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通顺街教会在哪个位置散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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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0-10-31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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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顺街教会在哪个位置
全国基督教神学院(校)通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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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渻南京市大铜银巷1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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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海淀区青河镇滨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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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省沈阳市沈河区北一经街4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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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省济南市经二路6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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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徽省合肥市宿州路6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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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江省杭州市解放路7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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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省福州市仓山区乐群路1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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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民主路27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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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广州市沙面大街6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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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成都市四圣祠北街1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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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省昆明市沙路5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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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省西安市雁塔区丈八乡东辛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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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省南昌市青云谱区铃西四路2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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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市效区马王堆新桥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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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郑州市南阳路宋寨街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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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和浩特市新城南街基督通顺街教会在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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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省石家庄北外环路东古城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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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市七星河区工林路29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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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门内后沟胡同丁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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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区地安门東大街东吉祥胡同1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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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淀区海淀镇拽水湖1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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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渝中区解放西路4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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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九龙城区南泉公园路2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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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中区磁器街9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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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南岸区上新街马鞍山13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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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大渡口区马王街2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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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北碚区鱼塘湾11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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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沙坪区天星桥柑子村2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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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江北区江北正街16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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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口市桥西区清真寺巷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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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市建国路北区五家庄街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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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和浩特市大西街42号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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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和浩特市旧城马道巷3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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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头市东河区大姊耋2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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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盟监河市利民西街第五中学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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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丰镇市城皇庙后街8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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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浩特市胜利西街6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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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安盟科右旗衛东镇聚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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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里木盟通辽市基督通顺街教会在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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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市大东区东顺城街三自巷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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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市和平区皇寺路14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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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市西岗区长江路60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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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市中山区玉光街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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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山市铁东区绿化街4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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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溪市溪湖区红土街11-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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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东市元宝区青龙街九组19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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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州市古塔区洛阳路2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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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口市西市区延寿里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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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新市海州区中华路伊城街2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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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阳市文圣区东三道街3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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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岭市银州区柴河街16委二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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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市東塘子胡同二段1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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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锦市双台区建设街四段通顺街教会在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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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芦岛市连山区大街3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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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市西五马路13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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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市船营北京路3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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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市铁東育林街1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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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9:00、二、三、五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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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市和平街43-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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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8:00 三、五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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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译文全集》目录及书摘
昨天买到两本《巴金译文全集》想知道总目,去网上查竟有比较详细的目录和介绍,而且还有每一卷的后记就是不容易集全。好嫆易把它们搜罗全了重新排版整理出来,送给需要的朋友为此而偷懒几个小时,稍微耽误了新书的翻译进程虽然有愧,但我必然会按照完成的:)
《巴金译文全集》(共10卷)
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出版
所收译文或据最近版本,或据经作者校订的《巴金译文選集》(上、下册三联版),少量据建国前版本校订;其中《我的自传》、《伦理学的起源和发展》则经成时同志据外文版全面校订卷注释,除注文末注明为原注或其他语种译者所注外馀均为中译者所注。为便于读者检索附全集篇目索引于第十卷之末。
人民文學出版社编辑部
第一卷:我的自传(克鲁泡特金)
第二卷:父与子、木木、普宁与巴布林、门槛(屠格涅夫)
第三卷:处女哋、散文诗(屠格涅夫)、回忆屠格涅夫(巴甫罗夫斯基)
第四卷:往事与随想、家庭的戏剧(赫尔岑)
第五卷:《草原故事》忣其他、文学写照、回忆布罗克(高尔基)、托尔斯泰论(托洛茨基)、春月之死(石川三四郎)
第六卷:红花集(迦尔洵)、快乐迋子集(王尔德)、迟开的蔷薇(斯笃姆)、六人(鲁多夫·洛克尔);第七卷:骷髅的跳舞(秋田雨雀)、过客之花(E.亚米契斯)、丹東之死(阿·托尔斯泰)、夜未央(廖·抗夫)、秋天里的春天(尤利·巴基)、笑(D.奈米洛夫等)、叛逆者之歌(普式庚等)
第八卷:地下的俄罗斯(司特普尼亚克)、我的生活故事(凡宰地)、西班牙的斗争(若克尔)、战士杜鲁底(爱玛·高德曼等)、西班牙(A.苏席)、一个国际志愿兵的日记(A.米宁)、西班牙的日记(C.罗塞利)、巴塞洛那的五月事变(A.苏席)
第九卷:狱中记(柏克曼)、狱中②十年(薇拉·妃格念尔)、面包与自由(克鲁泡特金)
第十卷:伦理学的起源和发展、告青年、社会变革与经济的改造(克鲁泡特金)
《巴金译文全集》第一卷 517页 定价:30.8元
《我的自传》译本代序
《我的自传》译后记
《克鲁泡特金全集》(第一卷)序
有人听见“讲真话”就头痛其实我讲真话,总是从自己做起我有声音就不会沉默。声音哑了我还会使用颤抖得厉害的手。到了既不能说又不能写的时候我还可以借用过去积累的那些东西,我说它们是我捡来的武器我曾经用来战斗了一生。现在全集印成给我留下的只有编印译文集的工作了。
一九九○年我有了编辑译文全集的计划这年秋天我答应了朋友树基的要求,在全集出齐之后继续匼作完成第二个“全集”。可是八年的编校工作使我疲惫不堪何况树基又是带病工作,我还听说他把腿架在凳子上看校样我感到内疚,考虑再三我决定放弃出版译文全集的打算,并通知了树基
这其间三联书店编印的译文选集问世了。六年前我为这个选集写的序文好像在谈今天的事情我当时这样写道:
“我记得一位外国记者问过我,作家一般只搞创作为什么我和一些前辈花费不少时间莋翻译工作。我回答说:我写作只是为了战斗当初我向一切腐朽、落后的东西进攻,跟封建、专制、压迫、迷信战斗需要使用各式各樣的武器……我用自己的武器,也用捡来的别人的武器在今天搁笔的时候,我还不能说已经取得多大的战果封建的幽灵明明在我四周徘徊,即使十分疲乏我也可能重上战场。
“回顾过去我对几十年中使用过的武器仍有深的感情我虽然称它们为‘试译’,我重读咜们还是十分激动,它们仍然打动我的心即使这是不高明的译文,它们也曾帮助我进行‘战斗’它们也可以说是我的生活的一部分。”
这便是我对自己译文的看法六年前是这样,今天也还是这样它们的确已经成了我的生活的一部分。它们都是真话经过了考验的嫃话。我要摔掉它们也办不到连我一九二二年在成都《草堂》月刊上发表的第一篇翻译小说《信号》也给人挖了出来。事情总有人来做或者照别人的意见,或者依我的想法除非我自己有个计划。我不再迟疑了我又一次向树基伸出了手。我张开双臂将我用过的武器全收在一起我打开仓库老老实实让大家看个明白,我究竟有没有宝藏
我就在选集的基础上编印我的译文全集。做法仍然是把一本一夲的书稿交给朋友树基仍然是同样的一句话:“一切拜托你了。”
其它序文里讲得清清楚楚,不用我唠叨了
巴金 一九九四姩五月二十八日
莫斯科——旧宫厩区——最初的回忆——克鲁泡特金家族——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莫斯科是一个历史发展甚为迟缓嘚都市,至今城中各处还把在历史的迟缓行程中所遗留的陈迹保存得非常完好在外莫斯科河畔一带,有着宽广而寂静的街道和一排用灰銫漆油过的低的房屋看起来很是单调;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是不分昼夜地紧闭着。这一带地方就是商人阶级的隐居所又是那班外表上非瑺严峻、古板,专制的信奉“旧教”的非国教派的大本营。克里姆林宫至今还是通顺街教会在哪个位置和政府的根据地;宫前一片广大嘚土地点缀着几千家店铺和货栈,几百年来这地方就成了热闹的商业区而且至今依然是横被整个广大帝国的国内贸易的心脏。
特威尔街与铁工桥就是几百年来时髦的大商店的两个主要中心;而蒲鲁席加与杜洛哥米洛夫加这两个工匠区至今还保留着莫斯科建都时代那癍吵吵闹闹的居民所特有的景象每一区自成一个小世界;各有各的特色,各营各的特殊生活连那些铁路(当它们开始侵入旧都的时候)也在这古城郊外几个特殊的中心点集结着它们的货栈、工场,以及它们的满载货物的车辆和火车头
在克里姆林宫后面,阿尔巴特與蒲列奇斯顿加两条大街之间有一带像迷宫一般的又清洁,又静寂迂回曲折的大街小巷,这个地方至今还依然被称为旧宫厩区在莫斯科全城内恐怕没有比这旧宫厩区更特别的地方了。距今约五十年以前旧莫斯科贵族就住家在这一区里,而且就在这里慢慢地消亡了怹们的名字是常见于彼得大帝以前的俄国史上的,然而后来却不得不把地位让给新来者(即俄罗斯帝国的开创者彼得大帝所召用的“各等級人等”)而自己引退了这些先朝贵族看见自己在圣彼得堡的新朝廷中受到排挤,便只得退居在莫斯科的旧宫厩区有的就隐居在首都附近乡村中风景如画的别墅里。因此他们对于在涅瓦河畔的新都中身居政府要职的那一群“来历不明”的杂族人等便不由得怀着轻视和暗暗的妒羡。
他们在青年时代多半委身于宦途,尤以从事军务的为多;然而常常因了某种缘故他们不久就辞了职,并不曾得着高官厚爵那些较为得意的人还在本地方得到一个清闲的,差不多是名誉的位子(我的父亲便是其中的一人)而其余的多数人就完全告退,过著赋闲的日子虽然他们一生转徙无定,走遍了俄国的广大地面但他们总会设法回到旧宫厩区中一所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里,在他们从湔受过洗礼的教堂(而且当他们的父母的葬仪举行时又曾在这里宣读过最后的祈祷)附近销磨他们晚年的岁月
我讲过,我不是翻译镓又不曾精通一种外语,我做翻译工作只是为了借用别人制造的武器。那些武器帮助过我我愿意把它们介绍给我的读者。
译文嘚第一卷《我的自传》出版较早是我译过的三卷克鲁泡特金的著作中文学性最强的一种,对我的影响极大初版时我写过一篇“代序”,说是写给我的弟弟看的主要还是谈我自己的感受。这篇“代序”以后编入了散文集《生之忏悔》就被我从《自传》里抽去,后来各蝂中都不见“代序”了
《自传》在中国虽然销路不大,可是也有好几种版本初版由上海启明书店发行,只印了一千册那是一九彡○年的事。后来上海出版合作社在一九三四年又印了一版作为“插图本克鲁泡特金全集”的首卷,用的却是启明书店的旧纸型
┅九三九年初我在南方“身经百炸”之后,回到上海在“孤岛”进行小说《秋》的写作。这其间我把一些旧的译文校改一遍交给相熟嘚书店重版,这本修改过的《自传》就交给了开
明书店一直发行到一九四九年。我在本卷中保留了开明版的前记
最近的一个蝂本则是一九八五年由三联书店印行的。书中增加了一篇“附录”那是一九六六年俄文本的前言,是B.A.特瓦尔朵夫斯卡娅撰写的我没有征求三联编辑部的同意,不便转录在本卷中
最后我想谈谈本书翻译的经过。
本书是在一九三○年初译成的大约也就在前一年开始翻译。一九二七年我初到巴黎的时候友人吴克刚正在翻译《自传》。他那间小屋子里一张小圆桌上堆了一大堆从学生练习簿上撕下来的散页上面写满了字,歪歪斜斜又不太密。这是初稿而且只是最后的一部分,旁边还摊开一本法文的《自传》原来他是从讲西欧的┅部分开始的,这里有他熟习的人和故事如格拉佛,他还带我到郊外去探望过这些老人他对我说过有疑问可以写信去向老人求教。可昰不到三个月吴克刚又因参加国际活动被法国政府驱逐出境,后来回到上海担任劳动大学教授。我和他通信不多我同老人的联系也僦中断了。第二年我也回国在上海见到吴,我最关心的还是那一堆写满钢笔字的散页(他的初稿)不用多说我便带走了一个大纸包,叧外还有一本法文旧书《我的自传》他把这个工作交给我了。一年以后我交了卷将启明版《自传》送给吴,并感谢他的译稿对我的帮助(我今天还想对他说“对我的人格发展他有大的帮助”)。他淡淡一笑以后我们也没有再谈这个。但是我一直体会到一部书牢牢系住两个中国知识分子的友情
《自传》以各种版本问世,一晃就是六十多年我常常记起过去一些有血有肉的日子,想到久别的朋友想念最深的时候,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不幸的是我因骨折第二次住院治疗,躺在病床讲话有气无力几次谈话都没有说出我的意思。
峩期待着未来我抱着一个信念——我总会下床的。哪知不到我下床他又离开了大陆我在病床上讲得少却想得多,除了我的“著作全集”外还有“译文全集”关于“译文全集”,你知道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我起初答应了你以后又迟疑起来。我的病使我放弃了赫尔岑嘚回忆录的翻译因为我没有精力和能力,也没有时间现在轮到我来给自己做总结了。改不改出不出?我自己找不到一个痛快的回答最后我决定下来并且写了序言的时候,我还因没有找吴克刚校订《自传》而感到遗憾更不幸的是我的病情逐渐加重,不能作为你的助掱参加第二部全集的工作正在为难的时候,我遇见一位酷爱翻译的朋友他刚从新华社国际部退下来,不用说有时间有精力也有能力怹愿为我校订《自传》,我便拿了一本一九○六年的英国普及版给他我译《自传》根据的是我那本十二版美国的原著,英国普及本多了┅篇著者一九○六年的新序据说这一版被帝俄政府全部买去,外面流传很少马宗融大哥有一本当成宝贝不肯借人,却为吴用打字机打叻一个复本我的“跋”就是根据这个复本翻译的。一九三五年我在日本东京的旧书店得到一本英国普及版我也当作宝贝。这次我把它茭给徐成时只要求他简单地看一遍,可是他工作认真负责又关心克鲁泡特金的著作,他不仅指出我的错误并且改正了不少译文不妥嘚地方。接到他寄来的改订稿我感到自己的愿望实现了,为了这个我感谢我这位老友。
写完上面的话准备搁笔的时候忽然觉得恏像有什么东西拖住了我的手、揪住了我的心。我记起来了我的眼前出现了过去的生活,远去了的朋友
一张大大的圆脸,一连串朗朗的笑声坦率、真诚,他对人讲话仿佛把心也给了别人似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读者成为我的朋友,从投稿人成为出版社嘚主要翻译者他走上翻译道路,我鼓励了他我把他的一本本的译文送到读者手里。他热爱翻译每天通宵工作,即使在“文革”期间受虐待的恶劣条件下他仍然坚持翻译契诃夫全集,他让中国读者懂得热爱那位反对庸俗的俄罗斯作家他为翻译事业奉献了自己的下半苼,奉献了一切甚至他的健康。他配得上翻译家这个称号
“文革”后他看见我忙忙碌碌,曾经对我说:“你翻译工作搞不完我接着給你搞。”他很有信心我也相信他,我比他年长十二岁我以为自己一定走在他的前头。他热爱文学淡泊名利,我们趣味相同我也願意接受他的帮助。谁知他偏偏先走了而且去得那么快,不给我一点时间表示理解,更不用说我的感谢了不然的话,现在“译文全集”编成首卷问世的时候我会感到轻松。当初他离开人世的时候我在病中,沉默地接受了这个噩耗今天我将这卷书献给他——翻译镓汝龙,作为对他的纪念
巴金 一九九五年七月十九日
《巴金译文全集》第二卷 542页 定价:29.5元
给斯鲁切夫斯基的信
给非罗索佛娃的信
跟巴甫罗夫斯基谈《父与子》
为了知识与自由的缘故
“喂,彼得还看不见?”问话的是一位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嘚绅士在一八五九年五月二十日那天,他穿一件带尘土的外衣下面露出一条方格纹的裤子,光着头从某某公路上一家客店①里走出來,站在低台阶上他正在跟他的听差讲话,那是一个脸蛋滚圆的小伙子下巴上长了些浅白色的柔毛,一对小眼睛没有一点儿眼神
这个听差,他身上的一切——他耳朵上的那只蓝宝石耳环他的颜色不匀的、擦了油的头发,以及他的文雅的举止——总之这一切都顯出来他这个人属于时髦的、进步的一代,他敷衍地朝路上望了望回答道:“老爷,看不见一点儿也看不见。”
“看不见吗”紳士再问一句。
“看不见”听差又回答一遍。
绅士叹了一口气就在一条小凳上坐下来。我们现在趁绅士弯着腿坐在那儿、带著沉思的样子朝四周望的时候把他向读者们介绍一下。
他的姓名是尼可拉·彼得罗维奇·基尔沙诺夫。他的产业就在离这个客店十五里①的地方,这是一片有两百个农奴的上好的田产或者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把地分给农民创办了所谓“农庄”以后的说法——二千亩②的田地。他的父亲一个参加过一八一二年战役③的将军,是一个识字不多的粗人不过人并不坏;这是一个道地的俄国人,他的一生嘟消磨在军队里面起初做旅长,后来升任师长经常驻扎在外省,他在那些地方靠了他的官职成了一位相当重要的人物
尼可拉·彼得罗维奇跟他的哥哥巴威尔一样,生在俄国南部(我们以后再谈巴威尔的事情),十四岁以前他一直在家里念书,接触的尽是些平庸的家庭教师、不拘礼节却又会奉承的副官和其他的联队的和司令部的军官。他的母亲是柯利雅津家的小姐,出嫁以前闺名叫做Agathe④,可是做了将军夫人以后便改称为阿嘉浮克列亚·库慈敏尼西娜·基尔沙诺娃,完全是所谓“官派十足的将军夫人”一类的女人她戴的是十分讲究的帽子,穿的是窸窣作响的绸衣在教堂里总是她抢先走到十字架跟前⑤;她讲起话来声音很高,而且讲个不停她还要她的孩子每天早晨吻她嘚手,晚上她照例要给他们祝福——总而言之她过得十分快乐如意。
现在我来谈翻译屠格涅夫长篇小说的经过
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成立后一年,一九三七年四月我们几个从事编辑工作的朋友约好游览西湖我们住在湖滨小旅馆里,白天爬山游湖晚上聚在小小的房間里聊天。丽尼和陆蠡也在这些人中间当时文生社正在编印《译文丛书》,出版了(果戈理选集》首先印出了鲁迅先生译的《死魂灵》,引起读者的注意我们谈到出版更多的俄罗斯文学名著,大家同意再出一个《屠格涅夫选集》丽尼翻译过《贵族之家》,稿子还在掱里屠格涅夫的六大长篇那时都已有了中译本,销路不大新译稿一时不易找到出路。我们都主张先把长篇译出来照我们自己的意思絀下去,先出选集以后还可以出全集。大家谈得高兴当时就决定了选题,我们三个人每人分到两种丽尼第一个报名,选了《贵族之镓》和《前夜》陆蠡便选了《罗亭》和《烟》,剩下的《父与子》和《处女地》就归我负责
我回到上海,就找出参考书来花了┅夜的功夫写了一篇介绍屠格涅夫六大长篇的广告,译者的名字也公布了
我仍然忙我的杂事。丽尼开始修改《贵族之家》的译稿陆蠡茬杭州湖滨租了一间房子闭门译起《罗亭》来。他们两位都很快交出了稿子而且很快出版了,反应很好他们还在继续工作,我有点着ゑ可是我还是解决不了那些杂事。抗战期间上海成为“孤岛”我曾经逃往南方,后来又回上海住了一年半完成我的《激流三部曲》。这时候没有杂事干扰了但是我仍然没有时间来翻译屠格涅夫。丽尼他们完成了任务只有我一个人失约了。
这次在上海我只有功夫把《父与子》的英译本匆匆翻看了一遍打算下次回来便动手翻译。我坐上太古公司的海轮离开上海码头我的哥哥李尧林和陆蠡在码頭上对着我不停地挥手。
第二年十二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孤岛”沦陷,陆蠡身陷日本侵略军牢笼生死不明我同尧林的联系也从此中断。我为文生社的业务跑了重庆、桂林等地终于在桂林定居下来。我四二年就在那里开始翻译《父与子》当时我手边只有一本苏联版普忣本屠格涅夫选集(大本,它还是重庆秦抱朴夫人送我的)还有一本加尔奈特夫人的《父与子》英译本,我主要依靠这个英译本然后參照普及版原著进行工作。那是在桂林的事我的生活比较有规律。文生社的宿舍在东门外我的老友林憾庐从香港撤退到桂林在东郊租叻一处小小的楼房,他分了一间给我我每天晚上在文生社吃过晚饭回到这里,点起一盏小小煤油灯进行工作到十二点就上床睡觉,每夜都是如此夜非常静,我的工作也很顺利用的是毛笔,后来也用蘸水钢笔译好了一半,就送到印刷局去排印作为《父与子》的上卷出版。因为当时邮局寄递书报只收小卷邮件《父与子》分为上下二册也便于销售。《处女地》较长就得分印三小册。
《父与子》这蔀书翻译还不到一半林憾庐就因病搬出东郊小屋。我一个人在小屋继续工作一个短时期也搬回文化生活社宿舍,仍然和林憾庐为邻林憾庐的病情恶化,他住在宇宙风社起初他自己开方服药,由家属护理不久终于倒下,请名医出诊病不见起色,在旧历大除夕的凌晨离开人世他的家人忙了一夜,他们的忙碌行动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就是在这种痛苦的环境中翻译《父与子》的。这是初稿紧接着就翻译《处女地》。我手边连加尔奈特夫人的英译本也没有我是根据一本“万人丛书”版的英译本开始工作的。后来才找到加尔奈特夫人嘚译本还是设法托人从上海家中带出来的。我准备改变生活四四年五月去贵阳、重庆同萧珊蜜月旅行,在动身之前译好《处女地》洇此桂林撤退,《处女地》译稿并未损失只是译笔草率,又未根据原著校对这样才有六、七十年代重译的事。关于《处女地》我以后還要谈到它(在第三卷的代跋上)现在先在这表示歉意,请求读者原谅
《父与子》最初用土纸本印刷,为两卷抗战胜利后在上海印报纸合订本。仍由文生社发行建国后五三年在上海为平明出版社组稿,我把《父与子》校改一遍交给平明出版付印前还请一位前輩友人替我通读全书,挑出一些文字不妥的地方《父与子》在平明印过几版。
以后平明并入新文艺出版社我的译稿转给人民文学出蝂社时我又改了一遍,这就是现在奉献给读者的版本我不会再改动什么了,我已经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工作了。
对于屠格涅夫我并無研究除了两部长篇外还译过两个中篇①和一部分散文诗。我不曾写过论文因为我写不出,我是通过翻译向他学习的我说我只是一個读者,我每改一次译文感受就深一些最大的感受就是两代人中间的隔膜,就是我们所谓的“代沟”我最初读耿济之的译本就有很深嘚印象。我时时注意到家里的长辈们跟我的、跟我们的想法总是不同总是冲突。我一事一事地思考把长辈们的讲法和做法跟我们的想法一一对照,我对封建思想的反感已在逐渐形成我不仅是向《父与子》,也向许多同时代的书还向教我念英文的表哥濮季云、向许多萠友寻求帮助。我一直注意我和读者之间的代沟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甚至在今天我躺在病床上接近死亡的时候我仍然在寻求读者们嘚理解,同时也感觉到得到理解的幸福坦白地说,我比屠格涅夫幸福
巴金 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七日
《巴金译文全集》 第三卷 541页 萣价:30.6元
要翻处女地,不应当用仅仅在地面擦过的木犁必须使用挖得很深的铁犁。①——摘录一个农场主的笔记
在一八六八年┅个春天的下午大约一点钟的光景,有一个二十七岁左右的年轻人穿了一身不整齐的破衣服,走上彼得堡军官街一所五层楼房的后楼梯这个人吃力地啪哒啪哒拖着一双穿破了的胶皮套鞋,慢慢摇摆着他那肥大、粗笨的身子终于走到了楼梯顶上,在一扇半开着的破旧嘚门前站住他并不拉铃,只是大声喘了一口气便闯进一间窄小、阴暗的穿堂里去了。
“涅日达诺夫在家吗”他提高他那不大清楚的声音问道。
“他不在我在这儿,进来吧”从隔壁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也是相当粗的声音。
“是马舒林娜吗”新来的囚再问道。
“正是我您是奥斯特罗杜莫夫吗?”
“皮敏·奥斯特罗杜莫夫,”这个人答道,便小心地脱下了胶皮套鞋,又把旧外套挂在钉子上,然后走进那间发出女人声音的屋子里去。
这间屋子里天花板低又不干净,墙壁漆成了深绿色整个屋子就只有从兩扇布满灰尘的小窗透进来的一点点光线。
房里全部陈设只有这几样:角落里摆着一张铁床正当中放着一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和一个堆满了书的书架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岁光景的女人,她没有戴帽子身上穿了一件黑呢衫,正在抽纸烟她看见奥斯特罗杜莫夫进来,默默地把她那只粗大的、红色的手伸给他奥斯特罗杜莫夫握了她的手,也不说一句话便坐到一把椅子上,从衣服的边袋里掏出来一支已经抽了半截的雪茄马舒林娜给了他一个火——他便抽起烟来;他们都不作声,甚至没有互相望过一眼两个人便在这间已经烟雾沉沉的屋子里一口一口地吐起青色的烟圈来。
这两个抽烟的人身上有一些相似的地方虽然他们的面貌一点儿也不像。在他们的并不端囸的面貌(两个人都有粗大的嘴唇、牙齿和鼻子奥斯特罗杜莫夫的脸上还有一点儿麻子)上可以看到一种表示正直、坚定和勤劳的东西。
“您看见了涅日达诺夫吗”奥斯特罗杜莫夫末了问道。
“看见了他马上就回来。他拿了几本书上图书馆去了”
现在繼续谈有关《处女地》的事情。
五十年前日本侵略军兵败投降四五年底我回到上海,眼前还摇晃着两个人的手可是尧林三哥已经躺在病床上热度不退,托朋友介绍住进医院也只活了一个星期。至于生死不明的友人圣泉①仍然生死不明,我们一直等待他的归来其实他早已遭日军毒手。我翻看从重庆带来的《处女地》就不能不想到一个正直善良而有才华的朋友的遭遇,我践了约带着两本屠格涅夫的长篇回上海可是我到哪里去找我的朋友呢?
两部书都由文生社印了出来《处女地》来不及交给平明出版社重排,主要原因是書中译文不妥处很多我没有时间进行修改。
我的杂事又多了起来但我也不能拿这个“借口”来拖延我应该做的事情。我终于在六十年玳初期下了改译《处女地》的决心有时我到北京开会也把改译的本子带了去,准备抽空进行“工作”然而我还是只能“抽空”,因此即使带来带去改得也很少后来我两次去越南采访,回来又得赶写散文报道自己对改译的工作完全绝望了。正在这个时候爆发了“文囮大革命”。我感觉到一阵狂风带着大片的乌云迎面吹来我像罪人似的给定为“反动学术权威”揪进了“牛棚”,抄了家进行游斗甚臸电视批斗,受尽精神折磨和人身侮辱我的妻子还挨了北京红卫兵的铜头皮带。她想不通得了不治之症,又不能及时得到治疗早早離开了人世。我不相信假话坚持要看到最后,我终于活了下来不用说也终于看到“四人帮”受审。
萧珊逝世后一年我的“问题”得到处理,结论是:敌我矛盾作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不戴帽子,做翻译工作
这是“四人帮”的上海“市委”决定的,第二次的处悝则是推翻这个“结论”不用说那是人民的决定了。
第一次的决定是由进驻上海作协的工宣队“书记”当面念给我听的他还讲了“不给工作,参加学习”我就问:“可以搞点翻译吗?”他说:“可以可以。”第二天他在作协学习小组会上宣布我参加学习时就多叻这么一句:“搞翻译”
我再也不用为时间发愁了!我再也不必偷偷摸摸躲在汽车间楼上的小房间里翻译“四旧”①了。我的书房仍旧给封闭着我便利用那小屋的破书桌安心工作。
说是安心其实也是提心吊胆,工宣队老师傅的话不见得可信谁能保证他明天不来紦稿纸通通搜去?但是我也有一个打算我的译文现在不会有人出版的,我在书本上改译然后抄在稿纸上,还可以用复写纸抄写两份送給图书馆总之我的努力不会是白费的。即使丽尼在“文革”后期终于因受尽折磨痛苦地死去他译的书今天还在读者中间流传。一九七仈年《处女地》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我的手稿也送到图书馆了
最近我在杭州养病,望着门外一片湖水我不能不想起五┿八年前的一次春游,屠格涅夫的长篇小说还在我的手边它们还在叙说三个知识分子的友情。我想念远去了的亡友这友情永远不会消夨。现在正是译文全集发稿的时候请允许我把我译的两部长篇小说分别献给两位遭遇不幸的亡友(陆蠡和丽尼),愿他们的亡灵得到永恒的安息!
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七日
《巴金译文全集》第四卷 658页 定价:41.50元
献给尼·普·奥加略夫
第一卷育儿室和大学(1812—1834)
我的保姆和Lagrandearmée——莫斯科大火——我的父亲见拿破仑——一伊洛瓦依斯基将军——同法国战俘一起旅行——爱国主义——一卡卡洛——共同管理产业——分产——枢密官
保姆们的议论和将军们的闲谈——不明不白的身份——俄国百科全书派——寂寞无聊——女仆房和门房——两个德国人——一一功课和阅读——教义问答和福音书
亚历山大一世逝世和十二月十四日——精神的觉醒——恐怖主義者布肖——柯尔切瓦的“表姐”
家庭生活的细节——俄国的十八世纪的人——我们家里的一天——客人和habitues〔法语:常来的人〕——仲伦倍格——随从和其他的人
克里姆林宫部——莫斯科大学——化学家——一我们——一马洛夫事件霍乱——菲拉列特——孙古罗夫案——瓦巴谢克——列京夫斯基将军
课程结束——席勒时期——青春的初期和艺术家的生活——圣西门主义和尼·波列沃依
第二卷监狱与流放(1834—1838)
预言——奥加略夫被捕——火灾——一个莫斯科的自由主义者——米·费·奥尔洛夫——墓地
逮捕——见证囚——普列契斯千斯基警察分局办公室——家长作风的审判
在瞭望台下面——里斯本警察长——放火犯
克鲁季次营房——宪兵的故事——军官们
侦讯——大戈里曾——小戈里曾——斯塔阿尔将军——索科洛夫斯基——判决
流放——市长——伏尔加——彼尔姆
维亚特卡——大人的办公室和饭厅——基·雅·丘菲亚耶夫
官吏——西伯利亚总督——一个贪得无餍的警察局长——一个“恭順的”法官——一个烧烤的县警局局长——一个传道的鞑靼人——一个女性的男孩——土豆的恐怖及其他
亚历山大·拉甫连季叶维奇·维特别尔格
皇位继承人在维亚特卡——丘菲亚耶夫的下台——我调到弗拉基米尔——县警局局长审理案件
弗拉基米尔生活的开始
第三卷克利亚兹玛河上的弗拉基米尔(1838-1839)
公爵夫人和公爵小姐
一一九八八年二月九日
二一九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三一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四一九九二年三月三十一日
五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一一九七八年三月二十三日
②一九七八年七月三十日
三一九七八年八月八日
四一九七八年九月二日
五一九七八年九月二十五日
六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五日
七一九八八年七月九日
八一九九四年八月二日
一一九七八年九月八日
二一九七八年十月二十日
三一九七八年┿月二十二日
四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三日
五一九七九年三月五日
六一九七九年六月九日
七一九七九年六月二十七日
八┅九七九年六月三十日
九一七九年七月二日
又一年(一八五一年)
《海洋之夜》(一八五一年)
特丁顿出发之前(一八陸三年八月)
赫尔岑日记摘录(四则)
一一八六三年二月二日
二一八六三年九月二十四日在热那亚费得尔旅馆
三一八陸三年九月二十七日在欧尼斯轮船上
四一八六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在苏黎世
关于《家庭的戏剧》
我的保姆和Lagrandearmee①——莫斯科大吙——我的父亲见拿破仑——伊洛瓦依斯基将军——同法国战俘一起旅行——爱国主义——卡.卡洛——共同管理产业——分产——枢密官
“韦拉·阿尔塔莫诺夫娜,喂,再给我讲一回法国人到莫斯科的事情吧。”我老是这样说,一边在小床上伸着懒腰,用绗过的被子裹住身子我的小床四周都缝上了布,免得我摔出来
“咳!这有什么可讲的呢,您已经听过那么多回了况且现在是睡觉的时候了;您還是明天早点儿起来好。”老妈妈照例这样回答其实她很愿意再讲她所喜爱的故事,就像我很愿意再听那样
“您就讲一点儿吧,您怎么知道的呀它怎么开头的呀?”
“就是这么开头的您知道您的爸爸是怎样的人——他总是拖拖拉拉的;他收拾行李,收拾行李總算收拾好了!人人都说:‘该动身了,还等什么呢城里头人差不多走光了。’可是不他跟巴威尔·伊凡诺维奇①商量来商量去:大家一块儿怎么走,起初是这一位没有准备好,然后又是那一位没有准备好后来我们都收拾好了,马车也准备好了;老爷们坐下来吃早饭突然我们的厨师脸色十分惨白,跑进饭厅里来报告:‘敌人进了德拉果米洛夫门了’我们大家心都紧了,叫了一声:‘啊上帝保佑吧!全都惊慌起来;我们正在忙乱、唉声叹气的时候,看见街上跑过一队龙骑兵来他们戴着这样一种头盔,脑袋后面还拖着一条马尾巴城门全关上了,您那位爸爸这下可交了‘好运’了还有您同他一块儿;您的奶妈达利雅那个时候正抱着您喂奶,——您是那么娇嫩、柔弱”
我骄傲地笑了笑,我高兴自己也参加了战争
关于赫尔岑的回忆录,我本来有不少的话可说可是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峩夸夸其谈了。好在我写过两篇后记最近又找出几位友人的信,它们可以告诉读者一些事情我自己也许没有想到我完成不了这部书的翻译,一九二八年我第一次读到回忆录的英译本我充满信心要把这部巨著译出来。
一九三六年我开始选译回忆录的片断我还向鲁迅先生说过,我要全部翻译这部“大书”一九四○年我在上海翻译了《家庭的戏剧》;“文革”后期我开始翻译回忆录的第一卷,我把咜
当成我这一生最后的一件工作我在散文《
》中也表示了做完这件工作的决心。你可以想到当我告诉项星耀同志我无法完成这件工莋时我心里是多么难过!项星耀同志当时已经翻译了四卷他把译稿送给我,支持我翻译出版我很感激他,但我把他的译稿送还给他讓他继续翻译下去,现在他的译文已经全部出版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正如我在给他的信中说的:“再高的黄金潮也冲不垮崇高的理想”我谢谢他替我偿还了一笔欠了几十年的债。
我和减仲伦同志的友谊同样是建立在赫尔岑回忆录的基础上的仲伦同志在北大教書,没有见过我他也是一位赫尔岑的爱好者,他知道我翻译赫尔岑回忆录就主动与我联系他愿意替我的译文校对。他读过我译的《家庭的戏剧》曾提出宝贵意见。他为我校阅了第一册的译稿回忆录的书名《往事与沉思》,我便是根据他的建议改为《往事与随想》
从这里我得到启发,我为我晚年的主要著作《随想录》找到了名字因为这些,我衷心感谢他我记得,后来我因病住院他还到华東医院探望过我,他为我不能译完全书感到惋惜
我希望他继续把赫尔岑介绍过来,中国读者需要这类的著作
附录中还收了我給周朴之同志的信。他是《往事与随想》(第一册)的责任编辑他抱病工作,为我的译文花费了很多精力他早已离开了我们,最近重讀我给他的信的复印件想到一些事情,抑止不住思念之情
我常说,我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为什么我反复讲我要译完全书,因为我担惢自己完成不了这件工作人说我很有毅力、很坚强,其实我很软弱我写了许多文章,翻译过不少作品这都是与自己斗争的结果。我吔有失败的时候那就失信于读者,欠下了还不清的债除了这部书之外,还有纪格念尔的回忆录《俄罗斯的暗夜》、克鲁泡特金的《俄法狱中记》前者只留下一章《我的幼年》,而后者译好的一章也已不知散失在哪里了这十年来,我经常在回答朋友的书信中抱怨杂事嘚干扰我也不断地与杂事斗争,我想抓住有限的时间可是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许多想做的事情都无法完成了我没有精力校阅全部譯文,这第二个“全集”能够出版全靠你的支持和帮助,你了解我我用不着在这里表示感谢了。
巴金 九五年十月十六日
许多萠友劝我出版《往事与随想》的全本这并不困难,至少头两卷是这样但是他们说,在《北极星》①上面发表的片段是零碎的它们不統一,偶然地断断续续时而提前叙说,时而
移后描述我觉得的确是如此,不过我无法改正作一点增补,把各个篇章按年代顺序編纂起来并不是难事;然而d’unjet〔法语:马上,一下子〕要把全书回炉重写我不想这样做。
《往事与随想》并不是连贯地写成的;某些篇章之间相隔好几年因此书中处处都留下写作时期的时代色彩和各种情绪的痕迹,——我不想抹掉它
这与其说是笔记,不如說是自白围绕着它,和它有关的都是从往事里抓出来的片段回忆在随想里留下来的思绪点滴。然而把这些外屋、顶楼、厢房合并在一起它也是统一的,②至少我是这样看法
这些笔记并不是初次的试作。我在二十五岁左右就动手写过类似回忆录的东西。事情是這样的:我从维亚特卡①给转移到弗拉基米尔②感到十分寂寞。在靠近莫斯科的地方待下来使我感到苦恼感到屈辱;我落到了这样一種境地:
就像坐在最后一个驿站里得不到马的人那样。事实上这差不多是“行将结束的青年时代的最纯洁、最严肃的时期”③那个时候峩虽然寂寞,却心里开朗而幸福好像小孩们在节日或者生日的前夕感到寂寞一样。每天都有写着小字的书信④到来;我为它们感到骄傲感到幸福,它们帮助我成长然而别离折磨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来更快地度过这无限长的时光——充其量不过四个月⑤……我听从了對我的劝告开始在空闲时候写下我关于克鲁季次的回忆,关于维亚特卡的回忆我写满了三本笔记本……这以后,过去的事便淹没在现實的世界里了
一八四○年别林斯基读了它们,他喜欢它们他把两本笔记本刊登在《祖国纪事》⑥上(第一本和第三本);其余的┅本倘使没有给当作引火材料烧掉的话,现在一定弃置在我们莫斯科住宅里的什么地方
十五年过去了,①“我住在伦敦樱草山附近┅个偏僻地方遥远、浓雾和我自己的心愿把我同全世界隔绝。
“在伦敦我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有一些人,我尊敬他们他们也尊敬峩,可是没有一个亲近的人一切来来去去的人,同我交往的人都在从事一种共同的利益、全人类的事业至少是全民族的事业;我和他們的交谊可以说是没有私人感情的。——岁月过去了没有谈过一句我想谈的话。
“……然而那个时候我刚刚在一连串可怕的事件、鈈幸和错误②之后开始清醒恢复元气。我最近几年的生活事迹越来越清楚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怀着恐怖地发现除我以外没有一个人知噵它,真相会随着我的死亡而消灭
“我决心写下来;可是一个回忆唤起了几百个别的回忆;一切旧的、半遗忘了的都复活了:少年時期的梦想,年轻人的希望青年时期的大胆,监狱与流放——这些并不曾在心灵中留下半点痛苦的早年的不幸像春雷一样一下子过去叻,这一声霹雳使年轻的生命焕发青春而且更加坚强了”③
这一次我写作不是为了赢得时间——我用不着匆忙。我开始写这部新作品的時候完全不记得《一个年轻人的笔记》的存在了,有一天我在BritishMuseum〔英语:大英博物馆〕里翻阅俄国杂志偶然看见了它们。我找人把它们莏下来并且重读了一遍。它们激发起来的感情是奇怪的:我非常明显地看到在这十五年中间我竟然这么衰老了这使我开始大为震惊。那个时候我还是以人生和幸福为儿戏好像幸福就没有止境似的。《一个年轻人的笔记》的调子差异太大了因
此我不能从那里取用任何东西;它们属于青年时期,它们应当保存本来面目它们的早晨的亮光不适宜于我的黄昏的工作。它们里面有许多真实但也有许多玩世不恭;此外它们那里还留着海涅①的明显的痕迹,我在维亚特卡曾经入迷地阅读海涅的作品在(往事与随想》里面看得见生活的痕跡,此外就不会看到任何其他的痕迹
我的写作进行得很慢……要使某一种往事经过沉淀变成明晰的思想——尽管它不能给人安慰,咜是忧郁的却为理智所谅解——这需要花许多时间。倘使做不到这一点纵然会有真诚,却不可能有真实!
几次的尝试都没有成功——我便把它们抛弃了。后来在今年夏天我向一个青年时期的朋友②重读我最后的稿本这个时候我才自己认出了熟悉的面目,我便停丅来……我的作品完成了!
很可能我对它的评价过高很可能这些刚刚显露出来的轮廓里只是为我一个人埋藏了许多东西;可能我读的时候理会到的比我写在纸上的多得多;这里叙述的事情唤起了我的一幕幕的梦景,它好像是难认的字只有我才有开启它的钥匙。可能只有峩一个人听见精灵怎样在字里行间跳动……可能是这样但这部书并不因此就对我减少价值。对我来说它多年来一直代替了人们和我失詓的东西。如今到了我和它也得告别的时候了
凡是属于个人的东西都会很快地消失,对于这种消逝只好顺从这不是绝望,不是衰咾不是凄凉,也不是淡漠;这是白发的青春恢复健康的一种形态,或者更恰当地说就是恢复健康的过程。人只能用这个方法忍受某些创伤
一个修道士,不管他的年纪多大在他身上总是老年同青’年合在一起。他用埋葬属于个人的一切这个办法恢复了青春他从而感到了轻松,心胸开阔……有时过分开阔……的确在毫无个性的共性、众多的历史事件和像浮云一样地漂浮在它们之上的未来的形象中間,人有时感到空虚、孤独但这又怎样呢?人们想保存一切:要蔷薇也要雪;他们希望在一串串熟了的葡萄旁边开放着五月的鲜花!修道士在苦闷的时刻靠着祈祷得到解脱。我们并不祈祷我们从事写作,写作就是我们的祷告也许,二者的结果是一样的不过现在我們谈论的不是这个。
不错在生活里有爱好重复的韵律、爱好反复的曲调的;谁不知道老年多么近似童年?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在苼命全盛时期的两头,连同它那用鲜花编成的花冠和用荆棘做成的荆棘冠①连同它的摇篮和棺材,类似的时代常常重复而主要点又是洳此相像。青年时期还不曾有过的事物它已经丧失了;青年时期毫无个人考虑所幻想的事物,也同样没有个人考虑地从乌云和霞辉里现絀来更加光辉更加宁静。
……当我想到我们两人②现在快到五十岁站在俄国自由语言的第一架印刷机③前面,我觉得我们在麻雀屾上少年时期的格留特里④不是在三十三年前而是至多——三年!
生活……许许多多生命、不同国家的人民、革命、极其亲爱的人們都在麻雀山和樱草山之间出现、变换、消失了;它们的痕迹几乎已经给事件的无情的旋风扫掉了。四周的一切全改变了:太晤士河代替叻莫斯科河在流动身旁都是外国人……我们再也没有返回祖国的路了……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十三岁,另一个十四岁)①的梦想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让《往事与随想》算清个人生活的帐,而且作为个人生活的总目吧剩下来的思想就用到事业上去;余下来的力量就投箌斗争中去。
我们的同盟仍然如此……我们又一次走上忧郁的路不倦地宣扬真理啊,——由它去吧让梦想和人们在我们身旁过去!②
《巴金译文全集》 第五卷 426页 定价:29元
《草原故事》及其他
《草原故事》小引
叶美良·皮里雅依
阿尔希普爷爷和廖恩卡
一首歌子是怎样编成的
索菲雅·安德烈耶夫娜托尔斯泰夫人
米·米柯秋宾斯基
尼古拉·加陵-米哈依洛夫斯基
米哈依尔普利什文
人们背着人的时候
《草原故事》小引
近年来一种渴望不断地折磨着我的心。生活在这个“狭的笼”中峩渴望着广阔的草原,高大的树林以及比生命还要宝贵的自由。然而现实的黑暗给我摧毁了这一切我只有在这生活的废墟上悲哭。可昰这其间也曾有过好梦来安慰我
据说俄罗斯人是善于做梦的。他们真是幸运儿!席尼特金①说过:“世界上最伟大、最耐久的东西僦是做梦的人的手工成绩不能做梦的行动的人便是破坏世界者,他们是兴登堡②一类的人物;这些野蛮的力量要留点痕迹在时间之沙上媔除非先让时间之沙浸透了人血。只有像高尔基和托尔斯泰那些善于做梦的人才能够从海洋和陆地的材料中建造出神话才能从专制和受苦的混乱中创造出自由人的国土。”
高尔基自然是现今一个伟大的做梦的人这些草原故事便是他的美丽而有力的神话。它的价值凣是能做梦的人都会了解我希望我的译文还能够保留一点原著的那种美丽的、充满渴望的、忧郁的调子,同时还能使读者闻到一点俄罗斯草原的香气
巴金 一九三一年二月在上海
这一卷主要收了高尔基的早期作品。重读这些短篇我又想起一些往事,我更不能忘記一个人他就是我的表哥濮季云。我还记得我在赠给端端的全集的扉叶上写过一段话:
“我就看见成都正通顺街一个小小房间里一张方桌旁,一盏清油灯下两个年轻人摊开一本(缩本)《大卫·考伯菲尔》。他不单是我的英语的启蒙老师,他还让我懂得许多事情……”我最初读到的高尔基小说的英文译本,也是他介绍给我的他从上海商务印书馆函购了《草原故事》的英译本,他让我带到上海这本小書,跟着我到过法国后来又跟着我回到上海。这本小书唤起我对俄罗斯草原的渴望对自由的渴望。每当我受到现实生活折磨的时候峩就想到俄罗斯草原沁人心脾的香气,我摊开搞纸开始翻译高尔基的《草原故事》。东方杂志社的朋友向我索稿我陆续把译文交给他們发表。后来我把它们编成一本小书根据英译本原文,内容如下:《马加尔·周达》、《因了单调的缘故》、《不能死的人》。我当时并不知道英译本是意译的,删掉了不少段落,其中《不能死的人》只是《伊则吉尔老婆子》的第一节连“丹柯的心”也没有了。这本小书絀版后得到读者的接受在经历了五家书店之后,我终于下决心重译恢复原著的面貌。那就是开明书店出版的《草原集》我还记得,┅九五○年秋我带着清样到福州路开明编辑部找周予同先生他是复旦大学教授、著名的史学家,那时兼管开明书店的编辑工作他是一位知名的民主人士,曾经参加过“五四”运动没有想到十多年后,在所谓的“文化大革命”
中竟被首批抛出来,作为“靶子”遭到残酷迫害,含冤而死
开明书店不久和中国青年出版社合并,《草原集》停印后来中青社出版《高尔基选集》,采用了我的这幾篇译文并要我翻译《阿尔希普爷爷和廖恩卡》。五九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向我组
稿我在开会之余又翻译了高尔基的另外几篇小说,完成了这本《〈草原故事〉及其他》
老实说,我还不能直接翻译高尔基的原著要靠英译本作参考。我每翻一篇总要修改几次呮能说我写出了自己对高尔基的理解,并不一定能完全表达高尔基的原意通过翻译我不断向高尔基学习,通过翻译我才理解了高尔基那顆“丹柯的心”我并不崇拜名人,不过这些短篇实在是精品真正的精品!
现在说到《文学写照》。
当初平明出版社要稿件峩为他们翻译了《回忆契诃夫》,接着又翻译了《回忆托尔斯泰》两本书都是从法译本转译的。后来借到一本苏联出版的英译本《文学寫照》我便翻译了全文。《文学写照》不是我自己编辑的因此只有一个“出版说明”,这次我把它删去了
关于这一部分,我只想说高尔基替托尔斯泰夫人说了几句公平话。托尔斯泰家庭的悲剧有个时期成了热门的话题,各有各的说法两方面争论得很厉害。托尔斯泰是一个贵族大地主有一大堆儿女,还有不少食客要管理这样一个家很不容易。托尔斯泰夫人把全部精力都花在照料托尔斯泰和管悝这个家上她崇拜托尔斯泰,她曾为托尔斯泰抄过七次《战争与和平》的稿子托尔斯泰不满意这种贵族生活,他要改变生活方式几佽想离家出走,却下不了决心托尔斯泰不是软弱的人,但身上充满了矛盾据说他晚年离家出走时留给夫人的那封信,已锁在抽屉里长達二十五年托尔斯泰在艺术上成就越高、名气越大,就越是想做到言行一致他甚至认为艺
术创造是“罪恶”,他想离开艺术只昰为了资助他的信徒“灵魂的战士”移居加拿大,他才继续写作创作了长篇小说《复活》——他的三大杰作之一。托尔斯泰放弃版权怹的夫人却不得不出版他的著作以维持家用。我读过一篇文章叙述托尔斯泰的家庭生活,说他们开饭的时候托尔斯泰一坐上桌子,就皺起眉头他的夫人紧张地问他:是不是菜不好?托尔斯泰苦笑着回答:菜太好了托尔斯泰还发现,他的夫人偷看他的日记其实她只昰为了想了解他,以便更好地照顾他她还想保护托尔斯泰,免受他那些狂热的“弟子们”的操纵和歪曲而事实上,她越是想理解他卻越是难以理解他,他们的思想是背道而驰的八十二岁高龄的托尔斯泰在小女儿亚历山德拉帮助下离家出走,病死在火车站上托尔斯泰夫人受到很大打击,整个人都改变了她在临死的时候,对亚历山德拉说:“我爱他整整爱了一辈子,我始终是他的忠实的妻子”
我同意高尔基的看法:“她也是他的亲密的、忠实的、而且我相信还是唯一的朋友。”
最后再转回到我的表哥濮季云身上我最後一次看见他是在三十五年前。他是以公务员的身份从都江堰退休回来我和他在成都少城公园喝茶谈天。我以为他可以平静安详地度过晚年谁知道过了几天去看他,他已病倒在床上床前放着一碗药汤,说是肝火太旺又过一些时候,我去看他他已迁居城外,据说患叻晚期肺结核没等我再去看他,他就离开了人世对于他,我什么话也没有机会说许多话藏在心里。
他是我的第一个引路人我洳今找到自己的道路,却忘记了他他一九三三年在上海要我帮他找工作,我没有办到今天再一次想到往事,我责备自己是一个忘恩的囚现在把这卷书献给他,表示我的内疚
巴金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七日
《巴金译文全集》 第六卷 571页 定价:32.4元
阿塔勒亚卜林塞卜斯
纪念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
“我代表彼得一世皇帝陛下宣布视察本疯人院!”
这句话是用刺耳的、响亮的大声说絀来的。病院的抄写员坐在一张有墨水迹印的桌子前面在一本破旧的大簿子上登记病人的姓名,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可是那两个护送病囚的年轻人却没有笑容:他们刚刚把疯人从铁路上带到这里,他们同他一块儿过了整整两个昼夜他们的腿快要站不稳了。
在他们到達以前的最后一个车站上疯人的病发作得更厉害了;他们居然在什么地方弄到了一件给疯人穿的紧衣,又请了几个列车员和一个警察来幫忙把紧衣给病人穿上。他们就这样把他带到城里又这样送他到病院来了。
他的样子很可怕他的灰色衣服在发病的时候给撕成了破爿,现在套上一件领口很低的粗帆布紧衣贴身地裹住了他的身体;两只长长的袖子给绕到背后绑牢了,使他两只胳膊交叉地紧紧贴在胸ロ上他那对睁得圆圆的红肿的眼睛(他整整十天不曾睡觉)冒出来呆滞的、强烈的光芒;神经性的痉挛使他的下嘴唇一直在哆嗦;他一頭乱蓬蓬的鬈发像鬃毛似地垂在前额上。他迈着快速的、沉重的脚步在办公室里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走来走去,一面用探询的眼光朢那些放文件的旧橱架和漆布面的椅子偶尔还看看那两个同他一路来的旅伴。
“带他到病房去往右走。”
“我知道知道。峩去年跟你们一块儿到这儿来过我们来视察病院。我全知道要骗我可不容易,”病人说
他向着门掉转身去。看守给他把门打开叻;他高高地抬起头迈着同样快速、沉重而坚决的步子离开了办公室,差不多跑着向右边、向精神病人的病室走去两个护送他的人差┅点赶不上他。
“按铃!我没法按你们绑住了我的手。”
看门人打开了门这一行人进了病院。
前几年有人在一九二三年成都絀版的《草堂》文艺月刊上发现我翻译的短篇小说原来我在那时发表了一篇迦尔洵的小说。我在成都就只译过这一篇作品是从英译本《俄罗斯短篇小说集》中译过来的,至于我在哪里找来这本书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我只记得我表哥当时已经结婚移居乐山这年我同彡哥去上海,坐木船经过乐山木船靠岸后,我们上岸去看望姑母和表哥这是礼节性的拜望,我们离船的时间又不能长姑母问了一些倳,三哥答了一些话就匆匆告辞走了。
表哥讲话很少显得消沉,我觉得他已经背上家庭的包袱了
我说过,我常靠翻译来学習我翻译迦尔淘的短篇小说《信号》(原译《旗号》),他在作品中表现的人道主义思想使我感动
那个怀着满肚子怨气,抱怨“狼不吃狼人却活生生地吃掉了人”的查道工瓦西里,他受到上级不公正待遇后带着工具去撬铁轨,被他的同事谢明发现了这个好心的邻囚跑到铁轨那里,从自己的帽子上撕下一块棉布做成一面小旗又从靴筒里抽出刀来,戳进他的左臂用他的鲜血染红了小旗,并高举红旗阻止火车的前进当火车头已经看得见时,他眼前一片黑红旗也被扔掉,可红旗没落地另一个人的手抓住了它。火车停住了人们從车上跳下来,围成一大群瓦西里埋下头,努力地说:“绑住我我撬开了一节铁轨。”他的旁边躺着一个在血泊里失去知觉的人《信号》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这篇译文我没留底稿后来重译了它,那是解放初期的事当时师陀替上海出版公司编辑丛书,向我组稿我譯了几个短篇给他,一共出版了三小册他很欣赏迦尔洵。八十年代我又把它们编成《红花集》交给三联书店印行。师陀催稿的情景就茬眼前《红花集》出版,他已不在人世师陀是一位有名的现实主义小说家,他讲究文体一笔不苟,他本来应该写出更多的好作品鈳是他没有机会发展他的才华。他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小说《历史无情》被腰斩。十年大梦中又倍受摧残,后来默默地死去读者几乎莣记了他。最近听说有人要重印他的作品希望这是事实。师陀的作品一定会流传下去
我翻译王尔德童话也是为了学习,不过这是學习做人
我最爱的是王尔德的《快乐王子》。冬天来了快乐王子的塑像“站得高,看得远”什么地方什么人生活困难,他都看茬眼里他要求在他身上栖息的即将飞往南方的小燕子把他身上
的宝贝取下来送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直到身上有值价的东西分散干淨小燕子也冻死在他脚下。
王尔德是有名的美文家他那几篇童话有独特的风格,充满美丽的辞藻快乐王子心碎而死,又被请进天堂在为文与为人两方面,我都没有条件学习因此拖到四二年我才拿起笔碰一碰王尔德的童话。我一个人在去成都的旅途中身边只带了┅本“王尔德”。我在当时发表的《旅途杂记》中写着“因为爱惜明媚的阳光我还翻译了王尔德的一篇题作《自私的巨人》的童话,那┅年我还在重庆翻译了《快乐王子》”什么事都怕开头,一开头就会接下去虽然以后我把书放回书架,但是两个人物一直拴住我为叻巨人和王子,我又把“王尔德”放在身边
一年一年地过去,我感到寂寞痛苦的时候便求助于“王尔德”译稿在一页一页地增加。几年后书完成了,我对两个人物的理解加深了这就是我的学习。
我少年时期就喜欢念斯托姆的小说特别是郭沫若翻译的《茵夢湖》。二五年我学习世界语的时候也曾背诵过世界语译文这本书我去法国时带在身边,却没有想到邮船过印度洋时我在三等舱甲板仩失手把这本书落在海里。我极为懊丧
几年后我在上海友人那里看到一本《迟开的蔷薇》,是日本出版的袖珍本作为德文自修课夲用的,还有日文的解说我向朋友把书要了来放在外衣口袋里,有空就拿出来念几段我还
记得一九三三年,我从天津三哥宿舍去丠京沈从文家时《迟开的蔷薇》就放在我的口袋里。所以我的一篇散文《平津道上》里面引用了德国小说家的文字。
四三年我在桂林从朋友陈占元那里借到斯托姆的《夏天的故事》(德文)拿回家去随意朗诵,有时动笔翻译几段居然把《蜂湖》(《茵梦湖》)等两篇译完了。后来选出《迟开的蔷薇》等三篇集成了一个小册子在桂林发行我曾写“后记”介绍,我说:“我不想把它介绍给广大的读者不过对一些劳瘁的心灵,这清丽的文笔简单的结构,纯真的感情也许可以给少许安慰吧”这是我当时的看法,今天我还是这样想《在厅子里》这一篇也是从《夏天的故事》里翻译出来的,在友人熊佛西编的刊物上发表过不曾收入集子。这次来不及修改了就收在這个集子里面吧。
现在谈(六人》这本书不是小说,也不是文学评论它仍然是一部艺术作品。当时曾在范泉同志编的《文艺春秋》上连载过后来又在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文革”后由三联书店重印关于它,我在“文化生活”初版本上写过一个说明已经过去伍十年,我还想在这里借用一次就抄在下面:
“人生的目的和意义究竟是什么?
“德国革命者洛克尔从世界文学名著中借用了陸个人物和六个解答——六条路来说明他的人生观,来阐明他的改造世界的理想六人便是他对那个曾经苦恼着无数人的大问题的一个答案。
“浮士德在书斋中探求人生的秘密唐·璜在纵欲生活中享乐人生;疑惑腐蚀了哈姆雷特的生活力,唐·吉诃德的勇敢行动又缺乏心灵来指引;麦达尔都斯始终只想着自己,反而毁了他自己冯·阿夫特尔丁根完全牺牲自我,却也不能救助人们。
“但是最后六個人联合在一块儿了。六条路合成了一条路
“新的国土的门打开了。新的人踏着新的土地新的太阳带着万丈光芒上升。”
我茬病床上看到的也还是这样
巴金 九六年一月十二日
《巴金译文全集》第七卷 473页 定价:26.9元
法国大革命的故事
寄西伯利亚嘚音信
献给苏菲巴尔亭娜
忆古田大次郎(断片)
门槛(存目,文见第二卷)
大野三四郎:土地开垦所的主人
假面人:大野的影子
大野雪子:大野之妻
大野绿子:他们的长女
大野次郎:他们的次子
大野五郎:他们的三子
旅行者夫妇囷小孩
安利希加:虾夷人①
北海道十胜平原的一部分。
舞台左边有一片平原被雪盖着。远处有国境边的盖着雪的群山茬那里有几条雪车过后的痕迹在发亮。右边是大野垦地所屋子的内部屋子的中间和左边有玻璃窗,靠前面的左边有一扇通外面的门右邊也有一道门是通内室的。建筑虽不华丽却很坚固。玻璃窗子边垂着厚的冰箸像剑一般。
在房子中央有一个大火炉里边正燃着熊熊的火,一把大铁壶内正盛着沸腾着的水中间的一扇窗户旁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椅之旁有一盏大洋灯挂着。三四本帐簿放在桌子上右边的门旁边立着一个小钱柜。一切都足令人追忆北海道初期的成功者的生活
〔起幕时房中的人都围炉饮葛汤。只有家主唑在桌旁写什么东西家主的妻子在为她的三个孩子做葛汤,看她的容貌好像要比她的真正年纪轻得多。
女:〔手里拿着一杯葛汤〕母亲外面狂风怒吼着!而且一定还下雪呀;窗子上那么多的雪。……
母:〔正在预备葛汤略抬起头来〕呀,如果老是这样下雪网走线怕又要不通了。我一生从没有经验过这样的大雪虽然我在北海道住了二十年以上,但是像今年这样的大雪还是第一次见到
女:幸好父亲昨天回来了。如果他要在这样的夜晚回来我们不晓得要怎样不放心哩!
这一卷包含七部作品,即四个剧本、一个中篇、一部短篇小说集和一部诗集。除四幕剧《夜未央》外其他三个剧本都是从世界语译过来的。中篇小说《秋天里的春天》是世界语嘚原著短篇集《笑》,其中有两篇是从世界语翻译的;《叛逆者之歌》中那首俄国民歌《伏尔加伏尔加》也是从世界语转译的
我昰一九二四、二五年在南京开始自学世界语的,这之前在成都我就写过推荐世界语的文章二八年底我回到上海经朋友索非介绍,参加上海世界语学会并在学会住了将近一个月,直到我租到房子为止那时索非刚刚成家,也要租房子我们就合租在一起。在宝光里我住後楼,在楼下客堂工作
索非仍在世学会任干事,晚上到世学会办公他拉我同去。晚饭后我们一起散步到鸿兴坊在那里只有一个公务员。我批改函授学校学生的作业作业不多,也容易处理我高兴的是这里有两个书橱的图书和报刊,都是世界语的我当时工作不哆,有机会读这么多世界语书刊我很满意。这个时期我看了好些书写了不少文章。
我们星期天下午也去参加会员活动,交了好些朋友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可是不到三年“九·一八”事变后,索非搬了家,不再去鸿兴坊。鸿兴坊世学会连同两书橱的珍贵图书不久被日本侵略军的炮火毁掉。从此我渐渐地失去了同那些感情真挚的朋友的联系,我至今还想念他们。
我翻译世界语作品,也是从那時开始的短短的三、四年时间,译出了这四部作品除《骷髅的跳舞》外,原著都是从鸿兴坊借来的《骷髅的跳舞》正如“译者序”仩所说,是在巴黎塞纳河畔的旧书摊上买的这个世界语译本收了三个短剧,作者秋田雨雀是位世界语者人类爱的思想,打动了我的心
若干年以后,我在东京遇见了秋田雨雀先生他来参加中国作家代表团的告别酒会,想不到一九六一年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最后的一次見面。一位七十八岁的老人仍然充满了人类爱的感情;仍然相信春天不会灭亡;仍然相信为全世界所有的喷泉和草原。他的外孙女自杀叻他为青年人组织了“不死鸟”会,鼓励他们追求真理、坚持斗争、绝不放弃责任、绝不在困难面前低头他热情地对日本青年说:“茬任何困难的情况下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热爱生活努力改造今天的社会。”
《骷髅的跳舞》这本书在开明书店印了两版译者署洺“一切”,读者不知他是谁以后也没有重印。其他三部译文:亚米契斯的《过客之花》一九三○年在《小说月报》上发表过,后来茭索非印了一本小册早已绝版。四○年收入文化生活出版社的“翻译小文库”重印了一版。阿·托尔斯泰的《丹东之死》交给开明出版時编者要我写一篇介绍法国大革命的故事。
这本书也已绝版了只有匈牙利世界语作家尤利·巴基的中篇小说《秋天里的春天》,还流传至今。这是两个孤儿相遇于集市上在秋天里看见了春天的故事。三十年代曾经吸引了不少年轻人的心。
编这卷书,即使是请朋友轻輕地念一遍也使我想起许多事情。鸿兴坊毁掉以后在十年大梦期间,我有机会重温世界语文学梦醒之后,我还说我要把最后的精力鼡在包括世界语运动在内的社会事业上一九八○年,我受敬爱的亡友胡愈之的鼓励去斯德哥尔摩参加国际会议的时候,我还相信可以為世界语事业做很多事情瑞典会议的见闻鼓舞了我的信念,同朋友们在一起我看见前途的光明,我相信世界共同的语言能迅速发展沒想到八二年摔伤骨折,又查出患帕金森氏症体力日渐衰退,目前已和疾病斗争了十年以上为世界语尽力的承诺成了一句空话。想到萠友们对我的失望我十分惭愧,编这卷书用的底本也是根据许善述同志编印的《巴金与世界语》中校订过的译文。许善述同志我没有見过面只通过几封信。他编这本书收集译文十分认真。他抱病工作书印出来时,他却见不到了校订者是李士俊同志,我感谢他纠囸我的错误我行动不便,写字困难想说的话很多,不能畅快地写出来我把这卷书献给世界语运动的朋友,让这短短的一段话代替峩说不尽的感激,向世界语的朋友告别你们都在我的心中,我祝福你们世界语的前途无量。
巴金 一九九六年一月二十九日
我嘚二十年来的孤独的生活给我打开了一扇窗户那扇窗户,我的小窗户开了的时候,
我不禁惊讶起来……我看见无数的窗户将为铨人类,全世界而开他们,人类的一分子们已开始在战争的深的惨祸中,在监狱的厚厚的墙壁中来打开那些窗户了
他们——身受重伤,精力竭尽……然而眼里却射出灿烂的光辉因为他们的右手挖出了心给他们的敌人。
从每扇窗户里挖出一颗心!
从无数嘚窗户里挖出无数的心!
《巴金译文全集》 第八卷 473页 定价:26.9元
第二篇革命的侧面
雅各司特潘诺维奇
德麦退斯克奈门司
瓦勒连·阿新司基
彼得·克鲁泡特金
德麦退斯利索加布
苏菲亚柏洛夫斯加亚
第三篇革命的速写
(一)民意社执行委员会上新皇亚历山大三世书
(二)司特普尼亚克略传
工作!工作!工作
我的精神生活与信仰
沙珂给他的六岁女儿茵乃斯的告别信
沙珂给他的十一岁儿子但丁的告别信
布埃那文土拉杜鲁底的生平(H吕狄格尔)
紀念杜鲁底同志(F孟蔡尼)
向杜鲁底致敬(加尔西亚·阿利威尔)
给逝去的亲爱的人(爱米琳·莫林)
杜鲁底并没有死(爱瑪·高德曼)
我和杜鲁底的第一次会见(奥古斯丁·苏席)
一个不死在床上的将军(D.A..桑底洋)
民众埋葬他们的死者(加利尔)
杜鲁底纵队(卡尔·爱因斯坦)
一个英雄的葬仪(H.E加闵斯基)
西班牙进入一九三八年
一个国际志愿兵的日记
送别國际队的志愿兵(菲德利加·孟蔡尼)
加尔洛·罗塞利(A.T.)
巴塞洛那的五月事变
俄国的社会主义运动与革命运动不会不引起覀欧的注意因此在欧洲各国自然有不少关于这问题的著述发刊流布。在此类著述中有的只以叙述事实为目的;有的则较为深入还想发見这个运动的原因。我并不想提到小说、稗史以及那些著者努力把虚无党的人物与事实用一个非常巧妙的形式写出,以刺激读者的想象仂之叙述它们都是失实的记载。
我们必须承认这一类的著述差不多完全没有价值。那般著者对于他们所记载的事实一点也不清楚,他们的材料只是间接地甚或间接又间接地得来的,他们一点也不能够证明他们所根据的而且从其中演绎出他们的观念来的材料是否可靠。他们连俄国的情形和现状也还不曾弄明白在西欧各国所刊布的俄国消息和关于俄国的材料又是非常之少。而且他们又丝毫不认識不知道俄国运动之活剧中的重要脚色。
因此要指出在外国人所著的论述虚无主义的著作中有一本能够表明关于这问题全体之一個忠实的观念,或者在其详情之某一点上的一个忠实的观念也就是十分困难的事了。
在这一类的著作中我甚至不能够指出一本没囿重大错误与乖谬之处的书来。
然而不仅此也,便在用俄文刊行的著作中(此类书报算至今日为止数量并不多,而且差不多是西歐人所完全不知道的)也不曾含有充分的材料,其理由如下:
那些给俄文报纸作文的人即是说在俄皇之权威下作文的人,为了个人自身之安全起见不能不在下笔时非常谨慎,一字一句之间都要经过郑重的考虑因此在著述关于虚无主义的文章的时候,他们便知道必須把许多关于虚无主义运动本身,以及关于促成虚无主义的俄国政治制度与社会制度之问题轻轻放过不提而且他们还不得不把自己曾认識一两个虚无党的主要领袖之事实瞒得非常之紧,又不得不故意违背真相装出一个沙皇之忠顺的臣民的样子来描写虚无党的领
袖。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我们谁都知道写这个问题的书是非常危险的,偶一不慎写了几句大意的话,就会得到入狱或流放之刑罚
事实上茬俄国出版的论述虚无主义的书大都是出于虚无主义的死敌之笔,著者不是把虚无主义当作一个可怖的罪恶便是把它当做一大疯狂病。這一般著者们处在他们的地位是不能够,而且也不会看出那促成虚无主义发展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们完全不认得,而且也不知道虚无主义者除了从检察官的演说辞,和司法报告里得点材料外就什么也不知道,有的竟连虚无主义者也不曾见过有的只于审判时在被告席中见过他们一两次。
全集出到第八卷已经接近尾声了。
第一部分俄国民粹派革命家司特普尼亚克的名著《地下的俄罗斯)昰我年轻时候最喜欢的一部书,我的(断头台上》就是根据它写成的我最初看到的是宫崎龙介的日文译本。
到了巴黎后我才得到一部英譯本那是朋友钟时从美国寄来的。钟时是在旧金山打工的华侨我在南京时,经一位广东朋友的介绍开始和他通信。我们之间书信往來直到一九五○年我们在信上谈话虽然很简单,但感情真挚一九二八年,我从马赛搭乘法国邮船四等舱回国还是他送的路费。平时峩需要什么书总是找他帮忙。我收藏的一些绝版书大多是他给我寄来的我没见过他,后来听说他回国托人打听,才知道他已远离人卋但是他寄来的书仍在我手边,有的已经保存在国家图书馆了三十年代初期,我翻译了《地下的俄罗斯》交启智书局出版。三七年峩又修改了一遍连书名也改为(俄国虚无主义运动史话》,由文化生活出版社重印了一
版这部书描写了十九世纪的俄国青年男女“到民间去”,献身革命其中有许多动人故事,我至今还不能忘记
《我的生活故事》是意大利工人巴·凡宰地的自传。这个人,我曾经称他为先生。一九二七年,他和朋友沙珂被关在美国波士顿的查尔斯顿监狱里我初到巴黎的时候,全世界正掀起纠正对两个意大利笁人的冤案的运动要求释放凡宰地和沙珂。报刊上传来了死囚犯的声音:
“你们的休戚相关果然会把我们从地狱从刽子手的手中救出来么?他们果然会把我们送回我们所爱的人们那里么把我们送回到阳光,到自由的风到生活,到我们的奋斗么
“我们现在鈈知道——不过我们明白如果我们回来了,我们决不会像一个忘恩的人、胆小的人回来;如果我们死在电椅上了我们的感激也要和我们迉在一起的。我们的思想是:不自由毋宁死。”
这些话揪住我的心我拿起笔在巴黎一家小公寓的五层楼上给凡宰地和沙珂写信。凣宰地回了信并且寄了这本“自传”给我。我当时就把它翻译出来并且收在《断头台上》里面。
一九二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凡宰哋和沙珂在波士顿监狱被处以电刑。一九七九年他们的冤案才得到平反。我为他写过两篇小说《电椅》和《我的眼泪》
《西班牙問题小丛书》(六本),是抗战时期一个朋友替我编印的这是根据西班牙三年的国内战争期间期刊上发表的作品编译的。当时的刊物已經散失而这些文章保留着人民争自由、求正义的愿望,纳粹法西斯终于失败了我想起八年抗战,想起身经百炸的日子我的眼前一片咣明。
巴金 九六年二月四日
《巴金译文全集》第九卷 746页 定价:42.2元
第一篇觉醒及其结果
地牢里生长的爱的花
“我们被囚忘记一天天腐烂下去”
一个孩子的心的饥渴
第三篇习艺惩戒所
密纳科夫和麦秀根的死
潘克拉托夫和帕立瓦诺夫
爱利赛邵可侣序(法文本序)
自序〔一〕(俄文本序)
自序〔二〕(英文本序)
自序〔三〕(俄文本再版序)
鲁多尔夫·洛克尔序(德文本序)
第一章我们的财富
第二章万人的安乐
第三章无政府共产主义
第八章生产的方法与手段
第九章奢侈的欲求
第十章愉快的劳动
第十一章自由合意
第十三章集产主义的工钱制度
第十四章消费与生产
第十六章工业的汾散
第一篇 觉醒及其结果
那一天的事情还清清楚楚地刻印在我的脑里那是一八九二年七月六日。我和朋友费加两人静静地坐在峩们的小小住家的后房里爱玛突然走了进来。她平日惯有的急速而有力的脚步这时候听来是异乎寻常地坚决我掉头去望她,她眼里的渏特的光辉和她脸上的兴奋的颜色使我大吃一惊
“你们读过没有?”她挥舞着一份半打开的报纸大声叫起来。
“和姆司德罷工工人挨了枪。‘品克顿’①杀死了妇人和小孩”
她带了焦急而断续的调子说话。她的话语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的号叫她那喑乐般的声音里掺杂了一种严肃的苦涩味,这是由绝望的痛楚而起的
我从她的手里拿过报纸来。我读着关于这次激烈的斗争(和姆司德的罢工潮或者说得更正确一点,是全体工人的开除事件)的如火如荼的记载我的激动不停地增加着。报纸上详细地揭发了卡内基公司破坏钢铁工人联合会的阴谋为了这个目的,公司就选了素来异常仇视劳工的福利克做总理
他一面故意和联合会继续着友好的茭涉,一面却暗地里作战争的准备:譬如修理和姆司德炼钢厂筑起一道板墙,上面架着铁丝网中间留着射击时用的枪洞;又雇了一队“品克顿”匪徒。他在黑夜里偷偷把这群人运进了和姆司德最后可怕的屠杀就发生了。
我把报纸递给费加爱玛望着我。我们默默哋坐着每个人都沉溺在自己的思索里。我们只偶尔交谈了一两句话或者一瞥探寻的,含有深意的眼光
……………………
薇拉-妃念格尔是沙俄时期民意社党员,被捕后从一个监狱转入另一个监狱后来终于进入俄国的巴士底狱席吕塞尔堡。这是一个活葬墓处于┅个小岛之上,监狱本身也是全封闭囚犯之间、囚犯和狱吏之间绝对禁止说话。其中一些同志自杀了一些得病死了,一些被枪毙了茬那里呆了两年之后,她得到了一个朋友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那时候其中几个(最初是六至八个,总共四十多个囚犯)囚犯终于鈳以两人结伴散步了她们还得到了一个小菜园,大约九英尺长二英尺半宽也就是大约两米长七八十公分宽。席吕塞尔堡是石头地土昰从其它地方弄来的。
……我们渴望着绿草渴望着田野和草地,一丛绿草居然在我们枯萎的心中唤起全然意外的感情波涛每一片尛叶子都是我们的宝贝。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走进园子里面这地方在前一天另外一个同志去过,我发现墙边生气勃勃地长着的一株酵毋花的嫩芽给谁在上面掷了一堆土掩盖了倘使一个母亲看见她的孩子窒息在土堆下面,她也绝不会比我更气恼的跑去把土堆翻开这是峩被捕以来第一次生气,我跟谁生气呢跟一个同志生气,便是想起一个同志的坏处也是不可能的
这是我对于植物的态度,但是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却特别喜爱昆虫和偶尔进入到我们日常生活里来的动物。她把麻雀养地很驯它们时常一群一群的站在她的膝上啄食她嘚囚衣上面的面包屑。常常在我们手挽手地散步的时候我会忽然发觉她走出了路线,拉着我向旁边走几步我好几次想不出这道理,当她把她的理由一旦向我说明我就忍不住发笑,随后我又深深的感动了原来这个恐怖主义者看见了一个爬行的爹蛾类幼虫或甲虫,害怕她会把它踏坏!我却从不曾想到去注意有没有小生物在我们路上经过后来我们有了覆盆子树,小虫开始来吃树叶我任是怎样劝她把这害虫捉下来放在水盆里淹死,她总不肯她宁愿让覆盆子全株死掉,不肯杀死一个生物另有一次她对待她监房里发现的臭虫的态度更令囚好笑,这臭虫大概是一个宪兵带进去的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用一片纸头把这臭虫小心包好,她出去散布时便带上它,然后更小心地打开纸包,让它逃生去!
这种对待动物的态度很使我感到兴味。我曾问过她从来就是这样地对待动物她回答说对于任何形式的生命她都是这样的爱惜,在她这种态度并不是这样的牢里“情痴”,更是一种真挚的感情而且和她仁爱的天性完全相合。在待人一方面峩很难找到一个比她更善良更温柔的人而且在起初几年她的心灵还不曾被那对狱吏的琐碎的斗争摧残的时候,这种仁爱和好心曾放射出驚人的光辉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知道生活,知道人民,她并不曾把他们理想化。他们本来是怎样,她便把他们当作怎样,她知道他们有光辉面,也有阴暗面,她爱光辉面就把阴暗面宽恕了。她有一种难得的能力,可以找出而且从来不曾忽略过一个人好的方面她确信茬每个人身上都潜伏有善的本原,她坚决相信善和爱能够克服一切的恶因此最有效的纠正方法并不是严厉的斥责和抵制,却是仁爱的话語和同情的、友谊的批评她待人接物的典型特征就是无比的宽容。她最爱说得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大家都需要宽容”
我自己对于生活的见解和她这种温和的观点完全不同,然而在我被禁锢的起初几年中间我和社会斗争,我和我平时所接触的那种紧张的气氛都离开我佷远我的精神也渐渐地变得软和了,而且我和这样一个崇高的爱的表现(不仅对人类对个人也是如此)接触之后,我的心理也起了一個奇异的变化我感到一种道德上的,同时也是美学上的喜悦这是爱和美,这种美和那种冲破一切障碍而前进的精力和坚决不屈的意志唍全不同关于那样的例子我以前已经见过很多了……
观察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静听她的谈话了解她的性情,谁都会不觉的问箌她的仁慈和柔爱怎么会和革命运动的暴力与流血调和。固然发出光与热使人幸福,对于这种仁爱的天性似乎是一个天然的事业然洏事实却完全是两样。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之畸形与不合理又逼迫她选择了另一条路劳工阶级遭受的残酷的掠夺使她成为一个社会主义鍺,在俄国自由的、公开的活动之不可能和对于个人之野蛮的压迫又把她造就成为一个恐怖主义者。只有在革命抗争里面她的仁爱的、洎我牺牲精神才能够带着清白的良心来表示她的利他的热望因此她要以自己的生命作代价为后人扫清生活的大道。
不管我和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在一起时是多么的幸福,而且结伴散步又是我们惟一的快乐和慰藉然而在这一年(一八八六)秋天我们便不得把这个特权唍全放弃了。事情是这样的按照狱规,这种散步和种菜园的特权乃是对于“良好品行”的报酬自然谁也不高兴因自己的行为受罚。评量我们的行为的乃是监狱的督察长或者确切的说他是随着自己高兴而发给特权的,因此便是非常地不公平我们有好些同伴,他们的日瑺行为并不违反例规可是依旧享受不到特权。固然他们有时候敲壁和邻人通话但是这种事情我们大家都做过。
(备注:敲壁说话俄国监狱中关在单人牢房里的囚犯的一种说话方式。老囚人对新来的囚人的敲壁方法是按照俄文字母的顺序反复敲着等到彼此能够简單的通话之后,便改用简便方法即将俄文字母排成六行,每行五个位置排定了,以后用到一个字母时只要敲出它的某行某格就成了。譬如用B得先敲一下,又再敲三下说明它是第一行第三格的字母。)
……我们自动的放弃会把督察长用来压迫我们的武器夺取过來!然而我却不相信他们会在这样一个要点上表示让步而且这次恐怕会弄成自讨苦吃,永久的失掉特权……
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看见我很害怕分离,她就好些时候不提起这件事情。但是后来这个恼人的问题又时时在我们的谈话里发生了。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固執地把这问题的新的方面指给我看她说我们应该不仅看重这次反抗的直接效果,这次反抗除了它的直接目的外(直接目的便是使种菜園和结伴散步成为囚人共有的权利,是正常的不再作为一种特权),它本身还有一种意义在一般的沉默和屈服中间,监狱当局也会看見我们并不完全被动地忍受别人给我每安排好的一切而且我们也不是如他们希望的只顾自己,我们还要同情我们的同伴还要起来发言保护他们。我们里面任何一个人在狱吏面前用“我们”这个代名词时就会得到一个回答:“只说你自己的事情!”这次犯人就应该为了哃志们而拒绝一件狱吏所认为是酬报的东西。狱吏最高兴犯人对于他们发出的命令一概谦卑的承认和被动的服从可是现在,这些不仅被剝夺的一切公民权利甚至连最基本的人权也给剥夺的人,这些人格被不择手段地摧残的人却把自己置于狱吏和刽子手之上哪怕就只是暫时也好:他们竟批评狱方的各种命令,指出必须把压制他们这些批判者的狱规加以改革
…………………………
在最初几年里面,峩就跟大多数新进监狱处在生疏而含有敌意的环境中的囚人一样精神十分颓丧我觉得惟一的办法就是沉默,我甘心忍受那种手脚都被缚住的囚人的命运我之所以采取这种态度,不只是因为明白在这里的任何反抗、任何斗争都没有用处而且是不可能的,此外还有一个原洇凡是像我这样曾经受到基督精神影响的人(基督为了他的理想忍受了侮辱、痛苦和死亡),凡是在幼年和青年时期把基督当作理想人粅把基督的一生当作自我牺牲的仁爱的榜样的人,一定会了解一个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而被丢进活葬墓的新判罪的革命者的心境他平靜而坦然,他不再拼命抓住他刚刚分别的一切他坚定地向前看,正视着未来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要来的无可避免,并且也是无可改变的
基督教的思想,从我们还是小小的婴孩的时候起这种思想便有意无意的灌输给我们大家了,再加上一切为了理想而牺牲生命的殉道者嘚生平事迹在这种囚人身上自然会产生影响,会给他造成一种安慰的光景他的考验的时刻到了。他作为一个为公民、为社会、为后代(而不是为着他这个渺小短暂的自己)争取安乐和福利的战士他的爱是否坚强,他的精神是否刚毅现在正受着考验。我们有着这样一種心境自然不会想到跟那些狱吏和刽子手去做什么言语和行动上的斗争。难到耶酥受侮辱挨人打时抵抗过吗要是想到耶酥会抵抗,就會起一种亵渎了他的纯洁的精神和温良的品格的感觉
虽然是这样,虽然我当时有着“这种不抵抗”的心境可是在我和我的朋友鲁特米拉·亚力山大洛夫娜分开六个月后,我跟狱方发生了冲突,这种冲突很有可能产生悲剧的结果的可能。
在降灵节前几天的某个晚上,⑨点钟光景督察长按照惯例视察狱中各囚房,在每个门上的洞眼望望帕坡夫忽然从他的监房里隔着墙壁唤我,他的监房在我监房的下媔只隔了几道门。我很倦监狱里的白天又长、又无聊、又空虚。我只想在我的吊床上躺下来睡一觉可是我也不愿意拒绝一个同志的呼唤,所以我回答了他然尔等到帕坡夫再敲起墙壁来时,他的第一句话还没有敲完就在半途中断了。我听见们砰然一响接着是一些囚的脚步朝出口的方向跑去,然后一切又回到静寂中我立刻明白了,督察长把帕坡夫带到惩戒室去了
惩戒室是督察长常常带着威嚇的口气讲起的那个地方,他说:“我要把你关到一个没有一个活人会听见你的地方去”要是没有一个活人,这想起来太可怕了
茬这儿我们全体囚人都是在要塞的同一个屋檐下面,我们四周都是朋友们各人在各人的石头囚房里,这样大家都算有了保护要是你不嘚不叫喊,你的叫声也会给别人听见;要是你不得不呻唤他们也会听见你的呻唤声。可是“”呢那儿“没有一个活人会听见你的声音。”
我知道不久以前帕坡夫曾经给“关到那儿去”过,而且还挨了很厉害的打我想到他现在又会给人关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去,他孤单单一个人没有一点抵抗力,又会让一大群宪兵扑到他的身上我这样一想,我觉得太可怕了我便下决心我要叫他们把我也关到那兒去,至少我得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独的并且要是他受到虐待拷打的话,他还有一个见证
我敲打门,要人去请督察长他来了,打開门上的小窗带怒的问:“你要什么?”
“两个人谈话单惩罚一个人,那是不公平的”我说,“把我也带到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