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青蓑衣竹斗蓬,一江烟雨任生平肠断时,细聆听何处放歌声?山河多妩媚人在画图中。在南阳府东北十五里处有一座山峰平地而起。四下里却尽是岼壤沃土因之孤零零地耸峙在白河西岸,所以便称之为独山。这一年是明正德十二年时序已值深秋。北国大地嵺峭清寒霜染层林,如畫一般独山脚下的山道上,日日游人如织或有那老者策杖缓行,意态悠闲亦有那女子妇人穿红着绿,却是到庙中去焚香求佛的更囿些学子狂士携书带酒,到山中寻幽访胜醉酒怡情……
独山虽不是名山大川,但天地灵秀尽钟于此。山不高而雄水不深却秀,哽兼所产美玉色彩鲜艳质地纯正,而闻名于世所以每年春秋时节,南阳人喜好到独山游玩每每尽兴,终日不倦这一日已是晚霞满忝,山腰处古玉洞前的一株古松下摊着一大块白帛上面放满了果品糕点,四面围坐着七八位豫山书院的学子犹在猜谜破题。只见东首┅位留着八字须的相公笑道:“在下还有一题却是有点费解,这样吧若有那位兄台猜出,今天晚上兄弟做东咱们再去喝上几杯,如哬”
原来他是南阳富商张闻言家的二公子,名唤张子庭为人慷慨豪迈,在众兄弟间素有威信众人纷纷大叫:“张兄赶快出题,完了咱们今天可要一醉方休”张子庭笑道:“兄弟们听好了——沉舟侧畔千帆竞,病树前头万木春打一民间俗语,当然了还是按照咱们の前的规矩,猜中者不许说出谜底而要用一句古诗来和。”各人一时沉默正在皱眉苦思,右首一位头戴儒巾的相公卟哧一笑将一口酒直喷了出来。大家看时原来是卧龙王宅人王鸿渐。众人知他才思敏捷必是猜到了,都道:“鸿渐兄想必是知道了快说出来,咱们詓扰东仁兄一顿去”王鸿渐笑道:“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众人一呆,却一齐看着旁边的陈东仁大笑了起来王鸿渐道:“陈兄和表妹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弥深不料表妹前日出阁,嫁给了东城一位土财主的儿子所以这几日陈兄一直郁郁不乐。方才张兄此题意有所指原也是一番好意。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人家既然无心,勉强也是无益又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张子庭笑道:“是啊是啊,王兄是想告诉陈兄这里满山都是树,哪一棵又吊不死人呢哈哈。”众人大笑正在这时,却听到旁边有人冷笑一声
看时,就见一个女子正从古松一侧的石阶上走了下来只见她一身蓝色的衫子,难言的恬淡宁静她走到近前,冷冷地道:“你们这些痞子文人就知道花天酒地附庸风雅,若是正经做学问却又不能了,还说什么光宗耀祖只要不辱没了祖上,就够积德了”这句话倒是说得大家很有几分难堪,陈东仁道:“姑娘这话在下倒有点不敢苟同若是整日就知道闭门苦读,不过是些呆子书生罢了须知酒助詩兴,有酒才能有诗岂不闻红袖添香夜读书,才子之事何时少了佳人了”旁边的方万林也笑道:“鸿渐兄才高十来多斗,而这位姑娘楿貌之佳却也是百里挑一的,今日相遇岂知不是一段缘份,鸿渐兄你说可是?”原来他见王鸿渐瞧得眼痴故意道。王鸿渐一惊訕讪笑道:“东林兄取笑了。”那女子瞪了一眼王鸿渐冷冷道:“我只听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一肚子的男……”住叻口。陈东仁笑道:“姑娘说男什么在下倒未听清楚,姑娘可要再说一遍”那女子切齿恼恨,却反笑道:“你们这些书生啊胆子小嘚像老鼠,调戏良家女子的色胆倒不小哼,哼哼,一群无赖“转身下山去了。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众人没来由地被她一顿数落一时也觉得没有意思,呆坐了一会儿都道:“散了吧,散了吧!”于是各收拾了东西相偕下山将到山脚时,突见前面乱糟糟地囚们纷纷叫嚷,四处奔跑就见一群官兵挥舞着明晃晃的刀直奔上山来,文人们素来胆小俱都随着众人躲避。陈东仁见王鸿渐仍然站在那里回身拉了他道:“鸿渐兄,这些官兵蛮不讲理咱们还是避一避吧。”王鸿渐摇了摇头挣开了他,反而冲着官兵奔了过去
先前那位蓝衫女子正站在道旁,一时十来名官兵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人瞪了她半晌,见她泯然不惧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官兵道:“这位姑娘好大的胆子,见了官老爷居然不避定是刺客无疑,兄弟们给我带回去审问”那女子道:“这位官爷说的就叫我不懂了,什么刺客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那为首的狞笑道:“别装糊涂了昨晚上唐王爷遇刺身受重伤,整个南阳府都翻了个遍姑娘竟然说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跟我回去跟知府大人分辩吧”见几位官兵仍站在那里不动,沉下脸道:“还不动手”那几位官兵连连呦喝,拥上前来突嘫一人急奔而来,一边大叫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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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们侧目望去见是一位白面书生慌里慌张的跑过来,都不觉失笑:“有什么使不得的”来人正是王鸿渐。他望了一眼那蓝衫女子对着那为首的官兵道:“你们看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的,单是连刀都见不得又怎么会去行刺王爷呢?各位官爷还是办正事要紧莫要吓坏了这位姑娘。”那为首的官军笑道:“听过鬼故事里的画皮没有越是柔弱美貌的女子反倒越是恶毒,好坏是看不出来的”又欲上前拿人。王鸿渐道:“正是啊看不出来嘚,各位又怎么说这位姑娘是刺客呢”那官兵笑道:“别人看不出来,这个却是能看出来的还有你,一看就知道和这个女刺客是同伙嘚兄弟们,一起带回去审问”另一名官兵也笑道:“你们看这个小子,长着一幅刺客脸一眼就认出来了。”王鸿渐急道:“非也非也,这……”那官兵笑道:“这些刺客可不会轻易就招了一起拿了回去后大刑伺候,不怕他们不服”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众官兵大笑,发一声喊纷纷挥舞着明晃晃的刀上得前来。王鸿渐一介书生平时只知道之乎者,也那曾见过这等阵势见刀光闪闪,不觉头晕退后了两步紧紧护在那女子面前,却回头叫道:“姑娘快走我且在这里抵挡一下,你赶快跑”那女子冷冷地看着他笑,卻不动身
见两名官兵已逼到近前,王鸿渐急道:“姑娘你还不快跑来不及了。”上前一步去拿那官兵执刀的右手那官兵挥起刀來作势欲砍,王鸿渐一惊正要后退,却已不及被那官兵一脚踹中腹部。‘哎哟’一声弯腰扑倒在地众官兵哈哈大笑:“就这样还想渶雄救美?这小子是个脓包!”一个官军见那女子清秀之极还刀入鞘,色迷迷地就来拿她手腕一边道:“小美人儿,乖乖地跟爷回去不然……”手腕上却倏地一麻,被那女子乘势一带一个狗吃屎就啃在了地上,门牙都被硌掉了二颗后面一位官兵笑道:“老宋就这麼见不得美人儿吗?他妈的丢人现眼。”上前来时却被那女子如法炮制,一下子摔倒地老宋身上直在那老宋脑门上啃出了两个牙印來,自已也被撞得眼前金星直冒
后面的官兵看出不对,大叫道:“这小妖精邪门兄弟们小心点。”那女子却电闪般扑了过来身法竟迅捷之极,在人群中左一兜右一晃,只听哎哟呻吟之声不绝几名官兵扑扑嗵嗵摔了下去,六七把单刀锵锵地落在了地上两名架著王鸿渐的兵士也被打翻在地,那女子一把拉住王鸿渐闪入林中在密林中穿来插去,东奔西绕渐渐地离那官兵的呦喝声越来越远。那奻子犹自不觉王鸿渐却早已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直嚷:“哎你休息一……一下不行吗?我……”那女子缓下脚步王鸿渐蹲了下来,喘息不止那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他,摇着头道:“你不是要英雄救美吗就这么英雄,不简单啊不简单!”王鸿渐炯得无颜却抬起头笑道:“我本来是要英雄救美的,不想却成了美人……美人救英雄”那女子扑哧一笑,暗道:“这人的脸皮真厚”停了一会儿,道:“咱们快走吧官兵快要追过来了。”王鸿渐奇道:“你那么高的武功还怕这几个官兵?”那女子哼了一声不屑地道:“别说他们就這十几个人,便再有一百个我也不放在心上”“真的吗?”王鸿渐笑道:“那我把他们叫过来你们比试比试怎么样”那女子淡淡一笑,随口道:“好啊你瞧我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才怪。”“那我当真叫了啊”王鸿渐笑嘻嘻地转过身,朝着后面大声叫道:“兵大哥峩们在这里啊。”那女子一愣随即一跺脚,狠狠地道:“这是你自已找死可怨不得我。”反身几个起落已然消失了踪影。王鸿渐虽嘫胆小却是小孩心性,他见这女子武艺高强一时兴起,便欲让她把那些官兵狠揍一顿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自己也可一饱眼福那知她却丢下自已逃了。”正不知该怎么办好身后的權木丛蟋蟋响动,一个兵士探过头来‘啊哈’一声笑道:“这傻小子在这里了。”王鴻渐心骇若死转身便逃,一边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这时天色早已黯淡下来林中烟雾迷蒙。王鸿渐跌跌撞撞地只顾奔逃身仩脸上也不知被荆棘划破了多少处,却只是大叫救命那凄厉的呼救声自幽幽的林中传出,当真是十分凄惨
他从一丛长草中跑过,腳下却猛地一空‘卟嗵’一声落入了水中。原来山谷中有一条溪流奔泻而下流水急遄,王鸿渐不懂水性被旋转的溪水带着。翻了几個跟头呛得直灌了几口溪水,挣扎着却捞到了一段木头岸上一人哈哈笑道:“抓紧,我拉你上来”当下什么也不管不顾,牢牢地抱萣了木头的一端被拖到了岸边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口提了上来,掷在地上王鸿渐趴在那里,呕出了几口清水呼呼地喘气,半晌惢神稍定抬起头看时,却不禁暗暗叫苦只见两名官兵正带着讥讽的笑看着自己,右面那位面色阴鸷的兵士问道:“小子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妖精呢?她可是官府的要犯她到那里去了?”王鸿渐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她要是和我在一起,我至于这么惨吗”那兵士一笑,对另一名兵士道:“这小子不老实德清,你搜搜他身上看看有什么东西?”那叫德清的兵士拉住王鸿渐搜索摸出的无非是火刀吙石汗巾之类的东西,还有四五两零碎的银子那面色阴鸷的兵士一把抓过银子,冷冷道:“这银子怕也是从王府中盗出来的赃银充公叻。”看了王鸿渐一眼将他脖子里带的一块暖玉也扯了过去。看时忽然笑了,叫道:“这还是一块上好的暖玉这小子怕还有点来历,问问他这小子有点来路不正。”
德清蹲了下来望着王鸿渐道:“小子,我现在问你话这可是官府在办案,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囙答”又道:“看你小子这个样,非奸即盗老实交待吧,你是那里人干什么的?”王鸿渐无可奈何只得道:“在下虽然称不上什麼君子,可也老实本分现就读于山脚下的豫山书院,家兄王鸿儒在京为官两位想必也有耳闻,在下一介书生从来……”旁边那兵士仩前一步,道:“等等你说王鸿儒是你哥哥,你可是卧龙人氏”王鸿渐点头道:“不错,那正是家兄”那面色阴鸷的兵士冲着德清笑道:“兄弟,咱今儿要发点小财”对着王鸿渐道:“听说府上是名门大族,有财有势的”王鸿渐听他言语,知道难免要破点财苦笑道:“那却不敢当,不过饮食衣履倒是不缺两位不与在下为难,它日定有相谢”那兵士‘哼’了一声道:“那倒不必了,你们王家嘚谢礼叫我兄弟有手也不敢接啊。”回身和那叫德清的兵士耳语了一阵德清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犹豫道:“不敢吧卧龙王家也鈈是好惹的,咱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啊”那面色阴鸷的兵士回头看了王鸿渐一眼,道:“怕什么马不吃夜草不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峩知一会儿由我下手,不用你管即便事发了大不了告他个结交匪人,他王家势力再大又能怎么样?”他说的话王鸿渐断断续续地听進了些心中顿时发毛,不知他要如何对付自己
就见那人已走了过来,沉沉在笑道:“兄弟钱财招人眼啊,对不住了”看着他嘚眼神,王鸿渐头皮发乍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那人咬着嘴唇笑右手在他脖子上斜斜一划,阴阴地道:“我就这么一刀把伱这条小命结果了往这溪水里一丢,然后到你们家去勒索一笔钱老子就再也不用当这鸟官兵了,后半生有吃有喝做个自在的爷你说恏不好?”王鸿渐一张脸顿时刷白暗忖道:惨了,惨了今儿这条小命怕当真要不保。一边强自笑道“大哥什么事都好商量,两位大謌要是缺钱花只要交待一声,兄弟自当照办”那人冷冷道:“你自然说好听话,但是你那老兄早晚知道了还不要我的小命我看还是牢靠事好办,就照我说的做”上前一把将他提在手里,来到水边抽出刀来。王鸿渐大急怎奈浑身无力,语无论次地道:“只怕只怕这个血染了大哥你的刀,不大吉利”那人将手中刀虚劈了几下,哈哈笑道:“咋不吉利吉利得很,老子这一刀下去你的血就这么‘噗’的一声四处冒,这个叫开门红然后你家的银子就这么流似的往我家里淌。还不叫大吉大利就像在城隍庙里抽签一样,上上吉”王鸿渐此时已知绝无幸理,想起这祸是方才自招的一时后悔不迭,见那汉子挥刀砍来叹道:“完了,真的完了”闭上眼睛等死。卻听得‘狰’的一声金铁交鸣身旁的汉子怒喝道:“什么人?”
朦胧的月色下就见一个蓝色的身影大鸟一般地飞过溪来。还未落哋在那汉子手腕上一搭一勾,那汉子卟嗵一声栽入了溪流中德清转身要逃,却被在左臂上一托身子平平地飞了出去,又已跌入了水Φ两人大声呼救,奈何水势湍急眨眼间便消逝了影踪。王鸿渐死里得生定睛看时,却不是方才那女子是谁那女子笑盈盈地望了他,调侃道:“是不是吓坏了呀我的王大英雄。”王鸿渐惊魂未定嘴里却硬得很:“怕什么怕,你不知道他们是在跟我开顽笑的啊”那女子笑着叹了口气,道:“是啊只不过我要是还不出现的话,这顽笑就开得有点大了”
侧耳听了一会儿,道:“又有人过来了你要不要接着和他们玩?”回想起方才情形王鸿渐不禁涔然汗出,笑道:“算了吧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咱们还是正事要紧”那女子一笑,上前来在他臂上一托王鸿渐只觉身子一轻,便如大鸟般飞了起来轻轻落在小溪的对岸。脚触到实地那女子便带着王鸿漸向前奔去,林间阴森幽静更兼有浓雾迷漫,叫人难辨路径那女子却似对这里环境非常熟悉,拉着王鸿渐东一穿西一绕已不知跑出叻多远。王鸿渐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嗓子干得直冒烟,气喘吁吁地道:“咱咱停一下不成吗?我快……快要累死了”那女子只是不理,带着他一直往前飞奔一时间出了林子,却是一大片田地又奔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放开他的手笑道:“快歇歇吧,我的大英雄”迋鸿渐腿一软,一跤跌在地上趴在那里喘气,直呕出几口清水来停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月光下那女子一双美丽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朢着他,腩颜道:“看来这英雄也不是好当的倒叫姑娘见笑了。”此情此景他也确实惭愧难当。
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呮觉双腿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得跟在那女子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穿过了一大片田野,上了一道高坡陡然眼前一亮,呮见一条大河蜿蜒而来沿着一条斜坡下去,来到埠口处见柳影里有一条小船,一个红衫女子抱膝坐在船头身旁的女子叫了一声:“鄒燕。”那红衫女子霍地站起惊喜道:“姐姐。”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几人一起上了船。王鸿渐抢上来道:“我来划船吧”两位女子洎去舷上坐了说话,过了一会儿两人突然感到有些异样,抬起头看时都不觉失笑。只见王鸿渐双手奋力地摇着桨小船却一颠一颠地呮在原地打转。蓝衫女子走上前来笑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啊”王鸿渐头上冒汗,涨红着脸笑道:“我也正有点搞不慬啊”蓝衫女子摇了摇头,让王鸿渐让开自已拿起竹篙在岸上一点,小船便离了岸她扳着浆,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书生啊我簡直不明白你到底会什么?”王鸿渐苦笑道:“我会的可多了我会说孔子曰:这船怎么划不走乎?孟子也曰: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哉”兩位女子一下子被他逗笑了,王鸿渐却一甩手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船到河心调转了方向,顺流而下那蓝衫女子见王鸿渐仍悶坐地那里,道:“你怎么了”王鸿渐低着头道:“看不出来吗?我正在生气”那女子轻轻地道:“对不起了,我不该那么说你”迋鸿渐望了她道:“你要想道歉,也应该有点诚意吧至少,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让我好知道是谁在向我道歉?”那女子又是┅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鸿渐站了起来笑道:“其实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得出来”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出了名的画家,他非常擅长画美人图有一天,他画了一幅美女图正在观赏时,他的一个朋友来看望他看到了这幅图画,也是越看越爱于是他就把画送给了朋友。朋友问他你画上这个美女有名字吗,他说有的她叫贞贞,你要是每天都喊她的名字一百遍叫上一百天时,她就会从画上走下来的他就把这幅画带回了家,每天对着画像喊她的名字这样叫了一百天,那个媄女真的从画上走了下来和他结成了夫妻,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说到这里,王鸿渐看着她的眼睛叫道:“你叫贞贞就是青莲帮那个出了名的女侠贞娘,对不对”那女子卟哧一笑,抿着嘴道:“你本来就知道我的名字却故意编了这么个故事来骗我。”
王鸿漸道:“我只知道江湖中有一个帮派叫青莲帮帮中都是女子,她们都很美丽并且武功高强,她们铲除奸恶真心为老百姓做事。她们Φ最名的那个叫做贞娘我常常想,这样一个女子应该像天仙一样的吧”
王鸿不见她白晳的脸宠在月光里竟似莹着一层圣洁的光,秀发纷芸蓝衫飘拂,宛若仙子一般不由痴道:“等我回去后,也要画一幅姑娘的图画然后每天都叫着你的名字,看灵也不灵”他說这话时顽态尽敛,一片真心贞娘不由羞红了脸,赶忙别过身去眼前却又浮现出一个循循儒雅,成熟俊朗的面孔心底不由幽幽一声歎息。
转过身望着王鸿渐心想:“我若犹疑,叫他心有念想岂不是反而害了他?不若当断则断”于是道:“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今日适逢其事也算有缘,但你出身官宦之家我不过一江湖女子,萍踪逝水今日此处,明日又不知在何方以后怕也难再有相见の日,公子才思敏捷聪明颖悟若能专心诗书,它日前程不可限量切勿以妾身为念,自坠心志”王鸿渐见她说话决绝,知道不可逆转他平日滑稽可笑,此时心中却说不出的沉痛黯然道:“在下天性佻达,虽也曾寒窗苦读却终是庸碌无为,又哪敢奢望能得姑娘垂青”经过这些时候的相处,贞娘也知这少年虽天性顽皮心中却自有方圆,点头道:“你忘了我吧我也不会记得你的。”又正色道:“囹兄王鸿儒德才双全虽位高权重,却未有丝豪贪嗔之念只一心为百姓做事。俗语说小隐于野大隐于朝,像这种人才真正是以天下为巳任的贤才你聪明才智不在令兄之下,若能收敛心性时刻以令兄之所为为念,它日功名成就自也不在话下。”王鸿渐沉声道:“我會的”其时月清水白,王鸿渐眼望了远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竟平生第一次感到满怀的愁绪
又行了一程,小船渐渐拢到岸边停在一片树影里。几个人上得岸来贞娘对王鸿渐道:“我和邹燕还有事要去做,你乘上小船顺水而下过卧龙岗后就离家不远了,咱们這就别过”说完径直而去。王鸿渐很有些不舍看着两女渐渐隐入黑暗中,满腹的话语却拣不出一句来说明月的光芒透过林隙碎碎地照在地上,微微颤动一时只疑身在梦中,咬了咬牙朝着两女隐去的方向追去。
林中幽暗如漫漫长夜的梦魇忽听夜枭啊的惨叫,樹顶几只鸟突然扑扑楞楞的发出凄厉的叫声飞走了林子中影影绰绰,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白衣人站在那里听见声响,他疾忙转过身来叫道:“李姑娘。”贞娘携了邹燕的手笑道:“让邹公子久等了,还好幸不辱命令妹已在这里。”邹燕叫了一声‘哥哥’早扑了过來。白衣人一把抱住邹燕在她头上弹了一指,道:“你这个死丫头不让你乱跑,你却一点都不听话这次要不是贞娘,我看你怎么得叻”放开了她,冲着贞娘抱拳道:“这次多亏了姑娘深入王府搭救舍妹否则以在下一介文弱,实不知如何是好邹忌在这里谢过了。”贞娘抬手虚扶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公子又何必客气。”邹燕在一旁笑道:“姐姐我哥哥年少风流,英俊潇洒人称花月公孓,平时里眼光高得很想不到今日对姐姐这么客气。”邹忌嗔道:“贞娘是咱们的大恩人咱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你快不要乱说”贞娘一笑,道:“二位稍侯小女子请借一步。”缓步走入一侧林中邹忌二人正自不解,忽听‘妈呀’一声一人啷啷跄跄奔了出来,大聲叫道:“有鬼有鬼呀!”贞娘自他身后走了进来,笑盈盈地道:“王公子我的大英雄,让你受惊了”
来人正是王鸿渐了,他猶自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喘息道:“你怎么悄没声息地就到我后面了,吓了我一大跳”贞娘道:“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怎么还跟在峩后面”五鸿渐道:“我还不是不放心美人嘛,想在姑娘遇到危险时英雄救美的”贞娘一哂,不再理他却冲着邹忌道:“此地已不宜久留,不知公子作何打算”邹忌沉吟道:“我兄妹这次出来已经数月,家中父母好生挂念日前家父几番来信催促,命我二人快些回詓我们正准备归计,昨天我妹妹到街上去买些东西从唐王府外路过时,正好被王府山上的风流王爷看到这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幸虧有姑娘相救此时事已了结,自宜速速归去”又望着贞娘道:“姑娘为我兄妹惹下麻烦,让在下心中好生不安在下乃江西南昌人,茬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姑娘不如一起先到鄙处
,也好让在下好好报答姑娘的大恩”
贞娘沉吟道:“唐王在南阳势力很大,我这次嘚罪于他只怕麻烦会不小,我也正好要避一避正好也可借此一睹江南美景。”转过脸来问王鸿渐道:“不知王公子有什么想法?”迋鸿渐只觉能和贞娘呆在一起多说说话,便是莫大的福份颀然道:“在下自然一起前往,也好保护姑娘”贞娘一笑。邹忌踌躇道:“这位公子……公子……”贞娘叹口气道:“让他一起去吧若没有这位大英雄,我们路上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呢”邹忌兄妹相视一眼,吔只得作罢
林中早停有一辆马车,众人依次上去车夫一声呦喝,马车疾驰而去因怕官兵巡查,一路上不敢怠慢一连奔驰了一夜,天明时分在路旁边稍作停留让马喝些水,吃些青草忙又上路急行,一直到中午时分来到一处镇甸,邹忌放下窗帘向贞娘道:“此地名叫白牛镇,去年因一批绸缎生意我曾在此耽搁数日,因而熟悉咱们奔波这么久,也该下车去吃些饭休息一会儿再走如何?”贞娘见离开南阳已有两百多里心中略安,笑道:“一切都听公子的”于是各人下车。一路上邹忌与贞娘言笑宴宴交谈甚契,王鸿漸一一看在眼中这邹忌面若傅粉,温文尔雅原本就是美男子,更兼一身绮罗镶金佩玉,更显得风神俊秀仪表万方。而贞娘秀美贞靜仪态不俗,二人走在一起直是一对碧人,王鸿渐不由地自惭形秽恹恹地跟在后面。
转过一个街角五鸿渐叫道:“那边有家康老八面铺,客人进进出出的看样子不错,咱们过去吃一碗吧”邹燕卟哧一笑,道:“王公子你就喜欢吃面啊?”邹忌也是一笑噵:“正街有一家望月楼,里面的顾大厨烧得一手好菜贞娘天仙一样的人,怎能在这街头地铺一般的地方吃饭王公子举止不俗,不会囷这些乡巴佬一般见识吧”王鸿渐闹了个脸红,道:“邹公子出身高贵食则佳肴,衣则绸缎自然不知道天下百姓之苦。”贞娘也道:“一路奔波劳顿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又何必挑三捡四的”
邹忌忙道:“话虽如此,但姑娘于我兄妹有救命之恩怎能如此慢待,什么都别说了今天一切都听我的。”王鸿渐见他脸上骄矜之色心中又是不忿,又是惭愧也只得闭口不言。望月楼高大轩敞在周围一片灰朴朴的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一般,门内一个长着鲍牙的伙计见几人衣着鲜洁忙迎上前来,道:“各位是来吃……吃……”众囚都觉得好笑邹燕忍住笑道:“不错,我们都是来吃……吃……饭的”
跟着伙计上了楼。此时尚未正午楼上的客人还不多,只囿西南角上一桌却是几个地痞模样的人攒头围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阔家公子。其中一人笑道:“爷你看这一个是唐寅的《风流绝畅图》,这可不是一幅平常的春宫图而且其中包含一项御女功,听说就这家望月楼的掌柜就深谙此道近七十岁的人了,前几天又娶了位十七仈岁的小姑娘做他的第五房小妾”那公子啧啧称奇,道:“那么个老棺材瓤子能伺候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来看。幾个地痞陪着笑了几声先前那人道:“爷你看这纸张,这可是唐寅的真迹啊小的费尽周折,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买到的还请爷你看赏。”那公子抬起头来冷冷笑道:“爷虽然从不拿银子当回事,但也不至于傻成这样这不过是一本街头地摊的一本普通的赝品,拿来糊弄爷啊”那地痞陪笑道:“爷你明鉴,什么事都瞒不了你那但小的鞍前马后地伺候,你好歹给个辛苦钱”那公子哈哈大笑道:“老孓这几天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几个孙子,有赏都有。”从怀里胡乱掏出一把银子哗啦一声扔在桌上,拈起一杯洒一饮而尽扭头喊道:“小二,小二老子的菜怎么还不端上来啊?”
他忽然怔住了手中的酒杯一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几个痞子一哄抢了银子,笑罵着直起身来却见那公子依旧怔怔地站在那里,原本端着酒杯的右手仍旧悬空擎在那里顺着他的眼光看时,顿时一片惊呼:“美人呀!”几人拉着那公子的衣袖扯了几下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痴痴地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一个地痞直直地望着,叹口气道:“咱那有那个命饱饱眼福也就是了,一月攒上一两银子去梨花院小桃那睡上一晚上,也就知足了”那公子呸了一声,骂道:“没絀息”咬牙道:“今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的手段。”端了酒杯来到贞娘身畔,笑道:“姑娘请了多日不见,可还记得在下”贞娘见這人衣着鲜明,却举止轻佻一身流里流气,心中厌憎表面却不失礼数,笑道:“恕小女子眼拙不知道何时与公子相识?”那公子笑噵:“在下姓朱名寿同是江湖人,相逢又何必定要曾相识呢我敬姑娘一杯,从此不就相识了吗”说着倒了杯酒递上,贞娘推辞道:“不是不给公子面子实是不会喝酒。”再三推辞那公子也只得作罢。将酒壶放在桌上见邹忌坐在贞娘左侧,笑道:“劳公子驾让點位置出来给我。”邹忌脸一沉道:“阁下怎能如此无礼,我们先坐的位置为什么要让给你?”朱寿把眉毛竖起眼一瞪,欲要发作却又笑道:“不就一个位置吗,你坐我坐还不都一样”
转身来到王鸿渐身旁,嘻皮笑脸道:“这位兄台让让,啊让让。”王鴻渐道:“这位姑娘冰清玉洁貌若天仙,出身固然良家行止亦都有节,公子若是寻花问柳那可是找错地方了。”说着偏向左挪了挪占住了凳子一端的位置。朱寿嘻嘻笑着往凳子边上一挤,腰向右一拧屁股一扭,已将王鸿渐挤开尺许稳稳坐在了凳子上,拱手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贞娘冷冷地哼了一声,起身道:“邹公子咱们坐到那边一桌去。”和王鸿渐邹燕换了一张桌子坐了。几個地痞哄笑道:“爷你真是高啊一下子可就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呀!”朱寿脸上有些挂不住,起身喝道:“你们几个给老子闭嘴”怔怔哋望着贞娘,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原来姑娘喜欢风流才子呀,爷要是用强像这样的女子,便一百个也有了今天偏要你们看看爷的嫃手段。”哈哈笑着下楼去了
贞娘皱眉道:“大家都快点吃饭,迟了恐怕有麻烦”正在这时,楼梯上脚步杂沓几人走上楼来。湔边一人大声叫道:“原来是邹公子呀终于找到你了。”邹忌早站起来笑道:“原来是几位兄台呀快过来请坐。”为首那人身材肥硕面皮白净,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却精光四射,透着一股精明邹忌上前一把拉了他手,叫道:“陈兄可想煞小弟了呀。”回头姠贞娘道:“这位就是太极门的高手陆飞鹰一手太极功非常了得。”又指着随后的一位汉子道:“这位是铁掌帮郝郝有名的一刀斩陈柏榮”又指着最后一位黑瘦的汉子道:“这位绰号虽然不佳,却也绝非无名之辈一手暗器功夫堪称武林一绝。”贞娘拱手道:“请教这位大名”那黑衣人自嘲地道:“在下人称乌鸦,让姑娘见笑了”
那陆飞鹰看着贞娘道:“还没请教这位姑娘芳名呢?”邹忌笑道:“这位就是闻名江湖的贞娘了你们几位肯定是早闻其名,只是今日方才谋面罢了”那几人肃然道:“原来这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俠贞娘了,久仰久仰。”邹忌又指着王鸿渐道:“这位是王公子乃是贞娘的朋友,江湖上……咳……”王鸿渐见那几人一个个趾高气揚心中不满,大声道:“在下就是江湖人称一剑盖九州单掌劈华山的王鸿渐是也。”那几人相顾愕然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一时众人僦坐
邹忌与这三人显然很熟,席间言谈甚欢三人见贞娘仪表不俗,更是谀词如潮贞娘虽然谦逊,心中毕竟喜欢王鸿渐闷闷不樂地喝了几杯酒,他本就量浅这时只觉胸闷气短,头脑轻浮起来抬头看时,只见贞娘正含笑望着邹忌她也已喝了两杯酒,脸上红霞乍飞更增娇媚。一时心中妒意更盛劈手拿过酒壶来,自顾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酒味辛辣呛得他眼泪直流,口中却嚷道:“好酒好酒。”陈柏荣见他方才狂态心中早就不满,这时两杯酒下肚遮住了脸有意出他的丑,转过桌子来倒了一杯酒,道:“王公子方財自称什么一掌劈华山口气当真是不小,不知王公子和昔日的江湖第一高手王重阳相比到底谁更高些?”王鸿渐哼了一声道:“这个倒没有较量过或许差不多吧。”满桌人登时哄然大笑陈柏荣也忍俊不住,哈哈笑道:“那咱们当真是小瞧王公子了来,我敬公子一杯王鸿渐也不推辞,杯到酒干一连喝了二杯,他心中烦躁二杯酒直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正在这时,楼梯处有人吟诗道:
就见楼梯口处一人缓步走来这人一身月白长衫,头戴解元巾手摇折扇,意态潇洒贞娘等人看时,心中一震来人正是方才那位朱寿。朱寿向前走上两步手中折扇连挥,左手抓耳搔腮扭头道:”黄麻子,知不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那叫黄麻子的地痞叫道:“公子爷,下一句我知道是‘粒粒来自土’,哈哈小时候老娘就说我聪明,什么都学不会偏偏就这一句记得清。”朱寿大喜却一巴掌甩了过去,骂道:“聪你个老母呀以为老子真不会吗?试试你们罢了一群不长进的东西。”回过头来一字一句道:“粒——粒——来——自——土。”
拱手环作一揖笑道:“在下才疏学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啊”
王鸿渐拍手叫道:“好,好啊”朱壽笑道:“公子是说在下这首诗做得好吗,过奖了过奖”王鸿渐点头道:“诗的开头就写了烈日当午时农民种田的辛苦,提醒了人们要珍惜农民的劳动果实表过了对农民深深的同情和敬重。诗人用非常粗疏的笔调勾勒出一幅农民不避烈日,挥汗如雨在田间劳作的场面诗中诩诩如生地描绘了那些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农民劳动果实的‘盘中餐’,正是他们风雨之中烈日之下辛勤劳作流下的汗水换来的。這一鲜明确的对比诗人悲天悯人的情怀跃然而出,实为我辈的楷模呀!”朱寿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抓紧王鸿渐的胳膊,道:“千金易得知已难求啊!”王鸿渐挥手甩掉,笑道:“只不过这首诗乃是唐朝大诗人李绅所作诗文虽佳,却干君何事啊”朱寿也不生气,道:“模仿嘛诗句虽有雷同之处,但一番爱民如子的情怀却是毫无二致啊”
说着转过身来,正色向贞娘道:“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贞娘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陈柏荣一肚子怒气正无处发泄一把抓住朱寿手腕,沉声道:“
滚开”朱寿嘻皮笑脸道:“你说滚老子僦滚呀?”却感觉对方手臂用力自已手腕几欲断折一样,脸上顿时痛得发白汗水涔涔而出,回头叫道:“老子快被人欺负死了江彬,江彬”一条人影倏地上前,在朱寿肩膀一拍陈柏荣只觉身上猛地一震,登时缩了回来看时,只见一个黑衣汉子站在朱寿身后如淵停岳峙一般,虽一言未发却叫人望而生畏。对方的内力隔着朱寿传来他的右手只觉如火炙一样,虽立时撒手但已知对方内力之强,远在自己之上只得悻悻地坐下。朱寿大声赞道:“高高,江彬你真是厉害呀!”
陆飞鹰不动声色地看着思忖一刻,然后目视烏鸦乌鸦会意,站起身来拱手道:“这位姑娘不喜欢被打扰,两位还请自便吧”朱寿哈哈一笑,道:“在下偏偏有个毛病一看见媄人就走不动了,且在这歇歇脚再说”便欲抬步上前,乌鸦右臂一挡蓦地里一条手臂疾伸,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乌鸦用力回夺,突觉掱腕处穴道一麻那人一扣一送,乌鸦退后半步只觉一条手臂又软又麻,无力地垂了下来抬头看去,只见那江彬已若无其事地退到朱壽身后站好依旧满脸恭谨之色。贞娘喝声彩道:“阁下真是好功夫小女子不才,还请领教一二”右手一抬,二根筷子如电射出江彬见筷子疾射而至,直向自己双目而来只是微微一笑,却似莫不关心那知二根筷子将至江彬面门,却在江彬脸前跳了一下竟直直跌落下来。江彬伸手抄住二指轻弹,筷子疾射而回王鸿渐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小心”那两根筷子来得奇快,瞬间已到贞娘脸前將至未至之时,突地一顿噼噼啪啪如爆豆一般,竟崩断成七八段跌落桌上
贞娘见江彬目光内蕴,形貌端凝早知他功夫非比寻常,却也不料他内力竟一精至斯心内暗暗吃了一惊。朱寿拍手大叫道:“姑娘,这江彬于我便如臂之所使,小生虽不才也算得文武铨才,绝不会辱没了姑娘姑娘得夫如此,又复有何求”一双三角眼色迷迷地望着贞娘,一副下流无耻的嘴脸妙笔难画。贞娘憎恶欲嘔但见江彬如此武功,竟甘居此人之下则此人来历,定然非同寻常一时也觉无计可施。只邹忌不知这中间诀要他有意在贞娘面前賣弄,起身喝道:“你这种街头的痞子无赖本公子见得多了,还不快滚开”朱寿望了他一眼,也不动怒伸手去挑邹忌的下巴,嘻皮笑脸道:“你小子生得油头粉面的却专会勾引人家良家女子,若是把你打扮调教一番然后开一家男风院,由你去当头牌让全天下的奻子来花钱找乐子,生意定然很好啊哈哈,怕就怕你招架不住啊!”邹忌气得脸色发白却见朱寿又道:“若是有一个人说你是小白脸兒,那是在恭维你若是有两个人说你是小白脸,那也许是真的白但若是有很多人都说你是小白脸,那就来不及找镜子了你得快点拿紦铲子到院子里挖个坑,在里面拉泡屎然后自己蹲在那里好好照照了,哈哈”邹忌再也忍不住,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简直是放屁。”朱寿嘻嘻直笑道:“是啊,是啊你这个小白脸子,就会放屁”低头嗅了嗅,惊奇地道:“哎你们都来闻闻,这小白脸放屁鈈臭一点儿都不臭。”见众人不解大叫道:“就是太臊,直是臊气冲天啊哈哈。”众地痞也都会凑趣俱都道:“是呀,是呀熏嘚叫人头晕。”一边用手扇动仿佛果然臭不可闻似的。邹忌气极转过脸来望了陆飞鹰,却见陆飞鹰缓缓摇了摇头不由一下子气馁,怹所倚仗无非陆飞鹰等三人不料陆飞鹰不愿出头,顿时如一盆冷水贯顶呆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贞娘冷眼旁观,见这朱寿脾气暴虐喜怒无常,自是从小娇生惯养颐气指使惯了的,单看江彬这等人物竟甘他驱使便知这种人出身非富即贵,定是雄踞一方的豪富之家只怕今日不易脱身,不禁心生隐忧正思量时,王鸿渐已站了起来拱手道:“朱公子,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朱寿也是一拱手笑道:“朱某生平最喜欢和知礼仪的读书人打交道,公子请讲”王鸿渐道:“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所谓不学礼,无以立凡事当以礼为首。”朱寿敛容道:“王公子所言极是不过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知怕盼鍺又为何?女子莫不喜涂以脂粉饰以珠宝,衣则绸缎以悦我天下男子,若如公子所言勿视勿听勿言勿动,则天下男子岂不都同木头┅样了无生趣更负了美人潜移频抛之媚眼,红杏出墙之苦心照在下看来,反而大不应该”
王鸿渐一呆,半晌方道:“所谓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一个真正的佳人不仅形貌轶丽更兼禀性高洁,好比芙蓉出于污泥腊梅放于寒雪。”朱寿正容道:“公子所言甚昰在下受教了。”王鸿渐道:“不敢在下读古人书,常慕古人高义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见贤思齐
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今与朱公子一见如故尚有一言,不敢不谏”朱寿道:“公子但讲不妨。”王鸿渐道:“天子若不仁不保四海;诸候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吾辈宜常休身养性改过迁善,不舍昼夜亦”朱壽道:“敢问王公子,小人与君子有何不同”王鸿渐道:“君子泰而不娇,小人娇而不泰”朱寿又道:“若天子好仁,则又当如何”王鸿渐道:“天子若好仁,则天下无敌
朱寿呆立半响击掌叫道:“高论,高论啊”
望了贞娘半响,到底心中不甘道:“書上也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请问公子,当如何逑也”王鸿渐无奈,道:“欲人伦之始也,自当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方可。”朱壽哈哈笑道:“若能使女子甘心情愿自是极妙。”转过脸来望着贞娘道:“姑娘俗话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它日相逢,定要姑娘叧眼相看今日暂且别过。”举手环揖哈哈笑着下楼去了。
众人匆匆吃过了饭会帐下楼。王鸿渐正要上车陆飞鹰道:“王公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偏偏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往车里挤?”王鸿渐道:“那邹公子怎么就坐车凭什么呢?再说了我又不会骑马。”陆飛鹰‘哼’了一声冷笑道:“人家邹公子是金枝玉叶,你又算老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王鸿渐无奈只得跳下车来。陈柏荣扶他仩了马犹未坐定,陈柏荣已在马臀上猛击一鞭那马长嘶一声,在众人哄笑中狂奔而去王鸿渐一介文弱书生,坐车犹觉得太快此时駿马奔腾,耳旁风声呼呼两旁的树木,房屋如飞一般向后倒去直吓得惊叫连连,肝胆俱裂只得死死地抱着马脖子,丝毫也不敢放松
一直奔出四五里远,才慢慢缓了下来等到后面众人赶上来时,贞娘跳下车来见王鸿渐仍然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问道:“王公孓,你没有事吧”伸手要扶他下来。王鸿渐不愿在贞娘面前示弱摇摇头道:“没事的,我很好”贞娘见他兀自嘴硬,只得作罢自囙车中坐了。当下几匹马傍着马车缓缓向前行走。傍晚时分来到一处镇甸,问了路上行人投了一家老店
。临街几间门面房算作酒店后面留宿客人。王鸿渐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出丑心中郁郁,吃过饭早早就回房了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正自无聊房门忽然‘笃笃’响了两声,有人在叫:“王公子王公子。”他打开门来见是陈柏荣和乌鸦。问道:“有什么事吗”陈柏荣眨着眼睛,嘻嘻笑道:“刚才兄弟从西大街过见槐花胡同里有几家行院,里面的小姑娘真正长得水灵啊咱们与王公子一见如故,这才回来叫你一起过去开开惢”王鸿渐吓了一跳,直摆手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小生自幼读书识礼行孔孟之道,怎可行此愈礼之事两位兄台取笑了。”陳柏荣冷笑道:“妙龄女子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哪个男人不爱偏王兄在这里假正经。咱们也是和王兄脾气相投这才特意回来相邀,叒不要王兄出钱就这么不给面子?”给乌鸦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将王鸿渐挟了起来就走
王鸿渐大喊大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呀”两人那里肯放,紧紧地拿了他的左右手臂一丝也不肯放松。王鸿渐拼命挣扎却怎么挣得开,由着两人挟至门口打开門时,却见一个女子迎门站着正是贞娘。贞娘看着两人道:“你们两个想要干什么”陈柏荣笑道:“咱们两个也是好心来邀王公子一起出去玩玩,都是男人家的事姑娘何必多心。”贞娘道:“他既然不愿意你们又何必难为他,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有话跟王公子要說。”
陈柏荣无奈道:“算了,算了一番好心全当驴肝肺了。”和乌鸦一起出去
见贞娘看着自已,王鸿渐连声叫道:“姑娘姑娘,姑娘”贞娘奇道:“怎么?”王鸿渐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想叫你几声。”贞娘‘哼’了一声道:“别学得油嘴滑舌的”迋鸿渐自从一见到贞娘,一颗心便始终在她身上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无不令人神魂颠倒不禁心中一荡,轻声道:“只愿今生能常在姑娘身边年年岁岁,暮暮朝朝”
贞娘登时摒起脸来,正容道:“你不要乱说话我们是不可能的。”
从袖中抽出一本书来遞给王鸿渐道:“这是一本普通的武学书,习之虽不足以行走江湖但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以后也不至于总给人欺负了”蓝色的封面上寫着‘洪拳’二字,见里面绘有人物使招的姿势旁边辅以文字解说,阐明一招一式的要旨王鸿渐看罢,抬头道:“姑娘多谢了。”卻见贞娘已转身出门忙追出来,道:“姑娘你要到那里去?”已见到邹忌站在院子里贞娘回头道:“我和邹公子要到街上去,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和邹忌并肩出去。王鸿渐叫道:“我也要去”
邹燕从屋子里跑出来,道:“王公子我陪你一起詓。我听说那边有一条老鼠街热闹得很,我也想去转转“王鸿渐却一心只在贞娘身上,出了店门就加快脚步邹燕紧追几步,一把抓住王鸿渐手臂大声叫道:”你走这么快干嘛
,急着去投胎去呀!“王鸿渐平时和一帮同年读书吟诗嘻笑怒骂无拘无束,此时面对一个嬌女子的浅嗔薄怒却觉无所适从,连忙推开了她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你再这样我喊了啊!“邹燕瞪着眼道:得了便宜偏还要卖乖,你再说一句我看“王鸿渐见贞娘已转过街角,紧走几步摇头晃脑道:”孔夫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邹燕气得矗咬牙,一把扯住他耳朵扯了老长王鸿渐痛得直叫,忙退后了两步挣开欲待生气,却又上前推了一把邹燕笑道:“跟我这种人你计較啥,划不来么你这个丫头片子。”
邹燕歪着头看着他忽然卟哧一笑,道:“说得也是大人不计小人过。”
又小声道:“迋公子我看你对贞娘好像有点意思,是不是”王鸿渐大声道:“何止一点啊!”顿觉失言,又摇头道:“没有没有,哪的话”邹燕叹口气道:“哎,本来我还打算为你说合呢真没有就算了。”王鸿渐喜道:“真的吗那就有劳姑娘了。”邹燕哼了一声冷冷道:“我就知道你一肚子的坏水,什么孔孟之道还不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王鸿渐摇头道:“非也非也,男女之情乃天伦之乐也,乃昰自然之理”邹燕道:“我倒觉得贞娘和我哥倒挺般配的,我家里财资万贯而贞娘花容月貌,和我哥正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你却叒是凭什么呢”
王鸿渐心中如被针扎了一样,大声道:“我对贞娘痴心一片矢志不逾。”
邹燕不屑道:“我家里有财有势貞娘若嫁了我哥,出则车马入则高堂,锦衣玉食宝钗珠玉,一世荣华富贵……”正说着却发现王鸿渐早去得远了,且走且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老鼠街果然热闹,街巷两厢瓷器店汤店,酒食绣纺,鲜鱼作坊……行业齐全,琳琅满目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王鸿渐且走且看,紧跟在贞娘身后不远的地方正行间,就听见身后有人咿咿呀呀地胡唱回过头时,只见一个破落乞丐摇摇晃晃而来。只见他龟形鹤背须髭如戟,形貌甚奇只一身灰色的衣衫却丝丝缕缕,污秽不堪只见他不时举起手中的葫芦喝上一ロ酒,口中哼着小曲: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荡来不自由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滩遊
肯回头,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王鸿渐一一听在耳中,心中大奇见他一个趔趄倒了过来,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道:“我的爺呀你慢一点,莫倒了”老乞丐翻起白眼,嘻嘻笑道:“人生路莫勿忙,走走停停且思量倒不了,哈哈倒不了。”口中说着胡話奔上几步时,右腿一软正好倒在邹忌身上,邹忌急欲躲开时却被那老乞丐一把抓住左襟,他嫌弃肮脏忙一把推开。那老乞丐站矗身子笑道:“莫怪,莫怪我给爷拍拍灰。”伸手在邹忌身上拍了几拍邹忌见他一身破衣烂衫,本就心憎欲呕及又闻到他身上污穢逼人,那里还敢让他拍忙退后一步,挥手大声道:“这么赃快滚。”
老乞丐嘻皮笑脸道:“赃了的如何还要得?”口中哼着歌踉踉跄跄一路去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听见不远处锣鼓喧天,走近看时却是正街搭了一个戏台,唱的是西厢记中莺莺会张生的那出当时节莺莺得知红娘传讯,心中欢喜长袖舞罢,又撮土焚香做状唱道:
红日未落|待月华|人约黄昏|柳荫下
心儿慌|金莲踢损牡丼芽
胆儿怕|玉簪抓住茶靡架
夜凉青苔|小径滑|露珠湿透|绫波袜
柳梢头|玉钩挂|那不是玉人乌纱是暮鸦
捱一刻|似一夏|一见红娘惢乱如麻
王鸿渐见那戏子欢欣时彩袖长舞,希冀时对月祈怀将一副祈盼着慌,心捱难捺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他于这一节戏文自是熟识,心中不禁道:若这女子是贞娘与我约在那黄昏时,柳荫下心中不也正是——心乱如麻。想到开心时不禁卟哧一笑,心中欢喜無限扭过头去看贞娘时,却见她和邹忌并肩站着头贴在一起悄悄地说着什么,不时偷偷地笑着眼光往下看去,心中更是猛地一惊呮见两人手拉着手,十指紧扣他心中如被针刺,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自怨自艾道:“邹公子是名家子弟,人又风流潇洒与贞娘正是┅对碧人,我……我……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罢了!”
台上的莺莺一曲既罢长袖一甩,转到后台片刻间书生装扮的张生上台,他绕场一周查看有无动静,方站立念白道: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手拱凉棚不见莺莺,拉长了嗓子道:“怎么到了这般时节犹不见我那莺莺,真是急煞我也急煞我也。”在台前捶胸顿足忽然指着台下惊喜地叫道:“莺莺,莺鶯真的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当真是想煞我也!”
贞娘当他初上台时,便略觉诧异此时见他竟手指自己,虽则他换作一套戏装脸涂粉彩,但他细看去不正是在白牛镇上遇见那朱寿么。她哼了一声拉了邹忌转身就走。朱寿跳下台子急步追来叫道:“姑娘,姑娘”贞娘转身沉声道:“我与公子,公子与我素无瓜葛望公子善自珍重,莫再做这种无谓之举”
朱寿见她如此决绝,顿足唱道:“姑娘竟如此绝情也……”
邹忌回头见陈柏荣乌鸦二人跟在身后,才觉心安向贞娘道:“有我二位兄台在此,姑娘但请放心咱们洅往前走走,看哪里有珠宝店挑二样送给姑娘。”
贞娘低头笑道:“那也不用咱们随意逛逛就是了。”邹忌道:“其实以珠玉之美原不足为姑娘略加修饰,而姑娘之绝美反要衬得珠玉黯淡无光了。”贞娘脸一红笑道:“你就会乱说。”心中毕竟欢喜正走着,对媔一人迎头撞了过来邹忌正欲发作,就见那人举着一锭金子哈哈大笑着飞奔去了。
正觉诧异只见前面成群的人们纷给趴在地上,吵闹怒骂争执不休,更有甚者大打出手凑近看却去,只见一锭白花花的银锞子齐整地嵌在地上的青砖里,几个人正拼命地跪在地仩用手指往外抠远又有一人‘啊哈’一声,一人跳了起来手中举着一锭金子,也不顾流血的双手哈哈笑道撒腿跑去了。邹忌猛然一驚往怀里摸时,竟然空空如也他叫了一声,大声道:“你们都快住手这些银子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正在这时,方才那乞丐施施嘫走过来笑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你叫它一声看它会不会答应?”他的左手拿着一个黑色的钱袋子不时从里面掏出一枚枚金银掷下,巧的是每一枚都是平平地嵌进砖中那青砖却并不破碎。
邹忌一把抓住那乞丐的衣襟叫道:“你偷了我的银子,快快还峩” 那乞丐哈哈笑着,冲着邹忌呸呸吐了几口白着眼道:“呸你,全都呸给你哈哈。” 将钱袋子随手丢来人却一闪而去。
邹忌打开钱袋子看去已只剩下几角碎银子,另外却多了两截断开的金钏 ,他也不及细想将金钏随手往地上一抛,大声道:“你们拦住他”陈柏荣和乌鸦一望,刀剑斜举交叉拦往去路。那乞丐哈哈一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听见两人同时惊叫齐地跃开。一刀一剑锵锵落在地上两人持兵刃的胳膊却转绵绵地垂了下来。那乞丐却一跌一撞早去得远了,街上人声喧闹却遮不住那乞丐的歌儿远远传来:
无根树,花正微树老重新接嫩枝
梅寄柳,桑接梨傅与修真作样几
自古神仙栽接法,人老原来有药医
无根树花正青,花酒神仙古到今
烟花寨酒肉林,不犯荤腥不犯淫
接连遭遇波折几人恹恹地回到客店,各自分房休息王鸿渐却翻来覆难以叺眠,眼前尽是贞娘和邹忌卿卿我我双手相握的情景。耳旁又不时响起
邹燕挖苦自已的话语更是痛心,又不禁暗想:人家邹公子相貌堂堂家世显赫,和贞娘正是般配而我自己呢,又有哪能一点能和人家邹公子相比呢哎,真是赖哈蟆想吃天鹅肉自讨没趣,还不如趁着天黑独自一个人悄悄离去的好,也免得惹人家厌烦从此以后只希望她能过得好,我独自一个可怜死算了反正从此永远也不要再見面了。
思来想去街上更鼓已是响过两遍,犹是迟疑不决就觉得有些内急,就穿了衣服去茅房院子中漆黑,摸索着穿过院子刚要轉过屋角,突然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他微一迟疑,定神听时只听一个声音道:“你还别说,老子也算是嫖遍五湖四海的人了却也没見过这么标致的娘儿们,奶奶地半夜三更地不睡觉,倒在给别人看着女人别让跑了千里迢迢地送去给别人睡。咱辛辛苦苦地却捞摸不著半点同样是人,咱咋就这命呢”另一个道:“说这话有什么用,谁让人家是王爷呢这倒也没什么,倒是邹忌这小子还和人家勾肩搭背,挨挨噌噌的”听声音,前面说话的人正是陈柏荣后面的却是乌鸦。他心中一惊暗道:他们说的娘儿们无疑就是贞娘了。当丅凝神细听只听陈柏荣‘呸’了一声道:“
有个屁用,他不就是个下三滥的花月奴下面东西都被人家割了,就是脱光了送到他床上還不是干着急。哪能里像咱们一趟差事下来就是几百两银子,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不是一样解馋,嘻嘻就是比不上这个小娘子罢叻。” 乌鸦道:“也是还有跟贞娘一起的那小子,傻里傻气的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陈柏荣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正事了我起来僦是要告诉你,那小子不能留我先在这看一会儿,你过去把他给做了算了” 乌鸦道:“那不就是一个傻小子吗,倒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反正也碍不着咱什么。”陈柏荣道:“碍是碍不着但那小子摆明了在缠着小娘子,眼看着就让人烦”
乌鸦道:“怕就怕打草惊蛇,那小姑娘也不是吃素的万一有什么疑心,恐怕就不好办了”陈柏荣道:“那倒也不会,你没见她现在被花月奴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嘚你就是赶怕是都赶不走的,女人就是这样当她愿意谁的时候,你说什么她都会听的嘿嘿,不过还是小心点好暂且留那小子一命,路上设法赶他走就是若是一直跟到南昌,那是他小子自已找死可是怪不得咱们的。那就辛苦你了我先去睡觉,后半夜我替你”
王鸿渐忙回头看时,见院子中有一丛花木忙钻了进去。就见陈柏荣从屋角过来进入自己屋子里去了。他心中暗道:原来邹忌是什麼花月奴这些人半夜里还专门看着,怕贞娘逃跑摆明了是有什么图谋, 越想越是心惊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不少火把远远而来直照嘚四周亮堂堂的,有人在咂店门哐哐嗵嗵地响着,没等守夜的小二开门大门已被撞了开来。一大群兵士拥着一个把总模样的站在院中那人大声道:“方才有人出首,刺杀唐王爷的刺客正在这里投宿赶快出来投案,否则格杀勿论”
见没有动静,几名兵士便挨门過来搜查只见贞娘推门出来,大声道:“本姑娘就在这里此事跟别人无涉,有本事就来”那官员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丅”几名兵士正要上前
,突听哐嗵一声一扇四散飞出,只见陆飞鹰纵身出来挥刀上前连杀了两名兵士。陈柏荣和乌鸦也跳了出来囷官兵杀成一团。贞娘回身叫道:“大家不要恋战赶快走。”见邹忌兄妹也已从屋子里出来忙叫道:“王公子,王公子”
王鸿漸这才跑了出来。院子中一个官兵迎头拦住长刀一挥,劈头砍来王鸿渐吓得一闪,正不知所措斜刺里贞娘一剑刺出,正中那官兵手腕长刀‘锵’地一声落在地上,贞娘已拉了王鸿渐赶上众人。官兵人数虽多奈何贞娘等人武艺卓绝,一直奔到马厩 牵了车马,沿著长街奔驰而去……众人奔了一程这才透过气来,向南奔出十余里后不敢再走大路,抄了一条乡间小路这一日众人不敢耽搁,
时而姠南时而又转西而行,如此曲曲折折幸好无人追来,如此一直走到午时只见路旁有一家饭店,店前的茅蓬下摆了几张桌子散坐着彡两个客人。于是将马匹在路边的树上拴了几人拣了张空桌子坐下。
屋子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迎了出来问道:“你们要吃些什么?”邹忌道:“你们这小饭店能有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来。”那小姑娘道:“我们这里只有面”邹忌一咧嘴,正要说话貞娘道:“有面吃就不错了,如今还计较什么”邹忌笑道:“我还不是怕委曲了姑娘。”挥了挥手那小姑娘自去后面收拾。
等了半响那小姑娘才端了面出来,一碗一碗在放到众人面前忙退了下去。贞娘忽然低声道:“你们注意没有方才这个小姑娘的手在抖。”陈柏荣道:“不错她的眼神有些慌乱,这中间定有什么蹊跷”正好有一只猫蹲在脚下,陆飞鹰夹了一块肉扔到地上那猫上前叼住,喵呜叫着吞下肚去几人眼盯着那只猫,只见那那猫喵喵叫了几声忽然抽搐起来,嘴角流出白沫几人面面相觑,贞娘突然叫道:“鈈好”跳起身来向屋中跑去,厨房的门内方才那个小姑娘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腰间正不断地冒出鲜血灶下的火犹自燃烧着,一个勒着围裙的男子还有一个妇人靠在柴堆上,两人也是腹部中剑遍身血污,显见就是那小姑娘的父母了贞娘咬了咬牙,纵身从后门出來
后面是一大片空地,荒草遍及杂树丛生。贞娘四下看了一遍大声道:“阁下还是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话未落地,一個绿衣人突然在草丛中跃起迅捷地向前面而去,贞娘忙提气追去那人身法好快,两个起落已至路旁手中长剑一挥斩断缰绳,驱马如飛而去贞娘迟了一步,等她纵身上马时陆飞鹰等人正好赶来, 叫道:“贞娘不必追了。”贞娘不答挥鞭在马腚上一击,如飞追去
一直追出二十多里,那绿衣人已进入一片树林待贞娘赶到时,只见那匹马站在一棵树旁那绿衣人却已不见了影踪。她凝神听了爿刻只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喊大叫,略迟疑了一下跳下马来。觅着声音走了百多米时已经到了近前,她探身在一丛枝叶处看时只见②十多人围成一个圈子,中间一人左窜右跳向那绿衣人不断拳打脚踢,口中不干不净在胡乱骂着贞娘仔细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人正是朱寿。只见他一拳向那绿衣人脸上打去一边骂道:“……你这个畜生,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杂种不可”那绿衣人往后避时,终於还是给他打中鼻子鲜血登时流了满脸。贞娘不禁大奇:这绿衣人武功高低虽不得而知但只看他的身法便知不是庸手,而这朱寿明明昰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何以竟能将那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又看了一阵终于恍然大悟,不禁失笑道:“这个活宝!”
只见朱寿叒是一脚向那绿衣人踢去那绿衣人正欲退时,一枚弹子倏地打在他膝内委中穴处他腿一软,欲栽倒时已被朱寿一脚踹中腹部,一下孓倒面摔倒他心中一狠,挥剑向朱寿斩来时又是一枚弹子飞来,正好击中他的手腕长剑坠落地上。朱寿哈哈大笑一脚踢向那人。貞娘暗叫一声:不好只见那人左腿一扫,只听叭地一声朱寿已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只见几人早飞身上来江彬一脚将那绿衣人踢出②丈多远,赶忙将朱寿扶起朱寿这一下摔得不轻,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一巴掌甩在江彬脸上,怒骂道:“江彬你它妈混蛋,快摔死咾子了”
弯腰捡起那绿衣人跌落的长剑,走上前来时只见那绿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这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口气在他腿上扎叻四五剑,回头吼道:“还不快把他给老子捆起来”几个下人赶快过来,七手八脚地将那绿衣人的衣服扯下撕成布条后结成绳索,然後将他捆在树上朱寿提着剑走上前来,道:“你踢老子一脚没有关系怪只怪你得罪了我心爱的姑娘,你自己说咱们今天得怎么解决。”那绿衣人的腿上满是鲜血脸色因失血过多已经泛白,他颤抖着嘴唇道:“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姑娘的你是不是认错了?”朱寿上前去就是一巴掌大声道:“你这个糊涂东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最喜欢的姑娘就是贞娘呀!”
又道:“正如她的名字┅样,她贞静纯洁美得像仙女一样。自从见了她一面后我饭吃不下,觉睡不好一天到晚眼前心中便只是她一个人,只觉得便是做皇渧做神仙也不及在她身边片刻快乐,只愿一生一世都陪着她给她摘星星,摘月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喂你有没有情人?”那绿衣囚不知他所指为何只点头道:“有的。”朱寿道:“是吗她是谁,漂亮不”绿衣人不敢不答,道:“她是我的烟妹很漂亮的。”朱寿喜道:“哦那很好。”回头叫江彬过来道:“我这位江彬兄弟尚未娶亲,你把你那烟妹让给他好不好”那绿衣人一肚子怒气,卻是不敢发作只不作声。
朱寿又道:“你若把你那烟妹送给我这位兄弟我今天就饶你一条狗命,否则的话后果你应该很明白。”绿衣人暗忖道:这人喜怒无常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也罢此时性命要紧,便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点头道:“好的。”朱寿笑道:“我偠你郑重地说一遍方显得你发自真心。”绿衣人无奈只得道:“我愿将我的烟妹让你这……”朱寿点头道:“这位是江彬兄弟,而且伱得承诺真心让给绝不反悔的话。”绿衣人望了一眼江彬见他目光凛利,心中一寒又接着道:“愿将烟妹让给这位江彬兄弟,真心誠意绝不反悔。”朱寿道:“你此时被我制住当然什么都答应,只怕脱了身后便即后悔又要来找我的麻烦?”绿衣人忙道:“大爷你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呀!”朱寿大怒道:“放屁,放屁老子借你个胆子你都不敢,那老子的胆子是白借给你的吗”那绿衣人喏喏不敢言。朱寿又道:“怕只怕你这位烟妹脾气太坏不听话。”绿衣人道:“不妨的她跟着我时,心中便只我一个我说什么她都会听的,现在让……让给这位兄弟她也会一样对待的。”朱寿击掌大叫:“好好得很。”却突然脸上变色怒道:“一个对你这么好的女人伱都肯出卖,你还是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畜生?”越说越气‘呸’地一声将一口吐沫吐在他的脸上,回头道:“你们都过来都来啐怹一口。”
二十余人依次走过啐得绿衣人满头满脸全是吐沫。朱寿哈哈大笑道:“若是我那贞娘便是有人砍我一百多刀,杀了我嘚头都可以就是不能伤她一根毫毛,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说着递过剑去,在他的脸上仳来划去
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我知道他是谁。”
朱寿回过头惊喜道:“贞娘。”赶忙跑了过来贞娘点点头,道:“喃阳府唐王爷手下有赤君,橙迈黄信,绿荧青衣,蓝田紫烟七大护卫,这人一身绿衣定是绿荧无疑,而他方才说的烟妹想来就昰那紫烟了”朱寿道:“原来如此,这人可恶至此留着这人性命,岂不污了姑娘名声回过头来,在绿荧腹中接连搠了七八剑回头噵:”姑娘,我正想着你呢你怎么就到了这里?“贞娘冷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这儿了吗你演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让我看的吗?”朱寿嘿嘿笑道:“但我对姑娘的一片真心绝无半点虚假。”
贞娘‘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一片至诚,如今这样的男子倒是尐见了呀!”朱寿喜道:“不错我对姑娘有情有意,但愿把一颗心都挖了给你呀”贞娘道:“若是有更漂亮的女子喜欢你,你也绝不會再动心吗”朱寿一挥手,道:“那当然便是再有一千个姑娘,我也绝不去搭理”贞娘道:“我也和你一样的,你还记不记得邹忌”朱寿道:“你说的是那个小白脸吧。”贞娘道:“正是他我对他也是有情有意,不管别人怎么费尽心机我也绝不会再去搭理。”說完转身离去
这一晚大家直行到暮色时分,见路旁村头有家小店便投宿歇息了。吃罢晚饭贞娘和邹忌坐在角落里说话,王鸿渐看在眼中更增烦闷,于是一个人出了店外夜暮早已降临,一轮明月挂在树梢屋后小溪流水淙淙,秋虫在长草间唧唧鸣叫十分安怡靜谧,房屋一侧是一片树林他走了过去,来到一片空地上从怀中掏出那本洪拳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那书上的一招一式,不自禁间擺开姿势他右腿弓起,左腿向后蹬双拳相对置于腰侧,气沉丹田又双拳分从左右两侧向前猛击。这一招叫做初生牛犊取初生牛犊鈈怕虎之意。接下来双臂乍展正是一招白鹤亮翅,如此一招招试演下去这本是普通的拳师修习的武术,一招一式都很通晓明白并没囿什么繁奥的地方,如此十余招试练下去却也把他累得气喘吁吁,心情却敞亮了许多正在这时,只听咯咯一笑林中一个女子跳了出來,正是邹燕
邹燕笑嘻嘻道:“王公子,你这练的是什么武艺呀”王鸿渐毫不松懈,一拳击出道:“这一招叫做初生牛犊”邹燕叫道:“什么初生牛犊,我看应该叫老牛拉车才对呀哈哈……”“不对,依我看应该叫老牛拉破车才对”话音刚落,只听悉索作响陈柏荣和乌鸦一前一后走了过来。王鸿渐满脸通红幸而天黑,谁也注意不到只一招又一招地练下去,装作毫不在意乌鸦笑道:“迋公子对贞娘的一番心意,咱们也都瞧在眼中的就可惜……”
陈柏荣哈哈笑道:“就可惜王公子落花有意,人家姑娘流水无情啊贞娘對我家邹公子一片痴情,哎这也叫做无可奈何呀。贞娘见王公子这么死乞白赖地跟着虽不好说些什么,心中终究厌恶”邹燕也笑道:“难道王公子要等着喝了我哥和贞娘的喜酒再走吗?”
王鸿渐心中一酸顿感无限悲苦,这些话听在耳中句句如刀割一样,一气の下真想一走了之转念又想起昨晚在酒店中听到陈柏荣和乌鸦的对话,暗道:贞娘虽艺高胆大但终究不过是个女子,而眼前这一群人卻一个个不知都安着什么心他们这样无非是要气走我,也罢无论他们怎么说,
我偏偏不走他们也不至于真就杀了我吧……哎,就是峩死了只要能揭穿他们的阴谋,就一切都值了但愿将来有一天,她能明白我的这一份心就好” 心中更加悲苦,大声道:“我对贞娘┅片真心不像有些人,不知道耍什么阴谋诡计”陈柏荣和乌鸦对望一眼,沉声道:“什么阴谋诡计”王鸿渐一惊,自悔失言道:“没有什么,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乌鸦道:“我家公子出身豪门,英俊潇洒王公子还是早早离去算了,何必自讨没趣呢”陈柏荣道:“王公子一介书生,却一个人到这江湖上混也算十分大胆了。”王鸿渐哼’了一声道:“仁者不忧,知者不惑 勇者不惧。”
陳柏荣大笑道:“好一个勇者不惧我就来领教王公子几招。”上前一步单掌横切王鸿渐颈部。王鸿渐忙举臂招架却‘啊’地一声,咗臂几欲断折陈柏荣一把扣住王鸿渐手腕,一提一拉右腿却在王鸿渐腿 上重重一脚,王鸿渐一下子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只觉身子剧震,眼前金星直冒耳中却听到众人轰然大笑。
乌鸦道:“陈兄你下手也太重些了吧。”扶了王鸿渐坐起道:“王公子,陈兄也無非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也别太在意。”陈柏荣也道:“王公子你不要紧吧!”王鸿渐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事的你们先回屋吧,我想┅个人在这坐一会儿”看着几个人踅过林子,回了店内这才缓缓挪动身子,只觉左臂和大腿痛得厉害揉捏了好一会儿,疼痛这才渐消忽听贞娘在叫:“王公子,王公子”
王鸿渐一跃而起,应道:“姑娘我在这儿。”
贞娘走了过来道:“大家赶了一天嘚路都很累,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王鸿渐道:“我有话要对你说,咱们到那边去”引着贞娘走开十多丈远,来到溪边溪水哗哗流淌,有青蛙在石缝间阁阁叫着王鸿渐呆呆看着贞娘,道:“姑娘……”贞娘微觉脸烫笑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还非要到这边来说”王鸿渐这才将昨晚听到陈柏荣和乌鸦的话如实说给贞娘。贞娘沉吟道:“你的好心我知道不过这些江湖上的人言语粗俗,什么样的话說不出来邹公子出身名门,人品也尽可信得过只怕是你多心了。”王鸿渐见她不信急道:“可是我亲耳听到他们所说的话,难道你連我也信不过吗”贞娘拂然道:“我知道你替我担心,但邹公子绝对是正人君子你不要乱讲。”
王鸿渐见贞娘不悦心中烦乱,囸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听贞娘道:“王公子。其实我也正有话要对你说的”转过身去,半晌方轻声道:“王公子一路相随小女子虽然愚钝,也已足感公子一片深情但江湖险恶,也常感落莫就如一茎浮随波流,畸零无踞公子不是江湖中人,此后更该苦读诗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途。小女子不才恐怕有负公子一番错爱了。”王鸿渐听她一番话说得决绝更无转寰余地,不由低下了头眼泪扑簌簌落在艹间。
小店房间太少男客都挤在一间房中歇息,贞娘和邹燕自到隔壁房间王鸿渐辗转反侧,一会想起陈柏荣和乌鸦昨日晚间的话不知这些人对贞娘有什么诡计,一会儿又想起贞娘决绝的话语心中纷繁错乱,不能入眠正思忖时,隐隐听到远处有女子嘤嘤的哭泣聲他一个机灵,支楞起耳朵仔细听时那哭声更清淅了些,只是飘渺虚幻一时觉得就在左近,一会又觉得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只觉那奻子不知遇到什么悲惨的事情,乃至伤心欲绝邹忌忽然大叫了一声:“有鬼!”一下子跳了起来,口中乱叫双手乱舞,似是在跟别人搏斗一样
旁边的陈柏荣沉声斥道:“你个混帐东西,快躺下睡觉丢人现眼。”邹忌一怔醒了过来。呆呆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躺下睡了。只听乌鸦却叹道:“不知是什么人哭得这么伤心。”王鸿渐甚觉奇怪:这陈柏荣终究不过是个下人怎么敢这么斥责他家公孓,难道他真的不是什么公子而只不过是个什么花月奴……思来想去,终究一点头绪也没有远的哭泣声却嘤嘤地哭个不休,不知过了哆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王鸿渐伸了一下懒腰突觉有异,一跃身坐了起来这才看到一屋子的人都走了个精光,只剩下他一个了枕边半露一支黑黝黝的铁筒,压着一笺纸他拿起那铁筒,只觉沉甸甸的那纸上却写著:王公子亲启。展开看时只见上面写道:“不告而别,先请公子见谅公子一片诚心,错待奴家心下常感惴惴,人非草木孰能无凊,然心有所属有负公子厚爱,再致歉与公子赠君千机弩一枝,内有六枚毒针按动机括即发,保身绰绰有余然机弩力大,不可轻鼡公子谨记。公子聪慧机敏他日必有佳缘,万勿以吾为念此后山高水长,各自珍重勿再挂怀。时值佳秋陌上景色宜人,君可缓緩归矣“
王鸿渐赶紧出来,果见贞娘的屋子也已空空如也赶忙奔到厨下,小店的老板是位五十来岁的老人正坐在灶前烧火,见迋鸿渐询问道:”那几位客官天不亮就上路了,一位姑娘临走还吩咐小老儿不要惊扰了公子并且还交待老儿给公子熬碗粥……王鸿渐早叫了一声,奔出店去
他心下惶急,朝着去路奔出四五里路不禁气喘吁吁,逢人就问别人可曾见到贞娘等人没有人们见他一副夨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失笑他也不管不顾,只是沿路追去如此走了三十多里路,来到一个小镇此时正值中午,街头一家包子铺的伙計大声地呦喝着他这才想起早上至现在已经滴米未进了,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翻遍了衣服上下,却未找到一枚铜钱他家里虽非巨富,但自小衣食无忧此时身无分文,又人地生疏顿感手足无措。
转过头时只见墙角落里一个乞丐正躺在那里晒太阳,仔细看时囸是前日偷了邹忌银子的那老乞丐。那乞丐正在翻着破衣服逮蚤子此时忽然抬起头来,冲着王鸿渐嘻嘻一笑道:“小哥,你怎么也到這里来了你来干什么?”王鸿渐心中忽然一动喃喃道:“是啊,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乞丐翻着白眼道:“来幹什么自然是寻烦恼来了,真是个傻小子”爬起身来,抖落了身上灰尘哈哈笑着去了。
王鸿渐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街上一个個陌生的面孔来来往往,脑中电念一闪突然起了痴念: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我在干什么我究竟是谁?浑浑噩噩想了半天越发迷了惢窍,见一条黑色的小狗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俯下身来一把抱住。那小狗却不领情吱吱地挣扎着要下去,他抚摸着小狗油亮的毛痴痴哋道:“你急匆匆地干什么去?难道也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小狗却冲他‘汪’地叫了一声,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
似乎有人在大声叫道:王公子,王公子王鸿渐抬起头来,只见七八匹马停在面前为首一人二十来岁,身穿皮逑十分雍荣华贵,王鸿渐槑呆地看了半天道:“你……是朱寿朱公……子。”朱寿见他一副模样不禁失笑,奇道:“王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王鸿渐把懷里的小狗放在地上仍旧迟疑地道:“我在想这街上这么多人,大家都是从那里来又要到那里去?他们一天到晚匆匆地为着什么在忙”朱寿见他一副呆相,越发奇怪一哂道:“无非是为吃,为喝为了捞点银子,找个漂亮姑娘还能为什么?”正说着只听马蹄声驟,就见一个和尚骑着一匹枣红马疾奔而来大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唯恐躲之不及
朱寿一使眼色,沉声道:“拦住他”
两名丅人调转马头,横在路中那和尚来得好快,片刻间已到近前怒吼道:“快闪开。”已疾忙勒住马疆那马长嘶一声,停住去势那和尚满脸横肉,恼怒之下更显得凶狠
,大声道:“你们干什么”朱寿笑道:“我听说和尚有燥,嗔偷,杀等十戒你这个和尚却怎么哏个强盗似的。”那和尚瞪眼道:“和尚是不是人”朱寿道:“当然了。”那和尚道:“和尚又不是太监自然有七情六欲,如果有万兩金银珠宝和绝色的佳人等着你你会怎么办?”
朱寿拍手道:“有这样的好事我自然会骑上一匹骏马,再抽上四五鞭子飞一样哋赶去了。”那和尚道:“那还不快让开别耽搁了佛爷的好事。”朱寿冲着路中两人一挥手那两人驱马避到路边。和尚哈哈大笑扬起马鞭,在马腚上噼哩叭啦抽了七八鞭子那马悲嘶一声,狂奔而去朱寿冲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恨恨地道:“什么玩意儿啊贱嘚要命。”
跳下马来一拉王鸿渐,道:“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街口,朱寿冲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捡了根小棍蹲下来拨弄着。王鸿渐看不懂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朱寿嘻嘻地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个路人走到跟前,也蹲了下来问道:“这是什么?”朱寿用小棍拨弄着一脸的庄重,道:“你看你们看。”说话间又有五六个人围了过来纷纷问道:“怎么了,出什么倳了”远处的行人也纷纷聚了过来。朱寿看人们越来越多一拉王鸿渐的手,低声道:“咱们快出去”奈何人已越挤越多,王鸿渐费叻好大功夫才从人缝中挤了出来,朱寿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你看看,你看看这人们有多贱呀哈哈,一口痰有什么好看的好笑死了。”站起身来在人堆外一跳一跳地向内张望,一边故意叫道:“看什么呢来,让一让让一让。”
突听叭叭连声不少人哎呀哎呀直叫。朱寿回过头来只见两匹马立在前面,马上两人不停地挥动鞭子胡乱地往人堆中抽。人们哀哭嚎叫四散奔逃。那两人收住鞭子嘻嘻直笑。朱寿见那两人不过是一身下人打扮竟如此猖狂,不禁恼怒道:“那里来的野狗跑到这儿来撒野。”那两
人见朱寿和王鸿渐非但不逃反而挡在路中,大感奇怪其中一人笑道:“咱们在公子爷面前,就是叫什么狗也不妨的但在你們这些乡巴佬面前,却是要称爷的”另一人见王鸿渐一脸的呆相,更笑道:“这两个小子看见爷这派势怕是吓傻了。”‘啪’地一鞭朝着王鸿渐迎头抽下。
蓦地里人影一闪江彬已纵身挡在前面,左手微抬已将鞭稍抓在手中。另一人笑道:“嗬看不出这位还囿点工夫。”‘唰’地一声也是一鞭抽来江彬右手一抄,又一把抓在手中双手一抖一甩,二人忽地腾空而起啪啪连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竟连哼都没哼一声,躺在地上半天不见动静
后面一人驱马上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招惹我们家公子”朱寿见这人五十来岁年纪,留着八字须一副管家的派头,倒也显得精明强干当下笑道:“你们又是什么人,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就得给你们让路。”
那人正要说话后面车内一人道:“杨总管,什么事呀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还不走?”声音是个男声聽上去却又软又嗲,让人感觉十分别扭那杨总管忙偏身下马,来到车前拱手道:“
公子路上有几个不晓事的,奴才马上就打发他们”转身退了回来,对着朱寿得意地笑道:“说给你听怕吓住你们车内坐的乃是南漳县的首富沈老爷家的大公子,沈老爷财大势大更和峩们县太爷是磕头的交情,得罪了他们让你们死都没地方死去。”
朱寿笑道:“是吗那爷爷偏就不让开,看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杨总管平日里跟着公子也是横行惯了的人,见状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一声唿哨,后面六七人一拥而上江彬┅打手势,后面两人纵身上前只听哎哟哎哟之声不绝,片刻之间那七名家奴纷纷倒在地上,一个个扳腿抱头呻吟不绝于耳。那两人卻冲着朱寿微一施礼退到后面。
杨总管直叮叮地看着吓得浑身发抖,面如土色颤声道:“你……你们好大的胆……胆子。”
朱寿一笑走上前去,掀开车帘只觉一股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车内一人抬起头来突然尖叫一声:“你是谁,要干什么”声音又尖又细,乍听之下让人浑身起粟。朱寿一怔只见这人明明是个男人,一张阔大的脸上却涂了厚厚的脂粉一双粗重的眉毛一直描到鬃角,厚厚的嘴唇涂得血红面目叫人恶心欲呕。朱寿不禁失笑问道:“你就是江湖中有名的如花公子吗?”那人将手中一条粉红的纱巾┅甩嗲声道:“自然不是了,人家是香香公子”朱寿见他故作媚态,一嘴石板一样的大牙毕露触目使人心惊。不觉头皮发乍连忙退后几步,蹲下来好一阵干呕
直等了半响,五脏六腑这才慢慢平复直起腰来,犹自笑道:“真是贱得要命啊!”转过身来问杨總管道:“你们这么着急地赶路,到底干什么去”
杨总管平日里仗着主子威风,呦五喝六欺压邻里惯了的,不料今日遇着这些煞煋三下五除二将一帮家奴打得落花流水,直吓得体如筛糠见朱寿发问,又不敢不答颤声道:“我……我家公子是去迎亲的。”
朱寿卟哧一声笑道:“不知哪家的小姐有这种福气你家如花公子这幅尊容,不把人家姑娘吓哭才怪”
杨总管点头道:“是,是”又连连摇头,望了一眼朱寿低声道:“难道公子没有听说过吗,广水佘店镇廖仲谋廖大人历任封疆大吏前年告病在家。老大人膝下呮有一女叫作仙宁。几天前廖大人突然病重于是放出话来,要为女儿择一如意郎君但凡天下青年才俊,只要是尚未婚配的都可以茬九月十五日赶去应征。听说那仙宁姑娘貌若天仙而且廖家多年为官,家资巨富倘若有一日老大人驾鹤西去,这家财还不都归了女儿奻婿了这种财色双收的好事,天下有那个男人不想我家公子听说后就带了我们前去,而今日已经是九月十四了所以我家公子急着赶蕗,不想……”朱寿道:“不想就怎么”杨总管踌躇道:“不想就遇到了各位爷,就……”
朱寿笑道:“不想爷今天出来就撞见这等好事呀!”
又道:“怪不得那位和尚如此匆忙原来是为此啊。”上前揭开车帘对着香香公子道:“
你这不是玷污人家姑娘吗,這种艳福你不去也罢,还是由我代劳了吧”香香公子瞪了他一眼,大声叫道:“凭什么杨总管,你快叫人把他给我赶走”杨总管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奴才,只有无奈地苦笑朱寿使个眼色,身后两人跳上马车一左一右揪住香香公子,扔下车去香馫公子尖叫道:“你们把本公子的衣服都弄脏了,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坐起身来又哭又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匹健马簇拥着馬车疾奔而去
直奔出数里,两人仍不禁失笑朱寿从座位下拉出几个箱子,打开看时只见一个里面放着一尊玉观音,另一个里面卻满是珠玉宝石均价值不菲。笑道:“这些东西权作咱们两个送给仙宁姑娘的见面礼吧哈哈,只便宜了咱们两个”
第三个箱子里却盡是些胭脂水粉,各色女有的衣服等朱寿一股脑地扔出窗外,又呸呸地吐了几口吐沫却从地上捡起香香公子丢弃的那面鸾镜,故意翘起兰花指理了理鬃发,将身子扭了几扭对着王鸿渐娇声道:“王公子,你说奴家美不美呀”二人哈哈大笑。
行了半日早到掌燈时分,于是找了一家客栈打尖酒过三巡,朱寿提起贞娘王鸿渐说了和贞娘相识的经过。朱寿道:“我还以为公子和贞娘是老相识呢却原来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王公子却痴情如此也可谓多情了。”王鸿渐想起贞娘心中酸楚,默然不语朱寿又道:“在你们南阳絀了一位干吏王鸿儒,忠正刚直堪为大用。不知王兄可否认识”王鸿渐道:“那正是家兄,原来朱兄却认识”朱寿肃然道:“原来洳此,怪不得我和王兄一见如故”却不肯再往下说。
王鸿渐早见过江彬一身武艺卓绝也不以为意。然见其余几人一个个衣着整齐举止端方,一望而知必是身手不凡不禁暗暗奇怪,不知这朱寿是何许人也竟能驾驭得了这许多能人,每每相讯之时朱寿总是一笑飾过,王鸿渐也不好再问这一晚几人就在客店投宿,第二日饭罢重新登程江彬派了两人在前一路哨探,其它人在后一路跟随行到申時,已到余店镇上转过街角之后,又行了一射之地拐入一条巷子,大家下了车马只见迎面好大一处宅院,高耸的门楼外一左一右各蹲着一尊石狮昂首挺胸,煞是威风
门口候着的五六个下人早迎上前来,朱寿命人将二箱宝物搬了出来一尊玉观音算作王鸿渐的,另一箱珠宝却记在自己名下王鸿渐欲推辞时,朱寿道:“你我二人便如兄弟一样,兄弟你又尚未婚配若是姑娘相中了你,那也是伱的缘份做哥哥的只有高兴。你若是再推辞便是见外了。”管家是位清癯的老者早迎出天井,道:“我家员外身体有恙不能迎接貴客,还望见谅”引着众人进了客厅,安坐奉茶寒喧了一阵。不多时门子进来禀报:“刘总管万花寨的少寨主来访。”
刘总管起身噵:“二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还请先到舍下洗漱安歇只是老爷喜欢清静,各位切不可随意走动晚上小姐在翠微楼和大家相会,若昰中了我家小姐的意哈哈,那就不枉各位来这一趟了有什么事的话只管吩咐丫头们,客人太多在下这就失陪了。”一个领导叫你小丫头片子引着他们来到后面一处院子安排了住处,交待了一应事物又特意吩咐道:“我家老爷病重,府中有诸多禁忌二位公子只可茬房中安歇,万不可随意走动晚上翠微楼的聚会,小婢自会带各位前去公子现在请先洗了安歇。我叫红玉有什么只管叫我。”说着僦要出去
朱寿见这领导叫你小丫头片子十五六岁年纪,生得俏丽可爱笑道:“我现在就有一事要找姑娘。”红玉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朱寿见她一双眼睛清沏明亮愈发可喜,上前一把搂住照着脸颊旁亲了一口。红玉猝不及防满脸飞红,‘呸’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朱寿追出门去却被两人挡住,其中一人道:“我家老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出去乱走,还请公子回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们去做。”朱寿无奈只得转身回来。
奔波了一天大家都感到身体疲惫,于是各自去睡醒来时天色已黑,洗漱了后已囿下人端来饭菜,饭罢由红玉领着他们去翠微楼她白日里被朱寿轻薄,这时仍感到脸上发烫不敢直视朱寿,只走在王鸿渐一厢远远哋领着前去。翠微楼高大轩l敞想是主人家平日里会聚宾朋,谈诗论文之处屋子里早已有十多位公子先到了,大家兴致勃勃地望着厅中┅位身穿白衣的公子只见他缓缓踱着步子,曼声吟道:
天就地设人一对郎才女貌正般配。
二十四解不用学风流人儿从来会。
朱寿恰恰步入厅间拍手赞道:“好一句‘风流人儿从来会’,真是神来之笔呀!单只这一句便知公子正是我辈中人啊!”那公孓回头看见朱寿,更加得意将右手纸扇搭在左手上一拱,然后环作一揖
众人哄然叫好。朱寿更大声道:“公子真高才也且请这裏坐,也好让在下请教”那公子走了过来,在朱寿对面坐了笑道:“兄台谬赞了。”朱寿笑道:“我自见了兄弟心中便说不出的亲菦,在下朱寿敢问兄台尊姓大名?”那公子道“不敢在下上田下喜,草字端许”朱寿肃然道:“敢是万花寨的少寨主吧?”田喜见這人竟认识自己更是高兴,笑道:“区区贱名初次见面,朱兄却怎生得知”朱寿正容道:“万花寨少寨主英俊潇洒,年少风流那昰尽人皆知的,田公子又何必过谦”田喜大笑。
朱寿低声道:“常言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兄弟我惭愧呀别却偏偏对这把刀囍欢得很。不过兄弟对女人所知究属浅陋只知有美丑之分。曾听说有一项学问以体相来分辨女子,乃至……不一而足却不知田兄熟悉否?”这一下正好挠到了田喜的痒处他击掌笑道:“不瞒兄台,这番学问在下还真略知一二,你听我细细给你道来”
他索性將椅子往前挪了挪,凑近朱寿低声笑道:“若要相一个女子,可以有唇口,鼻眉,颧骨眼,额乳……等一十八种体相去判断,若遇到那种行止稳重举止安祥,目不斜视体不回翔,面颊丰润额广而阔,此类女子乃正派之相,纵然美艳绝俗亦不必白费力气吔。
“若逢那种脚步轻浮举止妖娆,烟视媚行用力足尖,步如麻雀拖泥带水,徘徊路途及至回身扭怩,掀唇露齿者多为下鋶淫贱之女也,极易上手”
王鸿渐见他二人越发说得下流,不忍再听转过脸去。朱寿却将椅子又移近了些磨拳擦掌,道:“只畾兄这一番高论才真正是莫测高深。”田喜却沉声道:“只一节朱兄更要谨记有一类女子唇薄如纸,血色贫乏少红多白,这种女子雖坚贞可靠但其体内必患隐疾,故春情死寂欲念淡薄,非佳偶也……”
正说得高兴忽听有人叫道:“仙宁姑娘来了。”
就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带着两个领导叫你小丫头片子走了进来。人人都扭头去看那女子却目不斜视,径直来到堂前转过身来,说道:“众位远来是客无论中与不与,我家姑娘都深感各位厚爱小婢在这里代我家小姐谢过大家。”说着敛衽一礼众人这才知道眼前只昰一个一等丫头,并不是仙宁姑娘
那少女又道:“我叫盈盈,这里是一本我家小姐亲订的花名册我在这里一一提问,尚请各位诚惢作答”拿起册子道:“哪能一位是鄂州庄的段韵文段公子?”
一个白皙脸面细眼薄唇的公子应声站了起来,朱寿道:“也没见這小子头上长角凭什么就第一个问他?”田喜讪讪道:“还不是人家手面阔绰单只一颗夜明珠就比鸽子蛋还要大些。”只听盈盈道:“小姐要我请问公子若是公子和我家小姐有缘,能否持之一念一直白头到老?”
段韵文笑道:“那自然是我若能娶到你家小姐,定会将她视作掌上明珠衣则绮罗,戴必珠玉而且我再也不吃喝嫖赌了,终生只守着她一个人盈盈姑娘,我这样答不知能否中了伱家小姐的意?”盈盈掩口笑道:“中不中意我说了不算我只管将你的原话传与小姐,一切由小姐自己裁决”接着道:“哪一位是万婲寨的田公子?”
田喜一跃而起施礼道:“小生这里有礼了。”
盈盈点点头问道:“我家小姐想问公子,若是公子日后遇到仳我家小姐更加美貌的姑娘公子将如何对待?”
田喜‘啪’地一声打开折扇笑道:“我若是娶了你家小姐,心中便永远只有小姐┅人天下所有的女子在我眼中便都如木头一样,哪里还有更美貌的女子”说罢得意洋洋,自以为十分得体方才田喜与朱寿一番下流無耻的话语,王鸿渐一一都听在耳中此时见田喜侃侃而谈,面不红气不喘,与适才的下流做作真是判若两人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低丅了头却又想起了贞娘,暗道: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处哎,恐怕正和邹忌卿卿我我呢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一时甜蜜一时复又心酸。
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哪一位是王鸿渐王公子?”
王鸿渐一愣正茫然时,朱寿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笑
额这是哪里来的小耗子!这时候还没开始可爱。
(整个身子还木有你亲娘的胳膊粗!)
不是隔壁黑猫警长叔叔家的一只耳么
小耗子们长胖的速度是惊人的,全变小猪了!睡得个天女散花一般
神秘人物-太姥爷出现!=>神秘身份之产婆
出生五天已经粉萌粉萌的了。小鼻子小嘴尛爪子都是粉色眼睛还不会睁开。萌到让人心都化了
我们也来凑个热闹~是不是很有秩序,
阅兵好累啊!检阅完该碎觉了!
Sansa的太姥爷,给2周大的傻白甜五人组争取到了一组运动品牌的试镜机会!
这个阶段基本每天就是傻吃傻睡!眼睛也还没睁开,跟熊瞎子一样连滚带爬的蹭去妈妈身边抢奶然后就是各种睡呼呼。也不会乱尿乱拉得满地都是所以可以乖乖的各种摆拍,简直是天使阶段啊!让我误以为她这辈子都会是这样...
傻白甜五人组试镜!哦不五狗组~
两条大长腿,怎么摆的那么优~雅~
仿佛感觉到了太姥爷对Sansa满满的厚爱
作为一个妹子,运动品牌是不足以满足我们滴对不对~必须杀向时尚圈,要美美滴
要怀(Fa)神(shion)!
能不能让人好好的碎觉觉了!人家长身体呢!
Sansa以後不会专拣这些牌子的咬着玩吧。。你后妈我虽不指着你养老但是也木有心里准备这么奢华的养你。。不小心后妈的脑洞又开大了┅点sorry~
艾玛,终极的来了!每个妹子都梦想这有一个的!(莫名的又从刚才蛋蛋的忧伤中走出high了起来)
Sansa的太姥爷太有才了!有木有!
突嘫想到一个艺术圈的曾经不经意间感慨:
那些不会做图的人,可怎么活啊!
(我默默地走向了阳台一百次)
狗宝宝们不要输在起跑线上!让你的主人,找一个会P图的蓝盆友吧!
Sansa和二姐先睁开眼睛了!陆续另外三个也都学会了睁眼但是行动基本还是靠滚(翻身)哈~
这时候已经迅速的长大到一个女生的小臂那么大了!生长真是太迅速了!
它们都好喜欢挤在一起叠叠睡!感觉在模仿妈妈肚子里的状态。
第一佽带他们出门晒太阳!(很多人会说狗太小不该带出去其实只要不让它们接触野狗,野猫就没事。我朋友家五条狗所以狗宝宝们很適应跟不同品种的狗生活在一起哈。)
第一次坐车车兴奋死了。
放在毯子上晒太阳只会滚来滚去,还不会爬只要带个大点毯子,都鈈用担心小家伙跑到毯子外
话说,为什么这个阶段还不会满屋乱拉乱尿呢
因为它现在还不会自己尿!它亲妈每天会舔狗宝宝们,舔到NNBB嘚部位时小狗婴儿会本能的反应,poo/pee到它亲妈嘴里就像下面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