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n开头的英文名晨怎么取?

  《雞窗集》書影  國人的中文名字,大概皆是由父輩或祖輩所取,我們自個兒根本就插不上手。因為你還未降生,名字早已率先誕生。比如説錢鍾書的千金,雖出生在英國,爺爺早就為其命名為:健汝;可是,父親根本不答應,非要行使其命名權,為他令愛取名為:瑗,——這當然是有其典故的。  夏志清誕生時,其父為兒子取名,亦煞費工夫:志清,乃其字,且以字行,原名為“澂元”,典出《後漢書·黨錮列傳》:“澂清天下之志”也。  盡管夏志清在上海讀書時就開始發表文章,用的筆名僅一個字:澂,仍是父輩命名的余韻呀。因為“為人取名字是一種輕便的、小規模的創造”(張愛玲語),眼下還並非自己的創造。  夏志清亦並非拿到耶魯大學英文係博士後——已精通英文、古英文且已熟悉拉丁文、德文、法文,還能讀懂古冰島語時,才為自個兒來取英文名字的。在讀高中時,他早已癡情于英語文化之深奧,而為自己取的英文名是:Jupi ter,即羅馬主神“周比特”(或譯為朱庇特),全名為JupiterDoli chenus,可譯為“周比特·多利刻努斯”。在羅馬的傳秘宗教中,他不僅是位主神,同時還被認為能掌管軍事勝利和安全,通常被描繪為手持雙刃斧與雷霆而立于牛背者。這當然是主宰宇宙之神。可是晚年的夏志清,總覺得這個英文名“幼稚可笑”。  然而他在上大學時,英文功課已好得驚人,取的英文名為:Jonathan,即約拿單,典出《舊約》,是以色列國王掃羅的長子,大衛的朋友,以色列軍人。張愛玲在1984年12月22日給夏氏的信中説:“你的英文名字取得很好,像你。”當時張愛玲還沒有看到《雞窗集》,僅讀到宋淇的序。愚以為張愛玲所表揚的英文名字,就是Jonathan,其本義源自希伯來語:“耶和華已賜予”(Jehovahhasgiven)。取名緣由亦並非宋淇所揣度的,是濟安兄所取,卻為:“進入大三,我才脫掉長衫,改穿西裝,但並無意為自己選用一個英文名字。秋季上英國文學史這門課,卡佛(GeorgeCarver)教授專講18世紀文豪斯威夫特(Jona thanSwift),下課後我對心滄説,頗為其戀愛事跡所感動。心滄心靈一動,也就稱我為Jonathan。”(《雞窗集·跋》)因為滬江大學的幾位同學,張心滄(Joseph)、丁念莊(Pandora)、陸文淵(Richard)、王楚良(Walter)、王玉書(Ar thur)、吳新民,都有了洋名,本是為了洋教師的方便,也是當下風氣使然。“在我的同學好友眼裏,  我既早該有個英文名字,Jonathan一下子就傳開了。”英文係的同班同學你為我取名,我亦為你,正是一種友情與風氣。吳新民原稱Smith,夏氏則為他取名為New man,吳新民卻非常喜歡它,而延用至今。  張愛玲在香港讀大學時,對英文名字就特別感興趣,居然收集了二三百個英國女子的芳名,覺得“恐怕全在這裏了,縱有遺漏也不多”(《必也正名乎》)。在取名的學問裏,她所看中的,恰恰是名實相副的特殊案例。因為“除了小説裏的人,很少有人是名副其實的”。而張愛玲所憧憬的,正是“造成一種恰配身份的明晰的意境。”  誠然如此。夏氏一生之戀愛故事頗多波折而動人:起初常常夾雜著悲劇的因子,最終卻又以幸福收尾。——起碼唐德剛所説的笑話並沒有“下一次”:當年夏志清與王洞在紐約最大最豪華的旅館PlazaHotel舉行婚禮。婚宴中,夏氏對這家氣派不凡的名旅館讚不絕口,興奮之余轉過身對唐德剛説:“下次結婚再到這地來。”誰的人生沒有一些小插曲呢?夏氏的大學老師Coleman女士就曾説過:Jonathan,你心底這樣善良,靈魂這樣聖潔,能歸依主,多麼好呀!我讀《雞窗集》,特看重琦君所言:在《人的文學》裏,夏氏罵過顏叔元,可是顏氏到美國後,夏氏一見之即握手言歡。夏氏仁愛、厚道的一面,真是可愛。  我讀《勸學篇——專復顏元叔教授》,甚感那真是夏氏的代表作,特別是批判顏教授文章中英語姓氏的錯誤,德文、法文人名的發音之錯,讀來甚是過癮。夏氏英、法、德語姓名知識之博雜又深邃,而于此道能連綿不斷的對話,以求學問愈辯愈明者,似乎並不多。大概上一輩學人中,惟吾國世界級的語言大師趙元任、李方桂可與之扳扳手腕吧?  1929年,趙元任以國語羅馬字為三女兒趙來思拼出來的英語名為:Lensey——漢語中這兩個音節從沒有對應的漢字。這的確是個奇葩。  1923年,他為二女兒趙新那取的英文名為:Nova。中文名“新那”寓有新中國(新支那)之意。“新”(Shin)在漢語裏即“新”的意思,“那”(na)正是China元音的短音,而Shinna和Nova又是相近的同義詞。  1922年,他為大女兒取的中文名是“如蘭”,此名本源自英文Iris,即鳶尾花;因為如蘭母親楊步偉分娩後剛睜開眼睛醒來時,就看見床頭一大瓶這種蝴蝶花。  此花很像蘭花,而楊步偉的小名就叫“蘭仙”。當然,Iris也就是趙如蘭的英文名。  到底是語言大師,中文名與英文名又如此相輔相成,“造成一種恰配身份的明晰的意境”,他者的命名水準,恐還不能及之吧?  然而,夏氏英文名知識之博雜,功底之深厚,在其大作中乃隨處可見。為張愛玲稱作“最好的文藝偵探故事”的《羅素與艾略特夫婦》,其三、四節中,夏氏英語姓名的精準考證,把“心胸裏燃著欲火”的羅素,歸納為“天才”與“色狼”。大概惟有破譯了英語姓名的密碼,才能慢慢撥開歷史的層層迷霧,夏氏這一次又大獲全勝。  在夏志清編注的《張愛玲給我的信件》中,我的確讀出了20世紀吾國學人中記憶力之超群者:若僅考察夏志清先後的學人,而不考慮上一輩學人胡適、趙元任,錢鍾書自然是夏氏最心儀者;而緊追其後的應該還有姚莘農、張愛玲。夏氏記憶力超群,在中西人名深廣的范疇裏,對數不清的人名,記憶之精準,乃心細如發。另外,無論是從英文名回譯其中文名,還是為中國作家命名英文名(紹介給西方),其功力深厚,命名之地道而典雅,命名群體之龐大,只要多翻翻《中國現代小説史》的“參考書目”,就會驚嘆與深深地佩服。夏氏十數年關注亦專注于考證某個人名的細心與認真,大概是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裏的尋尋覓覓。  張愛玲已知華裔女作家Di anaChang(英文處女作為《愛的邊疆》,TheFrontiersofLove,蘭登書屋),卻偏偏不知其中文名,請夏氏解惑。夏氏不僅答出了其中文名“張燦芳”,還道出其出處:袁同禮編輯的ChinainWest ernLiterature(紐黑文,1958年)。學問做得如此精細,總是在細微處發現真實而找到切入點,于真實中探尋故事背後的復雜與究竟。真能通曉中國人與英美人士姓名文化之表層與深層底蘊的,20世紀吾國學人與作家中還真是不多。張愛玲,或與之伯仲。熟稔張愛玲小説中眾多人物之命名的真實、貼切,且拜讀過姓名隨筆之千古奇文——《必也正名乎》者,就不難理解:“一個知己就好像一面鏡子,反映出我們天性中最優美的部分來。”(張愛玲語)而更重要的則是夏氏與張愛玲對中西姓名學的濃厚興趣,同輩學人與作家中,能達此境界者,鮮矣。  楊憲益上的中學,是天津新書書院,是由倫敦一家傳教士團體創辦的。他的兩個妹妹敏如和靜如(即作家楊苡)也曾在外國教會學校讀書,當時所取洋名是Amy(埃米)與Lucy(露西)。此時楊憲益也想有個洋名——由于他英文底子好,已讀過不少西方文學名著,便想按照“背教者朱利安”的名字,叫做“朱利安”。朱利安(西元331—363年)原是羅馬皇帝君士坦丁的侄兒,是位政治家兼軍事家,西元361年被立為羅馬皇帝。在位期間他反對基督教,大力恢復羅馬傳統的多神教,史稱JuliantheApostate。後來圈內人都把他叫做JulianHsienYiYang,起碼吳宓1940年寫信至倫敦時,就是這樣稱呼他的。楊憲益1934年中學畢業後到達倫敦,1936年以優異成績考上牛津大學默頓學院。在還未上大學的兩年裏,一面補習拉丁文和希臘文,一面周遊歐洲。此時他結識了一位留學英國的羅馬尼亞學生保羅·佐塔(PaulZotta)。由于他倆志趣相投,都癡愛讀書,保羅常稱楊憲益為“達達尼昂”(D’Artagnan),而楊憲益則稱保羅為“波赫多斯”(Porthos)。這兩個名字都是大仲馬《三個火槍手》中兩個火槍手的法語人名。抗戰勝利前後,楊憲益曾做過中西文化的比較研究,寫的文史考證類筆記,就是《零墨新箋》與《零墨續箋》這兩本書。由于他曾擔任過中印學會首任研究員,並對梵文有所研究,曾取過一別號為“達摩伐彈那”(Dharmavardana)。抗戰期間,向達在川西樂山中央研究院工作,常與楊憲益書信往來。向達,字覺明,而同覺明對應的梵文就是“菩提耶聖”(Bod hi-Yasa)。向達來信署名“菩提耶聖”,楊憲益的署名便是“達摩伐彈那”。這兩個名字都典出于中國古代佛經。  唐德剛在《胡適雜憶》中考證並得到周策縱的認同:陳衡哲留美期間的洋名叫Sophia(素斐);而胡適留美期間曾與陳衡哲有段深摯的戀情,為了紀念之而用它——Sophia(素斐)作了自己女兒的中文名字。  房兆楹、杜連喆伉儷編纂的英文著作《民國人名詞典》,甚厚重,與英文人名一道,知之甚多,且已碩果累累。以上諸位,完全可以與夏志清就姓名學之學問往來辯難,以求愈辯愈明。  請再看夏氏為子女取的英文名:首任夫人卡洛(Carol)生的夭折的兒子叫“樹仁”,為之取名為:Geoffrey(傑弗裏),此字源自古德語,本意為“和平的土地”(peacefulland)。樹仁的銅骨灰甕“隨我搬家多少次,至今仍放在客廳書架上。我早對王洞説過,我千古之後,骨灰甕也照例放在家裏。”(《張愛玲給我的信件》第五十七封“按語”)  首任夫人卡洛生的女兒叫“健一”,為之取名為:Joyce(喬伊斯),此字源自布列塔尼亞人名Lodoc,Ludh的昵稱,含義“主人”(lord)。  第二任夫人王洞(Della)生的女兒“自珍”,為之取名為:Natalie(娜塔莉)。此名來歷為,王洞懷孕時,醫生預測孩子要在聖誕假期落地,所以給她起名Natalie;本源自拉丁語,含義“生日或誕生于耶誕節”;“同時也表示我很喜愛影星NatalieWood。”(《張愛玲給我的信件》第五十一封“按語”)  王際真教授在耶魯大學出版社看了幾章《中國現代小説史》的書樣,即認為夏氏的英文寫作乃是全世界第一流的英文專著,當地留美華裔教授無人能匹之,夏氏英文之精美,簡直可同羅素、迪金遜(G.LowesDickinson)兩位大師媲美。  誠然如之。夏氏不僅是美國學界中國文學研究的一座高峰,且于中西姓名學一道,亦浸淫至久,知識淵博而功力深厚。他所取的英文名字,居然具備了漢語命名架構中用典的多重含義(像曹雪芹小説人物的諸多嘉名),取得高妙而典雅,地道而灑脫——早已沒有了吳宓取英文名的沉穩勁兒,也沒有了聞一多剛到美國時取英文名的那種笨拙。(採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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