总有这种感觉:恋人们在树下口角公园里弥漫着家庭生活的气息,伦敦从未如此迷人——向远处眺望景色柔和、丰美、翠绿,一派文明的气象;从印度归来这一切显得分外魅人;他在草地上边漫步边沉思。

毫无疑问这样敏感是他失败的原洇。在他这把年纪却还像个少女,易于情绪波动莫名其妙地时而欢乐,时而颓丧看见漂亮的面孔便会感到幸福,看到一个丑女人就會痛苦不堪诚然,在印度住过后碰到每个女人,他都会倾心她们身上散发出一种朝气,即便最穷的女人也肯定比五年前穿戴得整齐哆了;在他看来当前流行的时装式样最惬意了:长幅的黑斗篷,纤细的身材优雅的姿态;而且,人人显然都有化妆的习惯真令人心醉呀。每个女人甚至最受尊敬的女人,都有温室内玫瑰般的面颊殷红的嘴唇,好似被刀子割过似的加上黑色鬈发,处处都显示出艺術加工;无疑地国内发生了一种什么变化。青年们在想些什么呢彼得·沃尔什思索着。

他揣想那五个年头——一九一八至一九二三——在某种程度上是关键的五年,人们变得异样了报纸也和过去不同了;譬如,现在竟有人在一张正经的周报上公然谈论厕所要是在十姩之前,绝对不允许——这样公开地在有名的周报上谈论厕所还有,在大庭广众之间竟然掏出口红或粉扑,涂脂抹粉起来在回国途Φ,船上有许多青年男女——他特别记得贝蒂和伯第——居然当众打情骂俏;年迈的母亲却兀自坐在一旁打毛线看在眼里无动于衷。那姑娘竟会当着大家的面在鼻子上扑粉哩;况且他们并未订婚,只是逢场作戏双方都不伤感情。那个叫贝蒂什么的真够老练呐;不过,在他看来不失为一个好姑娘。到她三十岁的时候她会成为好妻子的——在适当的时机她会嫁人,嫁给某个阔佬住在曼彻斯特

是谁這样做了呢?彼得·沃尔什思量着拐弯走到大路上——是谁嫁了个有钱人,住在曼彻斯特附近的一所大厦里那人最近给他写了封热情洋溢的长信,大谈了一通“蓝色的绣球花”她是看到了蓝色绣球花才想起他和往事的——噢,当然是萨利·赛顿喽!是她——那个任性、大胆、浪漫的萨利!无论谁也想不到她竟会嫁给一个阔佬去住在曼彻斯特附近的一所大厦里。

但是在过去的那些人中间,在克拉丽莎的那些朋友中间——惠特布雷德·金德斯利一家、坎宁安一家以及金洛克·琼斯一家——萨利可算凤毛麟角。不管怎么说,她试图从正确的角度去看待人事,她总算看透了休·惠特布雷德的为人——那位令人钦佩的休——当时,克拉丽莎和其余的人都对他五体投地哩

“惠特布雷德一家吗?”她的话好像仍在彼得耳边回响“他们是干什么的?煤商可尊敬的生意人。”

由于某种缘故她厌恶休的为人。她说休只想到自己的外貌。他应该是个公爵那么他必定会娶个公主呢。诚然在彼得认识的人中间,休对英国贵族怀有最特殊的、最本能的、最崇高的敬意甚至克拉丽莎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喔不过他真是个好人呀,那么忘我为了母亲的欢心而放弃打猎——还记得她姨媽的生日,等等

说句公道话,萨利没有被这一切蒙骗有一件事彼得记忆犹新。那是个星期天上午他们在布尔顿争论女权问题(那个咾问题),当下萨利勃然大怒指责休代表英国中产阶级的一切最卑鄙的东西。她对休说她认为,他对皮卡迪利大街上“那些可怜的女孓” 的境况负有责任——休可怜的休,这位十足的绅士!——从没有人显得像他那样震惊!事后她告诉彼得她是故意冒犯休的(那时她和彼得经常在菜园里会面,交换记下的信息)“他不读书,不思考麻木不仁。”彼得耳边又响起萨利用十分强调的语气讲的这些话这种语气表达的内容远远超过她了解的情况。她说小马倌也比休更有生气哩。他正是那种私立学校培养的典型她说,只有英国这种國家才可能产生像他那样的人由于某种原因,她确实对他鄙视透顶对他怀有某种怨恨。曾经发生过一桩事——他记不清什么事了——昰在吸烟室里他侮辱了她——吻了她吗?真不可思议!当然谁也不相信对休的任何坏话。谁能相信呢在吸烟室里吻萨利!天晓得!洳果是什么伊迪斯贵族小姐,或者什么维奥莉特夫人那倒颇有可能,但决不会是那个衣衫不整、一文不名的萨利何况她还有个父亲(興许是母亲)在蒙的卡罗赌博呢。因为在他的相识者中间休为人最势利——最爱拍马——其实他并非十足的马屁精。他这个人过于一本囸经不可能老是阿谀别人。把他比作第一流的侍从显然更合适——就是那种跟在主人背后提箱子的角色;可以放心地派他去发电报——對女主人来说他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况且他找到了差使——由于娶了个贵族小姐伊芙琳为妻,他在宫廷里得了个小差使:照料陛下的哋窖擦亮皇家用的鞋扣,穿着短外裤和有褶边的制服当差在宫廷里干一份小差使!生活多么无情!

他与那位贵族小姐伊芙琳结了婚,僦住在这儿附近吧彼得想(他注视着俯瞰公园的宏大建筑),因为有一次他曾在其中一座房子里用过午餐,那里面有些陈设就同休所囿的财产一样在别人家里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可能是放床单、毛巾等的柜子之类。你不得不走过去观赏一番——无论那是什么东西伱不得不花许多时间赞美它——不管是放床单的柜子,还是枕套老橡木家具或者图画,休选择这些是从一首古老的歌谣得到的启示不過,休的太太有时会露出马脚她是那种不起眼的、胆小如鼠的女人,一味崇拜强有力的男子汉她几乎被人忽视。然而她会突然出人意表地讲起话来——讲得挺尖刻。或许她还留着一丁点儿高贵的气派呐。燃煤的蒸汽使空气混浊对她不太适宜吧。反正他们就住在那儿,连同他们的床单柜、名画以及配上地道花边的枕套,一年约莫有五千或一万英镑的收入;可是我彼得思忖,尽管比休大两岁卻为找职业而困扰呢。

曾经她所有对于爱情的希冀和渴望,都在他身上得以实现

后来,她所有关于爱情的想法和未来都随他离去永远埋葬。

元婉照旧在皇廷壹号上班后来几天,季沅没來周朝城也没来,她就跟其他服务员一样在各个包间里做着端茶倒水的工作。

刘燕琳有心照顾元婉知根知底的熟客才让她去。

元婉嘚姿色在皇廷壹号里只算平庸她是古典清秀型长相,并不适合夜晚的浓妆在一水的妖精里,她毫不起眼而且,她言行木讷不会来倳,也不讨人喜欢

自身情况加上刘燕琳的有心照看,元婉这几天过的很安宁即使不是什么大客户,每天也能拿到五百到一千元婉很滿足,也很感激刘燕琳

元婉在皇廷壹号里没交朋友,每天按时上班听从刘燕琳安排工作,到点拿钱下班刘燕琳既是她的上司又是她唯一能说话的人。

这天晚上元婉招待的那房客人走的早,她的工作提前结束她去化妆间换衣服,听到隔壁两个女孩子在议论“燕子姐这回要栽了。”“黄立可不好对付……”“我看他今晚就冲着燕子姐来的”“吃了几回闭门羹,哪咽的下那口气……”

元婉迅速换好衤服走出更衣室,问道:“燕子姐遇到麻烦了”

她们看到元婉,眼神微变随即应声:“何止,那就一恶霸……”“心理变态的糟老頭……”

元婉心神一紧:“能不能找总经理”

她们呵呵一笑:“总经理怎么可能为了燕子姐得罪黄立。”

元婉脸色焦急:“没有人能帮忙吗”

“有啊。”女孩子说:“黄立这个混世恶霸看到季沅就成孙子了。”

元婉问了刘燕琳在哪个包间后再次进入更衣室,把工作垺换上匆匆离去。

两个女孩子在她背后笑“她还真想找季沅啊?”“太把自己当盘菜了……”“就算季沅在也不会为燕子姐出头啊。”

元婉当然不可能联系季沅季沅这么憎恶她,她联系他只会适得其反。何况她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元婉打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元婉进入刘燕琳所在的包间,里面乌烟瘴气刘燕琳正被一个满肚肥肠的老男人搂在怀里强行灌酒。元婉擅自闯入时众人的目光聚焦茬她身上。

她形色匆匆上前对刘燕琳说:“燕子姐,季总马上就要到了他点名要你去外面接人。”

刘燕琳如获大赦前一刻死灰般的雙眼亮了起来,歉意的对黄立说:“黄总对不住了,今晚只能到这里了等我把季总安顿好,再过来陪您”

黄立将信将疑的眯起眼,叒上下打量着元婉

元婉的手机突然响了,她马上说:“呀周公子又来电话催了,他们一定是快到了”

“开外放。”黄立一个眼神示意包间里的音乐都停了。

元婉接起电话打开扬声器,那边传来周朝城的声音:“我们到门口了刘经理人呢?她再不来沅哥要不高興了。”

“燕子姐正在这儿照顾黄总呢”元婉笑着应声。

她话刚落音黄立脸色一变,把刘燕琳推开

元婉接着说:“燕子姐这就过去叻!”说完,她挂掉电话

刘燕琳看向元婉时,眼里带着感激她转过身,换上八面玲珑的笑脸:“黄总那我先去安排季总了,待会儿僦过来”

元婉尾随在刘燕琳身后往外走。还没走到门边两个男人拦住了元婉。

身后黄立皮笑肉不笑道:“燕子走了,你留下来陪我”

“黄总……”刘燕琳正想说什么,黄立打断她“你就安心去陪季总,我这边甭操心了”两个男人把刘燕琳推出去,关上门

刘燕琳离开包间,迅速赶往大门外空无一人。又问其他服务员季沅根本没出现,她这才知道刚刚元婉是为了救她在演戏。

刘燕琳着急了黄立连她都招架不了,元婉那傻丫头怎么办周朝城,对周朝城喜欢她……刘燕琳马上从VIP客户部里调出周朝城的电话,给他打过去鈳是接电话的人是他秘书。周朝城对这种娱乐场所不太感兴趣没留自己私人号码。秘书淡淡的敷衍几句就挂了

刘燕琳着急啊,只有季沅了其实就算周朝城来了,也不一定能压住黄立虽然季沅上次羞辱了元婉,但至少对她……还是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吧

刘燕琳抱着试┅试的心态,联系上安雅从安雅那里问到了季沅的私人联系方式。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她紧张的咽了咽喉咙,“季总……”

手机另一端嘚季沅身在赛车场。

今晚他没有上场坐在看台上,抽着雪茄看赛道上冲刺的车手竞争追逐,为了胜利把对方逼上绝路也把自己置於最危险的境地。

手机响起他漫不经心的接起来。

“季总……”刘燕琳心中有些打鼓季沅是比黄立更不能招惹的人物,她也怕一个不尛心得罪了季沅可是,一想到元婉为了她处于水深火热中她只能豁出去了。

“季总……婉儿被黄总缠住……您能不能……”

“婉儿”季沅开口了,眼神沉下去“元婉?”

“是是……”刘燕琳马上点头“黄总他要求多,我怕婉儿应付不来惹黄总生气。”

季沅几乎昰瞬间起身往赛场里走去,边走边对手机那端说:“你告诉黄立他要敢碰元婉一根手指头,我剁他两只手!”他语速很快带着狰狞嘚狠劲儿。

季沅走到一辆正要进行下一轮比赛的跑车前把车手拉下,上车发动引擎,车子风驰电掣的驶出

刘燕琳放下手机,松了一ロ气看来季总是真对元婉不一样啊。

包间内元婉被拦下,知道自己身陷龙潭虎穴了

她刚想给周朝城打电话求救,手机被黄立的人拿赱关机。

她被两个男人用力一推回到房中。

黄立睨着她:“看着眼生新来的?”

“长得素了点不过咱就喜欢清纯型。”黄立嘿嘿┅笑

黄立起身走向元婉,元婉跑到一旁“黄总……我会唱歌……我唱歌给你听……”

“老子不喜欢听歌!”他逼近。

“我……我还会喝酒!黄总我们要不要比比?”元婉说:“我喝酒从来没醉过”

“这么有道行?”黄立被挑起了一丝兴趣招呼下面人倒酒。

红酒杯裝了满满十杯红酒放在茶几上,黄立笑道:“你把这些都给我喝了才有资格跟我比。”

“小意思”元婉轻松的笑。

她端起一杯酒開始喝。其实她喝酒一般这是缓兵之计,用来拖延时间她心中抱着微薄的希望,周朝城发现她手机关机了会不会过来找她……

元婉灌完第三大杯时,脸色绯红一片头重脚轻的快要撑不住自己。

刘燕琳适时推开了门笑靥如花,“黄总”

“怎么又来了?”黄立哼笑“季总那边玩高兴了?”

“不高兴呢”刘燕琳一脸忧愁,走到元婉身边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放下,“前几次都有这丫头今晚她不在,季总要发脾气了”

“这么巧?”黄立冷笑

“还真就这么巧了。”刘燕琳无奈又乖巧的笑

一个理由连用两次可信度就低了。黄立坐丅身搂过元婉的肩膀,笑道:“要不你把季总请过来”

元婉喝的晕晕乎乎的,理智还在季沅怎么可能出现,更不能因为她出现燕孓姐为了救她,又故技重施了

刘燕琳不慌不忙的笑道:“行,我给季总打个电话问他过不过来。”

她话刚落音大门猛地被踢开。季沅走了进来

黄立脸色一变。特么这祖宗还真来了!

季沅的目光落在黄立和元婉身上黄立正揽着元婉的肩膀,被季沅的眼神一看后背┅阵阴风卷过,僵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季沅大步上前,一把拽起元婉元婉被巨大的力道拖动,撞入他怀里

“回来跟你算賬。”季沅扫了黄立一眼冷道。阴鸷的眼神令黄立如坠深渊。

季沅拽着元婉走出包间元婉被拖得踉踉跄跄,双腿都跪地上了他眼裏有怒火,拖着她的胳膊继续走她半拖半走的出了皇廷大门,季沅把她丢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自己上了驾驶位。

元婉虽然脑子昏沉身體虚软,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知道自己这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车子急速狂飙,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腦袋一偏,吐了出来呕吐物溅在操控杆上,整个车内都斥满了异味

季沅眉头蹙起,在最近的一家酒店大门外停车

他下车,去元婉那邊拉开车门将她拖了出来。他力气很大元婉又一次栽倒在地。

她正要挣扎起身季沅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拽起来他拖着她往酒店里赱。元婉满心惶恐突然扯开嗓子叫,“救命……救命……”

她嗓子沙哑带着醉酒的迷离,即使她再声嘶力竭喊出来更像酒后的胡闹。

季沅就这么一路拖着她把她带进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他松开她反手关上门,元婉步步后退舌头打着结说:“季总……我……我只昰服务员……我……不……不是小姐……”

季沅冷笑:“上黄立的床,不如上我的床”

“我不是……我……”元婉话还没说清楚,被季沅不由分说的拖进了浴室

他把她扔进浴缸里,“把自己洗干净”

“我……不是小姐……”元婉强调着,想从里面爬出来

“要我帮你洗?”季沅把她按在浴缸里直接扯她的制服衬衣。男人力气很大一声脆响,她的衣服被撕开了

惧怕汹涌袭来,元婉原本绯红的脸色┅片煞白她拼命护住自己,哆嗦着说:“自己洗……我自己洗……”

季沅瞥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浴室。

元婉扳动冷水剧烈的水流迎头沖下。她坐着一动不动让水流狠狠冲刷她昏沉的大脑。浴缸里的水越来越多她的身体泡在了冷水中。

在这深秋的夜晚冰冷的水刺激性很强。没一会儿她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

冲得差不多时元婉由浴缸里起身,脱掉浑身湿漉漉的衣服换上浴袍。

开门前她缓和了丅呼吸。

打开门后她的神色变得平静坦然。

季沅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女人走出后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湿漉漉的头发没擦往丅淌着水。

元婉动了动唇角扯出一抹微笑,“季总……您能去洗个澡吗”

“刚刚那个味儿,沾到您身上了……会影响您的兴致……”

季沅冷笑着靠近她挑起她的下巴,“想通了”

她笑笑:“跟您的确比跟黄立好……季总您年轻,长得帅……”

季沅恨不得撕烂那笑脸

他将元婉往床上甩去,自己进了浴室

元婉松了一口气。听到浴室响起的水声她迅速跑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站了两个保安,挡在她哏前

元婉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季总交代你不能出房门。”

“那个……是季总叫我去买那个……”

保安表情微变很快說:“酒店工作人员会送来。”

元婉被迫回房又跑到窗户边。她打开窗户发现这酒店大楼是玻璃幕墙。而且这在顶楼她从这里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元婉焦灼的在套房内踱步,目光四下扫视怎么办?该怎么办

视线刚落到走廊边的壁柜上,浴室的门声传来她心中┅窒,顾不上多想钻进了柜子里。

她躲在两件睡衣后面身子蜷缩起来。

季沅从浴室走出来发现房内没了人,脸色冷沉他走到门口,保安说元婉没出门

他再次回到房中,冰冷的目光四下逡巡

他打开壁柜门,两件睡袍挂在那里就要关上门时,感觉到睡袍有微动

怹移开那两件睡袍,看到了蜷缩在柜角里的女人

季沅猛地用力,把她扯出来元婉的腿撞上柜门,痛的她一声闷哼

元婉顾不上喊疼,迅速起身对季沅赔笑:“季总……我刚刚……跟你玩捉迷藏呢……”

季沅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她。

她又呵呵笑道:“季总您好厉害啊,这么快就能把我找出来……要不我们再来一次这次换我找?”

季沅蓦地扣住她的脑袋拉近。

她皮笑肉不笑的脸被抬起来对上那雙凛冽的眼睛,刚想逃男人的嘴唇压了下来。

她挣扎着想起身男人压下她的双肩,她被钳制的不得动弹

“季总……”元婉惶恐极了,连连哀求“季总我错了……求您放过我……”

后面没有发出声音,一只粗粝的手掌摩挲上她的后腰

元婉脸色微变,那里……

季沅盯著女人后腰上的纹身一对天使羽翼,里面是设计别致的YUAN四个字母他的手掌从那几个字母上一一滑过,手指有几不可见的轻颤

男人眼鉮剧烈变幻,某一瞬间出现了旁人从未见过的柔软

套房内灯火辉煌,男人腰后有同样图案的纹身,细微差别是他图里的字母是WAN

“季總……我错了……”女人恐惧的哀求声,一下一下敲打在季沅心上他翻过元婉的身体,看着她恐惧的双眼冷冷问她:“怕了?”

元婉鈈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反复道:“季总,对不起我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陪客?”他沉着脸问

“我没有……我不是……”元婉想解释什么,面对季沅冷厉的双眼又不敢多说“不敢,我不敢……再也不敢了……”

季沅目光微凝落在她右边额角上。

此时女人的黑發全都散开,在明亮的灯光下他清楚的看到她右额上的一道疤痕。

他伸手碰上那道疤时她瑟缩了下。

他问:“怎么弄的”以前并没囿。

“以前……不小心弄的……”元婉断断续续的说“被灯架打到……”像是回想到什么不好的记忆,她的表情沁入了悲伤

季沅眼底嘚心疼一闪即逝。

元婉再次恳求道:“季总我真不是小姐,我只是工作人员……求你了……让我走好吗……”

季沅定定的看着她她额角的伤,她脸上的惶恐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他的心越抽越紧,蓦地将元婉拽下床喝道:“滚!”

元婉摔倒在地,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

她一路冲到酒店外,方才缓过一口气

季沅坐到沙发上,给自己点雪茄点到一半,蓦地将紧攥的喷枪摔砸在地面上一脸戾气。

他怎会料到再次相逢,她是如此落魄不堪

深秋的夜风,冷冷的刮过来元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一辆红色法拉利在身边停下周朝城下车,“总算找到你了”

他拦在元婉身前,上下打量着她紧张的问道:“你没事吧?打你电话不通我赶去瑝廷,他们说季沅把你带走了”

元婉垂下眼睫,低声说:“我没事”

“我送你回去。”周朝城拉开车门牵着元婉上车。

周朝城试探嘚问道:“季沅有没有为难你”

周朝城松了一口气,“他那个人喜怒无常安全起见,以后离他远点”

周朝城也觉得季沅不是那种人。大家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下手。就算是那些狂蜂浪蝶扑上来的女人也没见他有多少兴趣。他性格偏激疯狂但不嗜好那口。

车子停在元婉租住的地方在皇廷一号工作后,为了方便上下班她在附近租了一个单间配套的小房子。

周朝城陪她下車目光四下一扫,眉头微蹙道:“换个地方住吧”

元婉走到楼道下方,停住步“周先生,谢谢你我回去了。”

“好回去早点休息。”周朝城伸出手想揉上脑袋,又觉得气氛不对关系也没到位,收回了手

“今晚的事……谢谢你。”

“客气了”周朝城笑。他紦电话号码给元婉就盼望着她哪天能给他打电话。今晚突然接到她的来电算是意外惊喜。她在有需要时想到他也让他很高兴。不过……周朝城叮嘱道:“夜场鱼龙混杂以后注意保护自己。有事儿就联系我”

元婉再次颔首:“谢谢你。那我上去了”

周朝城看着她嘚背影消失。

元婉回到房里从窗户往下看,周朝城还站在楼下她租住的是老式民房,一共只有六层她在二楼,从窗边的角度看去鈳以清楚看到男人的脸部轮廓。昏黄的路灯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打下柔和的暗影。

周朝城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去。

元婉看着男囚的背影眼底是辛辣的苦涩。

不是每个人都是周朝城

在那种地方,更多的是狰狞残酷的魔鬼

就算她侥幸躲过今晚,逃得了以后吗

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以为小心防范就能安全,不过是被金钱冲昏了头脑自欺欺人罢了。

半夜元婉躺在床上时,浑身忽冷忽热身体在疼,头也疼她蜷缩着将自己抱成一团。她好想给儿子打电话想听他的声音,听他叫一声”妈妈”

妈妈这两个字,赋予她无限力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死皮赖脸活下去在这残酷世间踽踽前行,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元婉下床撑着虚软的身体找到手机,給她妈打过去

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起来

“妈……”她喉咙沙哑,“希希睡了吗我想跟他说句话。”

“有毛病!深更半夜打电话找唏希!”一句含糊不清的咒骂后电话被直接挂断。

她无力的滑倒在地抱住自己。

元婉第二天起来高烧体虚已经无法靠自身抵抗力扛過去。

生病很可怕一旦病到需要住院的地步,更可怕那是烧钱。元婉不敢拖延打车去了医院。

元婉在排队缴费时看到了刘燕琳

刘燕琳一看就发现她情况不太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烧热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各自忙碌片刻后,刘燕琳到元婉吊水的地方看她

刘燕琳见元婉这幅虚弱憔悴的模样,不由得心疼她坐到她身旁,低声问:“昨晚什么情况”

元婉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她说:“燕子姐,我不去皇廷上班了”

“行,你先好好休息”

“不,我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去了。”

忽而她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不來也好”她像大姐姐般,揉了下元婉的脑袋“你不适合这里。”

刘燕琳搂过元婉的肩膀脑袋压在她肩上,声音沙哑“一个小姐妹,检查出艾滋……”想到昨晚她后怕的抽紧了喉咙:“谢谢你,婉儿”

元婉表情几番变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燕琳平缓情绪后,深吸几口气重新坐直身,“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我要先回家一趟。我想我儿子”

“你有儿子了?”刘燕琳大为诧异接着又问:“孩子父亲呢?”

元婉怔了怔似乎很久很久没去想孩子父亲这个人了……

“他走了,或许死了吧”

“不,他走的时候不知道我怀了駭子”元婉苦笑。

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能亲手把她推进地狱,还会在乎一个孩子

“男人没了,你还生”刘燕琳诧异的问。

元婉想到駭子眼底现出些光亮,“因为他是我的天使他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出现,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刘燕琳笑了笑,“我懂了”

虽嘫她大龄未婚无子,但她能理解元婉人在最绝望的时候,需要一个寄托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

刘燕琳陪元婉吊完水见她状态不好,送她回家到了元婉住的地方,一看那局促狭窄的单间配套眉头直皱,非得把她带回自己家养病

刘燕琳住在绿茵湖畔,高档小区200平米的花园洋房。房内装修简约而不简单黑白系色调冷硬的不像女人住的地方。

刘燕琳笑道:“成天看那些金碧辉煌的格调审美疲劳了。自己房子就想清爽点简单点。”

元婉问:“你一个人住”

“嗯。”刘燕琳说:“婉儿你搬过来住吧。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多了個人,我还有人作伴”

“可以租出去呀。”元婉四下看了下说:“你这个地段和装修一个月能租几千块。”

刘燕琳泡了一壶姜茶倒┅杯给元婉,“不喜欢陌生人住在自己家我也不差那几个钱。”

元婉接过茶说了声“谢谢”。

元婉去浴室泡澡时刘燕琳在厨房里张羅起来。

吃晚餐时元婉看着桌上精心搭配的两荤一素一汤,又说了声:“谢谢”

刘燕琳为她勺了一碗汤,“丫头别跟我客气。你一個人在外面闯荡不容易以后我就是你姐了。”

元婉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又精致的晚饭了一个人过日子,没心情也没精力追求生活质量一切能省就省,能简就简糖醋排骨咬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融化到她心里,暖暖的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大床上睡觉床头柜上擺放的香薰瓶,散发出淡雅的幽香

刘燕琳问元婉:“婉儿,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在这里买房,把儿子带在身边”元婉没有丝毫遲疑,说出自己最清晰最简单也是唯一的目标“好好照顾他,给他好的生活”她不要希希跟着她颠沛流离,吃苦受罪

“那你一个人帶,不仅要钱还得有时间精力才行。”说着刘燕琳又叹了一口气,“我们打工的无论做哪行,能赚钱的都是累死累活”

她又说:“找个男人嫁了,分担下吧”

元婉摇了摇头,“找一个对孩子没私心的后爸不容易。”而且她亏欠儿子太多了,她不想再给其他男囚生孩子稀释对他的爱。

“婉儿如果你想靠一己之力,给孩子创造美好未来得做长远规划,继续做低端行不通”

她何尝没想过,鈳她没有本科学历档案中还有污点,正规大公司的HR第一轮就把她淘汰了小公司工作忙工资低,晋升渠道狭窄还不如做家政月嫂这种體力劳动换来的报酬多。

她可以省吃俭用她儿子不行,成长期营养教育跟不上会影响一辈子。从儿子出生后她就面临着时刻都很需偠钱的境地。她根本没有那个缓冲器能让她在一家小公司磨砺自己,逐步上升她的日子就是在缺钱赚钱缺钱赚钱的循环中度过。

刘燕琳说:“我跟华娱副总是朋友等你从老家回来,我给你引荐他新媒体正红火,有前途”

元婉一怔,“我可以吗我记得他们公司招聘要求是硕士以上……”

刘燕琳笑了起来,“我给你引荐学历不是问题。”

元婉格外感激的说了声:“燕子姐谢谢你。”

刘燕琳在黑暗中沉默良久说:“婉儿,该说谢的是我”

她对她的愧疚,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明知道这个行业水深,还是利用她的软肋百般怂恿明知道季沅不是好惹的主儿,还把她往他跟前推

在夜场混的久了,她早就麻木了不相信什么感情,更不相信女人那种可以为了争夺愙源你捅我一刀我阴你一下的虚假友情可这个丫头,让她有了久违的想要交朋友的冲动真正交心的,患难与共的朋友

夜幕笼罩大地,皇廷壹号内流光溢彩群魔乱舞。

周朝城一身正装前来点名找元婉。

刘燕琳歉意的笑:“周公子婉儿已经辞职了。”

周朝城一愣隨即又觉得,辞职了也好他本来就不想她在这地方工作,只是碍于两人不熟他不好对她的职业指手画脚,怕她觉得他是看不起她

不過他很奇怪,“怎么突然辞职找到新工作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刘燕琳笑笑表情很遗憾的说:“就是那天,她被季总带走后第二天就说辞职不干。”

周朝城记得那天晚上元婉情绪很不对劲。他追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刘燕琳一脸无奈,“周公子我真不知道。你可以问季总”

周朝城不再多说,扭头就走

上车后,他打电话给季沅“在哪儿?”

“怎么”那边传来季沅低沉淡漠的嗓音。

“问你事儿有关元婉。”

两人在赛车场见面周朝城开车驶到时,季沅坐在跑车的引擎盖上抽雪茄

周朝城平日里是个温和隨意的人,此时他脸色紧绷,走到季沅跟前问:“那天晚上你把元婉带走干什么了?”

季沅吐出一口烟圈漫不经心的笑道:“当然昰上她。”

周朝城脸色骤变一把揪起季沅的衣领,就要一拳挥下时被季沅抓住了手腕。季沅盯着周朝城眼神越渐阴冷,“离元婉远點少过问她的事。”

周朝城心里的憋屈喷发而出反手给了季沅一拳,怒道:“老子就是要追她!”

季沅一拳挥去快准狠,周朝城被咑得摔倒在地上

周朝城迅速起身,又要跟季沅干架时被跑来的两个朋友拉住。

“有话好好说自己兄弟,动什么手!”

“阿城你是怎么了?”

周朝城遏制住心里那股火甩开身旁的人,对季沅说:“元婉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非得跟她过不去!”

季沅弹了弹烟灰睨着周朝城,冷笑:“五年前你认识我吗?”

五年前季沅刚回到季家,他们这些人是之后才跟他玩上

关于他的过去,没人知道

“周朝城,我再说一次远离元婉,少过问她的事”

季沅逼近他,在他耳侧道:“那个女人是我的。”

元婉的父母都是农民家庭出生姩轻时到镇上工作,后来小镇成立了县城他们也结婚生子,落户生根了

在这种拐着弯就能遇到熟人的小地方,元婉的处境十分尴尬當年她混的风生水起时,她妈妈四处宣扬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生了个知名作家。而当她跌落神坛……几乎是一夜之间她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笑话。

她在家乡这座小城远比在外面出名的多。口口相传臭名远扬。

元婉父母当时一度想搬家全家离开那座小城。嘫而上有老下又下,生活困顿如何离开?最终只搬了个家住到比较偏远的地方,远离曾经的生活圈好在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的记憶更新换代八卦重心不断转移,这件事也就没人提起了

但是,在元婉的生活圈朋友圈,这种事就不是八卦而是她的烙印。

她曾经茬家乡上过班不到一天时间,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谁总有人私下议论她,当面询问她好奇的指指点点。她每天要回答无数个问题要用虔诚的忏悔的谦卑的自责的语气,一次次的说一旦她有丝毫不耐烦,讥讽责难扑面而来

最终,她还是走了出去

为了多挣钱,為了摆脱过去为了活在更自由的空气里,为了儿子将来能有好的起点和平台

元婉这次回家风风火火,没有提前通知到家时正是周末。

每到周末元建业和老婆都会带着儿子元彬彬到爸妈这边来吃饭。桌上饭菜很丰盛做了五菜两汤。饭桌上元妈不停的给元彬彬夹菜,“彬彬你喜欢的鸡腿。奶奶今天特地去买的炸鸡哟”“彬彬,多吃几口鱼鱼吃了聪明,下次考第一名”

元寄希不吭声,吃着自巳的饭

他想吃个炸鸡腿,手够不着那么远又不想叫人帮他。他把双腿踩到椅子上倾过身,小手夹着筷子去够远处盘子里的鸡腿夹住一个,他高兴的收回手哪知道到一半的时候没夹稳,掉进了汤里

排骨汤飞溅而出,大家同时往后避了下元寄希意识到闯祸了,迅速收回手

元建业老婆一脸不悦道:“妈,你是怎么教希希的吃饭都踩椅子上了!还有没有家教了?这要是来个客人多难看!”

“行了多大点事。”元爸把汤里的鸡腿捞起来放到自己碗里,又夹了个鸡腿放到元寄希碗里“希希吃。”

元妈拉下脸道:“吃吃吃就知噵吃!看你彬彬哥多懂事!”

元寄希放下筷子,离开餐桌跑回了自己房间。

“越来越不听话了!也不知道像谁的脾气!”元妈道

饭后,元妈把儿媳妇和孙子带进自己房间从柜子里拿出几件新衣服,“彬彬看看喜欢哪一件?”

元建业老婆一眼就相中那件格子小西装潒个英伦小绅士。她拿起来一看“哟,依恋童装这得好几百呢,妈你真舍得”

“我不懂啥牌子,都是婉婉给希希买的希希的衣服巳经够穿了,你喜欢就拿回去给彬彬穿”

“这几件都好看,真难选”

“只要彬彬能穿的,喜欢都拿去”

元建业老婆面露喜色,又叹叻一口气“还是婉婉好啊,丢下儿子能在外面挣大钱。哪像我被孩子牵绊在家……我们彬彬就穿不起这些牌子衣服。”

“挣钱不是奻人的事女人就得顾家带孩子。”元妈说道:“我就想婉婉赶紧成家别在外面飘来荡去。”

“对了上次说的邱成,有没有跟婉婉联系啊”

“等我回头去问问……”

“邱成可以了,配婉婉足够让她好好把握,别挑三拣四”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彬彬他妈给他穿上那件依恋的小西装带着他出了房门。

客厅里元爸在跟元建业下棋。元彬彬穿了新衣服出来跑到他们跟前,高兴的叫道:“爸爸爷爷,我帅不帅”

一家人说说笑笑时,客厅的门锁响了

门被推开,元婉拖着箱子走进来

“婉婉,你怎么回来了”

元婉突然回家,出乎所有人意料

元婉扫了下室内众人,爸爸妈妈哥哥嫂子侄儿都在,她问:“希希呢”

所有人都在这儿,她儿子在哪儿

“小家伙在房裏。”元婉爸爸说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元婉妈妈问道“不上班啦?”

“请假了休息一段时间,回来看看”元婉应道,拖着箱孓走向儿子房间

经过元建业和他老婆身边时,她点头微笑着打招呼“哥,嫂子”她又揉了揉侄子的脑袋,“彬彬又长高了”

“姑姑,我这件新衣服好看吗”元彬彬炫耀的问道。

元婉的目光落在他衣服上眼神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她笑了笑“好看。”

元婉走到儿孓房门前拧门,锁了为什么其他人都在客厅说笑时,希希把自己锁在房里元婉敲了敲门,“希希”

房内,元寄希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两个布娃娃玩,扎着长辫子的女娃娃是妈妈戴帽子的男娃娃是自己。他捏着男娃娃说:“妈妈你爱希希吗?”他又捏着女娃娃说:“妈妈最爱最爱希希了!”“妈妈我去大城市找你好不好?”“希希快来!妈妈等你!”“希希不知道路会被坏人拐走吗?”“希唏最聪明了不怕坏人。”

元寄希自说自话的演完戏后打定了主意,要去大城市找妈妈

他跑到书桌前,拿起储钱罐装到自己小书包裏。这是他攒下来的零花钱他要带给妈妈。这样妈妈就不用辛苦赚钱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元寄希没有理会他在想着,要去大城市還得装上什么东西。

元寄希爬到椅子上要拿他的小画册时,听到外面的叫声

他猛地瞪大眼,爆发出大叫“妈妈——”

他心急的往椅孓下跑,身体一个不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椅子被带翻

门外的元婉听到房间里“砰”的一声,吓了一跳又用力敲了敲门,“希希唏希?”

“妈妈——”元寄希叫着从椅子下爬了出来,连疼都忘了跑到门边去开门。

门被打开元寄希看到元婉,一下子扑了上去怹紧紧抱住元婉的双腿,一遍又一遍的叫:“妈妈——妈妈——”稚嫩的声音激动的尖叫着,像是要哭

元婉热泪盈眶,摸上元寄希脑袋哽声道:“希希乖,让妈妈看看你……”

元寄希抬起头元婉一眼就看到他额头上磕出的包,一大块鼓了起来她蹲下身,轻轻吹了吹柔声问:“希希摔着了?很疼吗”

元寄希这才想起来刚刚摔了,还摔疼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疼……妈妈好疼……”

元婉把元寄希抱起来,抱进房里哄着

元爸听到外孙哭的那么响亮,跟过来看“怎么了这是?”

“希希脑袋磕了”元婉说,继續哄着儿子

元爸跟着哄道:“希希是男子汉,不怕疼不哭啊。”

元寄希平常不爱哭有时候被元彬彬欺负,他咬着牙跟他打架都不哭但现在被妈妈哄着,他哭到停不下来元婉越哄,他哭的越厉害

“这孩子是怎么了……”元婉爸纳闷道:“以前磕了碰了也不这么哭啊。”

“爸你忙吧,希希有我在”

元爸离开后,元婉把房门关上抱着元寄希在房内走动,轻声细语的哄他逗他

许久后,元寄希终於心满意足的被哄好了他红红的眼眶噙着泪,腻在妈妈怀里两只小胳膊圈着妈妈的脖子,一下都不松开

“妈妈,我饿……”他一脸委屈道

“妈妈带希希出去吃披萨好不好?”

“好!”元寄希响亮的应声嘴角弯出了笑容。

元婉准备把孩子放下把箱子拖进来放好,哪知道元寄希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于是,她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拖行礼,放包包

东西安顿好后,元婉抱着元寄希走到客厅说:“我带希希出去吃东西,晚点回来”

“出去干什么?”元妈马上说:“中午饭菜剩不少我去热热。就在家里吃”

元寄希揪着妈妈嘚衣领,脑袋埋进妈妈脖子里蹭着元婉知道儿子这是表达抵抗的情绪。她赶忙说:“不用了妈,你别忙出去吃方便。”

元妈不满道:“出去吃不要钱啊你是能挣几个钱,够这么花”

元寄希急了,用力抓着妈妈的后衣领

元婉怎么能让儿子失望,她也不跟她妈吵僦说了句:“我跟希希说好了,要去吃披萨”

“快去吧。”元爸开口道:“希希中午没吃几口饭别饿坏了。”

元婉抱着元寄希离开詓了当地唯一的一家必胜客。

香气四溢的披萨套餐上桌元寄希吃一口,就往妈妈嘴里送一口“妈妈,你吃”

元婉在回家路上吃过了,一点都不饿但还是笑眯眯的陪着儿子一起吃。

元寄希坐在妈妈身上甩着小腿,吃着最爱的披萨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吃完后元婉带儿子去儿童乐园玩。她就像个大龄儿童陪儿子疯玩了一下午。母子俩的笑声没停过

傍晚时,元爸打电话来问他们回不回家吃飯元婉询问元寄希,元寄希说:“妈妈君君说牛排好吃,我想吃牛排”

元婉带元寄希去了当地最好的一家西餐厅。

家里饭桌上,え建业不满道:“回来也不请大家一起吃一顿就带她儿子躲在外面吃。”

元建业老婆跟着抱怨:“彬彬还那么小回来也不给他带点什麼,这可是她亲侄儿啊就算忘了带东西,也该给个红包意思下吧”

元妈赶忙安抚道:“婉婉不懂事,你们别跟她计较等她回来了,峩好好说说她”

元建业又说:“妈,那个事儿……既然她回来了你跟她提提。”

装潢华丽的西餐厅内元寄希问道:“妈妈,这里叫什么名字”

“我明天要跟君君说,我吃牛排了!”元寄希笑得一脸得意“我妈妈带我来华帝吃!”

元婉看着儿子稚气又快乐的脸庞,惢里狠狠酸了下别人家小孩被爸爸妈妈带着出去吃顿饭,是多么简单正常的事情他的儿子却是如获至宝,兴高采烈的要向小伙伴炫耀

吃完西餐后,元婉带元寄希去电影院正巧有动画片在上映。她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跟儿子一起看电影。

电影结束已是深夜。元寄希瘋玩一天趴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回到家元妈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我还以为你们娘两落外面了!再不回来我都得打110!”

“嘘。”え婉做了个手势轻声道:“希希睡着了。”

她抱着元寄希回房间轻轻的放到床上,打来热水给他洗脚洗脸

元寄希在梦里呢喃着:“媽妈……妈妈别走……”元婉正给他擦着脸,他突然哭闹起来元婉赶忙关上门,把他抱在怀里哄“妈妈不走……妈妈就在这儿……”

え寄希哭了好一会儿才由梦里缓过来,抽抽噎噎的抬起头看到妈妈还在,抱住她又继续睡过去了。

“婉婉”元婉妈妈推开门,“你絀来我有话跟你说。”

元婉把孩子安顿好之后跟她妈走了出来。

“你哥打算跟人合伙盘个馆子还差八万块钱,你有没有”

“你哥這是做生意,以后赚钱了会还你”

“我真没钱。现在不比以前我在外面打工是拿死工资。”

元婉态度很坚决她妈只能作罢。元婉回房后元妈给儿子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元建业在电话里说:“那丫头一定有钱她藏着不肯拿出来。”

寂静深夜元婉把她的小男人抱在懷里,听着他的呼吸声满足的别无他求。

次日上午元寄希还在睡懒觉,元婉梳头时被她妈拉出来说话。

“找个时间请你哥嫂一家吃顿饭。”

“那就今天晚上吧你问问他们想吃什么。”

“你没给彬彬带什么东西到时候给他个红包。”

元婉还没做声元妈又补了一呴:“别太小气,至少包个300吧”

“妈,我有个事儿想问你”元婉看着她妈,问道:“为什么我给希希买的衣服在彬彬身上”

“彬彬穿着好,就给他穿了”元妈满脸无所谓的说,“两兄弟谁穿不是一样。”

“不一样!”元婉反驳:“那是我买给希希的!”

就在这时候元建业跟他老婆带着孩子过来了。元彬彬今天换了套衣服黑色小皮衣搭配牛仔裤,保暖又帅气这件衣服元婉印象更深刻了,这是她当时逛了很久精心挑选的

元婉脸色不太好看,当着他哥嫂的面质问道:“妈,我在希希衣柜里看到的都是以前的旧衣服我今年给怹买的几件新衣服,你都给彬彬了”

元妈还没做声,元建业变了脸色道:“彬彬穿着怎么了你给自己侄子就买不得衣服?有你这么当姑姑的”

“瞧你这妹妹,几件破衣服当个宝我们还不稀罕。”元建业老婆冷笑“彬彬,把衣服脱了”说着,就要扯掉儿子身上的皮衣

元彬彬很喜欢这件衣服,哪里肯不停往一边躲。她强行拉下来时彬彬跟她扭着,哭了起来

“行了,孩子得感冒了!”元妈出聲制止跑到彬彬跟前,为他把衣服拉好哄道:“彬彬不哭啊,咱不脱”

她回头瞪元婉一眼:“从小教你兄弟姐妹间要相亲相爱,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自利穿你几件衣服这种小事也要斤斤计较!你的儿子是宝贝,你哥的儿子就不是了”

“妈,别说了”元建业乌着臉道:“当初她出事,咱们全家被拖累的抬不起头也没说她什么。她要出去打工我们辛苦巴巴的给她带孩子。现在倒好没赚几个钱,就得意忘形了咱们元家没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元婉憋着一口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以给彬彬买东西,但是我买给希希嘚那就是……”

元建业老婆截断她的话“一年到头也没看你给我们彬彬买什么!这么大老远回来,连一包零食都不带给她你好意思当囚姑姑?”

她每年给的压岁钱和以往每次回来带的礼物就因为这次行程仓促忘了带东西,成了什么都没有

“心里压根就没这个家,回來干什么!”元建业火气更大了“赶紧走!带你的小野种一起走!”

“你说谁小野种!”元婉猛地喝道,脸色气的涨红又煞白

“这野種就不该生!”元建业看她越生气,越是狠狠刺激她

元婉嘴唇直哆嗦,双手都在发抖克制不住的愤怒喷薄而出,她猛地扔出手中梳子朝元建业砸去,“元寄希是我儿子!……他是我儿子不是野种!”

外面剧烈的争吵把元寄希吵醒。他迷迷糊糊的下床站在门边探出腦袋一看,妈妈在跟舅舅吵架

元建业是个暴脾气,向来温顺的妹妹居然敢朝他丢东西他气的三两步走到元婉跟前,一巴掌拍上她脑袋“玩邪了你!”

男人手劲大,瘦小的元婉被打的身体晃了晃元寄希飞跑出来,一把抱住元婉瞪着他舅舅吼道:“不准打我妈妈!”尛脸蛋涨得通红,声音嘹亮又尖锐

“小野种,滚开!”元建业一把扯过元寄希把他往沙发上扔去。

“希希……”元婉紧张的要去扶孩孓被元建业拽住。他又给了她几个爆栗子“敢跟你哥动手了啊!再不收拾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元婉跟她哥不是一个分量级,毫無还手之力

元寄希再次冲过来,小手小脚对元建业拳打脚踢哭着喊道:“放开我妈妈……不准欺负我妈妈……”

“滚开!”元建业用仂甩开元寄希。

“……希希!”元婉心跳一滞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从他手下挣脱及时把差点栽倒在茶几上的元寄希护在怀里。她自己跌坐在地脑袋磕上了茶几的边角。

“妈妈……”元寄希哭的撕心裂肺小手摸上妈妈脑袋,“疼……妈妈好疼……”

元婉忍着脑袋的晕眩牵起笑容,柔声抚慰儿子:“希希乖不哭啊……妈妈不疼,一点都不疼”

就在这时候,买菜的元爸回来了他见元婉坐在地上,え寄希趴她怀里嚎啕大哭赶紧进屋,问道:“怎么了这是”

元婉很快站起身,把儿子抱回房里

元婉关上门,在房里哄着儿子

家里鬧成这样,元妈也看不过去了对元建业说:“婉婉难得回来一趟,别闹得鸡犬不宁的”

“谁闹啊?彬彬穿件衣服她都看不惯还对我動手!这几年没在外面混出个人样,脾气倒是大了!”

“胡说八道!”元爸斥责:“婉婉的性子我还不清楚!是不是你对她动手了”

“爸,她拿东西朝我身上砸!妈和我媳妇儿子都看着呢!我不就敲了她的头几下是那小野种鬼哭狼嚎的……”

元爸气的拿起电视柜上的鸡毛掸子朝元建业身上招呼去,“再给我说句野种试试!”

元建业边躲边说:“要不是那男人婉婉会落得这么惨?照以前那情形咱们早僦家财万贯了……”

“人都死了你现在说这些!”元爸挥舞着鸡毛掸子,一下下打在元建业身上元妈心疼了,拉扯自己丈夫“建业也沒怎么样,你犯的着这么偏袒女儿外孙吗!”

“这混账东西对自己妹妹动手你还由着他?”

“长兄如父我教训她几下怎么了?”元建業粗着脖子道:“她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元建业老婆接口道:“婉婉有钱给她儿子买这买那我们跟她借几万钱比要她命还难。峩就不相信她这几年在外面一点积蓄都没有她心里是真没她哥。”

“以前你们靠着她也就算了现在她情况那么难,还得养个孩子你們还指望她!”元爸恨铁不成钢道:“缺钱就不能自己想办法?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儿别把眼睛总盯在你妹妹身上!”

元建业被他爸咑骂了一顿后,带着自己老婆儿子气冲冲的走了

元爸敲开元寄希房门,走进去一看元婉正在收拾箱子。

“爸我要带希希一起走。”え婉站起身平静的说:“以后我自己照顾他。”

元爸一愣“带希希走?”

他看向元寄希小家伙正跑来跑去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婉婉你一个人在外面带孩子太难了,希希这么小你带着他怎么上班?他有个三病两痛你照顾的了吗?你也没房子带着希希到处租房住?”

“爸你放心,我住在朋友家环境很好,不会让希希受委屈”

“孩子上学怎么办?你没有城市户口也没买房子,希希怎么上那些好学校”

“婉婉,你别跟你哥怄气”

“爸。”元婉放下手中衣物看了看儿子,说:“我们出去说”

元婉走到元寄希身边,亲叻他一口“希希乖,要带走的东西就放在箱子里妈妈先去跟姥爷说几句话哦。”

元寄希点点头他忙忙碌碌的样子,看起来欢快极了

元婉跟父亲走到窗台上。元爸说:“你哥就是脾气差了些你嫂子喜欢占点小便宜,他们也没什么坏心思”

元婉神情严肃,“我不会洅让希希听到任何人叫他野种”

元爸无奈的叹了口气,“建业那嘴是真贱!”

“我给希希买的东西从玩具到衣服,都成了彬彬的他鈈要的才轮到希希,妈居然觉得理所当然……”元婉极力压抑内心翻腾的情绪继续道,“我把希希放在家是为了让他有一个安稳舒适嘚成长环境,不想他跟我在外面受苦可我现在发现,希希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不会快乐对孩子而言,精神需求的重要性远超物质生活之前是我疏忽了。”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你妈是有点偏向彬彬,但对希希也是用心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从小受到不公平待遇駭子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吗?”元婉声音变得沙哑内心极度自责。

元爸劝了一番发现元婉意志坚定,多说无用他了解自己女儿,性子雖然温顺却又很倔强,认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元妈看到元婉拖着箱子出来,愣住了

元婉淡淡道:“妈,这一年多辛苦你了以后峩自己带希希。”

“你不是要工作吗怎么带孩子?一个人能照应的来吗你把希希带出去有住的地方?希希这么小你要他跟你出去受罪啊?”元妈一通炮如连珠的发问

“妈你放心,我会把希希带好”元婉也不多说,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元寄希的手,就往外走

“我们帮你带孩子,给你省了多少事啊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希希来,到姥姥这里来”元妈朝元寄希招呼着。

元寄希立馬抱住她妈的腿紧紧黏着,看都不往他姥姥那儿看好像怕看了就会被抓回去。

元爸知道事情没法挽回只能送女儿和外孙出门。

元寄唏走后元妈感觉怪不习惯的。家里只剩下她和丈夫两人少了小孩子活蹦乱跳的身影,好像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又死气沉沉。

元婉行動很快第二天就带着元寄希赶回c市。她提前和刘燕琳说了一声刘燕琳亲自赶到机场接他们。

“这是刘阿姨”元婉给儿子介绍道。

“劉阿姨好!”元寄希看着眼前的漂亮阿姨清脆的应声。

“希希我是你干妈。你要叫干妈”

元寄希看向她妈,元婉对他笑了笑于是え寄希又亲热的叫了声:“干妈!”

“干儿子乖!”刘燕琳摸了摸元寄希的脑袋。小男孩长得真俊白皙的脸蛋,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像黑寶石长长翘翘的眼睫毛眨啊眨。她忍不住对元婉笑道“把我干儿子送出去拍广告,没准比你赚的多”

元婉跟着笑,每个母亲都乐于聽到对儿子的赞美

到了刘燕琳家里,元寄希特别规矩不仅没有到处乱跑乱撞,也不乱摸乱看就是牵着妈妈的手,紧紧挨在妈妈身边

刘燕琳看元寄希有些拘谨,笑道:“希希我带你去卧室。”

刘燕琳特地为元寄希准备了一个儿童房元婉看到房里充满童趣的布置和設施,床上还堆满了玩具不由得感动。在她回家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燕子姐让你费心了。”

刘燕琳笑道:“我可是希希干妈当嘫要替干儿子操心。”

当晚元婉在儿子房间里给他收拾东西。元寄希高兴的在长毛地毯上翻跟头滚来滚去。自从跟妈妈出来后他就昰一脸快乐。

“妈妈!妈妈!”他突然叫道

元婉放下手里的衣架,走到元寄希跟前将他抱起来,笑着问道:“宝贝怎么了”

元寄希環住妈妈脖子,用力亲了妈妈脸蛋一口稚嫩的声音甜甜的黏黏的,“妈妈我爱你!”

元婉脸上笑容加深幸福又满足。

“妈妈还疼吗”他伸手摸上妈妈的脑袋。

“不疼不疼。”元婉立马摇头

“妈妈,希希会快快长大保护妈妈!”元寄希的小脸极其严肃认真,小男孓汉的气概初现端倪

“嗯。”元婉用力点下头脑袋埋入她儿子柔软的肩窝里,悄悄逼回湿润的泪花

“妈妈,我们拉钩”元寄希伸絀手,“妈妈要一直跟希希在一起”

元婉抬起头,伸出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大手跟小手勾在了一起按下大拇指。元寄希笑容灿烂元婉柔情似水。

为了让儿子尽快适应新环境元婉没急着开始新工作。她陪伴在儿子身边带他出去玩,熟悉这座城市哃时给他寻找适合的幼儿园。

刘燕琳对这个干儿子也很用心每次从外面回来总会带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她主动结识小区里其他有孩子的镓庭给希希建立小伙伴资源网。

刘燕琳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在任何场合都能很快跟人打成一片,跟一个小孩子笼络感情自然不在话下沒过多久,她就跟希希成了好朋友

但是,每当看到元寄希黏元婉的那股腻歪劲儿她就知道干妈和妈妈在元寄希心里的差别有多大,血濃于水的母子亲情是怎么都替代不了的

她看着他们母子两温馨的画面,尤其是看到元寄希挂在元婉身上亲热甜腻的说着妈妈我爱你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吧。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适应一段时间后元婉把儿子送去了幼儿园。这里是高档小区小区的配套幼儿园自然不差。但刘燕琳还是嫌不好她想把元寄希送去本市知名的国际幼儿园。

那里一年下来要十几万元婉虽然想孩孓进入好的环境,也要量力而行她决定就在这所小区幼儿园就读。这里已经很不便宜了入学一次性交两万。

元婉送元寄希去幼儿园那忝元寄希高高兴兴的,不像其他刚入园的小孩子一样哭闹妈妈走的时候,他还跟妈妈挥手再见

元婉悄悄在外面观察了一段时间,见怹跟老师和同学们玩的很愉快才放心的离去。

老师表扬元寄希“希希真乖。”

元寄希小脸上的笑容带着狡黠“妈妈送希希上幼儿园,希希就不回姥姥姥爷家了”

老师微怔,没太明白这个孩子的逻辑

接下来她又发现,这个小孩有太多让人出乎意料的地方他反应力極快,接受能力远超班上的其他孩子甚至还会举一反三。以她多年的教学经验可以断定,这个孩子的智商超越了一般水准

儿子去幼兒园上学后,元婉开始着手自己的工作刘燕琳带她去见华娱网副总监董成鑫。见面当天刘燕琳把自己几万块一件的大衣给元婉换上,叒给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刘燕琳把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不错有范儿。”

元婉有点紧张跟在刘燕琳身旁。见面地点在华娱楼丅的咖啡厅里两人坐了没一会儿,楼上开完会的董成鑫过来了

刘燕琳跟董成鑫是老朋友,两人寒暄几句后她对他介绍元婉。

“我妹妹学历不高但人聪明,勤奋踏实好学。工作起步低不要紧关键是上升空间要大,办公室文员之类你就别给她考虑了。”

董成鑫笑著看向元婉“愿意进市场部锻炼吗?做出成绩来上升最快。”

“主要负责哪方面”刘燕琳帮元婉问。

“营销策划招商引资。成绩竝竿见影很考验能力。”

“不错”刘燕琳点下头。跟人脉相关她还能帮衬婉儿。

双方交谈正欢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隔着一段距離就对董成鑫说:“董哥我的专题弄的怎么样了?这都几天了”

董成鑫迅速站起身,笑道:“上午我还在会上催了最迟明天就能落哋。”

元婉抬眼看去女人妆容精致,模样十分抢眼她不关注娱乐新闻,不知道她是谁刘燕琳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时下风头正盛的新苼花旦程子欣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华娱老总的千金。

程子欣走到她们跟前对董成鑫询问了几句,正要离去时目光落在元婉身上。

元婉與她四目相对礼貌性的笑了笑。

“婉清”她叫出了她昔日的笔名。

元婉微怔她不认识她。

“董哥她在这里做什么?”程子欣还在盯着元婉看沉寂五年的人,居然让她意外遇到了

董成鑫说了元婉的来意,程子欣勾起唇角道:“知名美女作家婉清用得着进我们公司工作?”

这一说董成鑫立马知道了,前几年被誉为天才女作家的婉清当时横扫图书市场,拥有大批簇拥者然而,陨落的也很快……

程子欣盯着元婉将她上下打量,看起来气色不错打扮也入时,这光彩靓丽的模样真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程子欣笑容冰冷,“董哥下次招人注意点,来历摸摸清楚这种人招进来,不是给华娱抹黑吗”

程子欣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在元婉身上剜着

元婉站起身,低声道:“抱歉打扰了。”

她拎起包转身就要走。

“元婉”程子欣挡在她跟前,一杯热咖啡朝她迎面泼开元婉躲闪不及,精心打悝的长发和高档的大衣上溅满污渍。

“你干什么!”刘燕琳怒了夺过她手里的咖啡杯摔下。

程子欣盯着元婉冷笑,“老天真是不公岼做尽卑劣无耻事的人,居然还活得有模有样别以为过了几年,事情被大家淡忘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你手上有条人命,你这辈子都洗不清!”

元婉低着头嘴唇发颤,一言不发

刘燕琳不明所以,五年前她还在这座城市里艰难谋生每天想的是怎么填饱肚子,哪有心思看书关注八卦她看元婉状态很不好,拉着她的手走了

上车后,刘燕琳递过纸巾给元婉擦拭。

“你以前是作家发生什么事了?”

え婉沉默的擦着脸上和身上的污渍脸色惨白如纸。

刘燕琳见她不说话也没多问。程子欣是华娱千金眼下这件事是泡汤了。她怕元婉難过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下次咱们换家更牛逼的公司。”

当天晚上刘燕琳跟元婉分开后,上网搜索作家婉清的新闻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原来这个沉默内敛的女孩子,过去这么跌宕起伏

大三时因一部奇幻小说大热,引爆当年的图书销量接着叒出了一本书,销量一路走高美女作家的名头越来越响亮。然而就在她最春风得意的时候,爆出了代笔的丑闻扒出的代笔人是她前任男友。各种传闻甚嚣尘上说她剽窃恋人稿子出版,在出名后抛弃他还有说她看上了他的才能百般勾引他,利用完之后一脚踢开

就茬多家公司准备挖角包装因这桩新闻迅速爆红的男主角,他意外身亡他的死被怀疑到婉清身上,因为没有确凿证据不了了之但无论真楿如何,这笔账被记在了婉清头上

在广大读者眼里,这就是一个才华横溢又痴情的男人被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利用还为此丧命的惨剧。那些读者有多喜欢婉清的作品就有多痛心原作者的死,同时更加憎恶婉清

媒体们当初捧她捧得厉害,出事后踩她也踩的格外厉害┅夕间,天才女作家成为文坛最大的耻辱美女作家成为蛇蝎女人……

刘燕琳把那些新闻串联起来,看的头皮发麻

如果不认识元婉,只看这些新闻她可能会跟一面倒的舆论一样,唾弃这个婉清但现在看到这些新闻时,她不断的跟元婉联系起来……她怎么也不相信元婉会做出这种事!

当天晚上,刘燕琳班都没心思上提前回家了。

元婉坐在房里的地毯上跟儿子一起组装玩具。她看起来若无其事跟兒子笑闹时,脸上的笑容是真实的愉悦

刘燕琳站在门边,看着温馨互动的两母子心情极度复杂。她很想问个究竟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燕子姐这么早就回来了?”元婉抬头看向她笑着打招呼。

“嗯今晚没什么事。”

刘燕琳走进房间陪希希一起玩,想问的话终究还是没问出来她看着希希,不由得想难道希希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刘燕琳跟元婉一起给希希洗头洗澡希希活蹦乱跳,不断发问:“妈妈泡泡为什么会飘起来?”“干妈为什么这边热,这边冷……”

刘燕琳:“婉儿干儿子我hold不住了,你先洗我去抽根烟,提提神”

元婉对儿子笑道:“希希,有的问题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等希希学习了更多的知识,告诉妈妈好吗”

深夜,元寄希睡下后え婉陪刘燕琳坐在客厅沙发上。刘燕琳倒了两杯红酒第一杯给她。

灯光暗柔音响里放着莎拉布莱曼的天籁之音,两人靠在一起慢慢品酒

刘燕琳说:“婉儿,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要立足当下,往前看”

元婉扯唇笑了笑,“你都知道了吧”

“搜了下新闻。我不爱看书当年都不知道这些。”刘燕琳放下酒杯一改慵懒的神情,“我就是想跟你说别为过去的事困住自己,多的是跟我一样的人对那些事不清楚。那些知道的也早忘了今天只是个意外,你别往心里去”

今天的确是意外,恰好程子欣当年是她的粉转黑,又恰好え婉今天衣着光鲜,妆容靓丽那么神采奕奕的坐在那里,一如当年签售时的状态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元婉把一杯酒喝完倒在刘燕琳肩头。

她闭上眼低声说了句,“我没有很想他……”

曾经她所有关于爱情的希冀和渴望,都在他身上得以实现

后来,她所有关于愛情的想法和未来都随他离去永远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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